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就這樣奔波了幾天幾夜之後，終於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停下。

墨殃抱著司馬璃從馬車上下來，目光卻沒有落在她的臉上。

這些日子，他們雖然在一輛馬車內，卻從來不說話，亦沒有任何的眼神交流，仿佛是兩個從不相識的陌生人一般。

司馬璃知道，墨殃是對她心有愧疚，才沒有為難她，而她，則是因為恨他，所以不願和他說話。

“妹妹你看，這裏的風景真美。”皇後指著不遠處的青山，面帶笑容的說道。

此時的皇後穿著一件青色羅衫，頭上只是插了一支翡翠簪子，和耳朵上的耳墜相呼應，這樣一看，倒是像極了一位美貌的大家夫人。

司馬璃笑了笑，一雙眼睛淡淡的看著遠處的青山綠水，心情卻沒有因為這樣好的風景而好了一分。

看來這再美的風景也需要對的人在身邊，才會有心情欣賞。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走過來道，“見過皇上，皇後娘娘！”

“平身！”

“地方可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皇上請跟奴才來！”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後，幾人就來到一處宅院外，那是一處幾進幾出的院落，倒是收拾的幹凈利落。

司馬璃看著院子裏郁郁蔥蔥的竹林，和竹林下面的一塊石頭，突然想起在丞相府時，她的睿哥哥就那樣靠在那塊石頭上看著她笑，仿佛那還是昨日的事情，可只是短短數年的時間，一切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妹妹可是喜歡那片竹林？”皇後看見司馬璃看著那塊竹林發呆，歪著頭說道。

司馬璃勾起唇角，難得笑了笑道，“皇後有沒有覺得，那塊竹林看起來可真涼快！”

“妹妹要是喜歡，我就讓人在那裏搭一個涼棚，妹妹日日坐在那裏乘涼怎麽樣？不過妹妹的身子還沒有養好，坐在那裏時間久了，怕是要著了寒氣。”

“皇後說的極是！”

墨殃挑眉，一雙眼睛則落在那塊大石頭上面，他記得丞相府的那塊石頭和這塊極像，看來這個女人是在想顏睿了。

房間內，早有宮女端了茶和糕點出來，皇後娘娘將一盤糕點推到司馬璃面前，淺笑道，“妹妹嘗嘗這裏的糕點怎麽樣？”

“報……”一個急促的聲音傳來。

墨殃蹙眉，“說！”

“回皇上的話，顏王已經進了京城，準備三日裏登基！”

“你說什麽？”墨殃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冷著聲道。

“回……回皇上的話，顏王已經攻進京城，準備三日裏登基！”

墨殃‘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道，“國師呢？”

皇後一聽，忙將目光落在那位士兵的身上。

“國師受了傷，已經被顏王擒住了！”

皇後手中的東西‘吧嗒’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這一路，她刻意不去想這件事情，可終究還是要面對的。

“那顏王有沒有說，要如何處置我爹？”

“顏王如今只是將國師關在了水牢之中，倒是沒有說要如何處置國師！”

皇後的臉色一白，身子踉蹌著向後退了一步，“水牢……”

這水牢之中蓄滿了令人發嘔的死水，她爹的年紀那麽大了，若是一直關在那裏，即使顏王不殺他，恐怕他也難逃一死的命運。

倒是司馬璃靜靜的看著這一幕，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波瀾。

她早就知道，她的睿哥哥定會當上皇上的，這大梁遲早是她睿哥哥的。

“不行，我要去救我爹！”

皇後說完就朝著外面走去，墨殃一把將她抓住道，“如今京城已經在顏王的控制之中，你這個時候去，豈不是去送死！”

“可我爹還在京城，皇上，我爹年紀大了，那水牢裏又全是水，我爹他受不住的。”

“你放心，朕會想法子去救國師！”皇上看著皇後蒼白的小臉，淡淡開口道。

“皇上說的是真的？皇上真的會派人去救我爹？”

“咱們相識多年，朕何時騙過你？”

皇後猶豫了一下，這才冷靜下來，只是不知道她爹能不能等到皇上去救他。

接下來的三天，整個大梁都沈浸在一片喜悅之中，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免稅三年，尤其是大梁的百姓，當得知登基的是顏王之後，個個都載歌載舞，歡喜異常。

