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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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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牛那聲爸爸,把張珍珍嚇得不輕。

她甚至以為, 是自己耳朵幻聽了, 聽錯了。可是,孩子的聲音稚嫩而響亮, 再沒有可能聽錯了的。

那就是看錯了?認錯人了?

張珍珍最終選擇了這個答案。一定是的, 徐天和郁君長得雖然不像,可都是年輕的男孩子, 這照片上的人這麽小,牛牛八成就看錯了。

想到這裏,張珍珍定了定心思, 還是想再試一次。她左右看了看, 許筱蓉還在打電話, 張嬸和其他保姆也不在, 並沒有人註意到她這邊的動作, 終於舉起了手。她那只至今瞧著仍舊白嫩細膩的手指頭, 在牛牛的眼前晃了晃,停頓了幾秒後,最終指向了旁邊的徐京陽。

那小子好像從來都沒有正形的時候, 明明是一張全家福,家裏人都一本正經地,他卻伸出手去勾住了他哥的肩膀,也不知道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笑的特別燦爛。張珍珍就問牛牛,“牛牛, 看看這是誰呀,牛牛認識對不對?”她是要做個對比。

牛牛已經覺得挺無聊的了,這個房間有著遠遠比照片更好玩的東西,譬如亮晶晶的擺件,還有他上次來騎過的大馬——一個腳凳。這會兒就有點不太願意了,腦袋一個勁兒的看向大馬,手指頭也指著那邊,並不願意去看照片,反而不停地說,“駕!馬!”

他胖乎乎的,特別沈,張珍珍都有點抱不住了。

若是平日,張珍珍一是疼孫子,二是怕牛牛哭了打擾了徐家人,肯定是立刻將孩子抱過去了,可今天不一樣。牛牛怎麽會叫徐天爸爸呢,他才一歲大,可徐天已經去世一年多了,他壓根不可能見過徐天。再說,牛牛還有郁君呢,如果說這孩子見到一個女人叫媽媽還情有可原,誰會有爸爸的情況下叫錯了呢。

她連忙從口袋裏摸出塊奶糖來,逗著牛牛,“牛牛乖,牛牛瞧瞧這個是誰呀,奶奶等會給你糖吃好不好?”

那塊糖起了大作用。

牛牛伸手抓了過來,一邊擺弄著花花綠綠的糖紙,一邊終於肯擡頭看看了。張珍珍的手指頭還是指著徐京陽,牛牛見了張口就喊,“蛐蛐。”

張珍珍那天也聽見徐京陽和牛牛的對話了,知道這是認出徐京陽來了。那為什麽會認錯徐天呢?她提起了一口氣,手指頭慢慢地再次指向了徐天,“這個呢?”

“爸爸!”牛牛打不開包裝紙,已經開始用牙齒攻擊了,聲音雖然含糊,可能聽得清清楚楚。

張珍珍顯然是驚嚇的,這次,她連思考都沒有,下意識的在照片墻上又指了張照片,那是徐天大學畢業照,穿著學士服,看著年紀要小很多。結果牛牛毫不猶豫地叫了一聲,“爸爸!”

“爸爸!”“爸爸!”

隨著手指的變動,接連的幾聲,讓張珍珍徹底嚇壞了。

如果是一次,那是意外,兩次呢,孩子雖小可不是傻子。

原本牛牛的來歷張珍珍就覺得奇怪,可她怎麽問郁君,郁君都是那副說辭,她又不能去美國問問,只能信了。可如今,她有點不敢想了。這孩子到底是誰的?是郁君的,那徐天怎麽回事?是徐天的,可為什麽是郁君帶回來養著?

就此時,卻聽見許筱蓉的聲音,“這孩子聲音真清脆,老遠就聽見他叫爸爸呢。”大概是走進了,許筱蓉就跟張珍珍面對面了,此時的張珍珍臉色極為難看,她不由皺眉,“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張珍珍看著許筱蓉,卻不知道這話怎麽說。她張了張嘴,最終跟許筱蓉說,“我也不知道,他一個勁兒的叫爸爸,我心裏突突的,總覺得有事。不行,我有點擔心郁君,我先回去了。”

她說著就抱著孩子往外走,許筱蓉也知道她一個人帶大郁君,是將那孩子放在心尖上的,雖然覺得有點怪,可也沒阻攔,還連忙打電話給司機,“送張太太回去吧。註意安全。”

張珍珍上了車,司機就問她,“回您家嗎?”

