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組

霍貞只放了麥苗一天的假，所以她陪著雲禾到了大興影視城便又急匆匆地趕往嘉宇傳媒。

大興影視城是目前國內規模最大造景最完善的影視城，分了內景區和外景區，上下五千年的戲都可以在這裏完成。以前雲禾在這裏拍過戲，所以對這片兒還算熟悉，很快就找到了《折妖》劇組。

《折妖》是一部古早的狗血仙俠虐戀小說，當時大環境開放，題材不受限制，作者天馬行空，怎麽爽怎麽寫。那時還不流行付費閱讀，作者都是為愛發電，這本小說傳看率十分高，就算過了這麽多年，依舊是很多老書粉心底的白月光。所以當初《折妖》影視化消息公布的時候，還引起了不小的討論，但是負面的討論居多，很多書粉都直呼又是毀原著系列，抵觸的態度十分明顯。

那時候，除了女反派聶挽華一角，其他選角基本上已經完成，男女主是剛從電影學院畢業的新人，導演擔心網上的言論影響演員的心態，便封鎖了劇組的所有消息，在一周前低調開機。

雲禾被副導演帶進來的時候，趙導正在給男女主角講戲。男主角倒是聽得認真，微微低著頭，時不時地還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一旁的女主角卻截然相反，眼神東張西望，十分的不耐煩，壓根就沒有認真聽導演講戲。

工作人員A有些生氣和同伴吐槽：“季青然太囂張了吧，她根本就沒把導演放眼裏，基本的尊重都沒有。看看她旁邊的費汀，禮貌又謙和，以後肯定會火的。”

同伴搖了搖頭，提醒道：“你小聲點，小心得罪了她。”

“她一個新人而已，得罪了又怎麽樣。”

“以前是，以後可就不一定了。”同伴諱莫如深的壓低了聲音，“你沒聽大家說嗎？昨天季青然收到的花是程喻送的。”

程喻啊！

雲禾沒想到才來這麽一會兒，就聽到這麽一個大八卦。

……

趙導講完戲，讓季青然和費汀又重新拍了一條，費汀進步明顯，導演強調的細節他都抓住了，可是和他搭戲的季青然，一點進步都沒有，反而越拍越差，明明是男女主初遇，女主白黎對男主紫陌一見鐘情的戲，可季青然眼裏沒有絲毫的情愫。

天氣本來就熱，棚裏更是像蒸籠一般，趙導終於來了火氣，當著眾人的面吼道：“季青然，你剛才到底有沒有聽我講戲，我說了多少遍了，眼神！眼神！愛慕的眼神！你到底會不會演？不會演就換人！”

季青然早就不耐煩了，趙導這麽一罵，季青然當即甩下一句狠話離開：“不演就不演，你這個破劇，誰稀罕演。”

“你！”趙導氣得差點暈厥，扶著椅才站穩。

旁邊的人趕緊把水遞上去。

趙導全名叫做趙昭，他這人是出了名的脾氣好，心態好。據說以前是拍模特的，後來才轉行做了導演，這些年也拍過不少作品，不過遇上大環境不好，百分之八十的戲壓著沒播，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播是播了，可是全都撲了，他也漸漸得了一個爛劇導演的稱號。

剛才季青然罵的那句話，無疑是戳中了趙昭的痛點。

今天這場戲是拍不了了，趙昭擺了擺手讓大家先休息，等會兒先拍其他人的戲份。副導演這才找到機會，把雲禾領到趙昭跟前，說：“趙導，雲禾來了。”

雲禾朝趙昭禮貌地鞠了個躬，笑道：“趙導你好，我是雲禾。”

趙昭打量了雲禾幾秒，網上流傳的視頻他看了很多遍，覺得雲禾就是女反派聶挽華的不二人選，但是他看完雲禾以前演的劇後，就有點不確定了，所以才沒有給麥苗準確的答覆，而是提出了先試戲。

他朝雲禾點點頭：“你好，趙昭。”說完，他交代了副導演幾句，然後對雲禾說，“你跟我來。”

