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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合,她還真是完敗得可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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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婉儀

錦瑟不知道沒換瓤子前的她能為麥寶兒幹些什麽。但現在,她居然發現自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她不會梳古代的繁覆發髻,不會化妝,不會服裝搭配,不會逗笑解悶兒安慰人——可紅藕呢?

她擅長妝容,說話得體,穩重大方,而且據她最近得到的消息,那家夥居然還有一手高超的琴技。

這簡直是逼她去死啊……

“你在想什麽?”

正坐在銅鏡前梳妝的麥寶兒眉頭微鎖,擺擺手示意紅藕側開身子,瞇起眼來直直盯著身後明顯心不在焉的錦瑟。

“我在想……娘娘要不要做些什麽,挽回聖心。”突然被點名,錦瑟面上波瀾無驚,心底卻暗暗捏了一把汗。

“是麽?”麥寶兒無可無不可的哼了一聲,忽然擡臂把妝臺上的胭脂水粉摔了個幹凈。錦瑟紅藕驚得一顫,齊齊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出。

“算了,都起來吧,看到你們就煩!”麥寶兒煩躁的拂袖而起:“錦瑟,看好明月宮;紅藕,隨我去小廚房看看。”

錦瑟默了一瞬,下意識擡眼望向貴妃,哪知麥寶兒也正正向她瞪來——

“看什麽看?你會做點心嗎?!”狠狠盯她一眼,麥寶兒當先走了出去。紅藕沈默一瞬,擡眼望望錦瑟,道了聲“有勞姑姑”後,站起身來也緊跟了出去。

眼見二人相繼走遠,錦瑟郁悶的咬著下唇,幹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還有勞姑姑……有勞你妹啊!你那表情明明該說“賤人,我終於幹掉你了”好嗎?

不行,不能這樣,她得想個辦法逆轉乾坤才行——

……

就在錦瑟想破腦袋琢磨著如何重獲寵信時,貴妃娘娘卻正和紅藕悠哉悠哉的逛著禦花園。

紅藕沈穩的走在貴妃身後三步遠的位置,表情恭謹,一絲驕矜之色也沒有。

“錦瑟自小體弱,偏偏明月宮中事務龐雜,勞心勞力。有時間的話,你要多幫幫她。”麥寶兒站定腳步,隨手折了一朵盛放的純白梔子花。她微微側頭望向紅藕,眼波流轉間風情流露,居然讓同為女人的紅藕楞了一下神兒——

“怎麽,不願意嗎?”漫不經心的撕扯著花瓣,她淡淡轉開目光:“無妨,反正還有別人。”

“婢子願為娘娘分憂,唯恐力所不能及。”紅藕垂下眼簾,彎身一福:“奴婢謝娘娘厚愛。”

“能者多勞。”麥寶兒唇角翹起,眼中卻半點笑意都無。事實上,她心裏一點也沒有找到得力助手的歡喜感覺,反倒是空洞洞的,失落又難受。

“聽淺夏說,你對小食非常擅長。”隨手丟開被揪禿的花朵,她沿著鵝卵石小徑繼續往前逛:“錦瑟說得對,我是該做點什麽來挽回聖心了。”

“此值夏末秋初,娘娘可以用時令花瓣來做些糕點。”紅藕快速瞥了眼四周,最終把目光定格在了腳邊的金菊上:“菊花清熱解火,娘娘不妨取新鮮花瓣做些菊花糕來試試。”

“可我不擅長廚藝呢。”麥寶兒狀似苦惱的伸出五指來對著太陽比量:“爹爹曾說要找個能夠為我洗手作羹湯的女婿……”

“婢子略通廚藝,可以在旁輔助一二。娘娘天資聰穎,自是一看就會的。”

麥寶兒翹翹唇角,真心笑了出來。若是錦瑟,大概只會木呆呆的盯著自己,然後反問一句“那怎麽辦”吧……

又逛了半柱香的功夫,麥寶兒有些無聊。她正打算繞過轉角,去前面的六角亭裏休息一會兒,一陣女子的嬌笑聲卻從側前方傳了過來——

“陛下對婉儀姐姐可真是掛心得緊!這象牙宮扇只有三把,是附屬小國昨天剛剛貢上來的呢!”