張珍珍直接否決了,“去徐氏吧,我去看看兒子。”

此時正好是下午上班點,郁君在辦公室裏將自己的事情忙完,就借著上廁所走了出來。路過徐京陽辦公室的時候,還往裏看了一眼,辦公室的門死死的關著,不知道人是否在裏面。

他就問了問這一層的前臺,“二少在嗎?”

那小丫頭一瞧他臉就有點紅,說道,“中午下班就出去了。”

郁君心裏有點數,又問了句,“昨天也那會兒出去的吧,看樣子今天回不來了。”他笑笑解釋到,“我還有點課業上的事兒,原本想再給他講講的。”

小丫頭只當是真的,就說,“昨天的確沒回來,要不我幫你看看,要是回來了電話給你。”

郁君心裏有數,這外援肯定不是本集團的,就點了頭, “謝謝啦。”

他說完話,手機恰好響了,一瞧是他媽,就跟小丫頭點點頭去了一邊接電話,結果就聽見張珍珍說,“我在二樓的咖啡廳呢,你過來一趟。”

郁君還準備問他媽怎麽到這裏來了,電話已經掛了。他沒辦法,只能請了個假,去了咖啡廳。結果到那裏一瞧,牛牛居然也在,見了他就高興的叫爸爸。

郁君大步走了過去,直接將牛牛抱了過來,在懷裏顛了兩下,牛牛頓時樂的哈哈的。然後才坐下來問他媽,“你們怎麽過來了?”

從他一進來,張珍珍就一直在盯著他,瞧見他跟牛牛的互動,張珍珍也看不明白了。不過這是她兒子,這麽多年母子相依為命,她覺得有什麽郁君都不能瞞著她的。等著郁君一落座,她幹脆就開了口,“我今天抱著牛牛去你許阿姨家了。”

郁君握著牛牛的手玩,沒當回事。

張珍珍就接著說道,“你許阿姨打電話我就帶著牛牛去了小廳玩,教著他認照片墻的人。我指到徐天的時候,牛牛叫他爸爸。我確認了好幾次,徐家那麽多人,牛牛只叫徐天爸爸。郁君,這是怎麽回事?”

她想象中,如果只是不打緊的事兒,郁君應該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可偏偏,郁君臉上露出了有點驚異的表情,她是郁君的親媽,解讀他的表情簡直太容易了,郁君的意思是,“你聽到了。”

張珍珍的心一下子糾了起來,“你……”

她還沒問出口,郁君就仿佛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一樣,前後左右看了看,好在這是上班點,張珍珍為了怕孩子打擾到別人,又選擇了個角落,周圍並沒有人。就算這樣,郁君的聲音也壓低了,他小聲說,“是你一個人聽見了,還是徐家人也聽見了?”

這模樣分明就是表示,他知道牛牛叫徐天爸爸的事兒,他一直都知道!

張珍珍只覺得心頭亂糟糟的,郁君又低聲問了一句,“媽,我問你呢!”

她看著這個兒子,終究是疼他的,回答了他,“就我一個人,沒別人。”然後就看到了郁君變得失落的表情。

她其實一路上都在觀察牛牛的樣子,原本她就覺得牛牛跟兒子不像,可牛牛是混血兒,混出什麽樣那不是很沒譜的事兒嗎?所以她也沒多想。可對上徐天後,她才發現,牛牛真的有地方長得像徐家人,譬如那又厚又大的耳朵,還有嘴巴。只是不明顯的地方,她沒多想。

可現在,瞧著郁君的表情,她不敢說自己想多了。如果牛牛跟徐家人沒關系,郁君幹嗎失落呢。可如果有關系,牛牛是徐天的兒子,那郁君在裏面扮演什麽角色呢?她不敢想下去了。

而郁君也沒有多說的意思,他嘆了口氣,又左右看看然後才說,“媽,你抱著牛牛先回去吧,我回去跟你說,這裏人多嘴雜。”

他說完就想走,可張珍珍如何能等得?她立刻追問了一句,“君君,你告訴媽媽,你就告訴媽媽一句話,牛牛到底是誰的孩子?”

