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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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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生活,雖然確實稍顯寂寞些, 但也不算完全讓人過不下去。

只是有時候, 沈茵想起僅僅就在去年, 這個家裏還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模樣,便還是難免感到有一些難過。

才女們難過了還能在花箋上寫寫詩詞,像她這般的庸人就不行了,她本有意去鋪子裏接點針線活計回家做,不為了賺這零星幾個錢,只當能有個營生好打發打發她這無聊的時間。

結果因為最近搞出來的事情,遍地都亂成了一團,想買菜都沒平時的質量了,還搞針線活?

她意興闌珊地回到家, 卻不想,竟是在家門口看到了個極意外的身影。

沈母顯然已經等了她有一會兒了,此時一見她遠遠地出現在街角, 眼睛一亮, 便撲了上去道:“阿茵啊, 求你救救你阿嫂秋顏吧。”

沈母這沒頭沒尾一句話, 聽得沈茵頓時就懵了, 她拖著母親的手就問:“秋顏?她怎麽了?”

問完, 她也感覺到沈母手心冰涼,開了鎖便將她往屋裏一拉,道:“你別著急,咱們進去再說。”

這一說可就不得了了。

他們淮國國力雖強, 但之前跟北邊打了這麽多年才消停,兩邊傷的元氣都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全恢覆,如今還出了這種藩王想造反奪權的動亂,又要進京勤王,又要預防周邊國家,可不就得招兵。

所以就算是賣豆腐的老沈家,也得交出一個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壯丁來,猜測大概是要跟著大部隊一路向北,跑去對付平川王。

平川王的兇悍名聲很是響亮,在封地甚至能止小兒夜啼,打起仗來也一直是個愛折磨俘虜的,他們這些人若是活著打贏了最好,活著沒打贏還被俘虜了……

當時沈父心就涼了,只說要自己去,就算是死了,也留了沈家一條血脈。

而沈林雖說平日裏跟父親時常有頂嘴吵架的時候,卻到底還是個孝順的兒子,父親都四十好幾了,一把老骨頭跑過去不是白白送了性命麽?

兩邊爭執再三,到底還是二十出頭的沈林披了盔甲,在哭聲中被一路送著去了城門口。

聽到這裏,沈茵還有幾分不解,這與要她救李秋顏有什麽關系?難道說,這才半年功夫,李秋顏就又有了?

沈母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事情就發生在他們送沈林應卯那一天。

如此美貌的嬌妻,可能以後就再也見不著了,沈林自然是千般傷心萬般不舍,拉著李秋顏就不住地訴著衷腸,一直說到人家都架著刀來不耐煩地催促了,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沈林這個人縱使再如何有惡劣的地方,對李秋顏卻總還是真有幾分真心,李秋顏見他做出這般姿態,也難免心生了幾分感慨來,望著沈林漸漸遠去的身影,暗自在原地出了神。

也正因此,都沒能及時註意到官兵已經過來驅趕送行的家眷了。

退得不及時的她,在幫忙給文信王開道的官員鞭子抽過來時,自然首當其沖,直接被狠狠地抽到了手臂上。

當時就打得李秋顏袖子破裂,手臂也見了血,整個人也被這股蠻力給抽得摔到了地上,疼得冷汗直流。

而打馬而來查看情況的文信王覺察到路邊有人摔了,便也十分隨意地瞥了眼。

只這一眼,已經走出了四五丈的他,忽然便勒緊了韁繩,轉了回去,開始打量起了李秋顏來。

十八九歲的女子,生得當真雪膚花貌,縱使荊釵布裙,還挨了一鞭子,在泥地上滾了一圈,那咬牙忍疼的模樣,看在他的眼裏,竟仍是這般楚楚可憐。

文信王向來是個惜花之人,此時便也不禁為美人的痛苦而輕輕地嘆了口氣。

就他手底下這些人,還真盡是些稍稍挨近了美人都會侮辱了美人的粗笨之人,該打,該杖責二十!

於是,他便下了馬,緩步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輕握住了她的柔荑,並在她猛然轉過頭時,那滿臉的驚恐下,溫柔地將因疼痛一時還站不起來的她拉了起來。

不解他意的李秋顏站定之後,整個人也是被這衣著華貴的公子給嚇了一跳。

她心裏想著男女授受不親,匆匆說了聲謝,便捂著手傷急急去到了公婆身邊,卻是渾然不知,自己竟已經被這個大人物給惦記上了。

李秋顏剛到家不久,就有官兵過來敲開了沈家的門,卻是過來送藥給手臂受傷的李秋顏的。

當時,他們就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然後,才不過幾天功夫,得了信的王府那邊就來了人,說是要相看李秋顏了,這麽句話一出,直接把整個沈家都嚇了一大跳。

說李秋顏是他家兒媳,不是清白大姑娘了。那沒有關系,他們會說他們家大王一向開明,尊重女人,從不會在乎這些,過去也時常會鼓勵封地上的寡婦再嫁。

如果沈家肯自己老實點,把李秋顏休棄了,王府給的錢夠他們再聘上一堆模樣齊整的姑娘,也算不耽誤人家天仙似的姑娘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是功德一件。

至於說現在還在國孝期間什麽的,那也沒關系。畢竟又不是現在就要納人家,只是先把人領過去,好好教導規矩,等大王日後回來了,也差不多出國孝了,那時候正好正經給名分,成就好事。

王府之人都是多麽圓滑世故,像他們這樣的小老百姓碰上,還真是毫無辦法,各種小心思根本不夠看。

他們為著這事愁得頭發都要白完了,眼看著他們第二天就要來將人帶走了,沈母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跑過來找到了自己的女兒,畢竟程瑤已經是他們能接觸到的最有身份地位的人了。

聽得沈母這麽一解釋這來龍去脈,沈茵也不禁開始自己娘家感到頭疼了起來,這些都是些什麽破事啊。

此時沈母見程瑤也不在,知道自己這個女兒估計也幫不上什麽忙,頓時又垂頭喪氣了起來。

她越想越生氣,忍不住開始嘀咕:“都說了長得太漂亮的姑娘不能娶,娶了遲早得遭禍事!死小子非不聽,還搞出孩子,跑來逼婚,不讓他娶他就拖著李秋顏一同去死,逼著我們幹糊塗事……”

好像聽到了“搞出孩子”四個字,沈茵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啥?你說什麽孩子?”

