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是神經病吧。”朱鹮皺起眉, “知道吃國寶級的保護動物, 會判多少年的刑嗎？”

西裝男人聽到這話, 反而是嘲笑起來：“早就聽說你們國家的妖修被保護得很好，沒想到竟然如此幼稚, 我既然敢吃你，難道還會怕什麽野生動物保護法？”

“你是境外的妖？”朱鹮心生警惕，往河邊退了幾步。

顯然西裝男人知道“反派死於話多”這個真理, 他根本不搭理朱鹮的話，忽然張開雙臂，像是獵食者般向朱鹮撲來。對方身上嗜血的氣息, 讓朱鹮想到了當年他還沒化形時，差點被一只雄鷹抓死的恐怖經歷, 雖然倉皇躲過了一擊, 他的臉色卻很蒼白。

“聽說朱鹮在你們國家十分受推崇, 帶有人類推崇信念的鳥類，鮮血一定很可口。”西裝男人見朱鹮躲過一擊, 也不動怒, 反而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機靈的獵物, 也會提高口感。”

朱鹮想起了之前被吸幹血液的兩個妖修, 他們修為雖然不高, 但是一個是本體為曇花的花妖，一個是半人半魚的混血妖，好像是混了錦鯉的血脈。

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他們內心已經不再信奉鬼神，卻又相信看到曇花盛開能給他們帶來好運，家裏養著錦鯉，也一定會財源廣進。

這個境外妖怪吃掉他們，一部分原因在於他們修為低，恐怕更大的原因在於他們原形的特別意義。

“你們在這幹什麽呢？”兩個肌肉結實，秋天還穿著短袖運動裝的男人從河堤處跑上來，看到朱鹮與西裝男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打灰色短袖的男人用脖子上的吸汗巾擦了擦臉，“咱們這可是文明城市，不允許打架。” 他撩了撩袖子，露出自己紋著紋身肌肉結實的胳膊，企圖把兩人嚇走。

“兩個人類？”西裝男皺眉，他碧藍色的眼睛掃過兩名肌肉男身上的汗，露出了嫌棄之色，這種易出汗，還曬得黑不溜秋的中年男性人類，是他最討厭的食材，他們的血是臭的。

“滾開，不要多管閑事。”西裝男瞳孔中有紅光閃過。

“嘿，知道我們哥倆是哪條道上的嗎？”灰色短袖男人頓時不高興了，他脫下上衣，雙拳緊握，抖著胸肌炫耀著自己的武力。另外一個，趁機掏出手機報警。

“愚蠢。”西裝男手一抓，兩個肌肉男身上像是多了一條看不見的繩子，把他們拖到了西裝男面前。

“我很不喜歡別人打斷我用餐的愛好。”西裝男不屑地看了兩人一眼，轉頭望向朱鹮，手臂一伸，十分輕易地捏住了朱鹮的脖子。

“你們東方土地上的妖，真是太無能了，想要毀滅你們，比曬太陽還要容易。”西裝男雖然相貌俊美，但是手上的動作卻半點都不優雅，他抓住朱鹮的頭發，掰住朱鹮的肩，就準備咬斷他的脖子。

然後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力道踹飛了出去。

兩個肌肉男看著裝逼的西裝男被突然踢飛，而且飛起來的高度還超過了七八米，他們不自覺張大了嘴巴。

這是低成本武俠劇拍攝現場吧，怎麽可能有人一腳就把成年男人踢出這麽高這麽遠，這可是要命的。他們看著突然出現的年輕男人，人生觀搖搖欲墜。

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朱鹮，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妖，張開嘴幹咳幾聲，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客人遠道而來，盛情款待是我們待客之道。但有句叫客隨主便，在我們東方土地上，可不允許這種食妖的行為發生。”符離身後拎起朱鹮，把他扔到一邊，“貴客違反了我們管理處的法令，請客人跟我走一趟。”