郁君聽了就站住了腳,他依舊小心,左右看了看,最後來了句,“牛牛就是我兒子。”張珍珍只覺得那顆提起來的心頓時放下了,可沒等她喘上一口氣,就聽見郁君又說了句,“當然,他也是徐天的兒子。”

說完,他頭也不回就離開了,張珍珍整個人木然的呆立在了原地。

什麽叫既是他的兒子又是徐天的兒子,他們兩個男人怎麽會有孩子?……想到這兒,張珍珍忍不住發出一聲輕輕的啊,然後迅速捂住了嘴,她想到了一個可能,一個從未想到的可能,那兩個孩子……

她突然想到了當年替郁君收拾書包時,他夾在書裏的徐天的照片。她覺得奇怪就問郁君,“你拿天天照片幹什麽?”郁君一把就奪了過來,小心翼翼的自己又夾進了書裏,回答他,“這是我偶像,別亂動。”她那時候就覺得至於嗎,笑著說,“一張照片至於嗎?瞧你那小心翼翼的樣。”郁君笑笑解釋說,“這裏面有神力,動了就不靈了。你別管。”

她那時候只當是真的崇拜徐天,可如今回想起來,有些不對勁那時候已經開始發酵了,只是她沒發現而已。

這算什麽事,這又該怎麽辦啊。

倒是沈密這邊,要是平日裏,中午飯肯定是就近解決,可問題是傻兔子今天不是不高興嗎?他都進了電梯了,又將樓層從一樓改到了負一樓,領著徐京陽去停車場了。

徐京陽也挺驚訝,“不說是旁邊嗎?很遠嗎?”

——他昨天是見識過沈密的繁忙程度的,跟他爸不相上下,他覺得恐怕兩個人的常規午飯也差不到哪裏去,要不辦公室吃盒飯,要不就近解決。

可如果開了車,就是要去挺遠的地方了。

沈密這個人,可不是那種口是心非的家夥,什麽我為你好我就是不說,他是個商人啊。商人做事情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為你好我就要說出來,不會瞞著讓人猜。所以他說的挺自然的,“帶你兜兜風,順便吃點好吃的,開心一下。”

嗯,傻兔子耳朵都塌塌的,一點都不精神。

徐京陽其實心情已經好多了,畢竟有大魔王在呢,他怕什麽。他只是回頭又想到郁君欺負他,有點氣憤,然後又想到自己每次都落下風,有點郁悶而已。如今聽見沈密居然為了這個要耗時間哄他開心,整個人都被暖到了。

除了他哥,這輩子就沒對他這麽好的人。

對的,他爹徐年都沒有。他爹雖然心疼他,可是雞毛撣子用的可熟練呢,從來都是說他你瞧瞧你那個樣,還像是個男人嘛?受點委屈就不高興,在家裏我們寵著你,在外面誰寵著你!然後劈裏啪啦又打一頓。

徐京陽是個實誠人,尤其是如今對沈密那叫一個信賴,那叫一個喜歡,不但眉開眼笑,還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沈大哥,還是你好。要是我爸聽到我被人難住了,他別說會安慰我了,肯定會先批我,”他還咳嗽一聲,裝起了徐年的樣子,“你讓人難住了,說明你本事不濟,你還好意思跟我告狀,你的臉呢。你知道他不行,你為什麽不自己解決,老子一輩子英雄,就生了你這個沒本事的家夥!”

他實在是太了解徐年了,學的那叫一個像。

沈密想了想徐年平日裏謙和有禮的模樣,再對比一下徐京陽活靈活現的表演,真是想忍也忍不住,就樂了。他一笑,那邊還演著的徐京陽也忍不住了,跟著笑起來。

這小子笑起來特別開懷,眼睛都恨不得瞇在一起,露出嘴巴裏的小虎牙。別提多可愛了。

沈密笑著笑著就看楞了,半天才回過來神,提醒徐京陽道,“你這是慣犯了吧,小心你爸知道。”

徐京陽嘿嘿的,小聲告訴他,“我經常給我媽學,逗她樂的。不過真不能讓我爸知道,”他想起來這兩天剛剛好的屁股,挺後怕的說,“他打起我來真挺狠的。”

“你不會躲著點啊。”沈密就不信了,徐京陽年輕力壯,真躲不開,徐年那大肚子,他又不是沒見過。

一聽這個,徐京陽皺皺鼻子,終究說了句實話,“想躲當然躲得開了,不過有時候瞧著我爸挺不容易的,就當哄他開心唄,反正我也沒別的本事,疼也就疼兩天。”只是他隨後又嘟囔道,“可惜我這麽孝順,我爸打起來一點都不含糊。”

