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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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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弦自是一驚,驚得甚至忘記趕他走, 只盯著他的手看, 他還記得, 那根食指上原本是個水泡。

艾青映笑:“好看吧?”言語中, 全是得意。

景弦這才緩慢回過神, 他下意識地就道:“快擦了!”

“擦不掉。”

景弦擡頭看他,艾青映笑道:“紋上去了啊,是我自己寫的,紋身師按照我寫的字來紋的,怎麽樣,好看吧?!”

“……”景弦也不知自己是生氣抑或高興,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他甚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他脫口就問:“你為什麽要紋這個?”

艾青映見他是真不懂,就朝他眨眨眼, 故意說道:“你不是包養我了麽, 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了啊!以後只要是我表演,不論彈琴、彈吉他,還是握著麥克風,大家都能看到了!我給自己蓋個戳!”

“……”這還帶自己給自己蓋的?景弦非常的一言難盡, 難盡到他的腦袋運轉得甚至非常鈍, 他只好繼續看著那個紋身,實在是顯眼。

直到有經過的同事和他打招呼,並好奇地打量艾青映, 他才扯著艾青映的袖子,將他拉到不遠處的車裏。

景弦醞釀了會兒,緩慢說道:“我先前的表達的確有誤,我只是不忍心看你那樣墮落,才提出讓你住在我家。我知道,做音樂,實現夢想,是一件非常費錢而又需要極度專心的事。你應當也是因為沒有足夠的金錢支撐,不好意思找我,才會選擇回去找那誰吧?”

艾青映為他豐富的想象力而折腰。

景弦又道:“你寫的歌非常好聽,你也非常的有天賦,你不該那樣下去。”

“所以呢?”

“這樣的不該,不僅是對他人而言,也包括我。”景弦雖說很不自在,還是說道,“我那天是太生氣,才會說出‘包養’兩個字,我本意不是這個。否則,你不僅是在侮辱我,更是侮辱你自己。我喜歡你的歌,佩服你的夢想,我願意幫助你實現你的夢想。”

“可我不想紅啊。”

“啊?為什麽一定要紅?”

艾青映笑:“我們這樣的樂隊,註定了不會賺大錢,也不會走到公眾視野裏,不流行,又如何賺大錢?”

“那就不賺好了。”

“那我又如何報答你的資助之恩?我還不了你的錢的。”

景弦不自在地說:“是我自願的。”

“如果一輩子都是窮光蛋?”

“那我就一輩子幫你好了……”

艾青映笑出聲:“你以後萬一有了戀人,他吃醋,或者看我不順眼怎麽辦?”

景弦皺眉:“我不會有的,我早就做好孤身一人一輩子的打算。”

“那——”

景弦打斷他的話:“沒有其他問題了,我讓你住在我家,不是為了侮辱你,我只想幫你。我也不需要你討好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飯,這些都不是你該做的。你寫好聽的歌,唱好聽的現場,就是最大且唯一的回報了,我喜歡聽你的歌。”

艾青映點頭:“好呀。”

他答應得太輕巧了,景弦並不相信,仔細看他,又說:“你打開手機,當著我的面把傅真真的手機號碼給刪了,你一定有,別騙我。”

艾青映深覺幸福,這不就是被老婆查崗嗎?

他非常大方地拿出手機,不巧,他媽在他的手機裏,就叫“傅真真女士”,半點看不出母子關系。他當著景弦的面,還真將傅真真女士給刪了,景弦松了口氣,還要叮囑:“不許再聯系!以後如果資金周轉不過來,你來找我,你只要好好唱歌就行了。”

“一定一定!”艾青映再道,“我以後好好寫歌、唱歌、排練,要不我每天都給你發我的行蹤?這樣你就不用再擔心了。”

景弦剛想點頭,這樣挺好的,瞄見對方笑瞇瞇的臉,腦中一響,冷著臉:“這就不要了!”

艾青映滿臉遺憾。

景弦又道:“我該說的,都說完了,你今天來是要做什麽?”

“我給你看我的紋身呀。”

“真的不能洗掉嗎?”

“不能了。”

景弦看著他手上那個“弦”字,好看是真的挺好看的,就是——

他撇開腦袋:“既然沒事,我回去了。”

“那你會支持我的音樂夢想,以後只要跟音樂相關,你都會幫助我嗎?”艾青映問他。

景弦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

“那你記得你說過的話哦。”

景弦覺得其中有詐,可又想不起來能有什麽詐,便點頭:“我會記得。”

說完,景弦走了,艾青映沒再煩他。

艾青映趴在車窗上,目送景弦離開。

景弦根本不知道,還不了的壓根不是什麽錢,也不是什麽資助。

而是景弦無意識間就能給予他的救贖與熱愛。

景弦的身形將要沒於單位門口時,忽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

艾青映立即笑得燦爛,景弦似乎還是有點不自在,卻也對他笑了笑,再看他一眼,才緩慢走進去。

是不舍得他嗎,又以為這是最後一次見他?