顏王在還是王爺的時候，就有了賢王的名聲，再加上他經常開倉賑災，救助難民，所以在百姓的心中威望極高。

墨殃登基時，百姓因為攝於他的淫威，所以敢怒不敢言，如今天下成了顏王的天下，他們自然是高興的很。

墨殃則整日都陰著臉，絕美的面孔越發美的驚心動魄。

兩個小太監跟在他的身後，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墨殃抓出去杖斃。

這個院子裏最清閑的恐怕就是司馬璃，她既不用像皇後那樣想著法子開導皇上，也不用像那些宮女和太監一樣夾著尾巴做人，日子倒是悠閑的很。

這日，司馬璃用過用膳之後，就躺在竹林下面的那塊大石頭上，一雙眼睛靜靜的看著天上飄來飄去的白雲。

如今睿哥哥已經是皇上了，那些大臣定會逼著他選秀，也不知他有沒有喜歡的女子，還有他爹娘，那日皇後只說皇上已經派了人醫治他們，也不知如今情況怎麽樣了？

“可是在想你的睿哥哥了？”一個陰森的聲音響起，

司馬璃擡頭，就看見墨殃抱著一壇酒站在她面前，他穿著一身紅衣，如墨的長發就那樣披在身後，越發襯的他的臉唇紅齒白，比女子還有美上三分。

司馬璃沒有說話。

自從她的孩子沒了之後，墨殃就不再為難她，也沒有跟她說過話，這倒是頭一遭。

“顏王當了皇上，你應該很高興吧！只可惜他的皇後永遠都不會是你！”

司馬璃站起來想要離開，卻被墨殃一把抓住手腕道，“怎麽，不想聽？朕接到最新消息，顏王不日將迎娶西涼國的公主為皇後，你的睿哥哥早就把你忘了！”

司馬璃的心狠狠一疼，臉上卻依然沒有任何的表情。

“也是，你如今已經是一個殘花敗柳之驅，顏王又怎麽肯封你當皇後？”

司馬璃的臉色一白，嘴唇卻勾出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她道，“皇上是不是忘了，如今失去江山的是皇上，而不是臣妾。”

墨殃上前，直接掐住司馬璃的脖子，身子彌漫著駭人的殺意，他道，“你剛才說什麽？”

司馬璃不怕死的看著他，冷著聲道，“臣妾說如今丟了江山的是皇上，不是臣妾！”

墨殃的手漸漸握緊，一雙眼睛紅的如同滴出血來一般，這個女人就這麽想死嗎？

“皇上，快放手！”皇後驚慌的聲音傳來。

墨殃沒有理她，五個手指依然死死的掐著司馬璃的脖子，皇後直接上前，將司馬璃從墨殃的手裏奪過來道，“皇上你這是幹什麽？”

“既然她那些想死，那朕就成全她！”

“皇上可是忘了，璃美人剛剛掉了一個孩子，身子還沒有康覆，你這樣做，會要了她的性命的。”

司馬璃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一張小臉依然有些發紫。

皇後將她扶進屋裏，輕聲道，“皇上今日是心情不好，所以才會為難妹妹。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司馬璃不語，倒是很好奇皇後怎麽會喜歡上墨殃那樣的人。

他除了長得好看，著實沒有別的優點。

“妹妹可知京城又傳來了消息，說曾經支持皇上的那些大臣，如今大部分已經投靠了顏王，那些心存異心的，已經被顏王全部斬殺。而且顏王已經下旨，幾日後就出發進攻這裏，恐怕不用多久，咱們這裏就會有一場硬戰，皇上定是心中煩悶，所以才會找妹妹的麻煩。不過皇上最喜歡的人還是妹妹，他只是怕真到了那一天，會失去妹妹罷了！”皇後一邊扶著司馬璃坐下，一邊柔聲道。

司馬璃看著皇後精致的容顏，想了想還是輕聲道，“那姐姐呢？若是皇上戰敗，姐姐又該何去何從？”

皇後的身子頓了一下，良久後才笑著道，“妹妹可聽過民間的一句俗語，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已經嫁給了皇上，若是他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定會陪著他去，到時候我也可以去地下向我爹賠罪了！”

司馬璃臉色一變，猶豫道，“國師……”

“昨日傳來消息，說我爹已經在牢中自縊！”

司馬璃怔怔的站在原地，一雙眼睛落在皇後雲淡風輕的臉上，卻聽見她繼續說，“我年幼的時候曾經聽府裏的老人說過，說一個人要是犯了錯，去了陰間，便會下十八層地獄，你說像我這般害死了自己父親的人，是不是永生永世都待在十八層地獄裏，也贖不了自己的罪過！”

司馬璃沒有說話，只是覺得身上一陣發涼，想來皇後應該很傷心，很傷心吧！

“妹妹不必擔心，我前些日子聽說，丞相和丞相夫人已經被顏王救走了，如今正在丞相府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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