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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全文完 傅長陵兩世救世,兩世為聖,都只為一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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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傅長陵回到悟道塔時, 悟道塔內, 蘇問機和傅玉殊都已經在等在了那裏。

“察覺靈氣湧動, 猜想道君應該臨近突破,”蘇問機恭敬行禮, “我與傅家主特來護法。”

傅長陵沒說話, 他擡眼看向傅玉殊:“父親。”

傅玉殊抱劍而立, 他喉頭哽咽,好久後,他終於道:“你別怕,我與你母親, 都在這裏。”

“無論你選擇是什麽,”傅玉殊沙啞出聲, “我們都,都陪著你。”

聽著這話, 傅長陵看著傅玉殊,看了好久後,他笑起來:“能當你們二位的孩子, 長陵無憾。”

“不知道君所參悟的天道,到底是什麽?”

蘇問機聽著父子二人說話, 有幾分好奇, 傅長陵站在太極陣法之中, 揚起頭來。

“所謂天道,實為因果循環。有因有果,有生有死, 往覆循環,生生不息。有付出則有得到,一味掠奪則為滅亡。”

傅長陵說著這話時,金色的符文從他腳下一一浮起。

這時晨光一寸一寸灑滿天地,無垢宮上,明彥明修兩人站在高處,腳下是上萬修士。

他們每一個人手裏拿了一碗酒,那些修士仰頭看著明彥明修,明彥上前一步,舉起酒碗。

“我等自業獄而來,踩一界白骨為橋,我等之生死,系兩界之存亡。”

“今日乾坤城一戰,贏,至此之後,我業獄無憂,輸……”

明彥停頓片刻,他一一掃過下方人的目光,他捏緊酒碗,不知為何,腦海中就想起謝玉清提劍而立的背影,他不由得笑起來,驟然揚聲:“願與諸位兄弟,埋骨雲澤,生死共赴!”

“敬魔尊,敬業獄,幹!”

說完,明彥擡手,將碗中酒一飲而盡之後,將酒碗重重摔在地上。

瓷器碎裂之聲接連而起,明彥明修禦風而行,領著上萬修士,朝著乾坤城方向趕去。

光落入無垢宮神殿之內,緩慢流淌過神廟內提劍而立的神像,而後落到他的身上。

他坐在神像之下,手撚蓮花,閉眼用神識探查著乾坤城具體的方位。

“明修去歲晏那裏。”

他明顯感覺到一個方向靈氣的變化,臨時改了決定:“其他所有人,跟隨明彥,往謝玉清的方向去。”

得了江夜白的命令,所有人立刻分開。

明修領著人往秦衍的方向而去,明彥帶著越思南等人趕往謝玉清所駐守的第一線。

無垢宮動作時,藺氏山門風雪初停,只聽一聲號角長鳴,隨後上千修士帶純白色繪不同花紋面具,背背劍匣大小的棺材,腳踏長劍,從藺氏山門夾風帶雪,迎著朝陽升起的方向趕去。

“雲澤數百萬年生靈流轉,靈氣生生不息,人為萬物之靈,本應為靈氣之源。所有善行皆為靈氣來源,而所有惡,都在消耗靈氣的存在。善惡平衡,則靈氣平衡,世上多善,則靈氣充足。”

“修士以靈氣為生,其存在,於天道而言,本應是最多的靈氣產生之人。故而各宗祖師,開宗立派之訓誡,皆為善,懲惡。這並不僅僅是先祖之德行,而是天道之規則。”

“順應規則為生,逆此規則為死。”

傅長陵一面說著,一面在空中繪制著符咒。

“所以,雲澤業獄之劫,不在於戰,”傅長陵說著,光從屋頂琉璃透漏下來,落在他金色的符文上,“而在於,大道之衍。”

