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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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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君慕臉上的假笑沈念在第一時間發現了, 在他心裏皇帝露出真正笑容時,眼角是彎下去的, 眉眼間也是笑意盈盈的。

可現在皇帝這笑卻是皮笑肉不笑, 眼中神色冷漠的厲害。

沈念有種感覺,皇帝這笑不是對著他的, 而是對著離他很遠的溫耀和齊凡的。

沒有由來的, 沈念心裏認定事實就是這樣的。

不過隨之而來的是浮起的疑惑, 齊凡是英王世子, 皇帝對他尋常些實屬正常, 可溫耀是國舅爺,據說因為皇後溫婉的關系, 皇帝甚是喜歡溫耀,他人還被皇帝親自教導過。

可現在皇帝對溫耀這般態度又是為何?又或者是他多想了。

皇帝喜歡皇後,自然會寵著她的家人。反過來說, 溫家強勢起來,又可護佑皇後在宮中不受委屈。

沈念心裏琢磨著, 皇帝這態度, 也許是對溫耀恨鐵不成鋼, 所以情緒上才有所表露。

畢竟,前朝和後宮向來都是相輔相成的關系, 母族強大,一個妃子犯了錯, 皇帝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哪怕心裏再怎麽不樂意, 也會暫時忍耐。

一個後宮妃子的母族弱小,妃子犯了錯,就會得到相應的懲罰。

歷朝歷代基本上都這樣,當然,景帝時期例外。

景帝是那種不管你母族強不強硬,後宮前朝我一人說的算,弄得我心情不好,他們都一個下場。

在看到皇帝和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也就是一瞬間的事。

沈念心裏各種想法來回飛轉,臉上卻是極為平靜,而且還能一心二用,給皇帝穩穩當當的請安,一點內心的波瀾都沒有讓人看到。

相比沈念心中的覆雜,齊凡和溫耀倒是沒有想那麽多。

兩人給皇帝請安,又同時一臉悻悻的望了沈念一眼,眉眼間滿是不高興和忌憚。

沈念則是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仿佛把兩人給徹底忘了,又或者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從態度上來說是高傲到了極點。

齊凡和溫耀相互看一眼,只覺得沈念眉目更加可憎。不過他們也不敢動,怕沈念再揍他們,心裏則在想,等哪天沈念失寵了,絕對要讓他跪下求他們一遭。

三人之間的刀光劍影皇帝看的清楚,沈念現在明顯是占據優勢的。這樣就好,不用他出面把人給護著。

齊君慕坐在禦椅上看向沈念道:“你不是還病著嗎,怎麽不在家裏好好休息幾天,這麽著急入宮做什麽。”

“多謝皇上關心,微臣已經無礙了。”沈念一臉恭敬道。

他這模樣看得站在一旁的齊凡和溫耀瞬間牙疼,羨慕嫉妒的。昨天皇帝親自前去鎮北侯府的事,現在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也不知道沈念給皇帝灌了什麽迷魂湯,連皇後的母族溫家都沒有這樣的榮耀。

想到這個,溫耀看著沈念的眼睛都紅了。

皇帝對此毫無覺察,他對著沈念玩笑道:“早知道這樣,朕早些日子去看你,你這病也就好的快一些,也不用受這份罪了。”

沈念忙道:“皇上日理萬機,微臣不過是普通發熱,不敢讓皇上掛念。”

“你是朕的肱骨之臣,朕怎能不掛念。”齊君慕輕飄飄的說道。

沈念站在那裏,臉上有些感動還有些無措。他心裏清楚的很,自己這場病其實就是心病,自打從北境回京,他遇到了很多事。

加上失去親人的痛苦,周圍人或多或少的打壓。他表面輕松,精神卻是一直在高度緊張,四周都是壓力。

直到沈老夫人設計文氏露出馬腳,他經過沈老夫人和文氏間的只言片語猜測出當年事情真相。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喘不過來氣。

如果不是皇帝對他沒有進行過打壓,他怕是連松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說起來也挺好笑的,皇帝明明是他最應該防備的人,結果卻成了他可以傾訴的對象。那天在朝堂之上發現皇帝對他的利用,在一時氣急之下挑明這些,沈念從宮中回家後,只覺得滿心疲憊。

鎮北侯府是他的家,可當他站在侯府門前,他只覺得陌生。

文氏、沈清,甚至包括沈老夫人在內,他都陌生極了。也許人疲倦不堪時就會想很多,心情是難言的悲傷。

他那時覺得自己有點可憐,偌大的京城親人不像是親人,家人除了算計再也沒有其他。

唯一會關心他的人也離開了人世,沈念其實無法想象每次沈奕面對他時是什麽心情。是後悔還是傷心又或者根本不想承認他的存在?

