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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盧植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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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盧植在冀州,連戰連捷,先後收覆魏郡、趙國、清河國三郡,聲威大震,黃巾軍攻勢不由為之一遏。張角見勢不妙,乃聚數十萬眾退守廣宗。

廣宗有界橋,勾通魏郡、巨鹿、安平、清河等數郡,乃冀州要道,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後來公孫瓚與袁紹相爭冀州時,於此爆發界橋之戰。

張角又命其弟張寶引十萬黃巾,據守下曲陽。於是一南一北,兩個巨鹿要地,相互呼應。從這點看,張角還是頗有眼光的。史載盧植久攻廣宗不能克,又被宦官所誣,檻車征還朝中,於是朝廷換將,遣董卓來攻張角,亦不能下,於是轉而攻打下曲陽,卻被黃巾軍打得大敗而歸。

盧植趁勢進軍,兵圍廣宗,攻打甚急,雖然將士用命,奈何軍少,而廣宗城中,黃巾數十萬,又有主帥張角在此,士氣高漲,竟連連擊退漢軍。數不能下,漢軍士氣為之一墮,盧植也無可奈何,只得圍住廣宗,與張角相持,並於城外築圍鑿塹以防張角出城遠逃,同時造作雲梯井闌等器械,以待士氣稍覆,再覆攻之。

天子於洛陽宮中,得皇甫嵩、劉備等報黃巾渠帥彭脫戰死、波才就擒,且皇甫嵩、朱俊、曹操等掃蕩豫州,攻略東郡,劉備亦連破荊州黃巾,圍張曼成於南陽孤城。不由大喜。卻又心憂冀州形勢。

盧植所將北軍雖為天下精銳,然人數於三軍之中最少,而張角賊勢最盛。以最弱抗最盛,未免放心不下。雖然盧植收覆數郡,但張角一日不死,冀州一日不定,天子一日難安。於是遣小黃巾左豐至冀州犒軍,順便觀賊形勢。

說是犒軍,天子也恁小氣,只有美酒數百壇。左豐一路到了盧植營中,宣讀詔書後,見盧植禮甚輕,不由心生不悅。

盧植性甚闊,且正為兵事而忙碌,打算近期準備攻城,哪裏有多餘時間理會一個閹人。左豐久在宮中,作威享福慣了,見盧植輕慢,不由心中暗恨,道,朝中議郎大夫見了咱家,也是恭敬有加,盧子幹今日辱我,我必報之!

正是寧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你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小人惦記在心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準備捅你一刀。

盧植著人陪了左豐前後數日觀了廣宗城黃巾賊勢。卻見左豐滯留於營中遲遲不肯動身返洛,不知何故。幕府中左右謂盧植曰:“將軍,閹宦好財貨,莫如……”

盧植何等人物,之前一心於軍事,未曾思及而已,如今幕僚一提,哪還有不曉之理,當即便道:“我乃在外統軍之將,豈有以錢帛賄中官之理?此事斷無可能,休得再提!”

左右嘆息而退。

左豐於營中枯等數日,本想若盧植識趣,送上大筆錢財讓他滿意,他也願保盧植個平安,大家相安無事,發財才是正經。結果左等右等,盧植就是不來,一點表示都沒有。左豐數日之間把盧植軍中錢糧斬獲弄得明明白白,盧植連敗張角數陣,斬獲萬餘級,所獲資財不計其數。他竟然就舍不得拿出來分自己一點點?想到這裏,左豐憤怒了,怒火中燒卻又不能明言之。於營中指桑罵槐了數日,左豐知自己不能再拖,只好踏上了回京的返途。離去之際,左豐陰沈的臉色,刀子般的目光,讓隨盧植來送天使的軍將幕僚皆心有戚戚焉。唯有盧植毫不在意。他根本就不把左豐當回事,因為他知道,但凡是個正常人,都知道目前以戰事為重,他乃方面之帥臣,目前正在與賊首交戰中,皇帝豈會不顧大局?皇帝最多下封詔書不輕不淡的斥責幾句罷了,到時自己再上封奏書自辨就完了。

結果證明盧植錯了。他高估了皇帝,也高估了自己。皇帝從來都不是按套路出牌的正常人,小黃門左豐也只是個鼠目寸光、只顧及自己利益的閹賊而已。左豐從來不用考慮什麽天下大局,皇帝也從來不覺得離了盧植朝中就無人可用。左豐一回京,便搖動三寸不爛之舌,向皇帝匯報:“廣宗賊易破耳。盧中郎固壘息軍,以待天誅。”

這話說得很惡毒,簡直是字字誅心。皇帝一聽馬上就失去了理智,想道張角既然易破,那你盧植坐等什麽?難道真的等上天來收了張角等叛軍?莫非有甚不軌?越想越怒,越想越心疼,大軍在外一日,嘩嘩嘩的軍費啊!於是立馬下詔,檻車征盧植下昭獄,坐罪減死一等。