傅長陵說著話時,藺氏已經到達謝玉清所駐守的第一線城門外。

謝玉清領著修士站在城門前,她身著鴻蒙天宮弟子服,一手提劍,一手負在身後,她身後是上前修士,而城墻之上,是藺氏族人密密麻麻如網一般結成的劍陣。

謝玉清城池之後,是第二道防線,劍宗、道宗、儒宗、與越氏族人組成的陣法。

三宗與越氏之後,便是乾坤城,所有核心弟子修士和普通百姓所在之地。

乾坤城的頂峰,是悟道塔,傅長陵站在塔上,俯瞰眾生。

明修帶著士兵率先到達秦衍所駐守的城池,秦衍提劍立在城樓之上,他看著塵煙滾滾而來,在明修即將到達城池前百丈開外,秦衍提劍縱身躍出,大喝出聲:“殺!”

這一刻明彥所帶著的修士也到了謝玉清城池之外,兩邊修士如潮水一般交匯廝殺成一片,謝玉清擡眼,看見浮在高處的明彥。

明彥一身紫衣,手握長鞭,清潤的眸中映著謝玉清的模樣,他瞧了她片刻,緩慢笑起來:“師姐,此時退下,我可保你日後修行無憂。”

“你為何不退?”

謝玉清冷聲詢問,明彥笑了笑:“師姐,若這是我一人之生死,我可以都給你。”

“可如今我身負的,是一界生死。”

“那我,亦是這個答案。”謝玉清擡眼,眼似含霜,“無真魔君,請。”

話音剛落,兩人便如疾電一般沖向對方。華光一道一道炸開,長鞭和劍意交織,逼得周邊修士紛紛避讓。

近身對戰,劍修本就占據極大優勢,只是明彥畢竟要比謝玉清早進階多年,饒是謝玉清劍意霸道非常,兩人仍舊打了個難舍難分。

越思南盯著兩人纏鬥空隙,手上一甩,傀儡便在兩人交手之時朝著謝玉清破綻而去,也就是這一刻,一把劍從天而降,抵住越思南傀儡揮砍而下的大刀。

越思南擡頭看去,卻是藺崖禦風在半空,他靜靜註視著她,越思南冷笑出聲來:“多年不見,藺家主風采依舊啊。”

藺崖沈默許久,只道:“藺家已閉關近二十年,越思南,多少恩怨,都放下吧。”

“他人對作惡時,你不叫他們放下,如今我成了惡人,你卻叫我放下?”

越思南大笑出聲來:“要殺就殺,要打就打,說這麽多大道理做甚!來就是了!”

話音落下,越思南廣袖一揮,千萬蟲偶從她袖中朝著眾人飛去,藺崖劍當即旋回手中,並指在劍身上一抹,劍尖點火往前一劃,鋪天蓋地的火焰瞬間朝著蟲偶沖了過去。

傅長陵站在悟道塔上,他周邊符文越寫越滿。

“什麽是大道之衍?”

蘇問機不明白,傅玉殊仰頭看著傅長陵寫出的符文,聽傅長陵平穩出聲:“我們無法用一場廝殺掩埋真相,如果習慣了用掠奪和殺戮解決問題,雲澤毀滅,是遲早的事情。”

“雲澤欠了業獄,當還。雲澤百姓無辜,當護。那就需要有一個人來,以身踐行大道。”

“所謂參悟天道,”傅長陵閉上眼睛,“與其說參悟,不如說是舍身。”

“我與秦衍能重生而來,不僅僅是因為上一世的你願意舍去飛升的機緣。更因上一世的我,最終以身殉雲澤。於天道而言,這樣的善,是它願意給予我們機會的原因。”

“而如今若要救雲澤,就須按照天道的規則。”

“我替雲澤還了業獄的債,而雲澤眾生,要學會還自己的債。”

