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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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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歌撥開眼前的雲霧之後,忽然覺得,那些之前自己糾結郁悶的事情原來如此不值一提。

實際上她先前做出的鋪墊已經有了不錯的效果,這個時候就算爹犯糊塗,娘也不會同意爹繼續一意孤行下去的。

既然如此,她不如好好想想,自己之後的路,應該怎麽走。

寒江歌給老太君晨昏定省,拜見完太太之後,便被自己姨娘拽走了。

姨娘寵她愛她,幾乎從來不在她面前黑臉。

可這會兒功夫,姨娘臉色黑的快要能滴出汁來了。

寒江歌心裏有些心虛,仔仔細細的把最近做的錯事都回想了一遍,可怎麽想,最近她都還算乖巧,沒做過什麽值得姨娘大動肝火的事兒。

就不免有幾分疑惑了。

晚娘拽著她回了屋子,二話沒說,先讓她跪著。

仔仔細細看了眼她的女兒,不知不覺,這孩子已經這麽大了,是可以嫁人的年紀了……

她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先咽下去那股子邪火,爭取在之後的談話中保持冷靜,不隨意遷怒。

可這怎麽可能?

她低聲問道:“你老實告訴姨娘,你昨天到底去了什麽地方?跟誰在一起?”

寒江歌一瞬間反而冷靜下來了。

知道是什麽事兒,總比什麽也不知道,每天有個雷等著在腦袋上劈下來的好。

她道:“我偷溜出去……是見了……靖王殿下。”

她話音剛落,一個耳光劈頭蓋臉的招呼到她臉上。

她頭偏向一邊,咬咬牙,楞是什麽都沒說。

晚娘痛心疾首,恨不得把自己女兒腦殼扒開仔細看看裏面都裝了什麽!

一面自己還忍不住心疼,那一巴掌何嘗不是抽在她心上?

可這一巴掌不得不打,不能容她一錯再錯。

“你可知靖王是個什麽身份?”

寒江歌抿抿唇:“是大姐姐議親的對象,但……”

“沒有但是。”晚娘直接打斷她。“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是你娘親,誰也沒有我了解你。你想說,只是議親,還沒有定下,你這麽做,算不得錯是不是?”

寒江歌沒說話了,把頭撇向一邊。

“我且先不評價你做得對錯與否,我只問你,若你有個議親對象,雖然還沒成,但也就差臨門一腳,這時候忽然有人告訴你,有別的姑娘家與他走得近,你是什麽心情?”

寒江歌頭低下,聲音也低了八度。

“我會氣的詛咒死他們。”

晚娘給她氣笑了。

“是啊,我養了個暴脾氣的小祖宗,氣性可大。”

她嘆了一口氣:“只是個比方你都給氣成這個樣子了,你大姐姐心裏又會怎麽想?”

寒江歌這回再也理直氣壯不起來了,她囁喏著,有些氣餒的說:“女兒就是不甘心……大姐姐一生下來什麽都有,我卻什麽都要靠自己爭……當時也確實對靖王殿下有點好感,就……可我真不是誠心,那個時候她和靖王的婚事都要吹了,我才……”

晚娘氣不打一處來,這是個什麽女兒?

她這會兒看上去沒了在老爺面前的小心翼翼,拿把菜刀就能充當潑婦:“你這是什麽眼光?能看上那樣的人?”

寒江歌:“……”

晚娘道:“一個明明有議親對象的人,親事未定前就先出去拈花惹草,這樣的男人,你也敢要?”

寒江歌被那句‘拈花惹草’傷得不輕,想要辯駁卻不知道從何而起。

晚娘已經接著教育開她了:“我知道你對嫡庶心有怨言,可是憑你娘的身份,要想做人家正妻,你也就沒了現在的榮華富貴可享,更別提瞧上什麽太子親王。”

寒江歌:“……”

她娘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招用的爐火純青,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她娘全身的力氣也就精氣勃發的撐了一會兒,到底也沒有把所有想說的話都吐個幹凈。

只是低聲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有些心思浮動娘親能理解,可是做人不能喪良心啊。”

她嘆了一聲:“你的日子,終歸要你自己過下來舒心才是真的,別人開心與否,能讓你開心一輩子嗎?我累了,想歇會兒,你自己一個人好好想想吧。”

