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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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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驕陽似火,姚若琳穿著白色西裝外套搭咖啡色窄裙,頂著烈日站在高架橋路上。

十分鐘內,她看了不下二十次表。

今天是去客戶公司提案的日子,為這個案子,整個組忙了整整一個星期,萬事俱備,怎料到此刻卻被堵在路上。

提案的時間一分一秒接近,可雍塞的車陣絲毫未動。

她打電話給前去探路的助理,「什麽情況?」

「是車禍,有人受傷了,救護車正趕過來,只能等到救護車過來把傷患載走才能放行。」

「要多久?」  按照計畫,她們應該已經到了。

「至少半個小時。」電話那頭助理氣息不穩,聽得出在跑步。

姚若琳掛上電話,轉身對同行的下屬說:「我們走路,下了橋再搭計程車,阿忠你留在車上等。」

一聽走路,大夥全都變臉。三十八度高溫欸,火辣辣的太陽,在車陣中壓馬路,這未免太—

「我有辦法!」助理小米氣喘籲籲的跑回來,所有人回頭盯住她。

「可以打電話給我表哥,讓他載經理你先去。」表哥有個重機車隊,經理知道,只是她不確定一向美美的上司,是否願意紆尊降貴坐摩托車去提案。

姚若琳點頭,「打電話。」

河堤邊的空地,十幾輛越野摩托車輪流上演各種高難度動作,轟鳴聲引人註目。

相對於這邊的喧鬧,另一邊的樹蔭下卻一派悠閑。

勒馳背靠著樹,席地而坐,嘴裏嚼著根青草,一邊乘涼,一邊用挑剔的目光欣賞遠處活躍的車隊,如果哪個小子因為逞強摔個大跟頭,他會毫不留情的大罵。

但這份清靜沒過多久就被破壞了。

「老大,老大!」聒噪聲由遠及近,隨之滾來的物體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團肉球。

「死人了?」他氣定神閑的猜測。

「不是啦,風哥打電話來叫老大救急。」

「出事了?」他翻身站起來。

「不是風哥,是小米,小小的很可愛,臉蛋好像蘋果,眼睛很大、很閃……」小胖忍不住用很多形容詞描述他心中的小米。

「重點!」  勒馳再度躺回去。

「重點是,小米現在被堵在橋上寸步難行,想讓風哥去救急,但風哥在賽場抽不開身,拜托老大你去幫忙一下。」

「幹我屁事?」勒馳維持他一貫的調調。

「不是啦,小米說是救急,救急,就是不能拒絕的情況!」小胖賣力解釋。

「堵車就等到不堵再走,又不是趕著投胎。」

「不行啦,人家趕去競標的,如果沒在約定時間到達,整個組都要回家吃自己,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說不定會有人因為失去工作而想不開跳樓。」小胖的古道心腸讓他不放棄說服老大。

「幹我屁事?」勒馳還是那句老話。

「會有人因此失去工作而跳樓啦。」小胖著急。

勒馳翻身睡覺,不理他。

「拜托老大,見死不救從來不是你的風格啊!」

他佯裝打呼。

「拜托啦老大,小米很可愛,上次車隊聚會人家還帶了吃的過來,你也有吃,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現在人家只不過請我們幫個小忙,如果見死不救,那也太不講道義了。」

「你煩死了!」勒馳起身,撈起安全帽跳上車問:「地址。」

小胖立刻報上堵車位置,崇拜的看著老大騎車像箭一樣飛出去。

「還不來?」

小米左右張望,留意上司表情,暗自禱告表哥別放自己鴿子,不然她小命堪憂。

「來不及了,我先走,你們在這等,如果來了,請他沿路騎過來載我。」姚若琳抓起東西奔入車陣。

身後一幹組員傻眼。不愧是無敵女金剛,原本翩翩優雅的大美人,迅速就化身女泰山,在車陣中穿來穿去很快沒了身影。

「我好像有不好的預感。」企劃小聲說話。

「我也有,天啊,我們辛苦了那麽久,加班加到女朋友要和我分手,如果因為這樣泡湯—」美編忍不住哀嚎。

「還沒到最後關頭,大家不要放棄嘛,我們應該相信經理,以她過去完勝的紀錄,這點小意外應該難不倒她的。」小米安慰大家。

「可是『偉傑』是出了名的嚴格,我曾聽說他們斃掉遲到的客戶。」

「真的嗎?老天,我還指望拿獎金買包包,看來這下泡湯了。」

「還獎金、包包咧,萬一丟了這個 Case,我們恐怕都要回家吃自己了,你們忘了嗎?當初經理跟二組的經理米雪兒搶 Case時曾經撂狠話,如果拿不下標案就回家吃自己。」