傅長陵說著,周邊已經寫滿了符文。他席地而坐,閉上眼睛。

符文在他周身飛快運轉,他開始拼命吸取天地靈氣,靈氣從他周身流淌而過,而後又回歸天地之間,他似乎同天地融為一體。

他似如一縷清風,一顆露珠,一道陽光。

他從悟道塔出去,穿過廣闊的天地。

他看見戰火紛飛,看見謝玉清和明彥廝殺不修,看著藺崖和越思南刀劍相加。

魔修整體的戰力遠高於雲澤,哪怕有謝玉清藺崖這樣頂尖的修士能對抗一二,到午時之時,第一道防線還是破了。

無數魔修踐踏著屍體沖入第二道防線,三宗弟子看著魔修如浪潮一般沖進來,大喝一聲,也沖了上去。

傅長陵跟隨著清風繼續往前,便來到秦衍所在的城池。

本就只是作為誘餌迷惑敵軍的城池,渡劫以上,不過一個秦衍坐鎮。

秦衍身後全是普通百姓,而原本跟著秦衍固城的修士,早已不剩下多少。

傅長陵過去時,就看見秦衍一人一劍擋在千軍萬馬之前,他腳下劃了一道線,無視屍體累積在橫線之後,他靜靜立在那裏,生生沒讓戰線往前推進一步。

明修身上帶著傷,他低低喘息著:“晏明,你是業獄的人!你這麽護著雲澤,你拿什麽對得起把你送到雲澤的族人,拿什麽對得起你的母親!”

“我對不起他們,”秦衍擡眼看著明修,“等你們回歸業獄,我自會贖罪。”

“贖罪?”

明修不由得笑起來:“你什麽贖罪?你若要真的贖罪,你就提劍回去,殺了傅長陵!”

“我負業獄,自當以命相償。”

秦衍神色平靜:“但業獄之功法,不該流傳於世。今日我在此處,便不會讓你們上前一步。”

“這麽說,無論勝負,你都不要你的命了?”明修冷笑出聲來,秦衍擡眼看他。

“秦衍為業獄之人,卻傳承雲澤之性,本就不該存於此世。諸君放心,送諸位魂歸黃泉後,”秦衍手上長劍一翻,“秦衍自當追隨而去。黃泉路上,恩怨再償。”

說完之後,人流像潮水一樣湧向秦衍。

秦衍在那無盡的浪潮中,劍斬流水,身護朱門。

傅長陵化作清風,跟隨在他周身,替他撥開朝著他湧來的人浪。

他在晨光中凝視著秦衍的眉眼,從頭到尾,從始至終,無論前世,亦或今生,秦衍都始終堅守著他的劍,恩怨相報,因果相償。

他付出的從不曾追問匯報,他欠下的都以命償還。

這是秦衍的道。

而秦衍,就是他的道。

傅長陵身邊符文大亮,華光沖天而起,各宗門鐘聲大作,鳥雀之林間紛飛而起,一路趕往悟道塔。

周邊是廝殺聲,是揮砍聲,是殺氣盈滿塵世,可隱約之間,秦衍卻始終覺得有一個人,似乎陪伴在自己周身。

在鐘聲響起那一刻,他似乎隱約聽見一聲“保重”,可戰場砍殺聲太大,他不知這一聲“保重”,到底是他的幻聽,還是真實。

天地靈氣匯聚,一路湧灌入傅長陵周身,便就是這一刻,江夜白猛地睜開眼睛。

找到了!

華光從無垢宮如巨浪一般朝著乾坤城卷席而去,所過之處,摧枯拉朽,生靈紛紛被吞噬在這股巨力之間,化作靈氣增強這股巨浪。

不過頃刻之間,乾坤城外便察覺這股驚人的法力沖來,謝玉清擡頭一看,便知不好,她毫不猶豫縱身往前,沖到眾人最前方,明彥意識到她做什麽,驚得大呼出聲:“不要去!”

他太清楚江夜白的實力,清楚知道江夜白這吞天撼地的一擊如果由謝玉清接下是多麽可怖的後果!