這樣的小兔子怎麽不惹人喜歡,沈密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慰他說,“他知道的。”徐年又不是傻子,何況小兔子多好的孩子啊,“再說,你沒有很笨,這不是好好學著呢,他都知道的。”

徐京陽嘆了口跟他性子一點都不符合的氣,“希望吧。”

正在辦公室裏吃盒飯的徐年,忍不住就打了個噴嚏,他左右瞧瞧,哪裏會想到被兒子給賣了,只當是空調低了,往上調高了兩度。

這邊沈密可不想剛剛哄好的兔子又陷入了那個旋渦中,只能另起話題,一邊讓他上了車,一邊問他,“郁君跟你家到底什麽淵源?他現在做的事兒不太像是個聰明人幹的。”

上次徐京陽求助的時候,兩個人還不算太熟,他也沒多問,就給了法子。而現在嗎?沈密瞧了瞧坐在副駕駛上小兔子,自然是不一樣了。雖然說有什麽不一樣不好說,但起碼,徐京陽的事兒他是肯定要管的。

徐京陽這邊聽著問起了郁君的事兒,那才叫話多呢。應該是,徐京陽從小就生活在家人的寵溺當中,雖然徐年打他打得兇,徐天整他整的厲害,可問題是,他們是真疼他啊。他唯一受的挫折,就是從郁君那裏來的。他提起郁君簡直說不完。

徐京陽就從最開始說,把張珍珍和許筱蓉的關系交代了一下,“張阿姨離婚後,其實一開始兩家走的也不近。是後來有一次張阿姨的媽和郁君一起生病了,她實在照顧不了又沒錢,這才求助的我媽。我媽那個人特別熱情,一聽就帶著保姆去照顧了。後來兩家就走動多了。”

“我媽總覺得她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反正不能說我們哥倆有的東西都給郁君買,可也沒少著他什麽,而且也逢年過節就發大紅包。我媽給五千,張阿姨也給我們,我媽一人才肯收一百,其實就是為了補貼她,還顧著面子。對了,郁君的學校也是我媽辦的,跟我哥一個學校,就是小一級而已。我媽還經常叮囑我哥關照他,別提多用心了。”

徐京陽提起這個就癟癟嘴,“我就不明白了。就算看著我媽這些好,他都應該對我好點吧。其實原先我倆接觸少,我討厭他吧,就是因為老因為他挨打,但我自己也明白,那不太關人家的事兒,是我不爭氣,我怨不著人家。那我不喜歡他,可以當普通的熟人處著就行了,我就不懂了,進了公司為什麽要這樣啊。他壓根就沒跟我好好相處的意思,第一天就找事,現在更是找事。”

小兔子說起來,一點都不理解,他就算是個傻子,也是人情待物都是受過教育的,他沖著沈密說,“他就算看不上我是白癡,難到看在我們家這麽年的好處上,對我起碼保持禮貌嗎?”

吐槽完,他就沖著沈密說,“沈大哥,有句話我當著我爸媽的面不敢說,可其實我覺得,雖然他受的恩惠不是我給的,也跟我沒關系,可他就是個白眼狼。”

徐京陽說完這個論斷,就用依舊有點紅的眼睛看著沈密。那表情沈密一眼就猜中了,“沈大哥你快支持支持我吧,你也是這麽想的是不是?”

他騰出手嘩啦了兩下小兔腦袋,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覆,“你是對的。”

徐京陽就高興了。

徐天走了,李維跟他一樣,是吊兒郎當沒心沒肺的人,兩個人一起玩還成,相互幹點活也成,可有些心裏話徐京陽說了,李維總是安慰不到點子上,譬如郁君這事兒,如果是李維肯定說,“兄弟找人把他揍一頓。”其實根本不明白他的需求。

為什麽郁君一開始欺負他他就沒告訴家裏,當然面子是一回事,可是究其根本,不就是因為他爸媽從小一致認為郁君是好孩子,每次都顯得他頑劣不堪嗎?他剛剛學徐年的話,就是他理解的徐年對這事兒的態度——他覺得他爸不會向著他的。

他其實挺想找認同的——我不是嫉妒他,是他真不好——只有沈密做到了。

所以,徐京陽明明跟沈密認識不久,才會那麽喜歡跟沈密湊一起。這會兒沈密認同他,他更覺得自己的直覺沒錯,將心裏話更是托盤而出了,什麽郁君就是個假君子,還不如真小人來的痛快之類的,他媽就是濾鏡太厚,壓根看不明白之類的。至於他爸說的“用心”,他本來就沒理解,這會兒更想不起來了。