沈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她連忙搖頭道:“你聽岔了。”

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沈母還是知道該守口如瓶,就算是女兒也要瞞著點的。

沈茵也不追問,只是長長吐了一口氣,道:“那娘,秋顏阿姊這事咱們能怎麽辦呀?難道還真的就讓他們把大嫂帶走?那沈林回來估計得要大哭特哭了。”

沈母道:“可不是得哭麽,但他哭又有個什麽鬼用啊,這個招蜂引蝶的媳婦是他自己非要娶的!你爹跟我當初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兒媳婦,長得跟個禍水似的,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平日裏一點忙都幫不上,你說這哪裏是娶個兒媳婦啊,這分明是娶回來了個老祖宗啊!唉,我們這到底是造的什麽孽啊才會攤上她!”

沈母顯然對李秋顏怨念頗深,此時見李秋顏辜負了自己的兒子,對著自己女兒就把滿肚子的怨氣都吐露了出來。

沈茵悄悄翻了個小白眼,也沒回話,就聽著她慢慢抱怨。

等到沈母氣著氣著不說了,她才終於遞了塊帕子過去,給沈母擦擦臉。

“算了,反正我家那位也跑去勤王去了,我就回家看看吧,娘,你應該不會不樂意吧?”

沈茵最近翻了書,倒是終於知道了還有這麽一個跟擒王同音,意思卻天差地別的詞。

倒是沈母,她擦了擦眼角之前急出來的幾滴眼淚,便懵懵地開口問:“啥?擒王?你家程珩要造反啊?”

後一句,盡管現在是在只有她們兩個人的程家,她也還是特意壓低了聲音。

沈茵撇了撇嘴,道:“才不是呢,你不懂就別瞎說了,這是去援救皇帝的意思,跟我哥是一樣的。”

沈母頓時呵呵一笑:“瞧我家的茵姑娘,這嫁出去才多久呢,說話都不一樣了,會用些做阿娘的聽不懂的詞了。”

沈茵也沒好意思說自己其實也是剛懂,扯了扯沈母的袖子就問:“我回去看看,就隨便住兩天,可不可以啊?”

“這有啥的,我生怕你住慣了這好房子,會看不上我們那破屋了呢。”

於是沈茵隨意裝了兩件換洗的衣服,就跟著沈母回到了沈家。

才剛一進門,沈茵便聽到了陣陣孩童的哭聲,而孩子她娘則正在那滿臉愁容地柔聲哄她。

也許是沈靜姝哭得太久了,沈父聽得實在煩了,也不禁訓斥兒媳:“連個孩子都哄不好,你說說你還會做些什麽啊!”

李秋顏並不理會他的話,只是繼續低頭對女兒哼著歌謠。

看著李秋顏永遠都是這副死人樣子,沈父只覺滿肚子火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讓他的心情愈發不暢了。

他自顧自道:“這也不會那也不會,就會四處媚男人,如今終於媚到了個大的,馬上要過好日子去了,就越發不把公婆放在眼裏了……”

然而,李秋顏還是心裏眼裏就一個沈靜姝,完全不知道要搭腔說話。

“李秋顏,你聾了啊?”沈父生氣道,“你說說你這像個什麽樣子?我要是你啊,碰上這種事情早一頭碰死了,省得繼續丟人現眼,現在整條街都在笑話我們家養出你這麽個水性楊花的兒媳婦!把祖宗十八代的臉都丟盡了!”

沈父這話說得確實有些重了,沈茵在門口也是聽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好一會兒才尷尬出聲:“爹,我回來了。”

聽到女兒的聲音傳來,沈父轉頭一看,看到沈茵當真俏生生地立在門口,也是老臉一白。

“是茵啊,怎麽忽然回來了?”

沈茵看了李秋顏一眼,道:“我聽說了大嫂的事,就回來看一看,怎麽樣了?”

一聽沈茵說起李秋顏,沈父冷哼一聲,便道:“就這種事情,能怎麽樣了,明天他們就要過來搶人了,堂堂的王府,竟是比西街那些地痞無賴還流氓呢!”

“那秋顏阿姊當真就要進那王府去?”

沈父無可奈何道:“那畢竟是一位大王,是現在皇帝的親叔叔,不是高家豬肉鋪的那個小學徒小王。”

聞言,沈茵也不禁嘆息。

她想了想,又撫慰眾人道:“依我看啊,也別太擔心了,沒準兒大王只是一時興起,待他回來就會放了秋顏阿姊呢。”

沈茵這句天真得好笑的話顯然是毫無效果,沈父更是直接就開始嘲笑起了她的愚蠢。

“你當這是好玩的呢?就算人大王當真看不上她了,也斷然沒有讓她回家的理,人家住著那——麽大的房子,不就是用來放各種各樣的女人的麽,反正他也不差這點錢。”

好吧,沈父作為一個男人也確實比她這個小姑娘更了解男人,沈茵無話可說,只能默默地坐到了李秋顏的身邊,陪她一起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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