他想,應當不僅僅是好感,景弦興許是真的也喜歡上了他。

只不過,景弦自己還不知道。

沒關系呀,他來讓景弦知道就好了。

到底是解決了一件事,對方態度還不錯,很聽話。景弦回到辦公大樓,松了口氣,心情好,卻也不好,好像以後又無法再見面了,可這不是他的初衷嗎?有什麽好不高興的。

他推開辦公室的門,兩位同事“唰”地轉頭,“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景弦的腳頓在原地。

若是從前,景弦定是置之不理。近來他和兩位同事相處得很不錯,前些天,林同事過生日,他還和徐同事一起給她過生日,也送了精心準備的禮物,似乎不知不覺也成了朋友。

景弦不知說些什麽才好,林同事“嘿嘿”笑著,問道:“景弦,那是你男朋友嘛?”

“呃,不是……”

“他還沒有追到你?!”

“…………”景弦就更不知說什麽好了。

她們看景弦不太自然,也沒有好意思再追問下去。

事情似乎的確已趨於平靜,之後一陣,艾青映沒再來他單位門口非要給他送飯,也沒有再給他打過電話、發過短信。

就連時間都突然變得更多了起來,恰好他在寫一本關於刻石的書,總還差點,有了南疆的那次經歷,終於能填補這點空白,索性將所有時間都放在這份工作上,爭取早日交稿,幹得可謂是廢寢忘食。

忙中,時間不知不覺便到了十二中旬,他找妹妹一起吃飯。

兩人吃飯間聊聊笑笑,很是輕松愜意,雲遠山突然道:“對了,哥,你還記得夏天那會兒,你陪我去音樂學院看演出?”

景弦心中一緊:“怎麽了?”

“我非常喜歡的樂隊似乎要招個助理,我想去試試!”

“…………”

“哥,你覺得怎麽樣?”

景弦覺得不怎麽樣,這樣就非常尷尬了,大家都認識的,萬一這……而且,他覺得雲遠山才大一上學期,沒必要去當助理,太累太辛苦,他親眼見到青映的助理是有多辛苦的。

景弦也就如實說了,但沒有說他認識青映那段。

雲遠山聽了他的話,點頭道:“我也仔細想過這個問題,的確會占用學習時間,可是我真的好好奇啊!不知道樂隊的運營是什麽樣子的?”

景弦便問她:“遠遠,畢業後你想做什麽樣子的工作?”

“什麽樣子的工作?”雲遠山有些迷茫,“以前只想著不要一直念書,不要和家裏所有人那樣,一輩子都困在論文與校園裏,想走出去,想自由,我也才會執著於上音樂學院。可要問我將來究竟想要做什麽,我似乎也不知道。有時會想組樂隊,有時想去山區做音樂老師,甚至還想去餐廳彈鋼琴,總之,什麽都想幹,也什麽都不想幹。所以我才想去面試,也想知道,我到底想要做什麽。”

景弦看她這樣,便很不舍了,人人都有少年迷茫時。

他到底沒有阻止雲遠山,相反支持她去面試,雲遠山高高興興地走了,她和朋友還有約。

景弦嘆氣,坐在餐廳裏,糾結了五分鐘,給艾青映打電話。

艾青映在他手機裏的備註是“小黃鴨”。

響了很久,小黃鴨才接電話,“景弦!”,艾青映興奮的聲音背後是密集的鼓點,他的聲音卻比鼓點還能敲打景弦的耳膜與心,景弦覺得自己怪怪的,艾青映又問,“你找我幹什麽!你是想我了嗎!!”

“……不是。”

“那是什麽事?”

景弦吞吞吐吐地把雲遠山的事情告訴他,並道:“你們到時不要說我認識你們,我,我不想讓我妹妹尷尬。”

“好啊!”艾青映立即應下。

“你們千萬別因為她是我妹妹就用她,她畢竟年紀還小,經驗方面不足。”

艾青映都答應下來,又有人叫他的名字,景弦頓了頓,說:“你們在排練?那我不打擾了。”

“還好,這不要跨年了麽,我們在排練跨年那晚的演出!”