“可不是,我等都是托了您的福氣,才有幸一睹這稀罕玩意……”

聞聽此言,麥寶兒猛然頓住腳步,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象牙宮扇,不正是昨兒爹爹讓人帶給自己的那把風騷扇子嗎?這扇子是西北一個蠻荒小國送來的,統共有五把,沒人比她更清楚了。想當年,那蠻夷之國還是她爹用奇計攻下來的呢!

“妹妹們說笑了。”一個柔媚的女聲適時截住了話頭。這聲音婉轉如黃鶯出谷,正是最近春風得意的駱婉儀:“陛下日理萬機,處處以國事為重,怎會把我這小小女子掛在心上?得虧太後娘娘憐恤,才讓我等開了眼界。”

“呵,爹爹說的真對。近墨者黑,窮酸的賤人們湊在一起才能找到共同話題。”恨恨扯了滿手樹葉,麥寶兒轉身就要離開。哪知狂風忽起,她的裙角高高飛揚,正被駱婉儀看了個正著。

“貴妃娘娘!”她揚聲呼喚,邁著蓮步急急轉過花樹,姿態優雅的出現在了麥寶兒身後。麥寶兒額上的青筋跳了一下,苦大仇深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高冷莫測。

“恩。”偏過身子回眸望向駱湘,她微微蹙眉作不耐狀:“婉儀有事嗎?”

“嬪妾給娘娘請安,貴妃娘娘吉祥。”駱婉儀低眉順眼的一福:“剛剛嬪妾沒瞧見娘娘。若有冒犯,還請娘娘多多包涵。”

跟著駱婉儀八卦的低等嬪妃們見這景況,楞了一瞬後呼啦啦的全都湧來跟著請安。看著眼前這片花花綠綠的女人,麥寶兒額上的青筋再次跳了一下。

她想起了爹爹曾經說過的話——

“有的人就像癩蛤-蟆一樣,雖然不能給你帶來實質傷害,卻喜歡賴在你的腳面上壞你胃口。對於這種人,最好的方法是一腳踩死——如果踩不了的話,就忍下來或者逃出去吧。”

“平身。”淡淡瞄了眼駱婉儀手中華麗的宮扇,麥寶兒面無表情的雙眼望天——就目前來說,自己似乎踩不死她。

這個事實簡直太讓人郁悶了。

“貴妃娘娘也來禦花園中賞花嗎?”駱婉儀滿面笑容,似乎見到貴妃比偶遇皇上還值得高興:“聽說娘娘在花卉上的造詣極高,不知可否指點嬪妾一二?”

麥寶兒瞇起眼來不善的盯著她,原來這討厭的女人是來找茬的。

“你想問什麽?”

“前些日子陛下賞我一盆綠菊,我令宮人悉心照料,可今兒早上,它的花朵居然全都謝了。”駱婉儀惆悵的嘆了口氣:“這可是禦賜之物……求姐姐救救我吧!”

淡漠的盯著她情真意切的臉,麥寶兒面無表情,波瀾不驚。

綠菊是什麽玩意兒?那東西真的存在嗎?菊花沒開之前不全是綠色嗎?

居然妄想用這個讓她下不來臺——呵,駱婉儀,你還能再低級一點嗎?

☆、舊日迷雲

禦花園裏,雅貴妃與駱婉儀兩兩對望,一個情真意切,一個滿臉高冷。

周圍一眾花花綠綠的女人安靜的圍在她們身邊,面上或多或少都掛著點看好戲的愉快表情。

“你居然把陛下的禦賜之物養死了。”沈默半晌,雅貴妃忽然瀲灩一笑:“我很高興。”

