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

市醫院。

霍貞出院的消息不知怎麽被洩露了出去, 聞訊趕來的記者蹲守在醫院門口，麥苗提前接到了消息, 打電話提醒雲禾走醫院的西門進來。

西門比較偏, 平時進出的都是醫院的工作人員，麥苗也是私下裏向護士打聽到的。

程彥昂去停車, 然後在車裏處理文件，沒一起上去。雲禾和雲嘉柔乘坐電梯, 前往VIP病房。因為霍貞藝人身份的關系, 她醒來後，就讓麥苗聯系醫院搬進了VIP病房, 裏面一應俱全, 確實更加保護私人空間, 也方便了不少。

雲禾和雲嘉柔走進病房的時候, 霍貞正坐在床上低頭擺弄手機。身體裏的蛇毒已經清除得差不多了，所以她看起來氣色不錯。腳踝被蛇咬的地方也早就消了腫，只是傷口周圍的皮膚還有些泛紅。今天出院, 她換上了自己的私服，還化了淡妝，又變成了電視上閃閃發光的大明星。

麥苗和另外一個臨時助理在幫著收拾東西，看見雲禾和雲嘉柔出現在門口, 麥苗高興地打招呼, 霍貞聞聲看過來，視線和雲禾的對上。

“……你怎麽來了？”霍貞略顯尷尬地問了一句。

霍貞早就從導演和麥苗那裏聽說了那天雲禾是怎麽幫自己抑制蛇毒的，後來她還自己偷偷躲在廁所看了那一期節目的直播錄屏, 明明已經在別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經過，可是自己親眼看到後，霍貞還是覺得心有餘悸。

以前霍貞不喜歡雲禾的原因是參加節目時她私下碰見過雲禾幾次，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柔柔弱弱被別人欺負的模樣。霍貞最煩這種軟弱受氣包，任由別人欺負，也不反抗。這樣的人，在娛樂圈這個地方，可不好活下去。她當初好心提醒過一句，但是雲禾並沒有在意，似乎是覺得她多管閑事。

霍貞從小生活優越，性格直白強勢，越看雲禾這模樣，越覺得鬧心厭煩，所以後來有雲禾的活動，她就不去參加，久而久之，外界就傳出兩人不和的流言。

後來有記者采訪時故意問到這個問題，霍貞本來就是直性子，她不喜歡雲禾，就直接當著鏡頭表明了自己想法。

可這句話後來越傳越離譜，說什麽兩人之間還有仇，還編出什麽兩人曾經喜歡過同一個人男孩子的故事，霍貞連自己的緋聞都懶得解釋，這些傳言，她自然也沒有搭理過。

但是自從雲禾和柏舟離婚後，雲禾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後來霍貞向公司要了麥苗當自己的助理，偶爾也撞見過幾次麥苗和雲禾視頻通話，雖然還是同一張臉，但是那時候的雲禾一點也不討厭，甚至，當她看著你笑時，有一種無形的吸引力，讓你根本無法討厭她。

不管是當初那個見義勇為視頻裏的颯爽的雲小姐，還是後來《折妖》裏的明艷似火的聶挽華，霍貞再也看不見一點以前雲禾的影子了，現在的雲禾像一個五彩斑斕的發光體，吸引著別人的目光。

雲禾這一次來醫院，一是因為霍貞出院，二是給她送祛疤膏。麥苗說這個祛疤膏對霍貞的傷口很有效，但是上次那一小罐已經快用完了，所以雲禾又做了一些送過來。

霍貞收下去疤膏，轉手遞給麥苗讓她裝進行李箱裏，然後看向雲禾，真誠地道謝：“謝謝你雲禾，以前說過討厭你是真的，現在喜歡你也是真的。”

雲禾笑著問：“你的意思是現在要和我做朋友？”

“當然。”霍貞不是扭捏的人，直接上前給了雲禾一個擁抱：“當然是朋友，你這一次可是救了我的命，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麥苗也撲上來抱住兩人：“我太開心了，我的前老板和現老板冰釋前嫌了。”

這話一出，屋裏的人都笑了起來。

霍貞放開雲禾，看向站在雲禾身後的雲嘉柔，禮貌地說道：“雲阿姨，謝謝您來看我。”

雲嘉柔笑著拉過霍貞的手，目光溫柔：“不用謝，你和央央是朋友，以後多來找央央玩，阿姨喜歡熱鬧，喜歡看年輕人鬧騰。”