沈密一邊聽著他的嘟嘟囔囔,一邊倒是比他想得多,他沒見過郁君,可在徐京陽的錄像裏見過,那小子一表人才,從他講課的內容看,腦子也不是草包。這樣一個聰明人,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得罪雇主呢。所以第一次沈密直接讓徐京陽警告他——明確告知他這不是兩家交好,他們是上下級關系。可顯然,郁君沒有收斂。

他也是個老板,下屬的心思他太明白不過了。前程和錢,總是要圖謀一樣的。郁君專門走後門進了徐氏,這麽鬧騰,長久後這兩樣都得不到。他似乎也並不在意這些,他似乎主要的目的是,打擊徐京陽,坐實徐京陽紈絝子弟的名聲。

以他的經驗來講,這是競爭對手才會幹的事。就譬如說兄弟兩個爭權,因為篤定了親爹不能拿自己怎麽樣,才會在手段上不顧一切。可郁君憑什麽?就憑他媽的那點同學情?傻子也知道不可能的。

他一個外人都忍不住想,郁君不會是徐年的私生子吧。圈子裏這種事可不少。

不過他很快否定了,一是他們都是一個圈子裏的,別人看這群企業家那是雲裏霧裏,可其實他們看著就跟明鏡一樣,徐年是個正經人,這事兒不太可能。二是假設是私生子,徐年也不能把一個聰明的私生子安排在徐京陽身邊,這不是找事兒嗎?他又不是不疼徐京陽。

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有些搞不清楚郁君的想法——畢竟,他對郁君所知甚少,譬如他就不知道郁君帶了個叫徐天爸爸的孩子在身邊。但他有自己的判斷——這個人對徐京陽的敵意太大,不能留在跟前。

這會兒已經到了飯店門口了,因著兩個人說話,兜風的事兒顯然也沒成。沈密一邊往裏停車一邊建議道,“那就調走他好了。”

徐京陽頓時瞪大了眼睛,隨後就跟洩氣的皮球一樣,蔫吧下來,“那太難了。我媽剛把他弄進來,肯定不會願意的。”

沈密停了車,徐京陽也跟著解了安全帶,下了車。沈密繞過車頭走過來,很隨意的一擡手,就將徐京陽圈在了自己的臂膀裏。徐京陽還嚇了一跳,擡頭一看,是一輛車開進來了,他想著郁君,就沒註意。

沈密並沒有直接放手,而是帶著他一路往前走。他的臂膀又厚實又有力,徐京陽莫名就覺得,似乎有底氣點了,對啊,他還有沈大哥呢。

卻不知道沈密此時內心也詫異著呢,他剛才這動作就是下意識的,可手放上後,就有點不想拿下來了。這小子的肩頭是專門為他長得嗎?高低胖瘦大小正合適,放手多舒服啊。

兩個人暫且閉了嘴,等到車過了沈密才有點不舍的放開手。不過又揉了揉小兔子頭,安慰他說,“你是親兒子,你要是真不願意,你爸不會勉強你的。不過,不靠你爸其實也挺好,既然你覺得他不合適在你身邊,那就你自己想辦法處理這件事。到時候,如果合情合理你爸不會多說一句,還會高興的。”

徐京陽詫異的看著他,小腦袋已經開始轉起來了,他其實開始想的是讓郁君講講課就露馬腳,譬如冒出對他態度不好之類的,他相信郁君時間長了忍不住的,那家夥對他的不喜太明顯了。可問題是,現在沒到那時候啊,熬著好像挺難還浪費時間。

徐京陽就說,“他就是講的難點,就算我說他,他也能說我笨,鬧大了還是我名聲不好,他們已經很笑話我了。你不知道,我……”他挺不好意思地說,“我在公司就是被人嫌棄的。”

沈密猜也能猜得出來,可他不嫌棄。非但不嫌棄,還開始引導徐京陽如何馭人了,所以只是提醒他,“這是處理的方式問題,其實換種說法就完全不一樣了,不過我現在倒覺得,你遇到郁君也是個好事兒。”