“你……”駱婉儀不可思議的盯著她,張了張嘴卻找不出回應的語言。

她遇到的後妃全是錦中藏刀笑裏帶刺,何曾有麥寶兒這樣囂張跋扈想什麽說什麽的?她可以毫不費力的應付那些心照不宣的女人,可面對雅貴妃,卻打心底裏有一股無力感——

所以說,很多時候,真話比謊言的殺傷力更大得多。

“原本有些無聊的,哈,可我現在忽然覺得今天真美好啊!”麥寶兒“呵呵呵”的怪笑起來:“如果陛下能把殺死禦賜之物的你杖斃或者五馬分屍的話,那就更好了。”

“嬪妾沒有殺死……”駱婉儀默了默——殺死?這詞好奇怪= =

“妾聽聞綠菊極其嬌貴,駱婉儀不得其法也是正常。”一個淡紅宮裝的貌美少女不善的盯著麥寶兒,頗有替駱湘打抱不平的意味。

麥寶兒眉頭微蹙,剛要張嘴,另一道婉轉的女聲卻先一步道出了她的心聲——

“你是什麽東西?”

這聲音……

麥寶兒的眼皮跳了跳。

真沒想到,這女人居然也有和她站在同一戰線的一天。

“嬪妾給娘娘請安,賢妃娘娘吉祥。”

“平身,諸位妹妹不必多禮。”

一身玫紅娟紗金絲繡花長裙的賢妃掛著得體的微笑,在宮人的簇擁下自駱婉儀身後的小路上緩緩走了過來。低等嬪妃紛紛弓著身子給她讓路,連大氣都不敢喘。

賢妃駱宛如在後宮中一向以溫柔得體著稱,很得皇上和太後的歡心。可她本身氣場強大,即便面帶笑容,也讓人不敢小覷。

“貴妃娘娘安好。”賢妃笑吟吟的沖著麥寶兒福了福。四妃雖然在理論上平等,可實際上大周後廷一向以貴妃為尊,其次是賢妃,最末的則是淑妃。駱宛如出身大家,“禮儀規矩”四個字已經深深烙在了骨子裏。縱然她和麥寶兒相看互厭,也絕不會讓人把“沒有規矩”四個字扣在她的頭上。

“今兒真是巧了。”雙眸一凝,麥寶兒側身避開:“賢妃的禮,我可受不起。”

“貴妃娘娘說笑了。”賢妃笑吟吟的望了駱婉儀一眼:“表妹真是好興致。姐姐在菊芳宮中等你等得望穿了眼,你卻在這裏偕美賞花——”語氣一轉,她用帕子捂住胸口:“表妹可真傷姐姐的心啊。”

她話帶責怪,偏偏口氣戲謔,讓人聽不出真假來。駱湘心底一沈,剛要接口,她卻已經轉了話題:“剛剛是哪個不懂事的頂撞貴妃?宮規禮儀全都白學了嗎?”

“妾……妾知錯。”眼見自己居然驚動了兩位娘娘,那淡紅宮裝的少女猶自不服,但也害怕起來:“妾,妾只是覺得貴妃娘娘的話無憑無據……”

“來人,拉下去。”賢妃輕飄飄的望著少女的發髻,根本懶得聽她辯解:“掌嘴五十,罰跪兩個時辰。”

少女一呆,剛要喊冤,卻有四個體格健碩的高壯嬤嬤動作敏捷的堵住她的嘴,手腳利落的將她架了出去。在場諸位低等妃嬪臉色一白,俱都低垂下頭,喏喏不敢言語。

駱湘垂眸斂目,面上安然,心底卻又驚又恨。賢妃明顯是沖著她來的。她這是在告訴眾人,誰再與她交好,下場就與那被拖走的女子無異。

打著貴妃的旗號懲戒自己,她這位賢妃表姐當真是好手段。

“真夠無聊的。”一直漠然旁觀的麥寶兒忽然冷哼一聲,轉身就走。爹爹說的真對,聰明的女人只會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而後宮之中往往多的是蠢貨。

