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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沖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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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郎,李郎,我為了你,費盡心思,為了你,嫁給戴尚。李郎你知不知道,嫁人……在我看來,就好比……好比人盡可夫……李郎,可為什麽,你還要疑我?”李雲珠死死抱著簪子,忽然嚎啕大哭,將簪子放到唇邊輕輕吻了下去。

門外,戴尚眉頭緊蹙,一語不發,負手而立。一雙眼似木偶一般幾近麻木,整個身子微微顫抖。

直到屋子裏覆又傳出一陣陣申吟,戴尚驀地轉身。

她今晚,不需要我!

失落?已經忘記了失落的感覺,一次次失落,如今已變成了麻木。

李雲珠躺在床上,目光怔怔,透過窗子,遙遙望著天邊的月,心裏和身體的莫大空虛,讓她不由顫抖,打了個寒顫。

許多年,這月亮都沒有變,可人心卻變了。

也許,自己也變了,不再是當初那個笑容明媚的小姑娘,也不再是那個毅然決然嫁給戴尚,只為戴尚一句:皇帝不能沒有我。

可到頭來呢?他疑我!

李雲珠驀地坐直了身子,美好的身體在月光下蒙了一層清冷,她輕輕舔了舔唇邊的眼淚,嘴角慢慢漾起一個詭艷的笑容:“李郎,我終於想通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有什麽得不到的東西麽?渴望得到什麽東西或……人麽?唯有權力,可以讓你將不可得變成可得,將不可能成為可能。

李郎,你疑我,那索性便疑我好了。我不需要你看到,不需要你理解,不需要你心疼。也不需要你再多看我一眼,李郎,你掌握一切的時候毫不猶豫舍棄了我。我知道,你我兄妹,你我便不再可能。可如若權力掌握在我的手裏呢?李郎,你舍棄我的決絕便是我得到你的決絕。你不敢做的事我來做,你怕留下罵名我不怕。你在意世人的目光我不在意!

李郎。這是命!

不然,為何千萬人中,我獨獨遇到了你。而你,卻是我的哥哥!

李夫人笑了,那笑容裏有苦楚,有決絕。有渴望,有執著……紛雜的情緒讓一張美人臉有些扭曲。一時間,笑容支離破碎。

京都裏暗潮洶湧,幾日後,丞相府卻雞飛狗跳。

杜廣躺在床上。一張臉沒了血色,若死人一般。只是偶爾嘀咕幾句稀奇古怪的話語,才瞧得出。這孩子還有口氣兒呢。

連續幾日,杜廣不吃不喝。渾渾噩噩,好像中邪了似的。

找了大夫瞧過,也就開了幾幅安神的方子,藥喝下去,卻沒什麽用。找了算命的,驅邪的,和尚道士都找遍了,寺廟天天跑,可謂求菩薩拜神仙,卻依然無濟於事。

又過了幾日,杜廣越發虛弱了。

杜夫人坐在床邊,面色陰鷙中透著無盡的疲乏。杜芷恭順站在李夫人身後,幾日來也慌了神,這會兒不知如何是好,卻聽到杜廣喃喃道:“姝姐兒,姝姐兒,你等著我,我一定娶你過門。”

聽到杜廣開口說話,杜夫人和杜芷先是露出喜色,可聽清了杜廣的話,娘倆兒的神色頓時又陰沈了下來。

“都這份兒上了,還惦記那狐貍精!”杜夫人咬牙切齒,似恨不得把夏姝生吞活剝了才解恨:“也就那狐媚子,能把讓男人丟了魂兒!”

杜芷不喜夏湘,更不喜夏姝,可跟自家哥哥的性命相較,這份兒不喜也就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了。

“母親,二哥……二哥這是犯了相思病罷?”

“相思病?我看他是得了失心瘋!”話裏透著很辣,可心裏卻似要支離破碎了一般,承受不住這擔憂和心疼。杜夫人捏緊了拳頭,似在猶豫。

杜廣還在喚著姝姐兒的名字,杜芷不敢再說話了。

這會兒,一穿著體面的婆子匆匆忙忙跑進門,附在杜夫人耳邊嘀咕了幾句:“……法師是這麽說的。”

杜芷沒聽清婆子的話,等婆子退出門去,見杜夫人重重嘆了口氣。

“母親……”杜芷遲疑著開口。

“慈恩寺的法師說,你二哥這是桃花劫,要娶個夫人來沖喜。”杜夫人蹙起眉頭,看了眼床上的杜廣,神色有些古怪:“法師還說……要旺夫的女子,還要……你二哥看上的女子才好。”