恐懼在他內心瘋狂滋生,然而從謝玉清感知到危險來襲到她沖到最前方,長劍在她手上懸空一轉大開劍陣,而後江夜白靈氣瘋狂沖來,這一切不過發生於頃刻之間。

上官明彥根本來不及思考,他只是本能的追隨而上,在強大的靈氣沖來的剎那,猛地擋在謝玉清身前。

與此同時,藺崖看見著一道法光沖來,他縱身一躍,一把抱住越思南,越思南手上匕首果斷捅入他的腹間,藺崖感覺劇痛來襲的瞬間,長劍也同時從越思南身後插入,徑直貫穿了兩人。

法光將兩人卷席入內,兩人身體在發光中一點一點消失。

越思南咬緊牙關,盯著藺崖:“藺崖,你就這麽恨我?”

藺崖輕輕一笑,他擡手撫向越思南的面容。

“我不恨你,”他低啞出聲,“我只是希望,我們能一起走。”

“下一世,我不會再放棄你,我會好好保護,越思南。”

話音剛落,藺崖靈力猛地炸開,在謝玉清之後,再一次抗住了江夜白法光的推進。

這兩次攔截讓所有人反應過來,一個個頂尖修士躍到這法光之前,用盡全力與它抗衡。

在這戰線最前方,是上官明彥的法陣抵擋在前,他在狂風中死死抱著謝玉清,將所有靈力傾貫而出,在這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阻攔的法光之中,生生開辟出一個小小的安全之地,將謝玉清護在中間。

他的身體被一寸寸分割離開,他就緊緊抱住她,沒有讓這靈力半點觸碰到她身上。

“明彥,讓開。”

江夜白聲音從遠處傳來,冰冷中帶了幾分憐憫。

明彥抱著謝玉清,他說不出話來,只用行動表達了他的意圖。

而悟道塔高處,傅長陵將所有靈氣灌入身體之中,他引導他們流轉,感悟,而後匯聚成實質。

“上官明彥!”江夜白低喝出聲,“讓開!”

“魔尊……”上官明彥在劇痛中顫抖出聲,“這是……我的……妻子啊。”

江夜白沒有說話,他感知到傅長陵突破在即,他垂下眼眸,低喃出聲:“抱歉。”

音落那一瞬,華光似如巨浪升騰而起,狂風大作,謝玉清被上官明彥死死抱著,勉力支撐著劍陣,幾乎睜不開眼睛。

也就是那一剎,一道金色華光從悟道塔卷席而出。

華光所過之處,枯枝冒葉,綠草破土,它明明去得這麽急,但所過之處,眾人卻也只覺如春風拂地,溫柔非常。

那華光不徐不疾到了前線,眾人只覺狂風忽止,萬物回春,傅長陵的法光似如大海,將江夜白的華光包裹著,一路向遠處而去。

所有人楞楞看著周邊被折斷的樹木仿佛被人扶起一般重新立直,被連根拔起的小草歸為原位,原本被吞噬的小鹿茫然落回地面,似是呆楞片刻後,甩了甩頭,又跳躍著離開。

“上官明彥。”

謝玉清被人抱著,她整個人顫抖著,茫然喃喃:“上官明彥。”

上官明彥沒有回聲,他靜靜抱著他。

他感覺到魂魄的安寧,感覺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找到了休息的地方。

“我知道,你不明白。”

上官明彥的身體變得接近透明,他緩緩放開她,站在她面前。

他們兩面對面相望,紫衣與白衣廣袖被風吹卷在一起,謝玉清呆呆看著面前青年。

他有一雙紅色的眼眸,那眼睛似是被血浸染,卻又額外溫柔。

“可是,如果有來世,”上官明彥慢慢笑起來,“我還想遇見你,謝玉清。”

謝玉清說不出話。

她不知道為什麽,就和上官明彥一起想起萬骨崖他們成婚那一夜。

那一晚的上官明彥還是她師弟,他穿著喜服等候在墻邊,然後就看姑娘身著嫁衣,頭頂鳳冠,手持長劍跨過高墻,伴著一聲“明彥!”從高處落下。

月光,薔薇,穿著嫁衣的姑娘。

像是上天給予他最美好的禮物,於是他慌忙伸出手,將這個帶著夜風與花香的姑娘,一把攬入懷中。

“謝玉清。”