兩人走到臨時搭建的化妝間。

化妝間十分簡陋，就跟工地上那種集裝箱屋子一樣，裏面的布置也很隨意，無一不顯示出《折妖》劇組真的很窮。

趙昭指著雲禾對大家說：“照著聶挽華給她弄。”

眾人看向雲禾，雲禾禮貌道：“辛苦大家了。”

雲禾本身底子不錯，又在雲水鎮好山好水養了一個多月，皮膚狀態十分好，基本上可以裸妝，但化妝師還是給她上了薄薄一層粉底。聶挽華作為反派，除了標志性的一身紅衣外，就是額間的烈火紋了，化妝師描完最後一筆，忍不住發出驚嘆：“聶挽華活了！”

給雲禾化妝的化妝師也是《折妖》的書迷，她是典型不愛男主愛男二，不愛女主愛反派的人，所以她是很喜歡書中的聶挽華，剛才趙昭領著雲禾進來的時候，她用讀者的眼光打量了雲禾幾秒，有些懷疑雲禾演不出聶挽華的感覺，可是化上妝，換好戲服，額間一抹烈火紋，這就是聶挽華本聶了。

雲禾打量著鏡子裏面的自己，妝發都挺好的，只是這服裝，會不會太清涼了些？雖然棚裏熱吧，可這戲服就跟幾塊布掛在身上沒差別啊。雲禾對著鏡子，不動聲色地將衣服往上提了提。

化妝師剛才那一吼，大家都圍過來看雲禾。雲禾只能走到屋子中間，讓大家慢慢看。

趙昭聽到動靜，也走了進來。入眼的先是一抹紅衣似火的背影，鴉黑的長發如瀑一般垂下，頭上沒有過多的裝飾，只是松垮地系了一條紅色的綢帶，平添了幾分恣意和瀟灑。光是背影，趙昭的腦海裏已經閃現過書中一個又一個關於聶挽華的片段，在雲禾轉過來的那一瞬間，趙昭覺得站在他面前的就是聶挽華，那個愛到極致也恨到極致的聶挽華。

趙昭難掩激動，他急切地越過眾人，走到雲禾面前：“雲禾，你就是聶挽華，這個角色非你莫屬！”趙昭隨便點了一個人，再也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你去把我的單反拿過來，聶挽華的定妝照我來拍！”

趙昭已經很多年不拍平面了，可是今天看到了雲禾飾演的聶挽華，他竟然會擔心別人拍不出聶挽華的風采和神韻，所以決定親自上陣。

半小時後，趙昭滿意地看著電腦裏的成片，精心挑選了一張發給劇組的宣發小劉，讓他發布到官方微博上去。然後才對雲禾說：“衣服先別換了，等會兒合同簽完，直接進組拍攝。”

雲禾沒想到這麽快就要進組，便說道：“趙導，我劇本都沒有看過，會不會太倉促了？”

趙昭問她：“原著看過嗎？”

雲禾點了點頭。

趙昭寬慰道：“那就不用擔心了，聶挽華的臺詞都比較簡單，等會我讓人把劇本給你送來，你抓緊時間記一下，趁著費汀也在，你們先試著演一段。”

趙昭離開化妝室沒幾分鐘，劇本就送到了雲禾手裏。剛才趙昭已經告訴了雲禾接下來要拍的戲份，雲禾坐在一邊開始背臺詞。聶挽華的臺詞確實不太難，也沒有很多生僻拗口的詞語，雲禾熟悉了幾遍也記得差不多了，順便將對手的臺詞也記了記。

隔了一會兒，同組的其他演員過來補妝，見到雲禾先是一驚，然後看到她身上的戲服，便問道：“你演的聶挽華吧？”那人圍著雲禾轉了兩圈，又嘖嘖了兩聲，才興奮地說道，“簡直一模一樣！神了耶。”

雲禾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

旁邊的化妝師笑著提醒雲禾：“方辭老師也是《折妖》的書迷。”

