“真的沒有原因？”

“你還要問幾遍？”

鄭可一臉的不耐煩：“好啦，我實在是受夠你了，告訴你好了。我偶然間遇見淩月姐姐，覺得呆在她身邊很舒服，於是就跟了回來。你滿意了吧？”

這樣啊？

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如果一個人的陰氣過剩，是容易招惹鬼魂的。

但是這個答案還是解釋不了鄭可的存在啊。即便淩月是屬於陰氣過剩的體質，招惹到的也會是冤魂厲鬼，像鄭可這種完全感覺不到怨氣存在的鬼魂，根本沒有生存下來的可能性。

除非……

鄭可才一死掉，魂魄未散的時候就遇到了淩月。然後借著淩月身體的滋養，逐步成長。

應該是這樣。

我看了一眼已經靠著沙發睡著的淩月，作為法醫，她接觸到新鮮屍體的幾率實在是太高，這種解釋看來說得通。

但是這樣一來，我就找不到讓鄭可離開淩月的理由了。

也許我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我覺得自己為了讓鄭可離開淩月，變得有些虛偽，心中底氣馬上就不足了。

“你還真搞笑，你的問題還少嗎？”鄭可毫不留情地指出了這點。

“那好吧。”我只好硬著頭皮問了下去，“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死的嗎？”

“這個嘛……”鄭可的眼珠轉了幾圈，“是不是該我給你講故事了？”

我表示同意：“也好啊，你當作故事講也行。”

“從小我爸媽對我要求就特嚴，比你的事兒還多。”鄭可講自己的經歷還不忘捎帶上損我幾句。

“我從幼兒園開始，就上的雙語幼兒園。小學一年級開始學舞蹈，三年級開始報興趣班，五年級就要進奧數組……”

鄭可開始講述她悲慘的童年，雖然這些對我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

“等到上了初中，每周都要檢查我的書包和日記，生怕我會和男同學怎麽樣。後來……”

“後來怎麽樣？”

“後來我覺得挺無聊的。”鄭可平靜地說道，完全沒有我想像中應該痛斥黑心家長的模樣。

“你一定很狠你的父母吧？”我嘗試著問道，也許我已經快要揭開她死亡的真相了。

“雖然他們有時候確實很討厭，和你一樣討厭，但是我並不恨他們啊，我知道我爸媽是為了我好。”

“那你……”我想盡快把話題引到她的死亡原因上，好明白和淩月之間的聯系。

“後來暑假的時候，我媽又給我報了夏令營，但是我有點不想去。”鄭可這時候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沈，這可是我看到她第一次這樣。“我想他們也挺後悔這個決定的，要不然……”

“所以你就離家出走了？”

“沒有啊，你怎麽會這麽想？”

“小孩子不應該都是遇到不願意做的事情，就選擇離家出走來逃避嗎？”我看著鄭可臉上的傷痕，判斷著她的死因，“否則你也不會遭遇意外，造成終生遺憾。”

“幼稚！”鄭可對我的認識做出了毫不客氣的評價，“只有幼稚的人才選擇這樣去對抗家長。”

“那你選擇怎樣去做的？”我偷偷摸了摸腫的不像樣的臉，希望能得到一次反擊的機會。

“我就試著參加了啊。然後發現，夏令營其實還挺有意思的。”

“這和你的死因有什麽關系？”我有點按捺不住了。

“沒有關系啊。”鄭可一臉平靜地回答。

“沒有關系？沒關系你講這麽一大堆幹什麽？”我氣得差點跳起來。

“你不是想聽故事嗎？”鄭可笑嘻嘻地說道，“但是我又沒有你那麽多故事，只好把自己的人生講的悲慘一點，好讓你的心裏平衡。再說了，我說過這和我的死因有關嗎？”

“那你媽……”我發覺到這個說法有點像罵人，於是換了個說法，“那你爸媽後悔什麽？”

“後悔沒讓我早點去，不行啊？”鄭可的臉上大寫著“嘲諷”兩個字。

“那你到底怎麽死的？”我強忍著不吼出來。

“有一天想擦窗戶外面，忘了我家在32樓，掉在了樓底的防護網上。”

原來是作死的！

被一個小屁孩這麽戲弄半天，我實在沒有和她糾纏下去的興趣了，而且我已經困的不行了。

“那你到底怎麽才願意離開淩月？”問題最終回歸到原點。

“我想離開的時候。”

簡直是對牛彈琴！我實在想揪住這個小孩暴打一頓，已經顧不上她的年齡和性別了。但是打完又能如何，問題還是沒有解決。難道真的只有請我師父章老頭出面才行嗎？

算了，既然她暫時無害，我就從長計議好了，實在不行的時候，再請師父出馬。

定了心思，我沈沈地睡了過去。

“關陽，關陽……”

我在一陣美女的呼喚中醒來。看著身下的沙發和陌生的客廳，我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裏，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我家。