就連曾經把自己玩弄於鼓掌之中的駱宛如亦不例外。

……

幾年之前,在當今陛下還是十一皇子時,京城閨秀之中發生過一件匪夷所思又轟動的大事。

彼時,楚洵在禦前跪了一天一夜,終於求得先皇將駱大學士之女賜婚於他。那場婚禮當真盛大,錦緞鋪地,十裏紅妝,直到現在還總是被人拿來作比。就在兩人成婚後的第二天,進宮謝恩的十一皇子夫婦與入宮做客的麥寶兒偶遇。沒人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只是最後,十一皇子妃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捂住臉哭著跑開。

據說,先帝聽聞此事後,曾分別傳召三人去一一問話。而後,麥寶兒莫名被天家厭棄,就連一早擬定的她與三皇子的婚事都被陛下擱置不提。再後來,皇子奪嫡。就在眾人漸漸淡忘這位天之驕女時,新帝卻又一紙詔書,封她作了雅貴妃……

面無表情的站在小廚房裏盯著揉面的紅藕,麥寶兒的思緒有些飄忽。她還記得八歲那年與駱宛如初次相見時,那舉止優雅童聲童氣的小姑娘滿臉羞澀的送了自己一只布娃娃。她說,“我是駱氏長女宛如,小字婉婉。你是麥將軍的女兒嗎?我好喜歡你,我們來做朋友吧。”

然後,她們成了親密無間的手帕之交。

再之後呢?

楚洵,駱宛如,先帝,三殿下哥哥——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她以為堅不可摧的東西一瞬之間全部垮塌,而她卻稀裏糊塗的成了那個遭人埋怨的罪魁禍首。

“娘娘,陛下喜歡甜食嗎?”紅藕的問話拉回了她的思緒。麥寶兒雙臂環胸,漫不經心的望了望案板:“我記得他原來是不喜歡的。”

不過,現在呢?

“算了,還是甜一點兒吧。”她忽然嘲諷的勾起唇角:“若是他不喜歡,還能賞給其他嬪妃。能幫陛下博美人一笑,也是我的功勞。”

紅藕滯了一下,卻沒再說什麽。同為奴婢,有些事情錦瑟能插嘴,她卻不好多言。和年錦瑟相比,她的優勢也就只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了。

“貴妃娘娘。”就在麥寶兒無聊的時候,一個碧色宮裝的俏麗宮女卻找到了小廚房來。紅藕佯裝無意,快速瞥了眼——居然是賢妃身邊兒的得用心腹,甘草。

麥寶兒的表情冷冷落落的,紅藕拿不準她到底認沒認出來人。

“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甘草面帶微笑,彎身一福:“我家娘娘請您去菊芳宮中一敘舊情。”

“恩?”麥寶兒稀奇的哼了一聲:“什麽時候?”

“娘娘說,老時間。”

☆、我有對食

作者有話要說: 基友幫我弄好了文案,太感謝啦,摸摸大~~喜歡的一定要收哦,不會坑噠~

有個成語叫“多事之秋”,專門指惡事當頭的某段時期。在聽到麥寶兒讓她把剛剛做好的菊花糕送到禦書房時,錦瑟覺得她的秋天提前來了——

“幹嘛露出那副如喪考妣的表情?”麥寶兒瞪她一眼,示意紅藕把食盒先放到桌子上:“本來我想自己去的,但萬一陛下心情不好,不想看到後妃怎麽辦?”

……所以,我就該去觸這黴頭嗎?

錦瑟可憐兮兮的站在原地,腳下跟生了根一樣,動也不動。麥寶兒盯了她半晌,將視線平移到紅藕臉上:“你願意代我去把這盒點心送到陛下那兒嗎?”

“諾。”紅藕姿態優雅的一福:“婢子定不負娘娘之托。”

“好。”麥寶兒用一種“這才是大周好奴婢”的譴責眼神望著錦瑟,直看得她渾身發毛。錦瑟扁扁嘴,底氣不足的討價還價:“奴婢能力有限,肯定會辜負娘娘的……幹脆讓紅藕去好了!”

“你以為我不想嗎?”麥寶兒恨鐵不成鋼的嘆著氣:“禦書房是誰都能進的嗎?若是紅藕可以,我還用來找你麽?”