上官明彥笑起來,他的身體漸漸消失,他往前探過身子,將冰涼的吻落在謝玉清唇上。

謝玉清楞楞看著面前人化作金粒,她什麽都來不及反應,就看著這個人,伴隨著一聲“我喜歡你”,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當他消失那一刻,謝玉清的眼淚滑落而下。

她隨著金粒被風吹往的方向仰起頭,看著他去往遠方。

她感覺有一個名字,好像是被刻刀一筆一筆刻在她心上。

上官明彥。

還活著的人陸續從地上爬起來,無論業獄還是雲澤的人,都已經疲憊到了極致,天地靈氣緩慢流動,在眾人茫然之時,江夜白的身形緩慢出現在乾坤城前,他身著一身白底藍衫道袍,一手執劍,一手負在身後。似如當年初到雲澤,劍挑百宗的少年。

“業獄江夜白,”江夜白擡起頭來,聲音帶冷,“特向華陽道君,請戰!”

聽到這一聲話,楊俊從地上撿起劍起身,正要往前,就感覺有人按住了自己提劍的手。

所有人回過頭去,便見傅長陵一聲黑色繡金色雲紋華袍,頭頂金冠,從城門之內,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雲澤傅長陵,”傅長陵擡手從自己脊骨之中,將劍一寸一寸抽了出來,從容指向地面,平和道,“迎戰。”

音落那一瞬,周邊天旋地轉,兩人瞬間到了浩瀚星宇之間,如雷霆一般直直劈向對方。

兩界最頂尖的修士交戰,尋常地界根本無力承擔他們靈力所帶來的破壞。只能臨時開出一個小世界來,專門用於兩人對戰。

磅礴的靈力沖撞在小世界之中,兩人的每一劍都帶著天道之力,和對方狠狠沖撞在一起。

他們什麽都沒說,只是用最原始的劍招,一次又一次對抗,廝殺,

積累了千年的恩怨,在每一次廝殺之間炸開,又回歸平靜。

兩界生死,一人情愛,都系於這一劍之間。

“你不該利用師兄。”傅長陵終於開口,他劍上引星辰之力,轟然揮砍向面前之人。江夜白一個縱身,劍尖引山河之水貫如銀河,擋住傅長陵的劍。

星光與河水一撞即散,化作滿世界破天大雨,江夜白一劍化萬劍,劍光如雨而下,飛馳向傅長陵:“我是在救他,應當是你,不該讓他想起你來。”

“你給他帶了的都是痛苦,”江夜白劍光逼近,傅長陵縱身一躍,以身為劍,直入劍陣之中,沖向江夜白,聽他道:“如果沒有你,晏明不會這麽痛苦!”

“你問過這份痛苦他要嗎?”

傅長陵劍與江夜白觸碰在一起,在空中綻出華光,而後他劍如靈蛇吐信,在空中急刺,常人根本無法看見他的動作,只見他一擡手,實則已是刺向江夜白數萬次。

江夜白瘋狂抵禦著傅長陵的進攻,聽著傅長陵道:“師兄怕的從不是痛苦,他怕的是欺騙。你於他年少封印他的記憶,讓他不知自己出身,以雲澤弟子長大,這是你第一次騙他。”

說著,傅長陵一個旋身,劍身“叮”的砸向江夜白。

他這一劍混雜了天道之力,震得江夜白手臂一麻,疾退出去。

傅長陵緊追而上,覆又再刺:“你身為鴻蒙天宮宮主,卻暗中勾結業獄,利用他接近我,讓我幫你打開業獄氣脈,這是你第二次騙他。”

說著,傅長陵一劍震在江夜白劍上,直接將江夜白震開三丈,而後他劍由下至上劃過弧度揮砍而去:“你明知他對你情深義重,為逼他成為魔修,你假死在他面前,是為第三次欺騙。”