沈念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天地之間只有他一個人,孤獨寂寥又無助。

那晚,他起熱。

這也好,當時他想,也不用去宮裏面對皇帝,不用想那麽多事兒。等他的病徹底好了,再入宮面見皇帝,情緒肯定會徹底調整好的。

結果,他沒有入宮,齊君慕卻去了鎮北侯府。

當時見到人時,沈念心情覆雜的簡直難以用語言表達。皇帝也許是想用這種方式安定他的心,為兩人的爭執畫上一個圈。

也許是做給朝臣看的,後面想要算計著什麽,更有可能是一時興起,就是想來看看他,並沒有其他意思。

但沈念領情了。

鎮北侯府是冰冷的,沈老夫人知道他病了,能做的也就是前去看看他,說上兩句讓他好好休息趕快好的話。

除此之外,祖孫之間無話可說。

可皇帝不同,這麽說也許冷酷了些,可皇帝在他心中的地位遠比沈家人重要。

那一刻,沈念心裏在想,不管了,就這樣吧。皇帝願意讓他成一把刀,那他就是一把刀,皇帝願意要他的項上人頭,他就給。

事後能得自由他離開,得不到自由死他也不怕。

就這麽守著大齊守著京城守著皇帝。

在當晚,沈念做了個夢,是個極好又極壞的夢。掙紮著從夢中醒來,他滿身是汗,身上的熱氣卻是徹底退了。

因心中掛念宮防之事,沈念今早起來收拾一番便入了宮。

沒想到在乾華殿門前遇到同樣等著見皇帝的齊凡和溫耀,看到兩人對他不屑又懼怕的模樣,沈念的心情突然好了那麽兩分。

齊凡和溫耀自然不願理會他,兩人抱團站在一起,離他遠遠的,目光看向他時,不經意間又帶著打量和嫉妒。

在皇帝沒有回來之前,沈念的心神都放在兩人身上了,他覺得看著兩人來回變換的表情,讓人心身都能得到一種絕對的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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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君慕同沈念君臣這般你來我往一番後,皇帝的視線終於放在了齊凡和溫耀身上。

皇帝臉上溫和之意消失,他微微擰著眉頭道:“你們兩個入宮有什麽事?”

這話一出,齊凡和溫耀都覺得有點委屈。

若是平常,兩人還不至於生出這樣的心思。只是由於剛剛看到皇帝對待沈念的態度,溫和有禮不說,言語之間還頗為親近,這讓人心裏難免有種皇帝對他們也會如此的錯覺。

結果,想象總是和現實有絕大的差異,皇帝對他們不溫和也不親近,言辭中滿是嫌棄。

兩人好歹是皇親國戚,這心理上的落差實在是讓人難受的緊。

他們不敢埋怨皇帝,自然把這憋屈之情歸結在沈念身上。上次因為沈念,他們挨了打還被罰了禁閉,好不容易趁著皇帝心情好,放他們出來了,一遇到沈念就覺得更糟心。

齊君慕看著兩人的表情,眉頭擰的更緊了,他壓著聲音冷聲道:“朕問你們話呢,你們看沈念做什麽,難不成你們是入宮找他的?”

“誰找他。”溫耀嚷嚷道:“皇上,我們入宮是來見你的。”

齊凡跟著點頭表示同意。

沈念則有些無奈道:“皇上說笑了,世子同國舅爺因為那場誤會怕是根本不想見到微臣,哪會專門入宮找微臣呢。”

齊君慕難得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諷刺直言,心下只覺得好笑。在溫耀開口之前,他又道:“齊凡、溫耀,你們要是沒什麽事就回去吧,朕和鎮北侯還有要事相商,沒時間陪你們發楞。”

齊凡和溫耀聽出皇帝語氣裏的不耐煩,兩人也不想著找沈念麻煩了。

以前溫耀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比較高,說話也沒什麽顧忌,還說過自己長大了要成為百官之首,輔佐皇帝的兒子等等傻氣的話。