“紅藕進不去,奴婢也進不去啊!”

“你當然能進去!”麥寶兒一臉奇怪的看著她:“陛下身邊的大紅人,太監總管劉德福的幹兒子,他不是你的對食嗎?”

……( ⊙ o ⊙)

對食?她剛剛說的是,對、食?!

“哢嚓”一下,錦瑟似乎聽到了自己腦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斷裂的聲音——

……

滿腦子都是“我居然和人結成了對食”的錦瑟渾渾噩噩的被宮女領去換了身新衣裳。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這套衣服緊巴巴的,將她玲瓏的曲線露了個通透。

“不錯。”X射線一樣前後左右的掃射一遍,麥寶兒淡淡移開了目光:“爹爹的眼光,果然……非常好。”

“娘娘……”錦瑟動動嘴唇,表情有些驚悚。這家夥該不會真想把自己送上龍床吧?她可一點都不想作楚洵後宮中的N分之一啊!

“不把這盤糕點送到禦前,你就不用回來了。”麥寶兒面無表情的望她一眼,當先拂袖離去。紅藕若有所思的看看錦瑟,也緊跟著追了出去。

認命的挪出明月宮,錦瑟頗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涼感覺。連麥寶兒這種高傲任性的天之驕女都玩起了娥皇女英獻花給佛的戲碼,古代女人果真靠不住= =

……

穿來這麽久,錦瑟對宮中幾條重要路線也算熟悉。一步一挪的湊近禦書房,眼看就要到了,她卻站定在原地,死活不願多邁一步。

這身子似乎有些異族血統,五官深邃立體,瞳仁和頭發還泛著一點兒深琉璃色。她的皮膚極白,乍一看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麥寶兒的明月宮中有一面剔透的水銀鏡,錦瑟記得第一次照鏡子時,她還沒出息的被自己的美貌驚了一下——

不過,這尼瑪的容貌現在簡直太坑爹了有木有!

煩躁的在原地轉著圈兒,她有點拿捏不定。麥寶兒這餿主意不是朝夕間形成,恐怕自家宴後她不動聲色的提拔紅藕開始,把自己送給楚洵固寵的想法就在她心底紮了根。自己若是什麽都不做,就那麽灰溜溜的回去,這掌事姑姑加心腹大宮女的職業生涯估計也就到頭了。可若是往前走……

她實在怕自己一不小心被潛了啊~~~~(>_<)~~~~

“……錦瑟姑姑?”肩膀忽然被人一拍,錦瑟嚇了一跳:“您是來找小劉公公的吧?”

“我……”錦瑟偏過身子,一個年輕的小太監正用一種“我就知道”的暧昧表情望著她:“哈哈,小劉公公前幾天還抱怨您不來看他呢!既然來了就快進去吧,小劉公公看到你肯定樂得嘴都合不攏!”

“我……”錦瑟噎了一下,——小劉公公?

不會是她那個有權有勢還得聖眷的高幹對食吧……

下意識跟著小太監進入禦書房側面的耳室,錦瑟的表情有點兒木。久不見情郎,她是該甩著手帕喊一句“死鬼”,還是直接給個熱情的hug?

對方可是個太監啊……一想這個硬傷,她就覺得自己做什麽都別扭= =

“姑姑稍後,奴婢這就去找小劉公公!”快手快腳的端來一盤糕點,那小太監又風風火火的沖了出去。錦瑟不安的等在原地,渾身僵硬,簡直比面見婆婆還緊張。

這間耳室是專門給禦前伺候的人預備的,有資格呆在這裏的都是宮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錦瑟在明月宮中好歹還能被人尊稱一聲“姑姑”,可在這裏,就連端茶倒水的低階宮女都懶得鳥她一眼。

木呆呆的立了半晌,眼睜睜看著兩個碧色宮裝的丫頭說說笑笑的端著托盤從自己身邊走過,她終於不淡定了——

“餵,”錦瑟攔住她們:“請問,小劉公公……”

“你是?”年紀略長的那個上下打量著她:“你是禦前的嗎?我怎麽沒見過你?”