傅長陵一面說,一面追著江夜白刺砍:“你明知他心懷雲澤,為逼他成為你的臂膀,洗清他的記憶,逼他運用業獄功法殺人渡劫,是為第四次欺騙。”

“你身為師父,身為尊長,你不想著護他陪他,卻一而再再而三欺騙他利用他,”傅長陵劍尖直刺在江夜白胸前,眼見就到胸口處,江夜白急急收劍,橫在胸前,傅長陵劍尖“叮”的一聲撞在江夜白劍身之上,傅長陵擡眼看他,冷聲開口:“你該死。”

“我該死?”

江夜白笑起來:“你要我怎麽做,我能怎麽做?!”

江夜白猛地抽劍,朝著傅長陵極快揮砍而來。傅長陵匆忙閃身,見江夜白似乎似乎是被激怒了情緒,劍越來越快:“業獄已無生路,那麽多人命系於我身,你以為我不想讓他好好過?你以為我不希望他能像個雲澤普通弟子一樣長大?!”

江夜白劍在手中一旋,傅長陵仰身彎腰躲過,足尖朝著劍柄一踢,江夜白另一只手劃出一把短劍,便朝著傅長陵腹間刺去。

傅長陵如羽毛一般順著劍風的弧度輕輕飄開,江夜白語調急促:“可我沒有辦法。他本就是業獄的人,本就和我一樣,該為業獄付出生死。我已經讓他高高興興過了那麽多年,如果沒有你,他本來什麽都不會知道。”

“我死了,他就會入魔,他就理所應當憎恨雲澤,然後成為魔修。”

“我會在暗中一路提攜他,他會成為魔君,等業獄大門敞開,我替他平了雲澤,他就成為雲澤真正的執掌者!”

“我讓他修無情道,是為他好。我什麽都不讓他知道,是心疼他。我假死陷害他,也是為了給他鋪路。害他的不是我,是你!”

江夜白一劍揮砍而下,傅長陵擋劍之際,他一腳狠狠踹在傅長陵身上,傅長陵被他踢飛開去,猛地撞在漂浮的石塊之上,吐出一口血。

江夜白緊隨而來,瘋狂揮砍,傅長陵左右躲避,在江夜白即將刺向他身前那一刻,他左手清骨扇從袖中瞬間滑落,抵在唇邊,低喃出聲:“天地入法,陣起!”

無數金色條紋如網一般升騰而起,瞬間束縛在江夜白周身和長劍之上,在一瞬之間,金光將江夜白手中長劍猛地絞斷,傅長陵提劍立在他身前,聽著江夜白盯著他,嘶啞出聲:“我無錯。”

“於兩界,你或許無錯。但於師兄,你錯了。”

傅長陵擡手將劍插回脊骨,輕輕落在地面之上,周邊小世界支離破碎,兩人重新回到原位。

陽光酷烈地落在荒草之上,風夾雜這血腥氣息和炎熱吹拂而來,江夜白手持斷劍,傅長陵手中握扇,雙手負在身後。

“為何不殺我?”

江夜白輕輕喘息著,傅長陵笑了笑:“我同你打著一場,並非為了兩界。我只是想替師兄出出氣,若真殺了你,他會難過。”

“你不殺我,”江夜白冷笑起來,“我也不會感激你。”

“無需你感激。”

“那你打算做什麽?”江夜白皺起眉頭,“莫非還想和業獄分疆而治不成?”

“我只是想和魔尊,達成一個協議。”

傅長陵說得很淡,江夜白皺起眉頭,傅長陵神色平靜:“魔尊說得沒錯,雲澤抽取業獄靈氣,的確是雲澤的過失,雲澤願意為此付出代價。我可以幫業獄恢覆靈氣,但是魔尊要答應我,至此之後,業獄需廢除原本功法,改修內丹,行善除惡,止戰消戈。兩界暫停往來一百年,百年後,尊主自行決定,是否開雲澤業獄之門。”

“你幫業獄恢覆靈氣?”

