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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袁術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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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四年春。曹操親率大軍,擊袁術部將劉詳於匡亭。兗州軍氣勢如虹、攻勢如潮。劉詳措手不及,抵擋不住,連派數批飛騎報與袁術。袁術得報,不敢怠慢,匡亭地勢重要,不容有失。於是親往救之。

可惜還是晚來一步,等他到時,劉詳已被曹洪斬於陣中,其部大潰。袁術軍方到,便被潰兵沖散陣角,曹操見機,不由大喜,覆率軍來攻袁術。袁術首尾難顧,連連敗退。一直退往封丘,直到封丘留守諸將一齊出陣。

程普、韓當、黃蓋、祖茂等人一同抵住夏候淵、夏候惇、曹仁、曹洪等人,這才穩住陣腳。袁術退保封丘,曹操屯軍於外。兩家相互敵視對峙。

方入兗州,便先敗一陣。袁術狂熱的腦袋不由清醒過來。他率部與曹軍戰,敏銳的發現,曹操部隊在精悍程度上,比起他的部曲來,毫不遜色,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甚至更有過之。兼之曹操麾下數員猛將為其陷陣。似乎兗州這塊肥肉不太好啃啊。什麽時候,曹孟德如此厲害了?

袁術深嘆一口氣,難道要調孫文臺過來?孫堅是他麾下頭號大將。但兩家關系,更像是盟友,而不是可以托以腹心的自己的下僚。只是孫堅力量弱小,暫時依附自己而已。這一點,袁術看得很清楚。所以,很多時候,他喜歡把臟活累活都交給孫堅幹,以消耗他的力量。但這一次,他不想這麽做了。之前在南陽,與劉表交鋒自己一直讓孫堅頂在前面。結果自己嫡系部曲有怨言不說,還為孫堅贏得不少同情。自己再不讓麾下的兒郎們打上幾仗,讓他們沾點軍功,撈點油水,只怕就真的要壓不住了。再說了,什麽事都讓孫堅出馬,豈非更顯得自己這個主公無能?

袁術看著案上的地圖,忽然就不想與曹操糾纏了。贏了兗州又如何,北邊是他的兄長袁紹,東邊是劉備,這兩人,他都不怎麽喜歡。而且兗州四戰之地,盜匪多如牛毛,實在是一件耗費人精神的事情。還不如南下揚州呢。

看看這天下,紛爭四起,也只有益州、揚州這樣的所在比較安寧。在這亂世中,也顯得越發的可貴了。益州偏安一隅,又是宗室劉焉在那經營。袁術不想去那折騰。至於揚州,袁術就比較有興趣了。

揚州六郡,巔峰時期丁口六百餘萬,就算是經過歷次動亂,如今只怕丁口也不下四百萬。又有大江為天然險阻。若得此地為根基,數年經營,足以為王霸基業……袁術越想越覺得興奮,越想越覺得揚州比兗州好多了。

既然兗州拿不下,不如就往揚州?

袁術在南陽時,不修法度,鈔掠為資,奢恣無厭,百姓多患之。後來袁術遇一道人,自稱終南山煉氣士,兩人相談甚歡。臨別,袁術請道人指點天下運勢,道人沈吟半晌,乃道:“代漢者當塗高也。”說完便飄然而去。

自古以來,讖緯之學在華夏便很有市場。當秦末時,黃河挖出石人,身上刻字,陳勝吳廣起義,魚腹內有布條,劉邦斬白蛇……種種傳說,都很神秘,當然,也有很多事件是人為的。不過“代漢者當塗高”這一句話,流行了許多年。哪怕是在強盛如漢武帝之時,這句話依然很有市場。

漢武帝巡河汾,大宴群臣時,便有言曰:“漢有六七之厄,法應再受命,宗室子孫誰當應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漢者,當塗高也。”

群臣進曰:“漢應天受命,祚逾周殷,子子孫孫,萬世不絕,陛下安得此亡國之言,過聽於臣妾乎?”

漢武帝曰:“吾醉言耳。然自古以來,不聞一姓遂長王天下者,但使失之,非吾父子可矣。”

可以說漢武帝在這個問題上,看得很明白,不愧一代雄主。雖然避免不了迷信。但他依然清楚,從來沒有一家一姓之王朝可以千秋萬代……

到了西漢末年,王莽攝政,天下大亂。公孫述據益州,引用許多讖圖,說廢昌帝,立公孫;帝軒轅受命,公孫氏握等等。又以為自己手有奇紋,乃建元龍興之瑞,於是在益州稱帝,國號成家。當時光武帝至信給公孫述,說圖讖上說的公孫,指的是漢宣帝。而且圖讖說代漢者,當塗高。你是當塗高嗎?……要三思啊。

結果最後,公孫述敗亡,全族夷滅。這句讖語便一度銷聲匿跡。

光武中興近二百載後,袁術竟然又聽到了這句讖語。還是一個如若老神仙般的道人親口對他說的。這裏面,難道有什麽奧妙之處?

