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離開嶺冬行省近四百裏外。海上波濤激蕩，最劇烈的地方甚至激起了近五米高的波瀾，雖然帝國打造的戰艦都十分龐大，但依舊像是一葉葉扁舟一樣上下起伏，仿佛隨時都會被海洋中的神秘力量所傾覆一般。

除了掌舵、斥候、遠望的士兵之外，大部分人都已經進入船艙歇息了，艦隊顯得十分沈寂。

三十五萬人，一共近4800艘戰船，分為二十四個隊列按照梯次方陣在海洋之中航行，光是戰船就已經在海上鋪開足足數十裏了，每一艘船上都懸掛著多盞小燈，用來彼此呼應以及照亮旗手的旗語。

雪又停了，但海面上更加的冰冷起來，海浪沖擊在船舷上散開，落到身上的時候就已經完全結冰了。

船頭甲板上，每個五米便是一名手持佩劍的崗哨，他們屹立如山岳，一動不動，任憑風吹雪打也沒有絲毫動搖。

……

船頭上，屹立著一人，身披狐皮白袍，正是林沐雨。

他手扶著船舷上的把手，閉著雙眸，靈脈術散開，感應著海底以及周圍的一切，五裏外，風繼行率領的先鋒艦隊正在開道，而更遠一些的地方則有一道道極速飛行的氣息在空中掠過，那是刑天天軍的巡弋隊伍，這次遠征刑天天軍的作用將會十分重要，帝國用來對抗龍騎團的就只能靠他們了。

而深海之中，一頭頭龐然大物似乎正在蠢蠢欲動著，是深海蛟龍。

除此之外則是海底大約10米深處，手持兵刃保護艦隊的共工水軍，他們幾乎一整天都沒有冒頭，但卻卻一直在守護著艦隊，其實眾人不知道，下午的時候已經有十幾頭深海蛟龍試圖攻擊艦隊了，但都被共工水軍在海底就幹掉了，否則的話，恐怕又要引起不小的騷動來。

靈脈術延伸向更遠的地方，便已經完全感應不到任何氣息了。

林沐雨不禁皺起了劍眉，自己的修為已經墮落到這個地步了嗎？居然只能感應十裏內的氣息了，換作以前，感應千裏外的氣息也是不在話下的。

他擡頭看著天穹之上，那裏隱隱雷動，天罰雖然已經降臨但似乎卻並未離去，天氣依舊一天比一天惡劣，更不知道天界發生了什麽，這種感覺就像是天界已經滄海桑田了，否則凡界也不會如此一派末日降臨的可怕景象。

第一個魔神已經降臨了，是一位中位神。

看來新的法則秩序已經在締結，未來的神會劃分為上中下三個等級，不過……如果都勢兇殘暴戾的魔神的話，那簡直是人類的噩夢，未來到底在哪兒？

林沐雨呼了口氣，禁不住的悲嘆一聲，以前自己身擁神帝實力時感覺能掌控一切，如今卻再也不能了，所有人的命運都在天意的掌控之中，不由人意。

“秦王殿下還沒睡啊？”

身後，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歐陽嫣。

“歐陽，你怎麽還不去睡？”林沐雨問。

歐陽嫣走上前，與林沐雨並肩而立，似乎是覺得寒冷，將臉蛋貼在林沐雨的肩膀上，依偎著他，說：“我睡不著，你呢？”

“我也睡不著。”林沐雨看著遠方的海浪，道：“你為什麽睡不著？”

“擔心將來嫁不出去。”歐陽嫣的眼中閃現著狡黠，笑道：“那麽你呢？”

“擔心會打敗仗。”林沐雨如實以告。

“喲喲，真不容易，我們戰無不勝的雨殿下居然會擔心打不過天極大陸？哼，看來你胸有成竹的樣子都是裝給別人看得。”

“就算是吧。”林沐雨苦澀一笑，問：“歐陽，你以前有見識過天罰嗎？”

“沒有，我是一個那麽年輕的神，怎麽會見識過這種浩蕩的天威。”

歐陽嫣明亮的眸子盯著林沐雨的臉，看了看之後笑道：“恐怕你真正擔心的事情不是打仗，而是彼岸的那個名叫菲力的魔神吧？”

“你真聰明！”

林沐雨讚許的瞥了她一眼，道：“神與凡人的力量太懸殊了，當初洛嵐區區一個偽神就能讓我們山河崩碎，如今彼岸居然出現了一個中位神，這中位神誰也不知道有多強，我心裏總是沒有底。”

“中位神嘛……”

歐陽嫣嘴角一揚，笑道：“我之前聽說南神界有過這樣的等級制度，將諸神分為下位神、中位神、上位神三等，後來這個制度荒廢了，重新甄別為神尊、神王、神帝三等，本質上差不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個中位神魔神差不多屬於神王這個層次吧，當然也不是沒有別的可能，畢竟天罰之後秩序重新建立，或許新神遠遠要比當初的舊神強大許多。”