皇帝當時聽了哈哈大笑,只說他有志氣。

溫耀不知道皇帝對溫婉的心態已變,對溫家自然也不若當初事事都想著,他以為自己還是皇帝心中那個什麽都可以說的國舅爺。

於是他忙道:“皇上,我和齊凡也想跟著瑾親王去北境。”

一句話如同驚雷,炸響在大殿之上,齊君慕神色不變,他淡淡道:“怎麽就想著去北境了。”

“皇上,父親他說我不學無術,不知人間疾苦,在京城也就會仗著身份得罪人。”溫耀委屈巴巴道:“瑾親王不是要去北境查案子嗎,我和齊凡就想跟著去看看。我們一個英王世子,一個國舅爺,到了地方也可以為人伸冤做主的。”

齊凡比溫耀小心,他偷偷瞅了瞅皇帝的神色,抿了抿嘴小聲道:“皇上,我……父王這些日子時常說邊境多苦,臣就想看看鎮北侯守著的地方。”

溫耀這話一出,齊君慕就知道是有人教導他這麽說的。

溫耀從來說不出人間疾苦這幾個字,他有溫婉護航,有溫家當靠山,有皇帝的庇護,他想事情很簡單,高興的就說就做,不高興的就不理會。

溫耀在他跟前沒大沒小慣了,誰都知道這次前去北境查常勝失蹤之事結果出來後肯定是大功一件,皇帝在為齊君灼瑾親王之名更加名正言順鋪路。

所以讓溫耀站出來試探皇帝的態度最好不過。

齊君慕要是不同意,溫家完全可以說溫耀性子魯莽,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要是齊君慕同意了,那就是皆大歡喜之事。

溫耀也可以趁機立下功勞,為溫家門楣增光增采,溫卓現在還是兵部侍郎,連尚書都不是,更不用提什麽封爵了。

溫家沒有大的功勞,溫卓的官位他就能壓著不動。當然,溫卓升官還有種情況,那便是溫婉懷有龍嗣,看在孩子的份上,皇帝也不能讓皇後的母族太過弱小。

只是這種情況,這輩子溫家都沒機會享受到了。

現在溫家一看不到皇後這邊的希望,二皇帝一直在冷著他們,所以溫卓應該是有些著急了。

這些齊君慕能想象的出來,他好奇的是齊凡,齊凡怎麽想著去北境了。

是受人蠱惑還是想要立功?又或者是他不想如英王那般,甘於平凡,所以想要跳出那個舒適的圈子,爭取一下自己身為皇族該有的利益?

從上輩子來看,齊凡是個挺有趣的人。

同溫耀關系好,又因為一件小事破裂,最後又默默的同齊君佑走的比較近。

但一直以來,在自己跟前,他從來都沒有什麽野心的。所以這次為什麽會選擇去北境?

又或者是上輩子常勝沒有在北境出事,齊凡沒有前去的借口。那現在就有一個問題了,齊凡心裏到底在想什麽,英王知不知道。

齊凡同齊君佑走的那麽近是因為在自己這裏看不到希望,還是有其他目的呢?

想到這些,齊君慕瞇眼笑了下,他淡淡道:“瑾親王同岳雲舟入他們入北境是要查案子的,你們跟過去算是什麽事?朝中大事在你們眼中難不成是兒戲?”

溫耀臉上有些著急,他道:“皇上,我們不會添亂的。”

“此事不必再說。”齊君慕看了他一眼:“你在京城仗著國舅爺的身份難道還鬧騰的不夠?北境是邊苦之地,你受不了那份罪,好好在京城呆著吧。”

溫耀癟嘴,神色委屈。

齊君慕又看向神色帶有期待之色的齊凡道:“英王叔只有你一個孩子,你若是在邊境出了事那該怎麽辦。”

齊凡有些失望,勉強笑道:“皇上說的是,臣唐突了。”

打發了溫耀和齊凡離開,齊君慕想了想對著沈念招了招手道:“你幫我去查一件事。”

沈念不明所以的走過去,皇帝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沈念的耳垂處是身上難得白凈的地方,因齊君慕說話離的太近,氣息細又熱,像是有什麽羽毛輕拂過沈念耳邊,又癢又麻的,讓他耳垂處不可控制的泛起粉紅之色。

