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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幽谷鬼蝶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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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阮洋倒不知道老沈的糾結, 他聽著耳邊悉悉索索, 蠢蠢欲動的聲音, 心裏莫名地覺得這些噪音令人心浮氣躁。

手掌一攤,迅速擡指在虛空中畫符文。指尖拖出一條淡金色的線條, 飛快流轉,結出一個繁覆的圖案。待阮洋收回手指的那一刻,符文金光大盛, 連著懸在頭頂上的玉鈴鐺都急速旋轉, “叮鐺鐺”清脆的鈴鐺聲在墓道裏顯得格外有穿透力。

阮洋手掌拍在符文上, 向前一推。金色的符文“咻”地掠入前方昏暗中。

“鐺!”

一聲金屬碰撞聲, 擦出了數點火花。

隨即前方似有氣流猛烈地震蕩起來,強烈的陰風一股一股朝墓道裏的幾人猛灌過來, 吹得兩臂擋在臉前的阮洋身形忍不住後移了幾分。

阮洋感到站在自己背後的應書懷輕推了下自己的背脊, 阮洋腳下生根般站穩, 淩空揮起金鞭,劈開陰風的阻擋。

陰風剎那間停止, 墓道深處傳來一聲憤怒的嘶吼。

有點點燈火接連從墓道的那頭亮了起來,轉眼間就到了阮洋幾人身邊。阮洋視線左右一掃, 古墓墻壁上跳動的火苗忽閃忽閃,泛著幽幽的綠色, 將阮洋幾人的臉色都照得發青,跟青面獠牙的鬼一樣。

幾人的行動快捷了幾分,即便有白骨從墻縫中溜出來,也不敢放肆, 不知是懼怕阮洋手裏的金鞭,還是阮洋身後的人。

墓道在燈火的指引下越走越寬,一個轉彎,一大片零碎的青光晃入眼簾。阮洋猛地剎住腳步,應書懷也跟著停下。裴盛一路唯恐落後一步就會被鬼拖走,步履匆忙,直接撞上緊急剎車的應書懷背上。

應書懷一手扶壁,一手摟住阮洋的腰,才沒被裴盛撞下去。

不等應書懷給裴盛飛個眼刀,裴盛先探出頭來,問道:“阮洋洋,怎麽突然停下來了?”

阮洋沒好氣:“感謝你最近在節食,要不然剛一下我直接被你撞到水潭裏。”

老沈聽到前面有水潭,擠過裴盛和關寒時,湊到阮洋身邊蹲下來細看。墓室裏的燈火在漆黑的水面上倒映出青色的幽光,閃爍不停。

老沈瞇著眼,盯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有些疑惑:“古墓封閉,怎麽水面會這樣波動不平......”

“退後!”

不等老沈的臉越湊越近,阮洋猛地一拖老沈的後衣領往後一拽,直接遠離水面。

與此同時,一道渾身黏糊糊的長條形黑影從輕微波動的黑水裏躥出來,與老沈的鼻尖只有一個指節的距離。如果不是阮洋的一拽,老沈輕則被咬掉鼻子,重則直接被拖入黑不見底的水潭。

老沈坐在地面上,驚疑不定地看著黑譚:“這是......什麽東西?”

躥出水面的長條黑影一撲空,隨即躥回水裏,濺起一片水花。

“蛇嗎?”裴盛的聲音不由自主跟著身子顫抖起來。

關寒時拍了拍口袋,安撫了被陰氣驚擾到的小紙人:“鬼虱,多出現在養屍地,外形像黑蛇,以屍體腐肉為食。我們運氣不太好,這個古墓被邪靈弄了一個養屍池出來。”

阮洋望著波紋蕩漾的水潭,依稀可以看見有無數長條的東西在水面下蠕動,帶起了波浪,偶爾有尾巴尖露出水面甩了半圈再落回水底。在古墓四壁燈火的照映下,阮洋一時分不清波紋裏閃爍的青光是燈火的影子,還是屍虱的眼睛。

關寒時悠悠的語調響起:“你站在岸上盯著水底,水底的鬼物也在盯著岸上的你。屍虱伺機而動,就想揪住一個機會,拖拽岸上的獵物到水裏,用濕滑的身子纏繞緊,等著獵物溺水窒息,然後爭先恐後地攀上撕咬。在一片血水肉沫中,只剩一副白骨沈在水潭底,化為汙泥。”

裴盛用手抹平手臂上爬起的雞皮疙瘩:“別再科普了,我們已經很清楚這些鬼東西的厲害之處。請問,邪靈在哪?”

阮洋直起身子:“水裏。”

裴盛楞了一下,確認阮洋不是在開玩笑後,問:“這不是古墓嗎,不是應該有棺材嗎?棺材在水裏,那不早爛成泥了?”

阮洋:“墓口的咒符解封後,邪靈讓整個墓室下沈,引來地下水,挖來石子溝亂葬崗的屍體,養了成片的屍虱,吸收陰煞之氣,好補充鬼力。棺木不可能離開養屍池,現在水面上沒有,必然是在水底下了。”

阮洋邊說邊拋起玉鈴鐺,玉鈴鐺懸在水潭正中央,清脆的鈴鐺聲在墓室裏回響。

裴盛好奇地伸長了脖子。鈴鐺聲似乎能讓水潭裏的鬼虱躁動不安,不停在水潭裏翻滾。水面的波紋越蕩越大,一層層向墓壁推去,拍打起無數黑色的浪花。腳底下的地面開始微微晃動,鞋邊的沙礫也跟著跳動起來。

“轟轟——”的低鳴聲響起,水潭中央出現了一個漩渦。黑色的潭水回旋著被吸入漩渦中,有什麽龐然大物從地下升了起來。

裴盛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事,眼睛睜得老大,恨不得將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餘光瞥見阮洋一臉的指揮若定,成竹在胸,趕緊調整五官,趁大家沒註意的時候,換上一派見過大世面的樣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動作全被關寒時看在眼裏。關寒時想,怎麽這麽像一只偷吃松子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小松鼠呢?