袁術在南陽思前想後,想了許久。忽然想道,自己名術,字公路,術與路,皆是途。塗與途通。莫非這讖語便要應在自己身上麽?而且袁氏出自古之陳國,乃舜之後裔,按照五德終始論,舜帝乃是土德,大漢乃是火德,以黃代赤,德運之次,正合天命。

一想通此節,袁術激動得渾身亂顫。這個大家都信天命,信宿命,信各種異象的年代,忽然發現,這天命似乎要應在自己頭上。這一個大餡餅,差點把袁術就砸暈了。

所以後來袁術在南陽有所收斂,然後發現就算如此,這片地方的百姓對自己也沒好印象,這群眾關系搞不好,讓袁術很擔憂。剛好劉表攻勢甚急,咄咄逼人。袁術便想把南陽值錢的東西來個大打包,然後撤退到豫州。結果還沒來得及動作,自己糧道就被劉表給斷了,軍隊不可一日無糧。袁術只好匆匆率部入了豫州。

也就是在豫州,袁術的野心便如春天的野草一般,迅速的膨脹起來。是以有北上圖兗州、南下圖揚州之謀。

袁術在兗州栽了一跟鬥,猶不罷休,還未曾安全退回豫州境內,目光卻又盯上了揚州。

中原亂紛紛,涼州也不太平。

自董卓敗亡以來。涼州諸將因朝廷不赦,被迫起兵反抗以自保。結果輕松攻入長安,王允等人死於獄中,呂布倉皇東竄。一時之間,涼州諸將加官進爵,把持朝政,得意洋洋。

涼州諸將,紛紛起於微末,連年征戰,說打仗一個個都頭頭是道。但如何施政,卻是全都抓瞎。又只好依靠朝廷諸公。

於是把三公都重新換了一遍,又因皇甫嵩病重,拜光祿大夫周忠為太尉,參錄尚書事。讓諸公一起秉政。

拋下繁瑣的政務,諸將便開始爭先恐後的享樂起來。他等多年駐守在外,那些地方,不是險要之處,便是荒野。吃慣了西北的風沙與苦頭,再一入長安。便真的是亂花漸欲迷人眼了。長安數百年帝都,雖然大漢帝京已經遷至洛陽近二百載,但底蘊依然在。作為曾經的帝都,天下有數的雄城,此間的風流與繁華那不是一般的郡縣城所能比擬的。涼州系的首領如此,可想而知下面的兵卒會如何。

於是,一日之間,擾民之事屢有發生。長安城內,民怨無數。朝廷得報,知會李、郭諸人,讓其約束士卒,不可為害百姓。諸將仰天打個哈哈,一笑了之。開什麽玩笑,兒郎們多年來提著腦袋與羌人打生打死,這一切不都是為了朝廷,為了百姓?沒了咱拋頭顱灑熱血,你們能安逸的生活在長安城?現在咱進了城,吃點喝點拿點,你們這就受不了啦?

主官如此態度,麾下的將士們那更加是肆無忌憚。尚書臺,楊彪長嘆一聲,把手中奏書擲於地上。長安城中舉報涼州將士的文書如雪片,可是他又能奈其何?除了斥責,還又有什麽辦法?斥責幾句,不痛不癢,以李傕、郭汜等人的厚臉皮,又豈會放在心上?

真要有什麽動作,只怕涼州人又要暴動。上一次長安之亂,城中血流漂杵,死傷無算,元氣大傷。又豈能經受得起再一次的折騰。

唉,武夫亂國啊。楊彪靜靜的想道。

看看這天下,天子可曾還有一絲一毫的威權。諸州被掌握了軍隊的諸侯瓜分。自行任命地方郡守、縣令,自行收稅、鑄錢。表面上共尊天子,卻又從不進貢奉養……連天子,甚至也要受這些武夫的脅迫,這天下,還算是大漢的天下嗎?

怎麽短短數年間,局勢忽然就變成這樣了?

楊彪無比懷念先帝了。雖然漢靈帝在位時,天下被他搞得亂七八糟,但至少,朝廷的無上威嚴,還是能夠壓制住地方的。最起碼,在官員任免、財賦稅收方面,還是能夠保證的。哪裏像現在,只有一個區區三輔之地來奉養朝廷。上自天下,下至群臣,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實在是太窮了啊。

楊彪想著想著,忽然又想起昨日天子召他入對,談起的東歸之事了。

和天子相處這麽久,天子雖然年幼,但聰睿天生,知道如此局面,對大漢極為不利。便又重提自去帝號,攜群臣東歸洛陽這一建議來。

說實話,誰不想回洛陽。楊彪也想。可是,這事,真的能行嗎?涼州諸將會同意嗎?

唉,要是天子乃皇長子,那該多少?楊彪想著洛陽那位天子的表現,再對比著長安這位天子的表現,最後,滿腹心事,只化做一聲長嘆。

S:對不起大家,事情實在太多太忙了。最近更新不穩,再過段時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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