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陣！”

一聲狂喝，章煒提著砍到卷刃的長刀，淵渟岳峙的立於鋼鐵護墻之上，將長刀“鏗”一聲刺入石磚內，從侍從手裏接過一紅一藍兩面旗幟，紅旗揮起處，戰鼓聲雷動起來，頓時鋼鐵護墻北方已經出城的數萬禁軍紛紛提著長矛、盾牌、弓箭移動起來，隊列中還有戰馬，顯然這依舊是乾坤戰法，但卻是改良過的乾坤戰法了。

“咚咚咚咚……”

戰鼓聲十分密集，仿佛是敲擊在所有人的心上一般，蘇妤、甑亦凡、屈楚、唐小汐等人立於城墻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城下的戰陣，這一戰對大秦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一戰能勝便還有斡旋的餘地，一戰若敗的話，恐怕天霽帝國的鐵蹄便會踏過鋼鐵護墻，橫掃中土全境了。

“能行嗎？”

蘇妤抿了抿紅唇，眼中跳躍著異樣的光芒，她是秦茵的小姨，也是秦家所剩無幾的秦家近親之一了，自然非常關心這一場大戰的勝負。

甑亦凡淡淡道：“放心吧，只要信王風繼行還在，這場仗就絕不會敗，至少……不會慘敗。”

蘇妤回眸望了一眼人群深處，在一群禦林衛的嚴密保護下，一人身上裹滿紗布，身穿一襲文士的裝束坐在城樓之中，他的五指有節奏的敲打在木椅的扶手，而每當需要變陣的時候，章煒總會回頭看他一眼，而手指的節奏便是換陣的指令。

這場仗看似由章煒指揮，事實上卻還是風繼行在親自指揮。

……

城池三裏外，一架架巨型馬車由一種六條腿的巨獸拉拽著，馬車上端坐著北冥桓、弓尚明等人，還有一群流霽兵團的高級將領。

“哼。”

一名貴族遙遙看著鋼鐵護墻的方向，笑道：“居然擺陣？聽說碎鼎界的陣法精要十分玄妙，這次倒要看看他們的陣法到底如何了，是否真如傳說中的那麽厲害，能擋得住龍騎、虎豹的沖擊，能擋得住我天霽帝國的鐵蹄進攻！？”

弓尚明手持蒲扇，淡淡笑道：“風繼行一死，他們再也無人能夠阻擋我們天霽帝國的進攻了，不過安全起見，元帥還是只派遣前軍的五萬人攻打吧，命令前軍擺口袋陣，吃掉他們的陣容，我倒要看看他們的陣法有多厲害。”

“哦？”

北冥桓笑了：“先生要親自擺陣嗎？”

“是，請元帥為我設立陣臺。”

“好！”

天霽帝國的螺號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前軍五萬人浩浩蕩蕩出陣，清一色的刀盾兵和弓兵，口袋陣的奧妙之處不在於沖擊，而在所鉗制，一旦敵人進入口袋陣將會猶如陷入泥潭之中一般，每一次進攻都十分乏力，無法揣摩虛實。

一座早就準備好的將臺緩緩的在眾多戰車的拖拽下來到了陣前，周圍插滿了旌旗，空中兩名龍騎士盤旋保護。弓尚明挽起袖子，赤著手臂走上了高臺，擎起兩個鼓槌就開始擊鼓，轉眼之間額頭上就沁出了細汗，他畢竟不是修煉者，沒有太多的體力，但卻依舊在不斷變換著擊鼓的節奏，天霽帝國的口袋陣與乾坤戰法不一樣，依靠下達指令的方式不是旗幟，而是戰鼓的節奏。

……

“來了！”

章煒甚至有些興奮，遠方流霽兵團的前軍五萬人蔓延進了谷地之中，黑壓壓的一群，一旦進入谷地之後馬上沿著兩側散開，像是張開了一張大網一般要“吃掉”組成乾坤戰法的五萬禁軍。

“怎麽辦？”章煒有些疑惑的看向身後的風繼行。

風繼行輕輕一擺手，聲音傳到了章煒的耳邊：“讓他們吃，變換守陣。”

“是！”

紅藍旗幟一起下墜，“嘩啦”一下帶起巨大風聲，而城下的乾坤戰法飛速變換起來，盾牌在外，弓兵在內，騎兵穿插於每兩個陣型之間，隨時伺機待發。

不久之後，口袋陣完全形成，將乾坤戰陣包圍在其中，緩緩逼近。

……

“那個擊鼓之人就是弓尚明嗎？”甑亦凡遙遙看去。

甑方抱拳：“是的爹，那人就是弓尚明，我見過他的畫像。”

“真是一個聰明絕頂的統帥，看到我們擺出乾坤戰陣之後居然使用口袋陣來應付，哼，弓尚明此人果然機關算盡啊。”

蘇妤有些不解，一旁的一群帝國高級將領也一頭霧水。

甑亦凡看著眾人的疑惑，笑著解釋道：“很簡單，乾坤戰陣攻守兼備，但欠缺的是移動力，整個陣型太過於巨大、笨重了，所以很容易被口袋陣所吞噬掉，此外……弓尚明拿出口袋陣這一手大約也是為了以策萬全吧。”