一句話徐京陽就挺驚異的了,畢竟他覺得倒黴死了有這個對頭。

沈密接著開導他,“你可以從他身上,學會去看一個人和應對一個人。你要知道,每個人都有訴求和目的的,尤其是你在高位的時候,你身邊聚集的必定是人才。你一是需要弄懂他們怎麽想,才能不被他們糊弄,二是需要知道他們要什麽,才能給他們所要的,然後得到他們的幫助……”

沈密其實很難對別人這麽悉心教導的。應該說,這應該是徐年做的事情。

可是,他們父子倆關系好雖然好,但在小時候已經形成了相處的固定模式,已經過了能夠循循善誘的時候了——徐年對徐京陽沒耐心,徐京陽對徐年也有種懼怕的感覺,所以就不成了。

但是沈密不同,他說,徐京陽還聽得很入心呢。這會兒不停地點頭,只覺得茅塞頓開,好像是這個道理。

然後又聽沈密說,“你對他有戒心,所以一開始就有防備,倒是可以更明確的分析他。你想想,郁君為的什麽,想要什麽,怕的什麽,然後就能拿住他了。當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你可以試探他幾天,他不露馬腳,你可以逼著他露啊,掌握分寸就行。”

徐京陽的小腦袋就糾結死了,好像挺難的。

沈密就安慰他,“你就在這個環境裏長大的,平時只是不註意罷了,你想想你爸爸和哥哥怎麽處理一些事的,其實有跡可循。再有不明白的來問我,隨時都可以。”

徐京陽這才松口氣,大魔王在就好啦。

在這個過程中,沈密熟門熟路的帶著徐京陽去了包間,順便點了一桌子他認為徐京陽喜歡吃的東西,然後就等著他開竅。可惜這家夥已經陷進去了,他將沈密的話翻來倒去,又將郁君這個人翻來倒去,總覺得不對勁,可要是說,卻說不上來。

等著飯菜都上來了,他還是有一口沒一口的。

沈密就有點後悔,不該吃飯前說這麽多,小兔子都不好好吃東西了。沒辦法之下,反正兩人也坐得近,他只能順便給徐京陽夾菜吃。這家夥好餵的很,給什麽吃什麽,就是一點,喜歡吃的眉開眼笑,不喜歡的味道就緊皺眉頭。

沈密有點惡趣味,瞧他不註意,還夾了片擺盤用的生胡蘿蔔給徐京陽,這家夥也不知道,直接塞口裏了。然後就瞧見他小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沈密還尋思這家夥不喜歡吃胡蘿蔔呢。

結果沒想到徐京陽嚼吧嚼吧咽了,來了句,“這個蘿蔔甜!”

沈密啞然失笑,感情是喜歡吃啊,可真是名符其實的小兔子了。不過這麽一頓飯吃下來,沈密倒是近距離觀察了一下徐京陽的喜好——吃辣不吃麻,喜甜不喜酸,順便準備調整一下下午茶的內容。

等著投餵完畢,他原本準備將小兔子帶回去的,誰知道這家夥到了飯店門口,就停住腳步了,突然說,“沈大哥,我不打擾你了,我得好好想想怎麽辦,我先回去了。”沈密雖然有點小失望,可也沒攔他,畢竟這是個過程,就叮囑了他一句,“別鬧脾氣,慢慢看。”

徐京陽點點頭。

可這地方實在是有點偏,打的也不方便。沈密瞧著不放心,幹脆將自己的車鑰匙扔給了徐京陽,“你開我的車回去吧。”徐京陽還沒說話,就聽見他又說,“我讓司機來接我,不著急。把你車鑰匙給我,明天換回來就成。”

徐京陽只覺得沈密真是又照顧他想的又周到,跟親人一樣啦。他跟親近的人才不客氣呢,再說換車不就又可以來找沈密了嗎?所以樂滋滋地應了,說了聲謝謝,就毫不猶豫地將車鑰匙給了沈密,開著他那輛車走了。

沈密則是直接讓司機來接的,等著回到公司按理說他應該直接走人了。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有點好奇徐京陽的車是什麽樣的。然後就拿著鑰匙在停車場裏走了走,發現了那輛騷藍色的奔馳,他左右瞧了瞧沒人,才開車坐了進去。

一進去就發現這裏面裝飾的那叫一個青春靚麗,跟他那商務風格完全不同,副駕駛座上還放著一只傻兔子,長得跟徐京陽一樣好看。

他忍不住伸手動了動,不知道按到哪裏了,結果就聽見傻兔子說話了,“人人誇你長得帥,生活過得還不賴,就算你不太成器,人人還是把你愛。”