「天啊……」

突然而至的轟鳴聲加入談話,哀嚎轉為驚呼。

「勒大哥!怎麽是你,我以為會是表哥!」小米跳起來又驚又喜。

「他沒空。」勒馳脫掉安全帽笑問:「你們誰來?」

「不是我們啦,是經理,她等不及先走了,拜托你沿路去追她,她穿白色西裝外套搭咖啡色裙子,大波浪長發很好認。」話還沒說完,一陣風呼嘯而過。

小米的手仍舉在半空中,她帥到爆的勒大哥已騎出老遠,留下一群頃刻尖叫的小女生將她包圍。

一定是流年不利,不然就是撞到不乾凈的東西,再不然就是沒看黃歷出門……

姚若琳走到氣喘籲籲、汗如雨下,原本飄逸蓬松的大波浪長發此刻狼狽得貼在腦後,汗水順著額頭滑下,雙手雙腳如同緩慢註入鉛似的,越來越沈重。

在車陣中穿來穿去,還要忍受一群無聊男子的口哨聲,她的火氣騰騰升起。

而趕上來的勒馳,遠遠就看到一團火。熱辣辣的陽光下,車陣中流竄的熱浪能把人蒸熟,而這女人就好像熟蝦一樣,玲瓏的曲線被裹在一身套裝裏,踩著高跟鞋快步向前,長鬈發在陽光下跳動,閃閃發光,單從背影來說,美呆了。

油門一催超過她,在她身前兩步煞車,回頭看到熟悉的臉,他笑了。

世界真小!

被突如其來的煞車聲嚇到,姚若琳捂著心口跳到一邊,資料散落一地,靠著橋上欄桿瞪向罪魁禍首,用殺人的表情。

勒馳掀開安全帽,毫無誠意的笑著道歉,「抱歉,不知道你這麽膽小。」

「怎會是你?」她驚訝的看著他。

真是冤家路窄……

看她眼裏火苗隱隱跳動,勒馳莞爾,「是啊,連我也覺得我們太有緣了。」

姚若琳譏誚,「你不是在俱樂部做服務生?怎麽又客串起機車騎士來了。」

他不怒反笑,跳下車撿起地上的資料,擡頭笑嘻嘻地盯著她說:「我能做的事何止兩樣。」

皺了皺眉,她忍住吵架的沖動。此刻,她有求於人,沒時間和他擡杠。

她提好筆電,瞥一眼他的重型機車,又皺眉,走過去,擡臀,側坐。

見他不動,她沈聲提醒,「抱歉,我趕時間。」

勒馳雙手環胸站在一邊,笑著看她陰沈的表情,一副不急著走的樣子。

她壓住火,再次強調,「我趕時間。」

「我的車,不是老黃牛,也不是小毛驢。」  他拍拍「老夥伴」,對她矜持的坐姿有意見。

「那是怎樣?」她隱忍怒火瞪他,仿佛下一秒就會咆哮。

他大掌一伸撈過她懷裏緊抱的資料,另一只手像拎小貓一樣,拽住她過分纖細的手臂將人帶下車。

「你幹什麽?」姚若琳發飆。

這個人就偏偏一定要在這節骨眼上,和她唱反調嗎?她知道騎車不能側坐,但她穿著窄裙,跨坐很不雅觀欸!