黑色的潭水被旋渦抽得一幹二凈,露出一口雕滿精致圖紋的石棺。石棺經過黑色潭水的清洗,不僅沒有一絲汙漬,還潔白得無暇發光。

裴盛驚嘆出聲:“原來是石棺,難怪不會爛成泥。只是,咦額,這些鬼虱怎麽辦?”

黑色的潭水褪盡,水底的鬼虱全部顯露出來,如一條條黑蛇在地上蜿蜒,兩只眼睛卻散發著幽幽綠光,身上的粘液在地上拖出一道道淺淺的痕跡。墓室裏充斥著濕黏黏的軀體滑拉聲和信子不停吐出的嘶嘶聲。

綠眼睛幽幽地盯著墓室口的幾位不速之客。裴盛似乎從那一雙雙閃爍的眼睛裏看到對獵物垂涎三尺的興奮,頭皮發麻地往旁邊的關寒時身後躲了躲。關寒時手指微抽,但最終沒有阻止裴盛的動作。

阮洋從墓道裏開始積壓的心浮氣躁,不停地沖撞著身軀,在這一刻找到了突破口。食指和中指一分,好幾張雷電符出現在指尖,被阮洋甩向石棺。

動作迅速得連老沈都來不及阻止:“臭小子,你激動個什麽勁兒啊,就不能......”

“呵呵呵呵哈!年輕人,怎麽脾氣這麽暴躁?”

像尖銳的釘子在金屬片上刻劃出的刺耳聲音,令裴盛心裏發毛得捂住耳朵,可四處張望了一下,又摸不清聲音是從哪裏發出來的。視線最終落到墓室中央的白色石棺上,裴盛忍不住身子抖了抖。

飛速甩出的雷電符在快接近石棺時,速度猛地慢了下來,飄飄揚揚落下。阮洋銳利的光芒從瞳孔中閃過,手腕翻飛,金鞭急速甩出一片勁風,將雷電符打向密密麻麻爬行的鬼虱中。

“嘭——嘭——嘭——”

雷電符就像一朵朵煙花綻放,落在鬼虱身上,如同火星落在茅草間,瞬間卷起烈烈火光。鬼虱帶著火苗在地上翻滾,發出又尖又細的嘶叫。旁邊的鬼虱像是十分清楚被雷電符燒的下場,紛紛往墓室璧腳逃竄,盡可能地遠離火光。

阮洋輕撫金鞭,看著以白色石棺為中心,空出一圈空地,然後是一圈被燃燒得剩下的黑色粘稠液體,接著又是一圈空地,最後才是縮在璧腳惶恐不安的幸存鬼虱。

很好,才半炷香的功夫。

嗯?

半炷香?

我怎麽會用這麽奇怪的詞語?

這個念頭只是在阮洋腦海中一閃而過,沒有多時間多思慮,因為白色棺材的方向突然躥出一道黑色的霧氣,直朝阮洋的方向射來。黑色霧氣在空氣中凝結成實體,被勁風削成一把尖銳的箭。

阮洋的瞳孔中倒映出黑色的箭矢,手中金鞭正要揮出,有個人身形卻比他更快。

應書懷瞬間閃現在他的面前,擡掌就去抓那支利箭。阮洋心裏一急,抵住應書懷後撤的身形,急忙地扳過他的身子。

血淋淋的手掌握著黑色箭矢的畫面,猝不及防地跳入阮洋的眼簾。

阮洋努力按下開口呵斥的沖動,緊盯著應書懷強作鎮定的面容。應書懷嘴角牽起一抹單薄的笑,安慰道:“沒事,小傷而已。”

奮不顧身替自己擋去危險,在受傷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寬慰自己。應書懷啊,你為何要這樣,讓我總是在左右為難之際,心裏的天平毫無理由地向你傾斜。

阮洋明白自己多少還是受到那個夢境的影響,可再怎樣硬起來的心腸都在應書懷對自己展露寬慰一笑的那一刻,軟化成盈盈一汪泉水。

算了,大概是上輩子欠你的。

阮洋松開撫著金鞭尾端的手指,站起來面對墓室,言語平淡客氣,眉眼間卻滿是冷峭:“客人都上門了,主人家還有不露面的道理?”

“呵呵呵哈——”

那個刺耳的笑聲又在墓室裏回響起來。

在老沈幾人皺眉捂住耳朵時,阮洋面無表情地抖開手裏的金鞭,輕輕晃了晃,眼裏充滿了戲虐譏諷的意味。

阮洋側頭看向應書懷。墓室的幽幽綠光照在阮洋的側臉,越過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層陰影,讓應書懷看不分明阮洋眸底的神色。

阮洋音調很輕,卻每個字都清清楚楚落入應書懷的耳朵:“應教授博學多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個詞語你一定十分明白的吧。”

應書懷按住失血的手掌,臉上微微一笑。

他的阮洋,身體裏似乎有什麽東西開始覆蘇。

他的阮洋,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18點還一更。

需要你們的熱情留言,我一沖動就三更了。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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