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時顏婳把自己關進了衛生間，一聲不響的打算換下濕透的白裙，言朔站在客廳裏看向衛生間的方向，看來她為這趟做足了準備，連鑰匙的位置和樓下的密碼也都掌握了個清楚，那邊始終不見動靜，言朔眉頭又開始蹙了起來。

等顏婳從衛生間出來，潮濕的頭發和略微蒼白的臉龐，幹燥的毛巾還掛在脖子上，站在吧臺位置上的言朔擺出語重心長的表情，見她出來便說：“來，站好。”顏婳也一副倔強的神色看他，不過言朔此時的表情太嚴肅她也就勉勉強強的站在他面前。

“知道錯了嗎？”

“我又沒做什麽。”

“你不該去我的學校，造成那麽大的恐慌你讓學生們還怎麽學習！”

“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為什麽去學校？”

顏婳不說話，仍是一副倔強至極的神色帶著怨氣，言朔見她這幅不知悔改的樣子剛才還一直忍耐的怒氣立刻積了滿胸，“你不呆在屋子裏亂跑什麽，我就知道收留你沒好結果，沒一處讓人省心的地方！”

“你以為我願意呆在這裏麽！我也想回家啊，我每天做夢都巴不得要回去！這破城市我一點都不想呆，我真是呆夠了！”

“出去！”言朔厲聲。

顏婳及時收了嘴，一雙哀怨的眼睛看他，他的臉很清秀，眉與眼之間帶著那麽多讓人讀不懂的內容和細微表情，但他不看她，沒有絲毫轉寰的餘地。顏婳咬著銀牙一跺腳就要往外奔，聽到後面傳來聲音：“站著！”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聽他完整的吐出一句話來：“到門口去站著，我不說休息就一直給我站著！”

顏婳還是一副哀怨的神色，不過還是老實乖乖的站到了門外面。言朔出來的時候帶了把凳子，到她面前把凳子遞了過去：“拿著舉到頭頂。”顏婳幽怨的眼神看言朔，接過凳子慢慢舉到頭頂，接著聽後母說：“一只腳擡起來。”

“······”顏婳舉著凳子慢慢的擡起一只腳聽後母說：“我現在去上課，一會回來見你不是這樣子，今晚的晚飯就省了。”

後母走了，顏婳雙手舉著板凳，一腳懸空看著言朔悠悠的飄遠，心裏懦弱的回響，敢問大俠你什麽時候回來呀，我好預計一下時間，你剛走我就撐不住了還怎麽站到你回來！

過了會兒同層的一位學生背著書包從樓道上經過要去上學，把顏婳當珍稀動物觀賞了一路。“看什麽看，沒見過體罰麽！”顏婳吼道。

下午言朔回來時顏婳趴在凳子上睡著了，口水沿著嘴角淌到板凳上，言朔也是站了許久才開了門，伸手把顏婳抱了進去，放在沙發上，自己回身去廚房做飯。顏婳直直的躺在沙發上裝死，瞇著眼睛瞧廚房裏的言朔，悄悄的呼出一口氣來。

第二天言朔去上課，東苑教學樓裏現女鬼的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大家聚在一起聊的繪聲繪色，那青白的臉那滴水的衣，站在門口一副哀怨的眼神，簡直不能再可怕，言朔走上講臺都止不住大家聊熱情的聊八卦，他站在講臺上扔了一本書，班裏立時靜悄悄。

言朔看了眼黑板又開始撚粉筆末，一邊不經意的講著今天的課，等他講完拎著課本離開去辦公室時發現有人跟蹤了他，於是他故意慢下了腳步回頭，發現是四班的一個女生，這個同學平時基本不發言，是個極其沈默的女孩子，言朔向前走了兩步發現她還跟在身後，於是轉了個彎消失在建築物的邊角裏。

那女孩子見言朔忽然不見，急急的追了上去，等她越過那邊角的時候聽到身後問：“你在找我麽？有什麽事？”

那女孩子回頭，似乎顯得很恐慌，低著頭唯唯諾諾，半天才擡起頭，是張挺清秀的臉，叫了聲：“言老師。”

“嗯。”

“那個，穿白裙子的女孩子是言老師的朋友吧？”

“你見過她？”

女孩子低了頭：“她是因為我才搞成那個樣子的，你如果再見到她，能不能，能不能替我說聲謝謝。”

言朔還想問為什麽那女生就匆匆跑了出去，他轉身看那女生的背影，一雙眼鏡下的眼睛銳利明亮，上完課回到家，顏婳還在她的那小片沙發上吃薯片，她長長的棉布裙上全是薯片的碎屑，就連沙發和地板上也撒了一地，和平時一樣，廚房也被肆虐了一遍。

言朔看過來時她正在吮手指，“你從哪買的薯片？”

“就是你帶我去買日用品的地方呀。”

“你從哪裏拿的錢？”