甑方怔了怔：“得，為什麽這麽說？”

“傻小子，你還記得許劍韜是怎麽取得蒼南大捷的嗎？”

“利用地下連環炮陣呀。”

“沒錯！”甑亦凡捋著白須，道：“黑石帝國慘敗的教訓弓尚明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不汲取？你們看，當初衛國公築起鋼鐵護墻的時候之所以選擇洛河口當要塞是有原因的，洛河口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盆地、山谷，易守難攻，進來的人最多數萬人，但很難出去，一旦被封住谷口就如同甕中捉鱉一樣，而如果我們預先在洛河口谷地裏設下連環炮陣的話，他們幾乎是進來多少人便會死多少，所以弓尚明沒有那麽笨，他用了口袋陣，將五萬禁軍圍在中間，只要我們引爆連環炮陣，死的是禁軍，而絕不會是流霽兵團的士兵。”

眾人愕然。

這不止是兩大帝國之間的決戰，也更像是一場智者之間的博弈！

大秦有風繼行、甑亦凡這樣的智者，而天霽帝國也有弓尚明那樣不世出的奇謀之輩，所以這也註定是一場曠古爍今的奇戰了。

……

戰鼓聲忽地一點一頓起來，弓尚明在變幻陣型了。

果然，口袋陣一點一點的收縮起來，盾牌兵在前，弓兵在後，相距不足五十米的時候便開始了一輪箭矢射擊，同時，空中十幾名龍騎士緩緩降臨下來，為的就是防禦住禁軍士兵所攜帶的魔晶弩，弓尚明心思細膩，該想到的早就想到了。

“當當當當……”

箭矢在盾牌上不斷迸濺出火星來，但總會有防不住的部位，轉眼之間禁軍中已經有不少人中箭負傷了，更要命的是對方空中盤旋的龍騎士，虎視眈眈，讓人覺得防不勝防。

章煒臉色鐵青，回頭詢問。

風繼行淡淡道：“四角突進式！”

“是！”

章煒飛快的揮舞兩面旗幟，城上戰鼓聲也隨之雷動起來，乾坤戰陣中的四角開始分離出本體，盾牌讓開，一群禁軍鐵騎揮舞戰刀、長矛沖刺出去，直奔口袋陣的四角而去，同時盾兵、槍兵猶如潮水般簇擁周圍，掩護騎兵突刺。

“嗯？”

弓尚明望了一眼，也不禁笑了起來，戰鼓的開始變化起來，三次急促的敲擊之後就是單獨一次撞擊，如此反覆。

“松口袋！”

戰陣中的萬夫長們飛快的大吼發下命令。

口袋中緩緩的飛速後退，就像是遇到磐石的流水一般自行讓開，使得乾坤戰陣的突進式根本就沒有取到什麽效果，反而是被龍騎士的龍息燒了幾口，烈焰中，轉眼數百名禁軍就已經葬身火海了。

“守陣式！”

風繼行低聲道。

章煒隨之下令繼續防禦，整個乾坤戰陣再次收縮起來。

風繼行的臉色越發的難看，這個弓尚明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厲害得多了。

“接下來怎麽辦，殿下？”章煒有些手足無措。

“等。”

“等？”

“沒錯，用守陣式繼續防禦就是了，該變陣時我自然會說。”

“是！”

……

轉眼之間塵土飛揚的谷內變得風平浪靜起來，一片片禁軍甲士提著刀刃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化為雕像一般。

“怎麽回事？！”

足足過了近半個時辰也沒有動靜，北冥桓有些沈不住氣了，道：“他們為何不變陣了，難道說秦帝國的戰陣就技止於此了嗎？”

一旁的許川冷笑道：“碎鼎界的軍隊都是一群廢物，當初我們果然沒有說錯。”

“恐怕未必。”

北冥桓淡淡道：“看弓尚明如何應付了。”

“嗯。”

將臺之上，弓尚明神色平靜，他擡頭看向了鋼鐵護墻上的秦帝國人，那群將領、貴族之中到底隱藏著一個多麽厲害的人，居然能將陣法應用到這等虛實不清的地步？雖然如今的乾坤戰陣看起來平平無奇，不過是一個守陣，但弓尚明卻能從心底深處感受到威脅，感受到隱藏著的無形殺氣。

“軍師，您還在等什麽呢？”

流霽兵團統領卡斯特沈聲道：“此時不攻更待何時？難道你想等到我們糧草耗盡的那一天嗎？您可別忘了，通天行省原本就資源貧乏，各地糧倉又被燒了不少，我們這三十萬大軍根本支撐不了幾天了。”

弓尚明皺了皺眉頭，他知道，這一戰如果自己打輸了，那麽自己這天霽帝國首席謀士的地位恐怕也就不保了。

“進攻！”

弓尚明這次是用喊著下了命令，揮舞鼓槌奮力擊打戰鼓，密集無比。

……

口袋陣飛快收網，大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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