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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守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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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歲

祭祖活動持續了一整天, 結束後,晏家子孫還要一起吃團圓飯。

晏少舒回到流雲小舍的時候, 已經十一點了。

今天是除夕夜, 晏少舒提前就給大家放了假,只留了照顧雲嘉柔的護工。曲賀楠被晏陶陶幾個小孩叫走了, 據說要玩個通宵,晏少舒囑咐他們註意安全。關山負責送晏少舒回來, 安全到家後, 關山也悄聲離開了。

自從周敬林死後,晏家就取消了守歲的習俗。往年的除夕夜, 流雲小舍只有晏少舒一個人, 他會獨自一個人在雕刻室待到天亮。但是今年, 他不想將自己封閉在壓抑的雕刻室裏, 因為有一個人正在等著他,他邀請了她陪自己守歲,兩人會一起走進新的一年。

晏少舒操控著輪椅走進客廳, 客廳裏只有沙發旁邊的落地燈亮著,開著暖光檔,整個屋子看起來靜謐又暖和,瞬間驅散了晏少舒從外面帶進來的一身寒意。

電視機裏面播放著春節聯歡晚會, 雲禾懷裏抱著抱枕, 歪倒在沙發裏,似乎是睡著了,面前的茶幾上, 還放著半杯紅酒。

晏少舒走過去將滑到地上的毛毯拾起來蓋在雲禾的身上,湊近的時候,聞到了雲禾呼吸間若有似無的紅酒味。

他伸手點了點雲禾的額頭,小聲說道:“小酒鬼。”

“唔……”沙發上的人往毛毯裏拱了拱,腳丫子從毛毯地下冒出來,動了動,又慢悠悠地縮了回去。然後雲禾就睜開了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清雅面容,雲禾楞了一下,反覆眨了眨眼,眼角浸出一點濕潤的水光,她坐起來,揉著眼睛問他:“你回來了?”

說完擡頭看了看時間,聲音帶著困意的倦懶:“還不到十二點,可以陪你守歲了。”

晏少舒從輪椅上下來,也坐到了沙發上,他坐下的地方正好是雲禾剛才躺的位置,還帶著雲禾的體溫,暖暖的。

“怎麽一個人喝酒了?”晏少舒的目光從雲禾身上移到茶幾上的紅酒杯。

“開心,所以就喝了一點,我就喝了一點,沒醉,你不能說我是小酒鬼。”

晏少舒輕笑一聲,又把目光移回來:“你聽見了?”

“嗯。”雲禾分出一半的毛毯蓋到晏少舒腿上,暖意將晏少舒緊緊包圍,她擡頭看他,“今天忙壞了吧,要不要給你按摩一下?”

“嗯。”然後晏少舒指了指自己的頭。

雲禾難得在按摩這件事上和晏少舒有十足的默契,很自覺地調整了坐姿,將自己的雙腿放平,然後把軟枕放到腿上,拍了拍,說:“過來躺下吧。”

晏少舒平躺下去,柔軟的抱枕讓他整身體瞬間放松。

雲禾說:“眼睛閉上。”

晏少舒不太想閉上眼,這個角度他可以看見很多,但是雲禾似乎很堅持,晏少舒只能乖乖閉上了眼睛。

雲禾的手指按在他的太陽穴處慢慢按摩,力道不輕不重,很舒服。

電視裏,小品也演完了,觀眾爆發出一陣歡樂的笑聲,雲禾沒有仔細看,不知道笑點在哪裏,但氣氛在,也跟著勾了勾嘴角。

“你今天不開心嗎?”晏少舒忽然發問。

手下的動作短暫地停頓了一秒,雲禾沒想到晏少舒這麽敏銳,她垂眸看他,視線凝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你怎麽看出來的?”

“不一樣。”晏少舒微微閉著眼,眼睫毛比女明星還要長,他說話,薄唇一張一合,很性感,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這一次的開心和跨年那晚的開心不一樣,眼神是不會說謊的,你的眼睛裏有悲傷。雲禾,你在難過什麽?”

“原來是這樣啊……”她原本就沒有打算隱瞞,於是直接承認了,“我的確不開心,因為今天聽到了不開心的事情。”

按摩的動作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晏少舒也睜開了眼。

雲禾垂眸看著他,與晏少舒幽黑的眸子對視,她說:“晏少舒,能和我講一講你的腿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嗎?”

