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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千頭萬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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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娘和孫嬸兒似乎都不願來京都,說……在莊子上呆慣了,不願挪地方了。”戴言對此並沒堅持,畢竟白玉京如今有血殺護著,同時還有個大名鼎鼎的禦水師。

再者,沖著古道對生活館酒菜的喜愛,大約過陣子就又要回到白玉京了。可以說,白玉京似乎比著京都夏府還要安全一些。

夏湘也曉得這道理,就笑道:“這樣也好……二東家……可來找過你?”

“找我來只問一句,問我刺客是否是我安排的。我搖頭,他便笑得極開心,沒再繼續問下去。”戴言的臉上不由浮現一絲讚賞和欣慰。看來,這一世的選擇是正確的。

“可算了了樁心事。”夏湘裹了裹身上的鬥篷,瞧了眼戴言:“以後夜裏出門多穿些,便是修為高,也不能對自己這樣苛刻。”

戴言心頭一暖,垂下的眼眸勾勒出朦朧的陰影。

“你說有事商量我,是什麽事?”戴言擡頭,望向夏湘。

可夏湘剛要開口,忽然又有些踟躇。夏姝心裏的人是戴言,這件事,要不要告訴戴言呢?她有些敲不定,到底該怎麽跟他說。

“怎麽了?有什麽不好開口的?”戴言快夏湘一步,朝著僻靜的地方走去,怕被人瞧見惹出是非流言。

“姝姐兒的事……”夏湘踢了腳地上的小石子,小石子咕嚕咕嚕滾入枯草從裏不見了,連點兒聲音都沒發出。

戴言輕輕“哼”了聲,看不出喜怒:“她的事?”

夏湘咬咬牙,說道:“嗯,她說她打算嫁給杜廣。可不願做小。你說……用什麽法子好?那杜府的夫人可是個難纏的。眼高於頂,姝姐兒是庶出,又鬧出這樣的事……”

“你這妹妹……”戴言搖了搖頭,揉起了眉心。

夏湘心裏清楚得很,戴言是個什麽樣的人。她知道戴言雖沒有高貴的身份,沒有華麗的服飾,也沒有兇煞的氣勢。可戴言心裏有驕傲。也有一種不知因何而生出的久居上位的強勢。只是,這種驕傲和強勢極少表現出來,戴言的溫文爾雅是一層紗。將他骨子裏所有的叛逆和恐怖都隱藏了起來。

所以,夏湘清楚,夏姝在白玉京用送帕子的事算計戴言,為了跟夏湘爭。一次次對戴言暗示,已經觸碰到了戴言的驕傲。他。怎麽會允許被人當作物品一樣去爭搶?

戴言對夏姝不理不睬,也是為了顧及夏湘的感受,否則,他必然會讓夏姝知道。玩弄他感情是什麽樣的下場。

“我這妹妹,實在有些不像話。”夏湘蹙眉,不再說話。

“你啊……”戴言不再揉眉心。轉而站定,望著夏湘說:“此事我來解決。”

夏湘抿嘴一笑。扯著戴言的袖子笑道:“若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直管說。”

“嗯?怎麽說的好像我求你做事似的?”戴言點了下夏湘的額頭,笑容盡是寵溺。這樣的戴言不多見,也只有面對夏湘時,他才會露出這樣的神色,沒有虛假的溫文爾雅,沒有隱藏的桀驁叛逆,只有打心眼兒裏的溫暖和寵溺。

夏湘揉著額頭,又聽到戴言正色說道:“另外,你這些日子提防一下柳心頤,血殺那邊來消息,說……李雲珠跟柳心頤似有來往。”

“什麽?”夏湘愕然。

柳心頤跟李雲珠,這兩個人明明毫無關聯,為什麽會有來往?柳心頤只是個姨娘,還是個不得寵的姨娘,可李雲珠可是當今長公主,又是大將軍府的夫人,她二人怎麽會有來往,若有來往,八成也是李雲珠欲借柳心頤,監視自己和戴言吧?

可戴言的下一句話,又將夏湘的猜測打破。

“她二人……似乎舊相識了。”戴言彎起嘴角,笑容裹著一絲殘忍。事情他還看不透猜不到,可卻是越來越有趣了。

似乎,冥冥中有一根線,牽著夏湘和自己,讓兩個人共同去面對一些事。

夏湘凝眸,想到當初裝成傻兒被趕出夏府的時候,她曾出言恐嚇柳姨娘,說“母親在天上看著你呢。”,當時,柳姨娘臉色煞白,似乎丟了魂兒似的。夏湘就覺得不大對勁,一直以來,她都認為,母親的死跟柳心頤多多少少一定存在一些關系。

由此推測,李雲珠在母親去世這件事上又扮演了什麽角色呢?可她們為了什麽呢?夏湘驀地想到慈恩寺中,誤打誤撞遇到柳心頤那一次,依著她聽到的內容,柳心頤應該是幫著父親管理母親過世後留下來的產業。

可如今看來……若在母親過世的事情上,李雲珠真的插了一腳,那她唯一可能存在的動機,也就是那些產業了!