方辭年齡看起來和曲賀楠差不多大，但是比曲賀楠還要活潑一些，又是一個自來熟，才進組不到兩天，就和大家玩成了一片，私底下，大家叫著好玩兒，一直稱呼方辭一句老師。

方辭大大方方地承認：“沒錯，我就是書粉，更是聶挽華的死忠粉，想當年，這該死的愛情騙取了我多少眼淚啊，至今，聶挽華都是我心中意難平角色TOP1。”

方辭望向雲禾，朝她豎起大拇指：“作為書粉，我宣布，你就是我心中的聶挽華了。”

雲禾覺得這個叫方辭的小男孩十分有趣，笑道：“謝謝啊，那以後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方辭目光掃過雲禾手裏的劇本，隨口問，“在背臺詞啊？”

雲禾點點頭：“等會兒就要拍。”

方辭擡手在嘴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那你繼續背，我不打擾你了。”方辭只是進來簡單的補了個妝，順便休息了幾分鐘，沒一會兒，就被叫出去了。

半小時後，雲禾也被叫了過去。

接下來要拍的戲份是魔族和天界議和，魔族女帝聶挽華當著帝君和眾仙官的面，求娶天界仙君紫陌，並且願意獻出魔族至寶聚魂燈，聶挽華本意是想羞辱天界，卻不料紫陌當場拒絕，聶挽華面子上掛不住，二話不說便和仙君紫陌打了起來。

正式開拍的時候，雲禾難免有點緊張，鏡頭剛掃過她的面部特寫，趙昭就喊了一句卡，然後說：“雲禾，表情還不夠，你要記住，你今天坐在這裏，不是真的要求娶，而是為了羞辱天界，所以表情更冷漠更狂妄一些。”

方辭也在一旁給雲禾打氣：“雲老師，別緊張，你就是聶挽華本聶，沒人比你更合適了。”

雲禾也是才知道，方辭在《折妖》中，飾演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盞燈，魔族至寶聚魂燈。不過，大多數時候，方辭都是以聚魂燈的形式出現，只有在聶挽華眼裏，他的存在形式是一個人。

費汀也朝雲禾點了點頭，說：“你先找找感覺，慢慢來。”

雲禾深呼一口氣，準備好之後，她朝趙昭點了點頭。

第二條開拍，鏡頭從遠處慢慢推進，先是紫陌仙君的一襲白袍，然後特寫了紫陌仙君端茶的手。

這時，帝君開口了：“聶尊主，仙魔二界混戰多年，如今聶尊主願意議和，實屬兩界之幸。只是不知聶尊主在信中提到的條件是什麽？”

話音剛落，鏡頭轉向一邊，聶挽華明艷的面孔出現在了屏幕之上。

一襲紅衣，一抹烈火紋，聶挽華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睨著天界的主人帝君，笑道：“條件很簡單，我魔族這些年人丁日漸稀薄，不如本尊主娶了天界的紫陌仙君，也好繁衍魔族下一代。”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紫陌將玉杯重重放在桌上，道了一聲：“無恥之徒。”

聶挽華鳳眼一瞇，當即拔刀朝紫陌砍過去。

“卡！”在雲禾拔刀那刻，趙昭喊了停。

他朝雲禾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這一條拍得很好，表情很到位。雲禾，你很有悟性，”

方辭也湊了過來，剛才他只負責演一盞安安靜靜的燈，根本不用說話，也用不到演技，只能羨慕道：“雲老師和費老師悟性真好，趙導一說你們就會了，你們是不是有什麽秘訣啊，可以告訴我嗎？”

雲禾搖了搖頭：“我沒有秘訣。”因為剛才，她不過是想起了麥苗的話，模仿了一下晏少舒，看起來效果不錯，她決定了，今晚回南院後，她要多多觀察晏少舒。

費汀倒是認真思考了片刻，告訴方辭：“多聽多看多聯系，表演沒有捷徑。”

趙昭讓人去找了武術指導過來給雲禾和費汀講接下來的打戲，剛才兩人拍攝的效果不錯，趙昭決定一口氣將這個場景拍完，這時，副導演臉色凝重地走了過來，對趙昭說：“趙導，季青然派經紀人過來解約了。”

趙昭：“什麽意思？”

副導演：“季青然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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