小品過後,是一個歌唱節目,雲禾聽不清楚唱的是什麽,她的註意力全部分給了晏少舒,而晏少舒沈默了半分鐘之久,然後重新閉上眼睛,說:“好。”

十五歲之後,每一年的除夕都是噩夢的不斷重覆。晏家廢除了守歲的傳統,晏少舒也一個人遠離了京市來到了雲水鎮,但是關於周敬林的一切,晏少舒依舊記得很清楚。

周敬林是周管家周仲明的兒子,周仲明十幾歲就跟在晏恩嶸身邊,後來結婚生子也都在晏家,周敬林出生一個月後,晏少舒也出生了。

雖然一個是管家的孩子,一個是晏家的少爺,但是兩個孩子從小就感情很好。小時候的晏少舒和現在的晏少舒完全不一樣,他調皮,頑劣,十足的破壞欲,每次闖禍,都是周敬林幫他打掩護,幫他解釋。

長輩責怪,周敬林總是將責任攬過去,晏少舒就罵他傻,周敬林總是笑呵呵地說,他是哥哥,就該保護好弟弟。

晏少舒可不承認自己是弟弟,他想做大哥,於是闖禍後,主動站出來承擔責任,然後他就被打得更慘了。

晏恩嶸教育子孫,那可是不會留情的。

晏少舒不太懂,不管承擔責任認錯與否,最後被晏恩嶸打的人總是他,他向周敬林抱怨,說晏恩嶸偏心,周敬林就笑呵呵說:“晏爺爺沒有偏心,就是因為愛你,才打你的。”

晏少舒才不相信這套理論,他就問:“那下次我闖禍了,你還幫我嗎?”

周敬林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樣子:“幫啊,你是弟弟,我是哥哥,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當初晏少舒並沒有將這句記在心上,因為從小到大,這句話周敬林說過太多次了,直到後來,周敬林用生命完成了這個承諾,他沒有食言,他保護了晏少舒。

後來的很多年,晏少舒都在想,如果那天他不央求周敬林陪他出去,周敬林是不是就不會死,每一次想起來,晏少舒都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太過卑劣了。

他明明可以一個人跑出去的,但是他還是去找了周敬林,他知道周敬林心軟,不會拒絕自己,那時候他甚至想過,就算事後被發現了,有周敬林在,晏恩嶸也不會下狠手打自己吧。

年輕的少年無法預料意外,但那天以後,再無晏家頑劣的少年了。

周敬林的死訊傳來,周敬林的媽媽也在病痛中沒有撐過來。周管家仿佛一夜之間老了許多,喪子喪妻的打擊讓他病了很久,周舒窈就被接到了南院。

那時候周舒窈還不叫周舒窈,而是叫周書窈,是後來,晏恩嶸親自給改的字,和晏少舒的舒相同,也是在告訴周仲明,以後周舒窈和晏家的子孫無異。

十幾年前的舊事並沒有講太久,摒除掉細節,前前後後也不到二十分鐘。

雲禾靜靜地聽著,她忽然也想到了一件舊事,在拍攝《折妖》的時候,晏少舒來過劇組,時候雲禾聽人提起晏少舒吐了,那時候沒怎麽多想,只以為是晏少舒身體不舒服,如今想來,那時候晏少舒身體不適,應該是看到那場戲,讓他想起了周敬林的死亡。

春節聯歡晚會已經進行到了尾聲,電視屏幕上出現了倒數計時,在數字變為零,新年的鐘聲敲響之際,雲禾低頭將一條紅繩串成的項鏈戴到了晏少舒的脖子上,她在他耳邊告訴他:“新年快樂,晏少舒。”

晏少舒睜眼坐了起來,他垂眸去看,紅繩上墜著一顆玲瓏剔透的珠子,這顆珠子他並不陌生,因為和手持珠上那17顆手持珠一模一樣,因為它是母珠,所以體積大了一圈。

“給我了?”晏少舒問。

“本來就是你的啊,借用了這麽多年,早該還給你了。”雲禾笑著問他,“但是,你記起來了嗎?”