“哦。”景弦本還想多說些什麽,那頭繼續喊“Cyan”,景弦主動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景弦看了看餐廳內,與玻璃窗外的四周,臨近聖誕與新年,到處都已是喜慶裝扮,沒人打擾的這些天,時間過得太快。爸媽去國外已快半年,也不知什麽時候才會回來。除了偶爾在微信上問個好,這半年他們也不曾再多聯系。

景弦結賬,擡腳走出餐廳,走在熱鬧的商場裏,反倒覺得更加寂寥。

到一樓時,有個護膚品牌在做活動,這個品牌的代言人不巧,正是傅真真。

景弦看到巨幅海報上的傅真真,莫名就是一股子氣,

活動搞得比較高雅,主持人的身後,是架白色三角鋼琴,鋼琴旁是棵巨大的粉色聖誕樹,聖誕樹上掛的全是該品牌的護膚品與傅真真的照片,此時正在搞抽獎,很是熱鬧,圍滿了人。

景弦心中不滿,他想到艾青映現在住的那個別墅裏,也有一架白色三角鋼琴,莫名其妙的攀比心忽然間就出來了,他要買個更好看的聖誕樹給放到旁邊!

說到就做到,景弦跟商場工作人員打聽一番,五樓的某個家具品牌還真有聖誕樹賣。

不過這麽大的,要調貨,大概三天後能送出。

景弦痛快買下,將地址給對方,回頭走了。

他覺得這沒什麽,不也是為了支持對方的音樂夢想麽?搞點節日氣氛而已。

兩天後,雲遠山也的確興致沖沖地去面試助理,她當然也沒面上。

雲遠山卻依然很興奮,剛面完,就給他打電話:“哇,去了才知道,厲害的人那麽多!我算什麽啊,什麽也不算!跟這麽多厲害的哥哥姐姐一比,我雖然還是不知道我將來要做什麽,卻是非常非常地受啟發,我還得更努力才行啊!”

景弦跟她聊了幾句,雲遠山又道:“還有啊,我發現一件事!”

“什麽事?”

“就是他們的主唱啊,那個叫作Cyan的,長得特別帥的,哥,你還有印象嗎?”

“怎麽了……”景弦的聲音有點不自然。

雲遠山沒有察覺,可能是因為剛從面試的地方出來,聲音放得很小:“我發現,他可能是gay!”

“…………”

“我沒有其他意思啊,我覺得gay挺好的,我只是驚訝於這件事!”雲遠山的口氣,就跟看到了驚天大八卦似的興奮,她又問,“你知道,我是怎麽發現的嗎?”

“……怎麽發現的。”

“嘿嘿,今天我們去面試嘛,來的人很多的!面試我們的,是他們樂隊成員和助理,很多人,但是Cyan今天不在。初面麽,我們三個一輪進去,我那一輪,有一個很好看的男孩子,看起來也就跟我差不多大吧。我們進去面試,肯定要自我介紹啊對不對,我介紹完就是他。結果,他啥也不說,就在那兒哭。”

“…………”

“怪吧,我們都覺得奇怪。我發現,他們樂隊的人面色也有些不好,後來你猜怎麽著,那個男孩子就抹著眼淚哭,說他不是故意要和Cyan分手的啦,還說他錯了!拜托他們讓他見見Cyan什麽的!”

“…………”

“哥,你怎麽不說話?”

“…………”景弦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雲遠山其實本想問她哥,她先前說的朋友是否來請教他,要不幹脆直接告訴他,那個人就是Cyan,不過看他這嚇到的樣子,她決定還是別說了。一看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嘛,如果Cyan真的去請教她哥了,該認識的時候也總會認識的。

“再後來,隊員們過來勸說,他也不肯走,繼續哭。最近Cyan手上不是紋了個紋身嘛,微博上有照片,大家都知道的,都在猜測是為女朋友紋的,很多人都在找這個女孩到底是誰呢。哥,你知道他手上紋了個什麽?他紋了個“弦”字!還是他親手寫的!字跡一模一樣!我那天看到,還嚇了一跳,以為跟你有關呢!”

“呵呵。”景弦幹笑。

“好在我很快就清醒過來,怎麽可能跟你有關系嘛。今天,我可算是知道為什麽要紋這個字了。原來啊,那個小男孩名字裏有個弦字!!我聽他親口說的,他說Cyan還紋他的名字,分明是還喜歡他的。”

“……呵呵。”

景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掛的電話,其實是沒有任何資格與立場去生氣的,可是真的好生氣。

生氣到他只想再一次傻逼地立刻沖到那人面前去當面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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