江夜白笑起來:“你哪裏來的本事?”

“適才參悟天道,”傅長陵笑起來,“我已得天道所授法陣,願化身靈脈,供養兩界。”

“你說什麽?”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看了過來,江夜白面露震驚:“你化身為靈脈?!”

傅長陵神色平和:“尊主意下如何?”

“那……”江夜白一時說不出話來,好久後,他竟是問了一句,“晏明怎麽辦?”

“師兄情根初生,對我之情,尚且不深。”傅長陵笑起來,神色中帶了幾分懇求,“還請師父多多引導,我身死之後,師兄之道,或許可成。”

“傅長陵……”

謝玉清急急出聲,似要勸阻,傅長陵並不說話,他只是看著江夜白,等候著江夜白的回應。

江夜白註視著他,沒有人敢應下,卻也沒有人敢不應下。

這是天道給予兩界的生路。

許久之後,江夜白艱難開口:“好。”

“那請尊主攜渡劫期以上修士,隨我共建法陣。”

傅長陵說著,便轉過身去,他往前踏了一步,身形便消失在原地,等再出現時,已是在悟道塔上。

傅玉殊和蘇問機等在原地,傅長陵擡起手來一揮,數十道法陣便立在秦衍所在的城池和乾坤城之間。

“問機,”傅長陵轉頭看向蘇問機,“等一會兒,攔著師兄,別人他過來。”

蘇問機楞了楞,隨後擡起手來,恭敬行禮。

而後業獄雲澤兩界還活著的渡劫期以上修士,除了秦衍,紛紛出現在悟道塔中間。

傅長陵已在傳音中說明了陣法的構建方式,所有人圍著塔中法陣選定位置站立,傅長陵站在法陣之中,擡手一揚,便留下十分卷軸。

“這是《太虛陰陽度世經》十卷,此十卷含天地法則,度人向善,等阿衍回來,將這十卷經書交於他,願他好好研讀,得成大道。”

說著,傅長陵看了眾人一眼:“傅氏有言靈之能,若不受術法所控,可言天地萬物。天道作為實現其言語之交換,會抽取此人一切。”

“等一會兒諸位修建法陣,我以言靈之術恢覆兩界靈氣,若還留下白骨,還請諸位將我煉化為靈脈山川,永留於世。”

“長陵……”

傅玉殊終於忍不住開口,傅長陵轉過頭去,看向站在邊上的傅玉殊。

傅玉殊懷中抱著檀心劍,他似乎是在竭力克制自己,他眼裏有著水汽,傅長陵看出他眼中不舍,他輕輕一笑:“父親,兒子不孝,還望父親原諒。”

傅玉殊沒說話,好久之後,他笑起來,聲音打著顫,卻還是哽咽開口:“沒事,你……你很好。我和阿塵,都很高興。”

傅長陵沒有說話,他笑了笑,轉過頭去,環顧四周。

他目光所及之處,謝玉清率先跪了下來,隨後周邊人一一跪下,片刻後,一直在用神識觀望著塔內場景的修士跟著跪下。

一人跪,萬人隨,人如浪潮一般跪在地上後,林間鳥雀走獸,似乎也有所感知,紛紛揚起頭來,看向悟道塔。

“謝聖人。”

謝玉清哽咽開口,所有人都喚著傅長陵“聖人”。

傅長陵看著面前的景象,他不由得笑起來。

“我不是聖人,我只是個普通人。”

他會害怕,他軟弱,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好好活著,有一個家,有愛的人。

只是他愛著一個人。

那個人愛這世界,愛這山川。

於是他跟隨著他的腳步。

上一世他死去,傅長陵生無所依,於是以命續雲澤。

這一世他活著,傅長陵心有所念,於是以命護蒼生。

“傅長陵兩世救世,兩世為聖,”傅長陵笑起來,“都只為一人。”