林沐雨皺了皺眉：“我們將來要拿什麽對抗邪惡的魔神？”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擔心什麽，再說了，法則是相生的，既然有魔神，那麽在未來一定會出現正神。”

“正神？”

“嗯，差不多就是捍衛正道的神靈吧……”

林沐雨忽然想起了魔帝的那一句話，“天地正氣，浩然長存”，每個心懷執念的人都有一口正氣，但這口正氣真的會被上天所認可，飛升為神嗎？

至少到目前為止，林沐雨絲毫沒有感覺到有神諭的召喚，更別提力量的回覆了。

歐陽嫣眨了眨眼睛，似乎猜到了林沐雨在想什麽，便抱著他的一條手臂，笑著說：“沒事的，菲力這個魔神是兇殘到了極境才會飛升為神，而我們，心底的執念達到了極境也一定能重獲神力，就如同你我現在這樣……”

“現在這樣？”林沐雨看著她。

“對呀……”歐陽嫣輕輕的扭動了一下纖腰，用自己胸前的飽滿摩挲著林沐雨的手臂，說：“我們這樣的姿態，原本是世人所不容的，但現在卻顯得那麽自然，為什麽呢？因為我歐陽嫣敬愛你，早就把你放在了心底十分重要的位置了。”

“是這樣嗎？難道不是因為夜黑嗎？”林沐雨笑著抽回了手臂，說：“以後別這樣了，被小茵和小汐看到，我是要跪搓板的。”

“哼哼，雨殿下你可真慫啊！”

“不慫能行嗎？”

剛說完，林沐雨猛然渾身一震，道：“不妙！”

“怎麽了？”

“有股強大的氣息從空域闖入我們的艦隊範圍了！是龍騎，天極大陸的龍騎來了！”

“我們現在過去嗎？”

“不用。”林沐雨擺擺手：“司徒森已經帶著刑天天軍過去了。”

司徒森也是龍騎，加上刑天天軍的不死鳳凰騎士的力量，區區的一個天極大陸龍騎根本不在話下。

果然不出所料，大約十分鐘之後，一列列刑天天軍帶著烈火出現在空中，司徒森則策動巨龍帶著幾名龍膽營的龍騎士從天而降，同時將一頭巨龍的屍體扔在了甲板上。

“蓬！”

積雪飛揚起來，司徒森翻身落在甲板上，恭敬道：“大人，這個龍騎士試圖刺探我們的軍情，已經被我們所就地格殺了。”

林沐雨瞥了一眼，這是一頭藍龍，腹部遭到刺穿，脖頸上也有一刀劍傷，是司徒森的傑作，而龍騎士則是一個20出頭的武士，十分年輕，胸口被刑天天軍的火矛刺穿，並且是十幾柄火矛一起刺穿，可想當時的戰況何等慘烈。

“確定沒有別的龍騎嗎？”林沐雨問。

“嗯，確定沒有，我們的戒備半徑是一百裏，他早早的就進入了我們的戒備範圍了，只是還茫然不知的來送死。”

“很好，繼續保持戒備。”林沐雨掃了一眼龍騎士的屍體，道：“推到海底去餵魚。”

“是！”

歐陽嫣抿了抿紅唇，也沒說什麽，就這樣看著一群甲士用力的將龍騎和巨龍的屍體推下船，“蓬”一聲水花激蕩，頓時出現了一群密密麻麻的鱟人，開始爭食屍體，鱟人與共工水軍不一樣，他們更像是野獸，能吃的都可以吃，無拘無束，而淺風也壓根就懶得去約束，只要不傷及自己人就可以了，保持他們的本性才能保持他們的戰力。

歐陽嫣知道林沐雨素來被稱為帝國的第一名將，也是一位仁將，按理說，對敵人的屍體應當是加以掩埋作為尊重，但身上海域之中根本沒有辦法那麽做，只能扔掉屍體，否則就是累贅，這種表現不符合仁將的標準，但卻十分符合一位優秀三軍統帥的作風。

東方漸漸的泛白起來，天亮了。

但這只是第一天，林沐雨感覺到有些疲倦，打了個呵欠，對司徒森道：“接下來今天的巡弋任務就交給你和衛仇來執行了，我去睡一會。”

“是，大人好好休息吧。”

司徒森提著長劍，道：“眾人，隨我繼續巡弋！”

“是，副統領！”

林沐雨雖然是元帥，但真正掌握龍膽營大部分兵權的卻是司徒森、風溪、司徒雪等幾個副統領，士兵們對副統領的敬畏絲毫不遜色於林沐雨這個元帥。

……

旗艦戰船隨著海浪上下起伏、左右搖曳，讓不少人都連連嘔吐，船艙裏動輒就能聽到“嗚哇”一聲，真是苦了他們了。

林沐雨的房間就在秦茵、唐小汐的一旁，打開門，裏面是一床溫暖鋪好的被褥，一旁還有溫暖的爐子，脫了冰冷的衣甲之後便鉆入被窩裏，轉眼酣然大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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