“我是——”錦瑟思忖著,她是該說“明月宮的掌事大宮女”好,還是“小劉公公的相好”好呢……

“錦瑟!”就在她滿腦子漿糊時,一道清越的男聲忽然插了進來:“等很久了嗎?”

( ⊙ o ⊙)……

“劉公公好。”那兩個小宮女表情一變,立刻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公公不是在禦前伺候著嗎?”

“陛下和一班重臣正在商討國事,一時半會兒完不了。”對著她們倆,男聲明顯冷淡了些:“這銀絲糖安親王都要了好一會兒了,你們怎麽還沒送去?”

“膳房剛做好,這就端過去!”眼見自己觸了黴頭,宮女們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不大的耳房裏瞬時只剩了錦瑟和小劉公公兩個人。

“那個……”錦瑟的眼神游移著:“我……”

“等急了吧?”小劉公公扶著她的肩把她按坐到了椅子上:“最近陛下心情不好,我們這些伺候的更得打起十二萬分小心,半點都馬虎不得。”

“哦……你,你辛苦了。”錦瑟幹咳兩聲,鼓起勇氣望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的,小劉公公居然是個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翩翩美少年。若是楚洵好男風,他絕對會被第一個收入帳中成為三千佳麗的頭號公敵。

“我……”想到自己的來意,錦瑟提著食盒的手緊了緊。小劉公公眉頭一揚,不動聲色的打量她幾眼,暗暗皺起了眉——

☆、禍水宮女

小劉公公大名劉祺,相貌好,人又機靈會辦事兒,進宮不到一年就攀上了太監總管劉德福,現今更是陛下跟前的紅人。莫說宮女太監,就是一般嬪妃也不敢輕易得罪他。為了區分他和劉德福,宮人們私下管他倆喚作“大小劉”。身為他的相好,錦瑟的地位又比一般宮人高了幾分。

劉祺天天伺候在皇帝身邊,察言觀色的能力自是一流。淡淡掃過錦瑟玲瓏的身段,他不動聲色的露出個和煦的笑容:“怎麽忽然想起我來了?你不用陪在雅貴妃身邊嗎?”

“順道來看看。”錦瑟幹巴巴的扯起嘴角:“我……貴妃娘娘讓我來給皇上送點心……”

“皇上正忙著呢,你先回吧。”劉祺的笑容淡了一些:“咱們當奴婢的,最忌諱觸了主子黴頭……你還是回去吧。”

“不行。”錦瑟可憐巴巴的望著他:“貴妃娘娘說,我要是不把這點心送到禦前,就不用回去了……”

劉祺楞了一下,眉頭微挑:“貴妃娘娘怎麽也開始……”

“可是我不願意。”錦瑟扁扁嘴,滿臉無奈。面前這個好歹也算自己的半個男朋友,她現在是病急亂投醫,死馬當活馬醫:“小劉公公,我不想去!”

默默望她一眼,劉祺避開了她“你懂得”的灼熱眼神:“錦瑟,貴妃娘娘是主子……”

“……呵呵。”冷笑著打斷他,錦瑟的眸光暗淡下來:“沒意外的話,我也快成主子了。”

她知道自己是在遷怒,在這件事上,小劉公公著實無辜,可錦瑟卻只敢欺負欺負他——不然呢?她是能指著麥寶兒的鼻子罵“你這個腦子長草的蠢貨”,還是敢踢著楚洵的PP吼“你這只坑人的死種馬”?

所以說,柿子撿軟的捏是萬古不變的真理。

沈默一瞬,劉祺輕輕嘆氣:“陛下今晚的心情不錯。”

“哦。”錦瑟兩眼望天,破罐子破摔:“所以我今晚很有希望得手麽?”