「我可不想騎到一半打一一九叫救護車!」打開車箱,他撈出一件夾克拋給她,「系在腰上!要坐就只能跨坐。」

勒馳跨上摩托車,戴上安全帽,立即催動油門。

他在轟鳴聲中催促她,「不坐嗎?我趕時間。」

這男人該死!姚若琳咬牙,將夾克反綁在腰間,拉高裙擺爬上車,以極臭的表情低吼,「這樣總可以了吧!」

「身材不錯。」他吹一聲口哨。

「混—啊—」

斥責的話還沒出口,她就被瞬間彈出的力道嚇到尖叫。

到達目的地,僅用十分鐘不到,以勒馳平時的車速,這不算快。

但後照鏡裏,那個發型亂掉、臉色蒼白的女人,恐怕不這樣想。

他忍笑提醒,「到了。」

姚若琳覺得自己快要被風吹到面癱,五臟六腑翻了個遍。

踉蹌下車,顫抖的解下夾克甩還給他,連謝謝都懶得說,提起東西轉身就走。她敢打賭,他一定在背後幸災樂禍的笑。

果然,望著她好像小老頭一樣抱著大堆東西走得顫顫巍巍,發型被風吹到沒型,勒馳笑到出聲。

不甘心!不甘心被他看扁,這不是她的作風。

姚若琳停住腳步轉身瞪他,「要我幫忙打電話嗎?」

「什麽電話?」他忍笑看她。

「精神病院救急專線。」她酷酷的反擊。

「噗—不用、不用。」勒馳急忙擺手。

「怕了?」她得意的挑眉。

「是啊,我怕到時候探病的人把醫院擠爆,吵到真正需要休養的病人就不好了,你說呢?」

「自大狂!」氣不到他,姚若琳氣結。

「雖然很喜歡和你拌嘴,可是,你遲到了。」他敲敲手表,一臉幸災樂禍。

姚若琳一驚,顧不得形象轉身就跑。

「哈哈哈哈……」可惡的笑聲在她背後煽風點火。

她咬牙切齒的發誓,這輩子都要討厭這個男人,這個自大、自戀的弱智男人!

反觀勒馳卻一臉微笑,他發現這個女人真的很特別。

她外表逞強,可內心脆弱,隨時張開刺準備紮人,卻總是先將自己刺傷。

人前齜牙咧嘴、趾高氣揚,人後卻躲起來一個人偷偷哭泣。

而他發現自己,不喜歡看她落寞的樣子,總是會忍不住故意氣她,哪怕看她被氣到咬牙切齒,像剛剛那樣恨不得殺了他,也好過放她一個人獨自悲傷。

他驚覺,這感覺已經太超過,從什麽時候起,一向只在乎自己感受的他,居然開始在意另一個人。

他被這份在意怔住。

想起之前的一幕幕,她巧笑倩兮,又突然冷若冰霜,當看客散盡,才卸下心防。

她帶著空洞的表情撕開糖紙,一口氣吃下二十五顆糖,聽他唱歌冷嘲熱諷,卻悄悄縮在沙發上流淚。

面對歹徒能臨危不亂,卻默默把害怕藏在心裏。

想起她趴在欄桿上孤零零的寂寞身影,他真切的體會到,一種陌生的情愫正席卷他的心。

晚上八點,智聯廣告公司依舊燈火通明。

姚若琳召開小組會議,就偉傑標案的最新變化做說明。

「換句話說,誰能請到這個克洛迪,誰就能拿到這個案子,並且由於改走明星代言路線,所以偉傑那邊將整個案子的預算成本提高三成,這無疑是本季我們能爭取到的最大 Case。」

「我知道這個模特兒,十年前曾經紅極一時,很多一線品牌請他代言,但聽說很大牌,常常挑 Case 接,後來被冷凍起來。」年紀較大的美編發言。

「十年前?那麽久遠,要怎麽找?」文案小姐發愁。

「就算找到,人家也未必答應出山,當年紅的時候都難請,現在應該不會再出來了吧。」企劃大膽斷言。

小米皺眉,「克洛迪?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都說了人家當年很紅好不好,就算十年前你還在上小學,會聽說過也是不無可能啊。」

小米盯著文件上的名字,還是覺得很熟悉。到底是誰?在哪裏聽過?