“你又是什麽東西？”瑞爾是出身高貴的血族親王，已經活了上千年，他甚至可以不懼陽光與銀制品，並且擁有著很多人類想象不到的財富。

符離看穿了瑞爾的真身，不過是蝙蝠與人類的混血種，跟腳不算好，修為也不太高深，所以他不太明白，為什麽這個境外妖修如此傲慢。難道欺負了幾個妖界的小妖，便自覺天下無敵了？

“客人若是不配合在下的調查，我就只能不客氣了。”符離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還背在身後，“你殘害我修真界兩條性命，又試圖傷害我國國寶級保護動物，不僅違反修真界法律條令，同時也觸犯了人間界法律，並且拒不受捕，性質十分惡劣。”

兩個肌肉男見裝逼西裝男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一點事都沒有，覺得今天的事情非常不對勁。雖然他們平時也愛吹牛，說什麽誰要是不聽，就把他一腳踢飛，但是看到真正的“踢飛”還是很可怕的。

當他們聽到什麽修真界、人間界時，覺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碰觸到了某個神秘世界的邊緣。

“哼，就憑你也想抓我回去？”瑞爾不屑冷笑，“真是可笑，連修為都沒有，還想抓我？”

被拎到一旁站好的朱鹮聽到這話，罵了一句傻逼。符離沒有有修為？這話說出去，整個修真界都要發笑，現在誰不知道，這只兔子精看起來溫和無害，揍起妖來卻法力無窮，整個修真界，誰也不想得罪這位大爺。

很快瑞爾就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了代價，他被一巴掌扇進了水裏。

不！

他討厭水！

瑞爾踩著水，想要漂浮起來，然而剛飛出半個身子，就被符離一腳踩回了水裏。

“老大。”灰色短袖肌肉男揉了揉眼睛，“剛剛，那個人是怎麽到水面上的？”

黑短袖肌肉男正襟危坐，表情因為太過震驚，已經沒有表情了：“啊，飛過去的吧。”

人怎麽可能飛？這不可能！

灰袖肌肉男在心底咆哮，然而他卻只是抽了抽臉上的肌肉，擡頭看了眼天空中的太陽，“我大概是在做夢吧。”

黑袖肌肉男板著臉道：“你應該想一想，我們什麽時候被滅口。”

這些人如此厲害，肯定不會願意讓人發現他們的特別之處。他們兩個發現了這個世界上有超能力者存在，最後的下場，可能只有被滅口。

兩個彪形大漢腦補了一系列超能力電影，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一般太早發現秘密的炮灰，都活不下去。兩人對望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幾分絕望。

他們還沒來得及拍張肌肉照放到朋友圈炫耀，他們不想死。

瑞爾被符離折騰得身心疲憊，最後奄奄一息地變成只巴掌大的灰黑色蝙蝠，在水中痛苦掙紮。符離踩在水面上，轉頭看朱鹮，“你過來。”

“幹什麽？”朱鹮雖然嘴硬，但還是乖乖踩著水面走了過去。

“把這只蝙蝠抓起來，跟我一起回管理處。”

“你為什麽不捉？”朱鹮彎腰把蝙蝠從水裏撿起來，在手上用力甩了甩，甩幹凈它身上的水，然後掏了一根繩子出來，準備把它捆成一個球。

“蝙蝠喜歡躲在黑暗的山洞裏，還不愛洗澡，誰知道身上有多少有害細菌。”符離嫌棄的態度很明顯，“這種事交給我做不太合適。”

正在捆蝙蝠的朱鹮：……

他可是國寶，難道他做這種事就合適？

冷靜、冷靜，救命之恩，湧泉相報，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我想著你們都有翅膀，可能會比較有共同話題。”符離被自己編出來的理由說服了，“所以交給你來處理，再合適不過了。”

朱鹮忍無可忍：“我可是國寶。”

“我早就覆習完初中課本，知道你是國寶。”符離用腳尖踢了踢被朱鹮捆住的蝙蝠，“這玩意兒的圖案，在以前還是福氣吉祥的寓意呢，現在不還是跑來吸血，真是越來越墮落，一點都不上進。”

他走到岸上，來到兩個肌肉男面前。

“你們一定很好奇我們為什麽會飛對不對？”