“你……”劉祺再嘆一聲:“和我來吧。安親王和尹學士也在,陛下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你怎麽不早說!”錦瑟一楞,立刻樂開了花:“走走走,現在就去!”邊說邊提著食盒站了起來。

看到她這副樣子,劉祺把滾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江山難改,本性更難改。指望錦瑟變聰明,還不如自己努力往上爬,然後多幫襯幫襯她呢——

……

錦瑟和劉祺在禦書房前迎面碰上了正往外走的安親王。

安親王大名楚烈,是前朝貴妃所出。那名貴妃雖然壽命不長,可短短幾年裏對鞏氏母子的提攜卻不少。再加上楚烈生性單純,胸無城府,理所當然就成了當今陛下的好兄弟。

“喲,皇兄剛才還找你呢!”不等劉祺反應,安親王就笑瞇瞇的蹭了過來:“小子,前途無量啊,皇兄都離不開你了!”

離不開……

錦瑟心底一顫,瞬間邪惡了。她偷偷擡眼瞥著身前的男子,只覺得他的笑容極富感染力,整個黑夜似乎都被他映襯得明亮起來。

“王爺說笑了。”劉祺淡定的側身回避:“伺候萬歲是奴婢的本分,更是奴婢的榮幸。”

“嘖,真是人以類聚,怪不得皇兄寵信你,兩個人都這麽無聊。”嫌棄的退開幾步,楚烈把目光轉到了錦瑟身上:“這是誰,本王怎麽從沒見過?”

“我……”錦瑟低垂著腦袋,莫名有些緊張:“奴婢,奴婢是明月宮的……”

“你怎麽還沒走?”一身玄色常服的楚洵笑吟吟的打斷了錦瑟的話。劉祺不動聲色的擡擡眼皮,果然看到一個青衫磊落的頎長男子正安靜的陪在陛下身邊。

他知道,這人正是陛下最近的寵臣,駱大學士的得意弟子,三元及第的雙科狀元,尹墨涵。

“都聚這兒幹什麽?”楚洵掃視一圈,把目光定格在了錦瑟身上:“你是哪個宮的?朕好像……見過你。”

“回皇上的話,奴婢是明月宮的年錦瑟。”錦瑟彎身一福,聲音微抖,手心裏滿是汗水:“天幹物燥,貴妃娘娘怕您上火,特地做了菊花糕,囑我奉給你。”

“你說的是雅貴妃?”楚洵聲音微揚,似乎很是不信:“呵,送進去吧。”

“諾。”錦瑟心下一松,正要弓著身子溜走,卻突然被人粗暴的拉住:“餵,你等等!”

這男聲中氣十足,吊兒郎當,一聽就是安親王楚烈。

錦瑟心底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對這人的印象瞬間差到了極點。

“皇兄,你瞧她這鬼樣子,一看就是來勾引你的!”楚烈的語氣調侃中帶著不屑,無端讓人火大:“你看看這衣服,嘖嘖,我大周窮的連一塊布料都用不起了嗎?”

劉祺眉頭微皺,暗叫不好。奈何這裏沒他插話的機會,他也只能在一旁眼瞅著幹著急。

“別胡鬧。”楚洵瞥了錦瑟一眼,顯然懶得管這種小事。想要爬上龍床的女人不計其數,他今兒心情好,並不打算追究。

“皇兄,你該正一正後宮風氣!”楚烈義正詞嚴,顯然不想就此罷休:“若是姑息此等禍水,遲早是個禍患!你記不記得……”

“行了!”楚洵嗔笑著瞪他一眼:“‘大周第一貴公子’居然也會註意‘後宮風氣’?呵,朕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您怎麽知道‘大周第一貴公子’?”楚烈一驚一乍的:“定是他們那幫混球隨口瞎傳的……”

“自古名士多風流。”楚洵揶揄的望他一眼,待轉向錦瑟時,目光卻驟然冷沈下來:“你叫錦瑟?”

“回皇上的話,奴婢是明月宮的年錦瑟。”

“朕把你打入辛者庫,你可有怨言?”

有,尼瑪太有了!傻子才沒有好嗎!!