“嗯,記起來了,原本也沒有忘,只是過去不願去回憶,選擇性遺忘了。”晏少舒重新坐回輪椅上,看向雲禾,“跟我來,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

兩人一起坐著室內電梯上了二樓,晏少舒打開了雕刻室的門。

他慢慢走到雕刻桌旁,打開了旁邊的櫃子,他從裏面取出一個盒子,盒子是木質的,上面雕刻著繁覆的花紋,他將盒子遞給雲禾:“新年快樂,雲禾。”

雲禾接過盒子,聞到了和晏少舒身上相同的木質香味,晏少舒說:“打開看看。”

盒子外面有一個小巧的扣鎖,打開後,雲禾就看到了盒子裏面放著一個木頭雕刻的人像,這個人像和雲禾有著一模一樣的臉。

雲禾眼睛發亮:“這是我演的聶挽華?”

晏少舒:“嗯,喜歡嗎?”

“喜歡。”雲禾知道晏少舒雕刻的佛像有多栩栩如生,沒想到,他雕刻的人像,也這麽好看,雲禾又重覆了一遍喜歡,喜歡這個禮物,也更喜歡送禮物的人。

晏少舒被雲禾感染,眉眼也染了笑意,他朝雲禾勾了勾手,示意她蹲下來。

雲禾立馬蹲下,乖巧得像一只小貓咪,她以為晏少舒要同她說什麽,沒想到晏少舒拿出了一個紅包,遞給她說:“晏家的小輩都有,這個是給你的。”

雲禾沒想到會收到晏少舒的紅包,自從秦如風和雲嘉柔離婚後,她很久沒有在過年的時候收到長輩給的紅包了。

她楞了幾秒,才從晏少舒手裏接過紅包,紅包還沒有拆開,光是這摸起來的厚度,數目一定不少。

雲禾隨口喃喃一句:“晏家的紅包都這麽有分量嗎?”

晏少舒輕笑了一聲,溫柔地看著她,晏家的孩子家教極嚴,每年除夕的紅包也只是沾個喜氣,數額並不大,雲禾這一份,是晏少舒親手準備的,裝得全部都是他的私心。

“現在開心了嗎?”晏少舒問。

“嗯,開心了。”雲禾微微仰頭,眼眸明亮又璀璨,“晏少舒,以後的每一年都一起守歲吧,我們一起看春晚,一起互贈禮物,一起忘掉不開心的事情。”

晏少舒拒絕不了,只能說:“好。”

雲禾繼續說:“也不要一直愧疚下去了,當年的事情是意外,不是你的錯,這些年,你不配合齊老先生的治療,讓自己痛苦,已經夠了。”

晏少舒挑了下眉,就聽到雲禾說:“你臥室外面的那棵樹真可憐,從小喝藥長大。”

“怎麽發現的?”晏少舒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這麽多年,曲賀楠和關山都沒有發現他會將齊老先生配制的藥悄悄倒掉。

雲禾說:“你難道沒有發現嗎?在你身邊,很多東西都養得很好,只有那顆樹沒其他的樹長得好,而且,我看見過。”

晏少舒:“所以,後來你才守著我喝藥?”

雲禾點頭:“沒錯,我都記著呢,你倒了我的南瓜綠豆湯,還倒了我辛苦熬的藥。”

晏少舒失笑,心裏又軟又暖,雲禾的存在,賦予了除夕新的含義,或許,以後的每年,他的除夕再也不是他的贖罪日了。

他想要貪心一點,抓住黑夜裏唯一的光。

於是他說:“雲禾,你想要來我身邊嗎?”

晏少舒的縱容和溫柔給了雲禾前所未有的勇氣,她想要做一件事很久很久了,幾乎是在晏少舒問出這句話的同時,雲禾捧住了晏少舒的臉,目光凝在他的薄唇上。

“晏少舒,我要親你了。”

她沒問可不可以,只是告訴晏少舒一聲,然後就吻了上去,鼻息間的木質冷香讓她此刻頭暈目眩,除夕夜的煙火在她腦海裏炸開,開出一朵又一朵絢麗的火花。

她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光是接吻遠遠不夠,她扯開晏少舒的領口,咬上了鎖骨上那顆紅色的小痣。

細微的疼痛感,刺激著男人的神經,他扶住雲禾的肩膀,舍不得將人推開。

雲禾在那顆紅色的小痣上輕輕啃咬,直到男人的呼吸被她全部打亂,她才擡起頭,又乖又惡劣地說:“咬到了,先生。”

像極了小貓咪。

晏少舒眸色深邃,單手扣住雲禾的後腦勺,將人壓向自己,然後吻了上去。

他說:“現在,該我了。”

作者:新的一年,兩人在一起了。

雲禾:你好,男朋友。

晏少舒:你好,女朋友。

這一章也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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