兩位肌肉男點頭。

“可是我不能告訴你。”符離歪了歪頭，伸手在兩人腦門上各拍了一下，“繼續鍛煉身體，這種離奇不科學事件，就忘了吧。”

幾分鐘後，兩個肌肉男從石階上站起身，唾棄自己跑步還要半途休息，繼續朝遠方小跑而去。

管理處內部，朱鹮的離去並沒有引起其他人重視，蜘蛛妖也因為這件事，與周圍的妖打好了關系。不管是在妖界還是人界，“同仇敵愾”永遠是拉近友誼的好辦法。

蜘蛛妖說著自己在監獄有多難過，出來以後有多不適應人類的快速發展，引起了眾多妖修的同情。

“但是外面那個吸血的妖怪還沒有抓住，萬一朱鹮跑出去出了事……”說話的是個很年輕的木槿花妖，她長相甜美，心也像外表一樣，十分柔軟。

“朱鹮都活了幾百歲了，哪那麽容易就被害了。”另外一只妖不耐道，“等會他自己就會回來了。”

“哎，還真的自己回來了。”

“哪兒哪兒？”

“他怎麽跟管理處的人在一起？”

“難道抱上管理處的大腿了？”

大家七嘴八舌說著朱鹮的閑話，倒是蜘蛛妖低頭啃著肉幹，一言不發，只是時不時偷偷看幾眼管理處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符離帶著朱鹮進了對外接待妖修的辦公室，才給莊卿打電話。

莊卿與一眾同事正在投影儀上圈可疑區域，剛說到一半，手機響了。其他同事看了眼莊卿的手機，沒有說話。莊卿看清來電顯示，猶豫了三秒鐘，把手機接了起來。

“符離，怎麽了？”他想起符離嗜睡的模樣，有些擔心。

“你在幹什麽呢，打內線電話沒人接。”符離接了兩杯茶，遞給朱鹮一杯。剛才還嘴硬的朱鹮，進了辦公區後，老實得簡直不像一只朱鹮，更像是一只鵪鶉。

符離遞給他茶後，他也只敢雙手接過，捧到嘴邊小口小口喝著。

“抓什麽？”符離聽到部門裏有正事，語氣也嚴肅了幾分，“發生了什麽事？”

“什麽，吸血妖？”符離看了眼桌上被綁成線團，被裝進外賣塑料碗裏的蝙蝠，“我剛剛在外面，抓了只蝙蝠回來，這是蝙蝠像是外來混血物種，想喝我們鳥界國寶的血，被我逮住揍了一頓。”

“你抓住了？”莊卿聲音提高了幾度，“我馬上過來。”

“老大，發生了什麽事？”楚餘見莊卿表情有些怪異，以為是符離出事了，面上出現了幾分焦急。

“符離來電話說，他在外面抓了一只吸血的蝙蝠。”莊卿看著投影儀上的城市規劃圖，放下手裏的激光筆，往外面走去。

其他人見狀，也都跟了過去。

朱鹮茶沒喝幾口，聽到外面傳來一大串腳步聲，往後望去，看到為首的男人，茶也不敢喝了，眨眼便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縮到了一邊。

註意到朱鹮這個動作，符離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莊卿看到符離優哉游哉坐在桌子旁，大步走了進來，開口第一句話卻是：“還困嗎？”

符離楞了一下，才茫然搖頭。

跟在莊卿身後的眾人表情有些怪異，今天出了這麽大的事，符哥沒有第一時間趕過來就已經很奇怪了，現在老大還特意問符哥困不困……

總覺一不小心就會想到比較覆雜的方面。

“你們竟然都在。”按理說今天還在放假，結果部門高層員工全都在場，說明事情沒有莊卿講的那麽輕松。他把目光轉向楚餘，“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跟我說一說。”

“最近兩天有兩個妖修遇害，這事你應該知道吧。”

符離點頭：“我之前已經收到你們發過來的消息。”他只知道有兩只修為不高的妖修被害，還有他們的本體是什麽，修為如何，但是有關遇害現場的照片，卻是一張都沒有看到。之前莊卿還跟他說，沒有什麽太大的事情，但是看大家這個態度，好像事情並不小。