「我會問問演藝圈的朋友,一定有人知道這個克洛迪現在的動向,如果他真的徹底退出演藝圈,不會有人還想請他出山,一定有原因。你們盡快把手上的工作安排好,排出時間給這個案子。」

姚若琳闔上文件率先走出會議室。

「好像萬無一失的樣子,嘖嘖,不愧是女金剛吶!」

「呵,你有見過什麽事她搞不定的嗎?」

「倒是沒有。對了,聽說劉小開被她整得很慘。」

「這個女人一貫心狠手辣,你又不是第一天聽說。」

「是啦、是啦,不過還是會被駭到好不好。」

幾個組員嘻嘻哈哈地邊說八卦邊往外走,唯獨小米依舊盯著文件發呆。

「小米,去吃宵夜吧!走啦走啦,加班開會還不夠哦,難道你也要變成第二個女金剛?」

小米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文案小姐闔上文件,硬是拖著一起吃宵夜去。

兩天後,姚若琳踏進辦公室就被助理攔住拉到一旁。

「幹什麽神神秘秘?發生什麽事?」

「經理我跟你說,我知道那個克洛迪是誰了!」小米掩不住興奮地說。

「你知道?」姚若琳倒是很驚訝。

連在演藝圈混的朋友都只記得有這麽一個人,至於現在人在哪裏,卻是一點也不清楚。

小米怎麽會知道?

小米點頭,得意的說:「其實公司裏有人比我們更早知道哦。」

「誰?」姚若琳挑眉。不可能有人比她早知道卻不告訴她。

「米雪兒。」小米小聲透露。

「米雪兒你怎麽知道?」她狐疑地問。

「事實上,這個克洛迪經理你也認識的。」小米忍住笑說。

「我認識?」她更困惑了,迅速搜尋腦海裏的模特兒名冊,但沒有這麽一號人物啊。

「就是上次載經理去偉傑的勒大哥啦。」當當,答案揭曉。

「他?」她被搞糊塗了,「他不是飆車族?什麽時候去兼職做模特兒了?」

「不是啦,其實十年前,勒大哥有做過一段時間的模特兒。我也只是聽我表哥說過,當時沒在意,但前天聽到『克洛迪』這個名字就覺得好熟悉哦,卻一直想不起來,後來—」小米笑了笑,拉近上司小聲嘀咕,「昨天我去表哥的車隊,居然看到米雪兒在說服勒大哥接受偉傑的委托,我這才想起來,克洛迪不就是勒大哥以前當模特兒時的藝名嘛。」

姚若琳驚訝。怎麽會,做俱樂部包廂服務生、玩重機,居然還做過模特兒,還紅極一時?

「那……為什麽不做了?」她忍不住好奇。

「據表哥說,勒大哥當年在KTV被一個星探發掘進入模特兒圈的,由於條件好又有個性,很快就紅了,當時很多大品牌請他代言,可是他只做了三年,第三年也是他最紅的時候,不知道什麽原因就不幹了。」

「經紀公司答應?」她皺眉地問。

當紅的時候放棄了名利雙收的舞臺,而且只有二十出頭,不太符合常理,何況他現在只做最基層的服務生工作,又承認很缺錢,好矛盾。

「不知道,大概剛好約滿吧,總之說不幹就不幹了。」小米也覺得惋惜。

皺著眉,她想不通的還有—「可是偉傑的案子為什麽指名一定要他呢?」

既然都是多年前的事了,時裝界汰舊換新很快,就算當年他再怎麽紅,隱退這麽多年,也不該有廠商還要指定他代言的。

「這個說來就更傳奇了。」小米喝口水接著說。

為了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可是請表哥吃了一頓大餐,不知道這頓餐費待會能不能找經理報帳核銷?

「傳奇?」姚若琳不明所以。

「嗯,是真的很傳奇,話說,當年勒大哥進入模特兒圈的時候,同期進去的還有一個女孩,竟然對當年沒沒無名的勒大哥一見鐘情,可是勒大哥不但對當模特兒沒興趣,對那位明日之星也同樣沒興趣。」

「明日之星?那女孩現在叫什麽名字?」她有點明白了。

賓果!經理果然聰明。

小米直接拋出答案,「梅裏美。」

梅裏美一個這兩年很紅的模特兒,走過許多國際大品牌的秀,近來開始接拍廣告、電影,越來越常出現在電視上,大有躋身第一名模的勢頭。

如果是這樣,偉傑為什麽要請銷聲匿跡多年的人覆出,就有理由了。

大牌出場大都有附帶條件,如果她沒猜錯,梅裏美的代言條件,就是請克洛迪,也就是那個十年前曾讓她一見鐘情的男人做搭檔。

是報當年被罔顧真心的不甘,想讓對方看看如今功成名就的自己,還是,想彌補當年小小的缺憾,有情人終成眷屬?