寒江歌就這樣被趕出她娘親的臥房了。

她是個聰慧的姑娘,晚娘把話說到這份上,她也不是什麽都聽不進去的。

她被這麽一罵,沈下心來仔細回想。

好像很久以前,她和自己的大姐姐也不是像現在這樣針鋒相對的。

那時候她們年紀還小,寒江雪從小就有大姐姐的樣子,努力想給下面的弟妹做個榜樣。

但其實只是看著難以接近,但實際上再好親近不過了。

她小時候就是個皮孩子,有一年中秋大家被大人帶出去游玩,她貪玩和大家走散了。

漂亮的街景裏,熙熙攘攘的人群,周圍卻都是陌生的面孔,天又黑,壓根沒辦法找到失散的家人。

她那時候很慌亂,只想著平日裏大人們說的“登高望遠”,便憑著一股毅力爬上了誰家的圍墻。

爬上去的時候不覺得,但一站起來,高處無所憑依的恐懼便纏繞著她無所適從,恐慌的想要哭出來。

也確實有許多人因此見到她,圍著觀看她驚恐的臉,指指點點問這是誰家的孩子。

有好事的人把她從墻上抱下來,親切的問了什麽。

但是撲面而來的陌生感和恐慌讓她根本說不出話來,也沒聽清人家說的是什麽。

她低著頭哭的不能自己的時候,面前出現了一只手,上面放著一塊桂花糖。

她把眼淚抹幹凈,擡起頭,一身紅衣的姐姐就站在眼前。

她不記得當時有沒有撲過去了,只記得好像哭的很厲害,姐姐跟帶來的仆役說了什麽,把她背起來。

那瞬間獲救的安心席卷了她。

她當時心裏想,大姐姐一定是這世上最好的姐姐。

她忽然頓住腳步。

可是後來,她是因為什麽,覺得大姐姐討人厭來著?

她愕然的發現,好像完全沒有這部分的記憶了。

“咦。”

她擡起頭,大姐姐正瞧著她。

“三妹妹這是剛從晚姨娘那來嗎?”

她不知為什麽,‘刷’的一下臉紅了。

魏昭這封飛鴿傳書回的速度十分快。

他朋友遍天下,真想打聽點什麽事兒也不是打聽不出來,可這個速度,比之前這位包打聽吹牛皮的速度還是要慢上不少的。

他手中的東西有兩份,一份比較厚,是調查來的顧湘君她繼母的資料,另一份則是那包打聽寫來的小箋。

小箋上字寫得不多,但足夠讓人皺眉頭的了。

那位包打聽言明,此次調查這麽慢,主要是這位新太太太會裝模作樣,證據不好拿捏,因而才會慢了些許。

魏昭一見就知道八成這顧湘君被人監視的事兒,真有這位太太的手筆。

他展開厚厚那一摞,上面事無巨細的描述了一件事——顧湘君這繼母是如何打擊她的。

這女人外表看著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但是私底下磋磨人的花樣數不勝數。

比方說肉眼看不見的暗針,數九寒天裏的蘆花衣,看似豐盛但實際並不適宜女子吃的飯食,這種磋磨人的後宅陰私手段數不勝數。

更令人發指的是,她每日要求顧湘君陪她一起聽經,美其名曰,磨練心性。

但實際上背地裏綿裏藏針的辱罵,暗含深意的貶低,更是張口即來。

偏她表面上還能做出一份善良大度為你好的慈母形象,襯得顧湘君所有忍無可忍的爆發都像是潑婦在聲嘶力竭的罵街。

加上那位太太看似好意規勸,實際上話裏話外不著痕跡的添油加醋,讓顧老爺認定她這是因為不喜歡繼母而鬧的幺蛾子。

而真正打碎顧湘君傲骨,讓青禾離心的是她身邊另一個得力丫頭的死。

那丫頭和青禾一樣,曾經是顧湘君心腹,是顧湘君生母留給她的倚仗。

那丫頭叫做粉黛,手上會點三腳貓功夫。

那一日,顧湘君被逼的忍無可忍,偏偏父親偏心什麽也看不見,她只能讓粉黛偷偷溜出去給早就成家立業的嫡親兄長通風報信,好求一線生機。

誰能想到那女人竟在她院子周圍設了眼線。

那丫頭雖然有兩分功夫,但是並不足以對抗七八個粗使壯漢,硬是在翻圍墻之時被拿了下來。

顧湘君當夜被秘密抓到太太寢房。

那女人蛇蠍心腸,把粉黛一根根骨頭打斷在顧湘君眼前,切了她的十指,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

顧湘君自己能忍,但眼睜睜見著自己親近的人被連累成這個樣子,大受打擊,幾乎快要精神恍惚。

那個女人卻沒停手,將粉黛折磨死了,又盯向青禾。“你說,要是這個丫頭也死了,你身邊不就沒人能伺候了?”

顧湘君淚水汗水糊了滿臉,慢慢擡起頭。

那個女人卻仍然像個魔鬼一樣繼續道:“再或者,要是你那大哥有點什麽不幸……”

顧湘君像是發了瘋的野獸,試圖撕咬她撫摸在臉上的那只手。

顧太太若無其事的收回手,並阻止了手下的暴力行為。

然後用言語策反了青禾。

她最後輕蔑的回頭,道:“湘君……會是一個優秀的大小姐的,對吧?”

顧湘君只記得最後,那個女人隱在昏黃燭火陰影下的半張臉。

像是大獲全勝,又像是……什麽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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