諸公卿急勸,對曰:“孫子曰: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君命有所不受。盧子幹為一軍之主,或攻或守,其必成竹於胸。況盧子幹連戰皆捷,如今但憑一閹豎片面之詞,而系有功之臣,如何服眾?陛下不如拭目以待,候其功成。若果不能獲張角,敗黃巾。再由廷尉論罪,可也。”

皇帝哪裏肯聽,執意要用詔,又有大臣曰:“陛下,臨陣換將,乃兵家之大忌,莫若使盧子幹上書自辨之。”

皇帝見這個勸那個勸,篤定就是左豐誣告盧植一般,心中不由火起。他極信任閹宦,而偏偏朝中大臣又極抵制閹宦,雙方你來我往的鬥個不停。但在皇帝心中,他還是相信宦官多一些的。這些奴仆一個個善於察顏觀色,會侍候人,哪裏像那些個大臣,一個個桀驁不馴。所謂忠言逆耳。大抵人們都是喜歡聽話乖巧的部屬的。於是皇帝便怒叱道:“朕疑盧植私通黃巾,爾等意欲何為耶?”

好嘛,給盧植又扣上一頂大帽子了。群臣默然,不敢再勸。於是乃止。待散朝之後,剛才心中還忐忑不安的小黃門左豐便獻媚道:“陛下聖明,陛下,盧植之婿劉備領軍在南陽,若聞盧植獲罪,恐有不軌,不如一並檻車征至京師……”

好在皇帝並未徹底失去理智,剛才說的也不過是氣話,說盧植私通黃巾,這話他自己都不信。只不過是用來堵群臣之口而已。見左豐還在賣弄口舌,欲構陷劉備。心中頓時醒悟過來,哪還不知是左豐誣告盧植。聽這狗奴才說,把劉備也給逮了,到時三路主帥失其二,不引起軍中騷動才怪。若如此,將士離心,到時誰來替他掃平黃巾之亂?且不說如今劉備兵困宛城,攻打張曼成甚急,若檻車征劉備,張曼成必遁走。到時悔之莫及……

皇帝心思電轉,把一切都想得清清楚楚,不由怒極,一腳踢翻左豐,叱道:“狗奴才,看你幹的好事!”於是徑往後.宮去了。

左豐跌在地上,腰側火辣辣的疼,卻顧不上疼痛,跪行於地,高聲喚道:“陛下!陛下!”

左豐見皇帝理也不理,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宮中奴婢,最怕失寵,到時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宮中,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想到自己往日依仗帝寵,豎敵頗多,左豐身體不由輕輕顫抖起來,他仿佛看到了一個風高月黑的深夜,自己被裝在一個麻袋裏,嘴巴被堵住,然後旁邊有人在宮中荒蕪之處挖坑……

皇帝雖有悔意,但旨意已出,卻不好出爾反爾,於是令四府選將,舉並州刺史、河東太守董卓有才武,久為邊將,屢立軍功。於是遷董卓為北中郎將,以替盧植。

董卓字仲穎,隴西臨洮人。家中排行老二。少年即弓馬之術,有勇武,好游俠,曾游遍羌地,與諸豪帥結交。後為郡所辟,召之為吏,使監領盜賊,當時胡人經常抄掠郡縣,虜奪百姓。於是涼州刺史成就辟董卓為從事,使其領兵馬討捕,大破之,斬首千餘級。後與羌胡大小百餘戰,於是勇武之名播於涼州。於先帝末年,以六郡良家子入值羽林衛。後被並州刺史段穎薦之於公府,當時的司徒袁隗辟其為掾。

董卓後為中郎將張奐軍中司馬,從張奐征討並州有功,拜郎中,賜縑九千匹,悉分麾下吏士。由是涼州軍卒對董卓歸心。歷任廣武令、蜀郡北部都尉、戊己校尉、並州刺史兼河東太守等職。

這日盧植正欲調動大軍,以攻廣宗賊。忽聞天子使者至,盧植心中一沈,旬日之間,天子使者往返覆來,莫非……

果然,天子下詔,坐盧植為戰不力,檻車征至京師,靜待發落。旨意一下,左右軍將皆怒。盧植性格剛毅,然治軍極公,與軍中卒士食則同餐,飲則同渴,所獲財貨悉分將士,自己不多取一分。偏生還又有能力,帶著將士們連戰連捷,如今困張角於孤城,眼看著就要攻城了,皇帝卻給他們來上這一出。

有一裨將撥刀大呼:“盧中郎何罪?天子何其不公哉?”

眾人皆往前一步,逼問天子使者。那宦官何曾見識過這等陣仗,腿早就軟了,軍中乃極陽之地,眾將殺氣騰騰,他一殘缺之人哪裏承受得起,嘴唇哆嗦著想叱責這些老革,卻又偏生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眼見就要出醜,盧植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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