雲禾小的時候，沒交到什麽朋友，雲嘉柔一直很愧疚。如今她沒什麽好求的，就希望雲禾可以多交朋友，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霍貞認真應下，又問雲禾：“你剛才送我的祛疤膏還有多的嗎？”

麥苗拿了椅子過來，雲禾扶著雲嘉柔坐下，才回答說：“沒有了，這個平時是我自己用的。而且還沒有備案，不能賣，所以沒做多少，你問這個幹什麽？”

霍貞用一次性紙杯倒了溫水，遞給雲嘉柔和雲禾，然後才解釋說：“就我京市的那些小姐妹，都看了節目直播，然後看上了你送我的祛疤膏，就向我打聽你這裏還有沒有貨，她們都想買。”

霍貞京市那些小姐妹，雲禾是知道的，經常聯系周滿要貨，是她的重點客戶。

“這個目前不會出，你告訴她們不用等了。”一來是制作祛疤膏的中藥有一味藥引珍貴，不適合批量生產，目前雲禾也沒有找到可以替代的藥材，所以短時間不會做成產品賣，除非將來某一天找到了合適的替代品。

“好。”霍貞拿出手機，在小姐妹微信群裏發了一句話。

【別等了，沒有貨，雲禾說那個祛疤膏是非賣品。】

名媛1：【忽然覺得我新買的愛馬仕包包不香了。】

名媛2：【貞貞，你上次看上的那塊表，我正好買多了一塊，我和你換好不好？】

名媛3：【哎，想和雲禾做朋友，我不需要友情價，我只需要友情地走個後門。】

名媛4：【我有一個想法，貞貞，你打聽一下雲禾接下來要參加什麽節目，我讓我爸把我塞進去，這樣我就可以和雲禾做朋友啦。】

看著小姐妹們的回覆，霍貞心裏美滋滋的，擡眸瞥了眼剛才雲禾送的祛疤膏，看起來好幾罐，分出一小瓶換塊表不虧。

霍貞艾特了小姐妹2號：【好吧，拿表來換，但是量不多，只有一小瓶喲。】

小姐妹2號：【成交！貞貞愛你喲。】

這也算是因為雲禾得了便宜，霍貞收起手機，笑著問雲禾：“你現在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我可以送給你。”

雲禾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有。”

“什麽？”霍貞看向雲禾，雲禾也笑著看她。怎麽忽然有一種中計的感覺？明明是自己先開口問的啊。

雲禾擡手指了指正蹲在行李箱邊的麥苗：“我想把苗苗要回來。”

麥苗：“嗳？？？？”

霍貞不解地問：“你要苗苗？是什麽意思？給你當助理嗎？”

“當初離開京市的時候我答應苗苗會回去，然後讓她重新跟著我。”雲禾看向麥苗，對她說，“苗苗，很抱歉，我以後不會回娛樂圈了，但是我打算在翡城創業，如果你還想跟著我，我很開心。”

麥苗的大眼睛眨了眨，看了看雲禾，又看了看霍貞，隔了好半晌，才說：“阿禾姐，我考慮一下吧。”

畢業後，麥苗就進入了這個圈子，從給雲禾做助理開始，她對這份工作有感情，況且霍貞待她很好，就算要離開，她也得先找到能接替自己的人，所以現在麥苗不能立刻就給雲禾答覆。

雲禾的這個提議其實還考慮到另一層關系，就是關山。兩人雖然才確定了戀愛關系，但是如果以後決定結婚，長久的異地戀也是個問題。

雲禾讓麥苗慢慢考慮，霍貞也尊重麥苗的選擇。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一行人從醫院西門出發去機場。

下了樓，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已經等候多時。走近些，車窗緩緩搖下來，晏伶妙和文南山坐在車裏和大家打招呼。

霍貞同雲禾和雲嘉柔告別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麥苗也抱了抱雲禾和雲嘉柔，說：“阿禾姐，柔姨，再見。”

雲禾摸摸她的頭：“去吧，剛才的提議不用急著給我答覆，你跟著自己的心走。”

“好。”麥苗上車坐到了霍貞旁邊。

車門關上，晏伶妙趴在車窗上朝雲禾招了招手，示意她靠過去。

雲禾走過去，晏伶妙攬著她的肩，小聲靠在她的耳邊說：“下次婚禮上見啦，弟妹。”

等到黑色的商務車駛出市醫院，雲禾才回過神兒來，晏伶妙剛才說的婚禮，是她和晏少舒的婚禮。

這時，包裏的手機瘋狂震動，雲禾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程彥昂。

她接通電話，程彥昂問：“小禾，你和你媽媽在哪裏？”