可為什麽是柳心頤?

一切只是推測,且朦朦朧朧間還摸不到頭緒。另外還有一件事,皇帝疑心李雲珠,竟沒有將李雲珠召見入宮,而是親自去到戴府,之後,那日白玉京的刺殺便銷聲匿跡,如石沈大海,再沒有人提起。

夏湘也不猶豫,索性把所有事與戴言交代個清楚。

戴言皺著眉頭想了很久,最後微微一笑:“我回去會好好想想,讓周二派人留意。你別把這些事都掛在心上。無論如何,這些事總有撥開雲霧的一日。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

原本,夏湘還想說點兒什麽,還想把腦子裏的思緒縷一縷,可戴言這樣說,她便不再遲疑,同時也覺著夜裏的風愈加冰冷了,隱隱有了冬天的感覺。更深露重,她身上泛著疲倦,朝戴言點點頭,轉身往正房的耳房去了。

戴言站在夜色裏,靜靜望著夏湘的身影,知道夏湘入了耳房,關上房門,才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黑夜裏。

……

此時,趙姨娘盯著夏姝的睡顏,心中暗暗松了口氣。雖然有些疑惑,可還是十分欣慰。這些日子來,夏姝終於安安靜靜睡了個好覺,沒有睜著眼睛發呆,也沒有噩夢連連。

柳心頤則坐在床邊,借著昏暗的燈光,仔仔細細翻看著厚厚一沓賬本,望著珊姐兒露出一絲苦笑。孩子們一點點長大了,等珊姐兒及笄以後,平安順遂嫁個好人家,得了一世榮華安康,等印哥兒考取功名,有個一官半職,在朝堂上有人庇佑,一生無憂,自己也就再沒什麽顧忌了。

月光清冽,透著絲絲寒意,將京都籠罩在一片冰冷之中。

寧王倚在床上,連著咳了數聲,一聲比一聲咳得重,似要把心肝都咳出來了。李毅在一旁侍疾,神色覆雜。

他明白父親的病因何而起,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心思覆雜,心底生出濃濃的悲哀、難過和一絲惱怒。

宮裏傳來消息,太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同時,趙美人卻忽然承蒙聖寵,盛寵日隆。如此,不知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二皇子和大皇子,算計著,籌劃著。而寧王卻於此時病倒,似一蹶不振。李毅清楚,自己的父親為何而病,不過是宮裏那個女人,如今投入了皇帝的懷抱。這麽多年來,自己的父親一直望著皇宮,李毅知道,他望著的,是那個女人。

甚至,李毅常常會覺得,父親的眼中似乎只有那個女人,還有那個女人的兒子。而自己,卻極少被父親看在眼裏。

李毅望著寧王的目光越發冷漠,父子倆相顧無言,說的話也極少。整個寧王府的氣氛越發壓抑,連下人們也都覺著喘不過氣,行走間小心翼翼,盡量不發出絲毫聲響。

宮裏,二皇子來回踱步,一雙眼愈加陰冷。

白玉京之事皇帝並沒有詢問他,可皇帝眼中的意味深長和威懾,卻讓二皇子暗自心驚。他明白,似乎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都無法再有所行動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沒想到,一向性子直爽的老大竟然有如此心機,真是看錯了他。

同時,在一處高門大宅中,有一人,臉色更加陰沈。

“皇帝哥哥,你疑我?”李雲珠臉上浮現一絲詭異的笑容,舌頭輕輕舔了舔嘴唇,目光閃過一絲寒芒。

這些日子來,她似無法相信一般,一次次重覆這句話:皇帝哥哥,你疑我?

她面前的紅木翹頭案上,擺著兩個一模一樣的簪子,碧玉七寶玲瓏簪。可仔細辨別可以看到,其中一個要比另一個成色要新上幾分。她將那支看上去稍稍有些老舊的簪子握在手裏,貼在胸口,同時,身子微微扭動,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呼吸愈加急促,口中隱隱透出一絲申吟。

“皇帝哥哥……”李雲珠目光有些迷蒙,似灰蒙蒙的黑洞,是無法填滿的欲。望。

“皇帝哥哥,我為了誰呢?”李雲珠撫上自己的胸口。

“皇帝哥哥,我不願喚你皇帝哥哥,你是李郎,你明明是我的李郎,可你為什麽不願承認?你為何不允我這樣喚你?”李雲珠眼中漸漸起了大霧,讓她看不清這世上的人和物。

“李郎,你真的對那女人動了心?你怎麽會真的對那女人動了心?”霧氣更濃,一滴眼淚漸漸凝實。

“李郎,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對,還不夠多。”她沒有眨眼,眼淚卻滾落臉龐。眼淚炙熱,卻瞬間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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