說著,傅長陵盤腿坐下,手撚蓮花,所有人都跟隨著坐下,片刻之後,光芒從每隔人坐下一一升騰而起,傅長陵腳下法陣扭轉。

“天地無法,”傅長陵念出解開傅氏禁言咒的咒語,緩慢出聲,“願兩界靈氣覆蘇,再開盛世。”

話音剛落,所有都察覺傅長陵身上一路流出,靈氣所過之處,綠葉抽芽,草破實土,幹裂的土地被草地彌補填滿,枯竭的河道重新有流水潺潺。

這一切朝著周邊無限蔓延,秦衍正站在屍體中喘息著,就看見自己腳下有綠草生長,所有屍體化作泥土,融入腳下土地。

風中夾雜著熟悉的靈力,腳下青草不一會兒就郁郁蔥蔥。一朵小花從他腳下悄然綻放,而後直起身子,燦爛盛開。

秦衍楞楞看著草長,樹生,花開。

他忍不住回過頭去,看向遠方悟道塔。

磅礴的靈力從悟道塔方向向兩界不斷延伸,秦衍張了張口,腦海中閃現出昨夜傅長陵的笑來。

“阿衍,其實,你放不下業獄的吧?”

“師兄親我一口,什麽事兒都有辦法。”

“師兄,”那人站在門口,遠處晨光破開薄暮而來,拉長他的影子,他背對著他,聲含隱咽,“我好喜歡你。”

“傅長陵……”

秦衍的心顫抖起來,他驟然意識到了什麽,他朝著悟道塔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然而沖上前去不過數裏,第一道法門便無形擋在他的身前。

那一道法門是傅長陵的手筆,他好像端坐在他面前,平靜望著他。

秦衍握著劍的手都在抖,他幾乎是毫不節制靈氣,一劍揮砍過去,轟然劈開法門。

這樣巨大的動作,震得乾坤城都顫抖起來。

蘇問機毫不猶豫起身,領著人便趕了出去。

秦衍一路劈砍過傅長陵留下的法門,每一次動靜都大得所有人都能感知,他一人似如千軍萬馬,一劍碾壓眾生。

而傅長陵閉著眼睛,他已經感知不到外界,他只覺得腳下陣法正在源源不斷抽取他的靈力,讓他化作山川、河流、星辰、日月之光。

悟道塔承受不住天道所給予的法陣,一層一層往下坍塌。

而秦衍一劍一劍砍過傅長陵設置的障礙,等到達乾坤城前,他早已力竭,可他還是提劍站著,蘇問機領著人站在乾坤城門口,他看著喘著粗氣的秦衍,忍不住開口:“阿衍,別往前了。”

“我要,見傅長陵。”

秦衍低低喘息,蘇問機看著他的劍,神色平靜:“你見了他,要做什麽呢?”

做什麽呢?

他做著最正確的事,做著最對的選擇。

用他一人換兩界,這本也是秦衍一貫的抉擇。

是大道,是正義,是揚善,是天道。

可是在蘇問機問出聲那一刻,他卻覺得自己所有過往信念都翻湧著。

他想問一句為什麽。

傅長陵從不是惡人,傅長陵從未做過壞事,為什麽偏生是他,獨獨是他?

這世上這麽多人作惡不得懲戒。

為什麽傅長陵這麽好一個人,兩生兩世,都要由他來承擔一切?

他的心像是被人死死攥著,一刀一刀來回淩遲,他所有的信仰,所有的堅持,在那一刻砰然坍塌。

“我要帶他走。”

他沙啞出聲:“你們的錯,你們自己承擔。傅長陵沒錯,哪怕兩界都沒了,也與他無關。”

話說出來時,秦衍才清楚意識到,其實在他心裏,他可以去死,而傅長陵不能。

他感覺內心深處情緒瘋狂生長,上一世那份喜歡,上一世的依戀,上一世的愛戀,上一世他克制、隱忍、不肯言說、甚至為之羞恥的感情,瘋狂湧慣而來。

他就是想喜歡一個人,想讓他好好活著。

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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