齊君慕說完話才發現這情況,他的心微微一動,只覺得這顏色漂亮極了。

一時間,皇帝有些楞住了。

等皇帝沈默下來,沈念微微退後兩步,錯開兩人間的距離,他躬身道:“微臣明白了,微臣這就派人去查。”

齊君慕回過神漫不經心的嗯了聲,然後看著沈念一臉周正卻頂著兩只泛紅的耳朵轉身離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皇帝總覺得鎮北侯走的有些急促。

想到了沈念剛才極力忍耐的表情,皇帝在空蕩的殿內突然笑出聲。

他剛才急於讓沈念幫他查一些事,又因為往日兩人關系比較隨意,並沒有註意兩人間的距離。等他註意到時,沈念已經錯開身,並沒有讓他這個皇帝感到不自在。

總之,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沈念都是一個極會為人著想的人。

齊君慕很快把這些事放在一旁,他召見了齊君灼、楊驚雷和岳雲舟。

楊驚雷再次站在皇宮裏,神色有些恍惚。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可是峰回路轉,一夜之間,他便接到了聖旨。

母親臉上的憂慮不見了,不斷的叮囑他入宮要好好表現,千萬不要讓皇帝失望,妻子變回了往日柔情溫和的模樣。前些日子家裏的緊張氣息仿佛根本不存在。

這一刻,楊驚雷清楚認識到權勢到底意味著什麽。

三人行禮後,皇帝給他們賜座。

楊驚雷和岳雲舟心裏明白,他們能坐著是沾了齊君灼的光。

齊君灼坐下,擡眼看著皇帝,神色專註。

齊君慕對著他笑了下,他把讓三人去北境的事說了一遍。昨天同林蕭他們商議過後,這事就不再是秘密。

除了楊驚雷,岳雲舟和齊君灼或多或少都會聽到些消息。所以皇帝開口時,楊驚雷最為驚訝。他沒想到皇帝還願意重用自己,眼圈都因此紅了兩分,人笨拙的都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麽。

好在皇帝也沒想聽他說什麽,皇帝道:“查案的事瑾親王不懂,你們也不必謙虛,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他去了也就是幫你們鎮個場子。”

皇帝這麽說,楊驚雷和岳雲舟卻不敢這麽想,起身應承時,都在為齊君灼說好話。

齊君慕對他們的反應還算滿意,他道:“你們還有什麽疑問嗎?”

岳雲舟猶豫了下,還是硬著頭皮道:“皇上,恕微臣無禮,若是查出鎮西將軍失蹤與北境軍有關,此事當如何處置?”

齊君慕淡淡道:“無論查到什麽結果,都如實寫折子上奏便是。”

有皇帝這態度,岳雲舟放下心來。

他能查案,也不怕查案,就怕查了最終沒什麽好結果。

“還有別的嗎?”皇帝又問道。

岳雲舟和楊驚雷表示沒有,皇帝就讓他們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擇日出發。

兩人也識趣,知道皇帝這是有話同齊君灼說,便退下了。

等殿內只剩下自己同齊君灼時,皇帝看著自己這個放在手心裏的弟弟嘆息一聲。

齊君灼站起身道:“皇兄是有什麽心事嗎?臣弟能否為皇兄解憂?”

齊君慕道:“的確有點心事,也只有你能幫我解決。”

齊君灼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齊君慕語氣鄭重道:“此番前去北境,如果出現對沈念不利的事,你定要提前處理好這些事,萬萬不能讓流言入了京城。還有就是,常勝在北境失蹤,結果只能是他咎由自取。岳雲舟那裏,你要盯著些。”

齊君灼沒想到皇帝會這麽說,齊君慕對沈念如何寵信,都擺脫不了別人認定他是假寵,就為了讓北境的沈家軍變成自己的。

齊君灼心裏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這些日子他一直在盯著沈念,就怕這人起二心。

可現在,皇帝這語氣讓他感到事情有些不簡單。齊君慕對沈念太過看重了。

齊君灼心裏有萬千疑惑,不過他並沒有問出口。齊君慕是皇帝,要考慮的事情很多,他沒必要什麽都問清楚。

齊君慕讓他做的,他做好就是。皇帝還特意提起岳雲舟,看樣子是不想他在北境插手太多事。

齊君灼在心裏琢磨著這事該怎麽處理。

齊君慕和齊君灼還在說著話,扶華身邊的宮女突然前來求見,哭著流著說扶華惹了太後生氣,被太後處罰,讓皇帝去太後宮裏救救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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