杜芷抿著嘴沒應聲兒,望著杜廣的目光也透著一絲古怪。

杜夫人精明,杜芷更是個人精兒,母女倆這會兒還看不出古怪就怪了。這慈恩寺的法師顯然跟杜廣串通好了,唱這一出戲只為娶了那夏府的狐媚子。

此事倒不是戴言安排的,是杜廣自作主張想出的主意。

戴言確實派人找過杜廣,只傳了三句話給杜廣:夏姝願嫁。只做正妻。虎毒不食子。

杜廣聽了前兩句,若打了雞血似的興奮。再聽最後一句,就沈默了。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想了兩天,終於明白這最後一句的意思。若有事危及自己的性命,那父親母親自然不會作壁上觀,堅持阻撓這樁婚事。

可他那母親是個什麽性子杜廣自然清楚,所以並沒有以死相挾,而是唱了這一出戲,原本是想騙得母親相信,自己若不娶了夏姝,便有性命之憂。可若母親不信,無妨,便是拆穿了自己也無妨。只要母親曉得,沒有夏姝,自己便會昏迷下去,便不會醒過來,便可。

虎毒不食子。

夏姝能不能順利嫁給杜廣做正妻,還要看夏姝在杜廣心中的分量。顯然,這分量很足。

戴言聽著手下回報,嘴角漸漸勾起,露出個“果然如此”的笑容來。在白玉京,他見到杜廣的時候,就瞧出了杜廣對夏姝的心思。雖說杜廣是個見獵心喜的紈絝子弟,可面對夏姝時的小心翼翼又有不同。如此,戴言才有八分的把握,認為杜廣會拼了命為夏姝爭取正妻的位置。

等手下人退了出去,夏湘目光越過紫檀座掐絲琺瑯獸耳爐,望向戴言,似不在意地問道:“方才那小子跟你說了些什麽?瞧著你似乎心情不錯。”

戴言端起個粉彩杯子,品了口茶,沈默不語,故意吊人胃口似的。

瞧著戴言那老神在在的模樣兒,夏湘暗暗感慨,戴言這養氣的功夫好,言語動作間也總是儒雅從容。仔細端詳,覺得戴言根本不像出身鄉野的小子,倒像個久居富貴之家的爺。反觀自己,倒著實不像個大小姐,像個十足的野丫頭。

等了半晌,戴言方開口道:“你惦記著什麽事?你說說看,若跟我方才聽到的事是同一件事,我便告訴你。若說錯了,我索性便不說了。反正也不是你惦記的事。”

夏湘一聽,氣的暗暗咬牙。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願在夏姝的事上求他,更不願追問此事,他明明知道自己惦記著,只是裝作忘了這碼事兒,或裝作並不把這事兒當回事兒。他還這樣說!

故意的,純粹是故意的。

如此就讓自己更愧疚,覺得對不起他,覺著欠了他的,在他面前直不起腰!

夏湘眼珠兒一轉,哼了一聲:“不說便不說,你的人又不是只聽你一個人的!方才那小子是周四手下的,我認得。我去找他,難不成他還能瞞我?”

血殺眼中,戴言是主子,夏湘是衣食父母!

戴言搖了搖頭,直到眼裏盡是笑意,才徐徐說道:“若不出意外,杜府的媒人近日便要主動登門了。”

“真的?”夏湘一聽,便咧嘴笑了起來:“此話當真?”

戴言點頭:“當真。”

夏湘驀地從榻上站起身,撞的楠木雲腿細牙桌哐當作響,險些把桌上的獸耳爐撞倒。

“瞧你,毛毛躁躁的。”戴言單手按在桌上,話語雖是責備,卻很是柔和。

夏湘抿嘴一笑:“此事……此事還得……罷了罷了,我跟你犯不上客氣。這樣,過會兒我去姝姐兒那兒走一趟,你便留在正房,等回來我直接去廚房,給你做幾道拿手菜。有些日子沒下廚,我也有些手癢了。”

如今,夏湘離開白玉京,白玉京便極少能品到夏湘凝了香的飯菜,夏湘每隔半個月才會去一趟白玉京,故而,夏湘做的菜更是千金難求了。能吃上夏湘做的菜,已經成了能夠在京都炫耀的資本。

自中秋那次刺殺之後,京都的勳貴圈子也漸漸傳出一些流言,是關於夏湘與大皇子的關系,皇帝對夏湘的青睞和欣賞,最讓人震驚也最為肯定的一件事便是夏湘的師父是杜蒼。作為禦水師的徒弟,又有幾個人敢來招惹。

所以,夏湘才有足夠的底氣半月回一次白玉京,甚至一個月回一次,全憑心情。

誰若想請夏湘過府去做上幾個菜,如今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畢竟,夏湘是皇帝欣賞之人,更是禦水師的徒弟。若沒有幾分交情,便要有足夠的好處。

偶爾,夏湘會被重金請去做上幾個菜,老太爺不願,可夏湘覺著這樣的買賣劃算的緊,所以,對方若誠意足夠,給的好處也足夠,夏湘也會同意。

是故,戴言聽到夏湘的話,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你快去快回,等我吃了你做的菜,明日便會名揚京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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