“兩位妖修遇害的樣子十分可怖，引起了很多妖修的恐慌，現在很多妖修就在我們管理處暫住。”楚餘道，“但是一直住在這裏，也不是個事兒。這種事越拖越不利，哪知道我們正在制定抓捕計劃的時候，你就把嫌疑者給抓住了，不知道這個嫌疑者被關在哪兒了？”

符離指了指桌上那個透明塑料打包盒。

楚餘低頭望去，這好像是個毛線團？他再仔細多看了幾眼，發現線團裏露出了一只爪子：“這是……”

“人類與蝙蝠妖的混血結晶。”符離見楚餘準備去揭外賣盒子的蓋爾，趕緊捧起自己的茶杯，站得遠了些，他怕蝙蝠身上的灰塵飛到他茶杯裏了。

被捆成團的瑞爾不甘地掙紮，什麽人類與蝙蝠妖混血結晶，他是親王，高貴的血族親王。

“蝙蝠妖？”楚餘拎起線頭，把瑞爾提了出來，抽了抽鼻子：“他身上確實有血腥氣，還有曇花與錦鯉的味道，那兩名妖修的血，就是被他吸幹的。”

符離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外面的妖，也能說出一口流利的東方語言嗎？”

“不能。”莊卿指了指楚餘，“把這個臟東西拿遠一點。”

楚餘往門口退了幾步，符離捧著茶杯，又坐回了原位。莊卿走到他旁邊，拖著一張椅子坐下，“幸好你把他給抓住了，不然大家都不能安心。”

“這事也是湊巧，如果不是朱鹮的錢包掉了，我追著過去還錢包，恐怕還抓不住他。”說到這，符離才想起朱鹮的錢包還在自己這，他掏出錢包在四周看了一眼，找到了站在角落裏的朱鹮，“你的錢包，數一數東西有沒有少。”

“沒、沒有。”朱鹮側著身去拿錢夾，對於他而言，只要能多遠離莊卿一毫米，就絕對不放棄這樣的好機會。把錢夾放進衣兜裏，他道了一聲謝，就匆匆跑了出去。

“他好像很怕你，你以前打過他？”符離覺得有些奇怪，朱鹮與龍這兩種生物，應該沒有多少交集才對。

“我跟他不熟。”莊卿摸了一下符離手中的茶杯，“茶不太燙了，我重新幫你接一點水。”

“謝謝。”在莊卿家裏，符離讓莊卿幫他盛過飯，所以莊卿說要幫他接水泡茶，他也沒有多想，直接把杯子遞給了莊卿。

等莊卿去接水，符離發現大家在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怎麽了？”符離不解地看楚餘，楚餘搖頭，“沒事。”

“我怎麽覺得你們的眼神很奇怪。”符離想了想，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堆零食放到桌上，“加班加得肚子餓了？”

眾員工：“哈哈。”

這個笑聲尷尬又毫無笑意。

莊卿接完水回來，見符離面前圍了一堆的人，皺起眉頭道：“都沒事做了？”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報告材料準備好了沒有？修真界安撫工作安排好了沒有，後續安全問題有沒有跟上，還有犯罪嫌疑者的口供，錄了沒有？”莊卿把杯子放到符離面前，“不要圍在這裏，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

眾人四下而散，楚餘端著用打包盒裝著的蝙蝠，路過二樓露臺走廊時，聽到幾個妖修湊在一起，說朱鹮抱符哥大腿之類。

他付之一笑，正準備去審問室時，聽到一個聲音有些尖利的妖修道：“說不定那個朱鹮就是仗著自己相貌不錯，想要勾引符道友。”

楚餘停下腳步，看向樓下那個說話的妖修。

他身後不遠處，剛走出妖修接待室的莊卿也剛好聽到了這句。他神情十分冷漠，唇角微微抿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吃瓜妖修：朱鹮那個心機鳥，一定是想勾引符離道友。

莊小龍：滾你一百八十圈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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