想到這裏,沒由來的,心中翻起波瀾。

搖搖頭,姚若琳決定親自走一趟。

拿著助理給的地址,姚若琳很快找到飆風車隊的所在地。

郊外廢棄的小學校,長滿雜草的操場上不時響起轟鳴聲,幾輛越野摩托車好像飛躍羚羊一樣在障礙之間跳躍,不時來個騰空特技什麽的,圍觀的一群少年發出陣陣尖叫。

繞過人群,她走向操場後邊的校舍,小米說車隊的辦公室就在那裏。

正要推開半掩的門,一道聲音攔住了她。

「你找誰?」

姚若琳回頭,視線對上一個胖嘟嘟的男生。

「我來找勒先生,他在嗎?」

「在是在,可是現在不能進去欸。」小胖為難的表示。

「為什麽?」她挑眉問。

難道他果真比大牌還大牌,連見一面都要三催四請。

「因為裏邊有客人,最關鍵是老大心情不好。」

這幾天老大被那個什麽狗屁廣告公司的女人煩到要死。

「心情不好?」姚若琳覺得不解。

放著紅極一時的模特兒不當,甘願做最基層服務生的勒先生,平日好像打不死的小強,沒想到居然也有心情低落的時候?

這個男人像謎,讓她困惑。

正要細問門被從裏邊推開,沖出一個人差點撞到她,姚若琳跳到一旁,卻聽對方喊出她的名字。

「姚若琳?你怎麽會在這?」米雪兒驚訝的瞪著死對頭。

她挑眉,恍然大悟。看來某人心情不好的原因就是米雪兒。

不由得心情大好,她不答反問:「你又怎麽在這?」

「我來是為了……」米雪兒想掩飾,卻突然大叫,「你知道了?」

姚若琳不置可否,轉頭對小胖笑問:「我可以進去了嗎?」

「憑什麽你以為我辦不到的事你就可以?」米雪兒氣極。

連著碰了兩天的釘子,現在又跳出個程咬金。

「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這樣說。」

「你—好,我不信,我請不動的人你能請得,我們走著瞧。」

撂下狠話,米雪兒氣沖沖走人。

姚若琳聳肩,轉身朝著目瞪口呆的小胖道:「我們進去吧。」

與其說是一間辦公室,不如說是一間車庫更恰當。

偌大的一面墻上掛滿各式獎狀及獎盃,墻角堆滿工具箱和零件,屋裏唯一可以用來辦公的課桌上堆滿安全帽、茶杯、飯盒等雜物,其餘的地方都被一字排開的重型機車占滿。

機車後蹲著一個人,背對著他們進來的方向,還沒等她開口,就聽他用極其不耐煩的語氣吼道:「不管你來幾次,都是同樣的答案。」

「老大—」小胖剛要開口,卻被姚若琳攔下。

指指門口,她示意他可否讓自己單獨和勒馳談。

小胖遲疑了下,點頭轉身離開,順手帶上門。

「什麽事?」勒馳頭也沒回。

「我來找大名鼎鼎的克洛迪。」她背著手,站在離他幾公尺遠的地方。

停下動作,勒馳回頭,透過窗子射進來的陽光裏,站著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嘴角微揚,他陰郁幾天的心情在慢慢轉晴。