沈密直接樂了。

徐京陽是直接回了公司,他覺得沈密說得對,可問題是他搞不懂郁君的想法,需要順順。在沈密那兒他會不自覺的想要問沈密,完全依靠他呢。可回家他媽這會兒肯定在家,八成又得嘮叨他早退的事兒。所以,還是來公司比較清靜。

結果一上電梯,就碰到了正往外走的張珍珍祖孫倆。

張珍珍有點失魂落魄的,低著頭不知道想什麽呢。還是牛牛眼尖,一見他就咧開嘴笑了,帶著口水毫不猶豫地叫了他一聲,“蛐蛐。”徐京陽那個汗啊,他那天逗過了後,還以為小孩子轉頭就忘呢,哪裏想到,記得這麽清楚。

非但如此,牛牛似乎很喜歡他,上次在他家也非要鬧著讓他抱,這次一邊喊著,身體已經一邊傾斜過來。

張珍珍還處於發楞的狀態,壓根沒註意,徐京陽眼見這小家夥要栽出來了,連忙上前抱住了。他倒是嚇了一跳,牛牛還以為跟他玩呢,徹底樂了,哈哈的笑起來,另外還小身子一顛一顛的,顯然是還想玩一次。

張珍珍這才回過神來。

在徐京陽的記憶裏,張珍珍對他很親密的,總是誇他。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見了他居然嚇了一跳,然後還有點躲閃,“京陽啊。你這是要忙吧,不打擾你了,牛牛,來奶奶抱。”說著,就把孩子楞生生的接了過去。

牛牛顯然是不願意的,小孩子死死的拽著徐京陽的領子就是不撒手,還一邊叫著,“蛐蛐,蛐蛐。”徐京陽對小孩子自然是心疼的,他生怕扯著這孩子了,連忙勸張珍珍,“張阿姨,我不忙,您輕點,別嚇著他。”

說著,牛牛終究拗不過張珍珍,徹底被抱了回去。

牛牛四處看了一眼,大概是覺得很委屈了,哇的一聲就哭了。張珍珍一邊哄著他一邊卻沒有放棄的意思,沖著徐京陽說,“京陽你忙,我先回去了。”

說著,就匆匆忙忙帶著孩子往車庫裏面走。徐京陽那句我抱會兒他吧,楞是沒說出口,人就不見了。他只覺張阿姨好奇怪啊,這弄得什麽事啊,可卻沒辦法,這會兒電梯也下來了,只能上了樓。

他回去就直接進了辦公室,然後找了張紙,將沈密教他的想什麽,要什麽,怕什麽三點列出來。然後把郁君的行為往裏套,他了解郁君的太多了,細節也清楚,結果洋洋灑灑一張紙,有很多收獲,可也有不通的地方。

這家夥出於什麽目的都不該一邊捧著他爹一邊打壓自己啊,就算他再能耐,他徐京陽再是個傻蛋,除非他爹是神經病,才能不要自己了,把徐氏交給他。否則早晚不是被清理嗎?

他頭疼就不願意在屋子裏呆著,端著杯子出去找東西喝。結果就碰見郁君在跟前臺小姑娘說話,說的還是他。小姑娘說,“郁助理,二少爺回來了!”

然後就瞧見郁君很自然的扭過頭來,一邊說著,“哦是嗎?那我找他!”一邊跟他目光來了個對視。

徐京陽沒動,就懶散的站在那裏,拿著杯子,看著他。心裏卻在琢磨郁君為什麽要找他,又為什麽不打電話而是拜托前臺,他第一反應就是這家夥偷偷摸摸的在盯著他。

郁君也是個神人,笑了笑,居然真走了過來。他一點都沒避人,邊走邊說,“京陽你在啊,你別多心,是我拜托她的,我是擔心早上講的有點快,想下午你要有空,再給你補補課。”

要是原先,徐京陽肯定會懟一句,“知道快你講個頭啊!”

那樣子的話,恐怕二少爺跋扈欺負郁君的名聲就要傳出去了。他這會兒剛被勸了,又分析了郁君半天,雖然沒弄懂郁君的真正目的,不過有一點看清楚了,這家夥只在他面前露出真面目,在其他人面前,他都裝好人的。

他怕在公司裏沒有好名聲!

就譬如剛剛這句話,聽著真挺真誠的,瞧著一心為他的樣子。而且前臺小丫頭一副感激的樣子,顯然還以為郁君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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