美麗的面容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淩月。

我是在淩月家裏。

“快點收拾收拾，上班要遲到了。”淩月輕輕在我胳膊上拍了拍，指了指衛生間，“趕緊去洗漱。”

到了衛生間一看，淩月已經幫我買好了牙刷，甚至已經擠好了牙膏，這再一次打破了我的人生第一次。

懷著激動和感動，我匆匆洗漱完畢。出來一看，淩月已經背上包準備出門了。

“早上好。”

鄭可站在淩月的身邊，怪笑著學著淩月的樣子，向我問好。

真是陰魂不散！

“早上好。”

我懶洋洋地回應著，因為我實在沒有大清早向鬼問好的習慣。

“昨晚沒睡好吧。”淩月的神情也充滿疲憊。

我點了點頭。

“中午抽空再休息吧，趕緊走了，時間來不及了。”

淩月不由分說地拉著我出了門。

進了電梯，我才發現鄭可竟然跟了出來，形影不離地站在淩月身邊。

“你幹嘛去？”我疑惑地問道。

“嗯？”淩月對我的問題表示不解。

我解釋道：“我在跟你昨晚認的妹妹說話，她跟了出來。”

淩月閉上眼睛回憶了片刻，笑道：“這樣啊，那你繼續。”

我又看了一眼鄭可。

“我決定跟著淩月姐姐上班去，看看她都忙些什麽工作。”鄭可笑嘻嘻地說道。

我懶得再搭理她，反正出了大門，她也會被太陽曬回來。

走到樓下，迎面遇到一個提著菜籃子的老太太，老人家盯著我和淩月看了半天，開口問道：“你們是21樓的住戶？”

淩月點了點頭，“是啊，阿姨早上好。”

“嗯。”老太太用鼻子發出一個聲響，算是回應。

“年輕人精力再旺盛，晚上也應該節制一點才對，瘋的不像樣子可不行。”說完，老太太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電梯。

我可淩月尷尬地對視一眼，兩個人都紅了臉，昨晚可鬧了一個天大的誤會。

“嗯，昨天晚上……”我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淩月。

“身正不怕影子斜，隨其他人怎麽看。”淩月挺胸擡頭，正氣昂然地往前走去，這份氣度讓我佩服不已。

太陽已經升起了很高，陽光燦爛。我看著外面的艷陽天，暗自發笑，等著看鄭可的笑話。

沒想到鄭可緊緊貼著淩月，寸步不離。當淩月走到太陽下面時，鄭可竟然和淩月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我看著淩月的臉上，鄭可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我瞬間覺得，自己才消腫的臉，又腫了起來。

到了鑒定中心，淩月開始忙碌起來，而我卻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鄭可看著我不知所措的樣子，又偷偷對我做著鬼臉。

“那個……淩姐，我該做些什麽？”我只好去打斷淩月忙碌的工作。

“我差點忘了。”淩月歉意地對我笑了笑，帶著我到了一個檔案櫃前面。“你把這些材料和報告分類整理出來吧。”

淩月簡單地告訴了我，應該怎樣去分類，然後繼續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我也隨即陷入了和海量材料奮鬥的汪洋大海之中。

只有鄭可，一會兒跑到淩月那邊看看，一會兒又來到我這邊瞧瞧。還不停地教育我，做的不夠快不夠好。

我有氣沒處撒，卻對她無可奈何。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我找了個空檔，藏進廁所給章老頭打電話。雖然我決定先不求助師父，但是也沒說不能聽一聽他的意見啊。

“餵，師父，我是蒼穹。”章老頭習慣叫我蒼穹，我在他面前通常也就這樣自稱。

“知道是你，有什麽收獲還是問題？”章老頭直奔主題。

確定沒有其他人能聽到我們的談話之後，我快速地匯報了昨晚的情況。

“廢物！真是個廢物！”章老頭沒等我說完，就氣得在電話裏大罵起來。“那麽好的機會都把握不住，你還有什麽用？”

“師父您說的對，可是那個叫鄭可的女鬼真的很難纏……”

“誰跟你那個了，我是說叫淩月的小姑娘。”章老頭暴跳如雷，隔著電話我都能想象出他擺出的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你真是白白浪費了一晚上的大好時光！”章老頭幾乎大喊起來。

“死老頭！誰和你說這個了！”真是人老心不老，我也大喊起來，“我問你現在怎麽辦？”

“繼續進攻！”章老頭的回答簡短有力，然而並沒有什麽用。

“怎麽進攻？”

“約會、吃飯、看電影……”

我沒等章老頭說完，“啪”地一聲先掛了電話。

“關陽。”

下午在我繼續和資料進行大戰之時，淩月開始喊我。

“什麽事情？”我從資料堆裏爬出來問道。

“一會有一個新送來的屍體需要解剖，你和我一起去。”

“好嘞。”

我高興的差點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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