“我把整個房間都翻了一遍，發現你有亂丟錢的毛病，所以我都幫你收好了。”她瞇瞇的笑。

言朔這次並沒有直接去廚房清潔整理，而是坐在顏婳的身邊，她還在嚼薯片，“哢嚓，哢嚓”的聲音響個不停，他看了她一眼，摩挲沙發一角的毛毯，“問你個事？”

“嗯？”

“你認識邱曉蓓麽？”

“她是誰？不認識。”

“我們學校一年四班的一個女生，不愛說話。”

“哦。”

“你認識？”

“不認識。”

“謝謝。”

“什麽？”

“那個女生要我對你說的。”

顏婳還在咬薯片，“哢嚓哢嚓。”言朔看她的衣服，還是那件白色棉布睡衣，說道：“天氣有些冷了，我帶你去買些衣服吧。”

顏婳斜眼瞥面癱，有些警惕：“你不會就像電視中演的那樣給我買一堆好吃好穿的然後說‘你在這等我一下’然後扔掉我一走了之吧。”

“家的地址和門牌號你不是已經熟記了麽，沒了我你不照樣能找回來麽。”

顏婳立刻扔了薯片，“那倒也是，現在還等什麽我們出發！”

言朔捏鼻梁，他怎麽會放出這樣一個女配出來，簡直沒一點可愛的地方。站起身來朝外面走，顏婳已經去穿鞋子，再去戴她的棒球帽，雖然這些都是言朔的，但她用過一次後已經默認為這些都是她的了。

兩人一起出了大樓顏婳還抱怨，為什麽不在家裏吃了飯再出來，她已經餓了一天了。

“我們在外面吃。”

顏婳好驚訝，第一次發現言朔原來這麽的有人情味，弄亂他的房間也沒發火，還給她買衣服帶她去吃飯，簡直不能再體貼，這還是平時見的那個冷冰冰一臉面癱不耐煩的言朔嗎，要是能一直這麽好說話簡直不能再好了，顏婳想。

兩人首先去了大型百貨商場，雖然是第一次來這個陌生的地方，但在顏婳眼裏簡直就是回家一般的輕松，進了店裏點了一堆的衣服一件件的試，四個店員都被使喚的團團轉，言朔坐在沙發處看手機。她換衣服的速度也是非常的快，簾子“刷”的展開，看鏡子然後再換另一件。

言朔看手機，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手機電量已告罄，他擡頭看簾子裏面，顏婳“刷”的一聲拉開簾子，走出來時身上穿了件深藍雙排藍色毛呢外套，然後說：“就這件吧，幫我裝起來。”

言朔看那件，貌似有些眼熟，收起手機，走過來付款的時候說：“我以為你打算把這店裏所有的衣服都買下來。”她看著袋子裏的衣服頗為滿意，聽他的話反駁：“怎麽可能，我不過是想重溫一下我當初的生活，哼，你一定不知道本小姐的身世，以前這些衣服試都不會試直接買回去的。”

言朔看了她一眼，“這裏也可以啊，喜歡什麽就拿好了，不用客氣的。”

顏婳笑，“以前有我爹啊，我花我爹的錢多少都不夠，可這兒不一樣啊，你又不是我的誰，買一堆的東西我還得欠著不是，我爹從小就教我買賣這事沒有平白的好處，絕對的利益咱不沾，以後容易因這點好處而血本無回。”

言朔偏過頭來看她，帶著淡淡的涼薄：“我不記得我有教過你這些。”

顏婳郁悶，你又不是我爹，當然不會教這些給我。兩人一起走在商場的走廊上，因為有些冷便直接將新衣穿了上去，“這件衣服······”

“你那件的縮小版哦，我穿過那麽多的衣服，再好的衣服頂多穿兩三次，看都不會看一眼，可你那件，我從來沒穿過那麽暖和的衣服，那時候我一個人流落街頭，找不到回家的路，特別害怕特別餓，唯獨沒有冷，就是這件衣服，讓我感到暖，記憶深刻啊。”

她摸衣服放邊角，眼裏帶著別樣的感情，言朔低頭，沈默的半響忽然說：“以前是我不好，動不動總趕你出去，以後都不會了。”

“真的？”

“嗯。”

“大俠你真是太好了。”顏婳蹦了下伸手摟住言朔的腰，因為不這樣做就會被發現臉上奸計得逞的壞笑，顏婳臉上露出邪惡的表情嘴角上揚，只差手指舉起擺V造型了。走廊上的人頗多，言朔拉了她一把，她做了個鬼臉站直身子，跟在言朔身後，兩人又挑了幾雙鞋和一些換洗的衣服，他帶她去吃飯。

街對面一百米的地方有家西餐廳，言朔自然而然的朝那邊走過去，顏婳不樂意了，她巴巴的看西餐廳對面的火鍋店，那香味飄啊飄的，顏婳嗅啊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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