他瞇眼盯著她問:「你確定沒找錯地方?」

看他雖然刻意板著臉,可眼裏卻是一片暖意,姚若琳確定自己是受歡迎的。

她笑,腦中閃過一絲頑皮,壞心眼的點頭,「找錯了?那抱歉,打擾了。」

她轉身,佯裝離開。

怎知不及他快,門板被一只大掌抵住,阻斷她去路。

姚若琳低頭,隱去嘴角笑容後,擡頭,對上他又急又惱的眸子,不怕死的反問:「沒找錯嗎?你確定?」

「確定!」換他咬牙切齒。

這個女人在逗他,她成功了。

盯著她狡黠的目光,一雙大眼睛好像惡作劇得逞的孩子般,閃亮亮。

勒馳嘆氣,對自己豎白旗。

雖然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認,從在俱樂部見到的第一眼開始,他就被她吸引。

她笑,他感覺如春風拂面。

她哭,他會心有不舍。

她怒,他沾沾自喜,她罵他,他不覺難過,反而在意她的感受。

她像塊磁石牽引他的心,讓他控制不住的想靠近。

眼前總浮現她縮在俱樂部包廂沙發上的樣子,立在天橋上出神的落寞,被他擁在懷裏那麽嬌小,堅強起來卻又那麽強悍,冷嘲熱諷刺得所有人抱頭鼠竄,卻一個人悄悄躲起來,像小孩子一樣吃糖,掉眼淚。

這樣的她,讓他心疼,想摟在懷裏,好好安慰。

他對自己承認,這世上,還有一人,讓他在意,多過自己。

想通了,他勾起笑容,「我能幫你做什麽?」

「接受偉傑的合約。」姚若琳開門見山。

「已經有人碰壁了。」他笑著逗她。

「哦,那—再見。」低下頭,她撥開他的手,準備開門走人。

砰!門板再次被抵住。

擡頭對上他眼裏的挫敗,她忍笑,心裏激蕩著奇妙的愉悅。

「你不知道這樣挑釁一個男人,後果有多危險?」他佯裝威脅。

對上他眼中隱隱跳動的火苗,姚若琳心中微悸,壓下異常,故作強硬的反擊,「我該害怕嗎?」

「你可以試試看,從這一秒開始,我決定追你。」

他湊近,拉近距離,不是征求她意見,而是告訴她決定,望著她浮上警戒的眸子,他心中微笑。

有感覺總好過沒反應。

這突如其來的鄭重表態讓姚若琳心中一窒,她挑眉,避開他的眼睛,失笑道:「追我?你在大家樂做服務生,難道沒聽說過……唔!」

話被他突然的吻打斷,陌生熾熱的氣息充斥口腔,這記有點蠻橫卻又不粗暴的吻,好像夾帶狂風暴雨瞬間攻占心防,讓她幾乎頭昏腦脹,讓她心悸,不敢喘息。

姚若琳驚愕,瞪大眼睛看他。他篤定、執著、認真,那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不要!

用力推開他,努力壓下心中波瀾,她佯裝鎮定,換上一貫的冷嘲熱諷。

「你以為一個吻就能把我迷得七葷八素?如果那樣的話,我姚若琳豈不是成了睡美人。」

不喜歡聽她故意說得輕佻,他橫挑一眉,湊近她道:「要我對你說三個字咒語嗎?據說這樣,你會毫無猶豫地點頭答應交往?」

她怔忡,盯著他的眼睛,莫名的惱怒,本想狠狠還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轉身,望著窗外驕陽,撫平心亂。

「即使你說了也沒用,你沒什麽特別,會和所有人一樣,被我耍被我玩弄,像你說的,我只是在用虛情假意玩玩而已。」

「是嗎?」他的氣息沖撞耳垂。

姚若琳心驚回眸,不知何時,他又近在咫尺。

陽光直直照在他臉上,照亮他溫潤的眸色,好像一面平靜溫和的大海,底下卻蓄滿力量,她被這眼神怔住,心跳慢了一拍。

他伸出手,隔著微薄的空氣,自她眉眼、鼻尖、唇角,到她光滑的下巴。

她想逃跑,心裏千萬個聲音在鼓噪,這距離太近、太危險、太—

唇上烙印溫柔,腦海剎那空白,千萬個聲音化為烏有,只聽到心跳如擂鼓,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眼神專註又堅定,力道霸道又溫柔,像惱人的風,輕輕席卷每個角落,像擁孩子入懷,將她無聲拉近。

這距離太近、太危險,卻也—太誘惑,她想要推開,卻無力抗拒。

過了良久,他放開她,看著她滿眼震撼和驚悸,滿意的笑了。

很好,他篤定,這場追逐,不再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轉身走回修理區,蹲下身繼續修車,勒馳朗聲道:「這是我的條件,接受我,或者另找別人。」

「你無恥!」聽清他的話,所有迷霧散盡,她不敢置信。

他怎敢在吻她之後提出這種條件,當她是什麽人?