錦瑟抿著唇角,強忍住沖到嘴邊的怒罵,努力組織著語言。偏偏此時,楚烈還在一邊火上澆油:“皇兄你對宮人太仁慈了,還好商好量的,若是這事發生在我府裏……”

“蹭”,怒火上頭,錦瑟的理智連掙紮都沒來得及,瞬間就被焚燒殆盡——

“奴婢有話要說!”

☆、吾命危矣

“陛下,她願意去辛者庫!”劉祺心裏“咯噔”一聲,身體先於大腦作了反映。他搶在錦瑟跟前跪在地上,聲音雖還鎮定,整個人卻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皇兄問的是她,你跟著攙和什麽?”楚烈稀奇的盯著劉祺的頭頂:“若是細究……這丫頭還是你帶過來的吧?”

看這架勢,他居然想把劉祺也拉進來。

“是奴婢求小劉公公的!”錦瑟心裏一橫,幹脆站直身子昂起腦袋狠狠盯著這個事兒-逼:“奴婢走得正行得端,沒什麽見不得人的齷齪心思,和誰過來都一樣!”

“喲呵,說你你還不樂意了!”楚烈用一種不屑又新奇的眼神重新打量她:“你敢說除了送點心外,你就沒什麽別的壞心眼?”

“當然!”錦瑟把胸一挺,就差拍胸脯保證了:“奴婢從小就老實巴交,恪守本分,怎麽敢把主意打到陛下身上?就算安親王您身份尊貴,也不能以己度人,亂扣帽子!”

“你,你……”楚烈瞪圓眼睛,滿臉不可置信,聲音都氣得直發顫:“你個賤婢居然拐著彎罵我不老實?!”

“我才沒有!”看著他憋屈的樣子,錦瑟心裏揚眉吐氣的幸福感瞬間爆棚,一時忘了形:“是你先對我人身攻擊的!”

“放肆!”楚洵冷淡威嚴的聲音拉回了她的理智:“區區宮人居然也敢藐視天家?朕對爾等真是過於仁慈!”

“奴婢知錯!”錦瑟一凜,立刻“噗通”一下跪到了劉祺身邊。禦書房前的石板路面又冷又硬,她只覺得絲絲冷氣針一樣鉆進膝蓋裏,又疼又麻又難受。

“你是明月宮的?”楚洵睥睨她:“主子沒規矩,連丫鬟都跟著亂起哄!劉德福!”

“奴婢在!”一直立在禦書房轉角處的陰影裏充當隱形人的劉德福立刻小步趨至楚洵面前:“陛下有何吩咐?”

“傳朕口諭,雅貴妃禦下不嚴,剝奪封號,於明月宮中禁足一月!”

“雅”是麥寶兒初進宮時,楚洵賜給她的封號。放眼整個皇宮,得此殊榮的唯她一人而已。這也是現今楚洵不再寵幸她,而宮人卻依然不敢怠慢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可現在,因為她,麥寶兒的封號沒了。

頹喪的跪在地上,錦瑟滿心懊悔。雖然那家夥最近一直想把她送上龍床,可她卻從沒想過報覆。況且,這懲罰對如今不得聖眷的麥寶兒來說,委實太殘酷了些。

就在楚洵下旨剝奪貴妃封號時,麥寶兒則在菊芳宮中與賢妃“一敘舊情”。

綴著金黃花朵的繁密桂樹下,兩個人正面對面的跪坐在雕工精致的紅木架幾案兩側品茶。簡單的小幾上只擺著一個紫砂壺、兩只茶杯和兩碟賣相甚好的糕點。這番布置雖然簡單,卻無端優雅,讓人打心底覺得舒坦。

就像賢妃駱宛如給人的感覺一樣。

“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間我們已經認識十年了。”

動作優美的斟好茶水,駱宛如親手將其中一杯奉給麥寶兒:“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嗎?”

“哼。”淡漠的接過茶杯,麥寶兒隨手把它放在一邊:“你是說那個厚著臉皮求我做朋友的傻妞麽?”

“是啊,”早就預料到這家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駱宛如依舊笑吟吟的:“可惜後來,我們的位置調了個個呢。”

似乎無意中觸碰了某個禁區,氣氛驀然沈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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