雲禾回答：“在西門門口。”

“你們站著別動，我現在開車過來接你們回去，剛才關山給我打了電話，我擔心出了什麽事。”

“好。”雲禾收斂心神，“我們在原地等你。”

程彥昂很快開車過來，接上人後，直接開回流雲小舍。路上雲禾給晏少舒打了電話，打了三四個，才接通。

“怎麽了？”晏少舒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到雲禾的耳朵裏，“在回來的路上嗎？”

“嗯。”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麽異常，但雲禾還是忍不住問他，“你有沒有什麽事？”

擔憂的情緒清晰地傳達過來，晏少舒猜測可能是關山的那個電話引起了什麽誤會，於是溫聲解釋：“我沒事，開車慢點，別著急。”

“好，那你等我回去。”

“嗯，我等你。”

一小時後，三人回到了流雲小舍，客廳裏飄著淡淡的茶香，晏少舒坐在蒲團上品茶，他聞聲轉頭看過來，黑眸清清淡淡的：“回來了？”

程彥昂走到晏少舒面前：“少舒，關山打電話說有急事，什麽事啊？”

“先不著急大舅舅。”晏少舒叫雲禾和雲嘉柔也坐過來，他慢條斯理地給大家倒了一杯茶，然後示意關山把資料分別拿給三人看，“都看看吧，看完我們再談。”

晏少舒給的資料並不多，但是內容太過震驚，雲禾看得很慢，看完後，她腦子很亂，秦一心怎麽可能是程彥昂的女兒，他和柏婉曾經是戀人嗎？那雲嘉柔知道嗎？

“少舒。”半分鐘後，程彥昂也放下了文件，神色間沒有太多的震驚，看起來很平靜，他看向坐在對面的晏少舒，緩聲說，“其實我早就知道秦一心是我的孩子了。”

說完，他又看向雲嘉柔，雲嘉柔便朝他笑了笑，程彥昂才接著說：“是小柔告訴我的，她清醒後不久，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我，所以我連夜趕回京市，調查了這件事。”

“起先我也不信，小柔不可能騙我，那就是柏婉對小柔說了謊，所以我動用程家的勢力去查，查到的結果和你調查到的一樣，秦一心確實是我和柏婉的孩子。”

“但我根本不認識柏婉。要不是小柔把這個秘密告訴我，我這輩子壓根就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女兒。”程彥昂以手掩面，垂下頭。

雲嘉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說：“彥昂，這不是你的錯。”

雲禾被兩人的反應弄得有點懵：“媽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秦一心怎麽會是程叔叔的女兒……”

原本這件事知情者就只剩下雲嘉柔了，如果她不清醒，那麽程彥昂永遠不知道自己有這個女兒，可是雲嘉柔醒了，又再次見到了程彥昂，所以她想了一晚上，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了程彥昂。

“央央，你還記當年那場車禍嗎？”雲嘉柔如今並不排斥回憶當年的事情，包括導致她昏睡三年的那場車禍，她緩緩說道，“當年我無意中得知了這個秘密，柏婉害怕秘密洩露，就約我見面，她不信任任何人，就親自開車過來接我，卻沒想到開車過程中，忽然爆出了彥昂和某集團千金的緋聞，柏婉看到新聞後，異常激動，不停地咒罵那位小姐，我看不過去，和她吵了幾句，她就開著車橫沖直撞，最後出了車禍。”

桌下，晏少舒握住了雲禾的手，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無聲地安撫著她。

晏少舒問雲嘉柔：“柏婉為什麽害怕這件事洩露出去？”

當時柏氏只是一個小企業，如果借著柏婉肚子裏的孩子，搭上程家這艘大船，那麽柏氏的前途一片光明，而不是為了隱瞞這件事，柏婉帶著柏氏的股份嫁給秦如風。

“因為當初是柏婉給我下藥，找我借種！”程彥昂自己說了出來。

當初他得知真相後，原本打算銷毀所有證據，讓這件事成為過去，卻沒有想到，晏少舒也調查到了這件事。

腦海內忽然閃過什麽，程彥昂想起了被自己一直忽略的事。

“小柔，當初你見到我被刺激得暈倒，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件事？”因為這件事是導致那場車禍的原因。

雲嘉柔早就想開了：“都過去了，彥昂，我已經往前看了。”

“是啊，都過去了。”程彥昂疲憊地靠上椅背，嗓音低啞，“可如果不是我，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作者：很肥的一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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