勒馳背對她,笑著說:「你早知道的,我本來就是這樣,決定權在你的手裏,我無所謂。」

她氣得發抖,卻拼命要自己冷靜。

姚若琳,拿出你一貫的風度,這個男人不值得,不值得你破功,你甩過的男人不夠多嗎?想想那些被你甩的男人有多慘,這個男人根本不算什麽?

冷靜!

可她冷靜不了,她想沖上去狠狠踹他兩腳,結果卻只能轉身甩了門離開。

一口氣沖出校舍穿過操場,她咬牙切齒的詛咒。

這個男人去見閻王爺好了,她姚若琳這個案子不要了,誰有本事誰去爭吧。

這個卑鄙無恥下流的混蛋,他小看她,以為她會為區區一千萬的案子賣身?

「混蛋,王八蛋!」她沖到車前,狠狠踢兩腳輪胎洩憤。

「哈哈!」一旁傳來大笑聲。

她回頭,就見米雪兒靠在一棵大樹下,一臉得意的看著她。

「怎麽樣,我沒說錯吧,我請不到的人,你憑什麽那麽自信?姚若琳,你以為你比我強到哪裏?哼,可悲的自大,現在糗了吧,還不是和我一樣碰釘子。」

米雪兒好不得意,之前吃癟的不豫現在一吐為快。

姚若琳收起憤怒,揚眉看著她輕聲問:「所以,你是篤定我會和你一樣,等在這裏看我笑話的嘍?」

「對!」米雪兒擡起下巴,興奮的表情不言而喻。

這麽多年,她終於扳到她一回,太解氣了。

等等,這是什麽表情?

看到該被自己氣到的人不怒反笑,並且笑得詭異,米雪兒突然有些不確定了,「你笑什麽?」

姚若琳攏起散亂的頭發,漫步走到她面前,緩緩勾起嘴角,別人看到她笑,可米雪兒卻清晰的看到她的眼神有多冰冷,聽到她用一貫高調的語氣說:「原本我想說,算了,犯不著為了公事難為自己,可經你一說,我突然又有點動搖,要不,我拿下來給你看看?」

「你什麽意思?你以為你說拿就能拿到嗎?他剛才明明拒絕你了,不是嗎?」米雪兒嘴硬,原本篤定的事,在她的笑容裏,開始動搖。

她笑著,拿出手機打了小米給的電話,「是我,現在還在門口,過來接我,就答應你。」

掛掉電話,她雙手環胸靠在車邊,好整以暇的看著死對頭。

被看得毛骨悚然,米雪兒咬牙朝她吼,「你又在耍什麽把戲?」

她冷笑,臉色一凜道:「不是要看我笑話嗎?耐心等一下,很快給你看。」

「你囂張什麽」米雪兒握拳。

姚若琳不理她,順著轟鳴聲看過去,校門方向,一人騎車飆了出來,俐落的停在離她們幾公尺遠的地方,揚起一片沙塵。

米雪兒無辜受害,被嗆得直咳。

勒馳這才發現不只她一個人,跳下車,聳聳肩說抱歉。

接著筆直走到她面前,盯著她要笑不笑的表情,他不滿的皺眉,「女人,這樣出爾反爾很好玩嗎?」

姚若琳失笑,不怕死的挑釁,「好不好玩,要看你敢不敢繼續玩下去。」

勒馳咬牙,伸手扯她到懷裏,盯著她收縮的瞳孔笑,「奉陪到底。」

她忍住心悸,屏息道:「只到 Case 結束為—」

不等她說完,密密實實的吻阻擋羅羅唆唆的備註。

將她緊擁在懷,勒馳心中莞爾,到什麽時候為止,已經不是她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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