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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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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理她?

霍枕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默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璀錯。

璀錯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再然後,魏雲扶便輕巧地走過了她們的身邊。

霍枕寧哪裏肯死心,提著裙子便想追上去,卻見身後有兩位宣微殿的宮娥面色有些焦急地跟了上去,走至霍枕寧身邊,才認出來是江都公主,慌了一慌,跪下叩首:“奴婢有罪,沖撞了殿下。”

霍枕寧不以為意,指了指魏雲扶的身影,璀錯會意,詢問道:“方才經過的那姑娘是誰?”

其中一位宮娥小心翼翼道:“……坐的是會昌侯府的轎子來的,拿了二公主的帖子。”她不敢擡頭,多說了幾句,“在門前因著不給她的婢女進來,生了許久的悶氣,才一個人進來了……卻也不等咱們這些引領的宮人,若是沖撞了貴人該怎麽好。”

見霍枕寧了解了,璀錯便柔聲道:“你們快去當差吧,宮裏地大,萬一她迷了路出了什麽岔子就不好了。”

兩位宮人千恩萬謝地磕了頭,起身走了。

霍枕寧一手托著腮幫子,思索了一時。

“叫應大虎過來。”

霍枕寧喜歡幹壞事,一向不喜歡自家身邊的一窩子隨侍,因此內侍宮娥們都離得遠遠的,璀錯一招手,便有個瘦弱白凈的小光門便顛顛兒地過來。

他雖叫個應大虎,人卻是極其文雅秀致的一個,進宮前就叫應大虎,入了仁壽宮,公主覺得這名兒著實威武,也符合她的氣質,便不叫他改了。

霍枕寧仔細地吩咐他:“你去宣微殿,叫二公主請我赴宴。”

應大虎呆滯地聽完公主的吩咐,有些懵。

他該怎麽傳話?就說大殿下說了,讓您請她過去赴宴?

璀錯摜是個善解人意的,此時看出了應大虎的疑惑,便輕聲道:“殿下的原話搬過去便是,不必為難。”

應大虎應了,一出溜便走了。

霍枕寧便打算與璀錯回宮裏換衣梳妝,才剛溜達到琉慶宮門前,就聽有內侍高聲喊著回避,正行走的宮娥們都默默地背著行道路垂首跪下。

一頂巨大的黃羅傘撐著過來,聖上坐在肩輿之上,微瞇著眼睛,手中輕輕搖著一把小扇子,悠哉悠哉地被擡過來。

霍枕寧好幾日沒見自家爹爹,此時大喜,跪也不跪,直接撲了上去,口中大喊:“爹爹!”

聖上乍聽得女兒的聲音,嚇得一激靈,直接吩咐擡肩輿的宮人調轉方向,欲避開這個煞星。

霍枕寧哪裏肯放過父親,追著自家爹爹的肩輿,一疊聲的喊著爹爹。

聖上無奈停住了,一臉不情願地數落她:“……朕一看到你啊,就有一股子怒火在心窩子裏燒,打你朕手疼,罵你朕費口舌,你給我滾遠點,別讓我看見你!”說罷,小扇子一起,就命肩輿快快行路。

霍枕寧才不依,跳著腳地追著天子的肩輿。

“爹爹果真要讓女兒滾遠點?天子一言,一萬匹都難追!女兒明兒要出宮啦!”

聖上才不與她胡攪蠻纏,疊聲叫肩輿跑快點,飛也似得離開了自家女兒身旁。

霍枕寧得意洋洋地跟璀錯炫耀:“瞧見了沒,爹爹是有多疼我,都允我出宮了。”

璀錯汗顏,疑惑道:“我怎麽沒聽出來聖上允你出宮了?”

霍枕寧一副山人自有妙計的表情,領著璀錯晃晃悠悠地回了仁壽宮歡衣洗漱不提。

那一廂,宜州公主卻拍了桌子,目瞪口呆道:“大姐姐叫我請她過來?”

為什麽要請她?她才不想請,這可是她的群芳宴,就連母妃都讓出了宮殿給她,大姐姐卻要來搶她的風頭,怎麽可能!

霍曲柔抱著膀子,氣的撅起了嘴。

一旁的大宮女菱角卻輕聲道:“您和大殿下將將言和,何必在這件事上給她吃排頭?她要來,那殿下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既然如此,殿下何不歡歡喜喜地請人過去說一聲,就說本就是要請大姐姐坐首席的。”

霍曲柔不得不承認,菱角說的太對了。

她真的搞不過霍枕寧,打又打不過,罵也罵不贏,爹爹明裏暗裏又站在她那一邊,總之一定是她吃虧,倒不如聽菱角的,高高興興地請她來。

雖然想通了,到底是心裏是不情願的,故而,待霍枕寧裝扮的齊齊整整而來時,霍曲柔酸不拉唧地來了一句:“大姐姐總是這麽不合時宜。”

霍枕寧惡狠狠地瞪她一眼:“小心我把你的頭擰下來。”

霍曲柔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情願地在她的身旁坐了。

在座的閨秀們坐的規規矩矩的,先是與二位公主叩首行禮,接著便自我介紹——因帖子裏都寫了各自所屬的花神,席間又要做東風第一枝的詞牌,閨秀們便都就自己分到的那位花神,說到了一番。

霍枕寧見席間有被自己罰去聽嗩吶的兩位閨秀,便多看了一眼,那宣意蕊和齊月羽便立刻低下了頭。

而那假坐耳背的魏雲扶一直垂眸靜立,只是在介紹自己的時候看了一眼霍枕寧,依稀有些面熟,卻沒想起來。

霍枕寧聽說人人都分到了一位花神,覺得有趣極了,便問霍曲柔:“妹妹手裏還有哪些花神,分給我一個。”

霍曲柔不情不願地將自己面前的繡匣子推過去,裏面是一疊精致的手帕。

“這是我的二十四花信風,大姐姐抽一張出來便是。”

霍枕寧饒有興致地胡亂抽了一張,其上做飛舞狀的仙女,指尖翹起,衣袂輕揚,煞是動人。

“這是什麽?”

霍曲柔輕蔑地看了一眼不學無術的大姐姐。

“梅花。”她撇著嘴,“憑你也……”

話還沒說完,霍曲柔便收到了霍枕寧免費贈送的兇狠眼神:“好好說話!”

霍曲柔硬生生改了自己的口風:“憑大姐姐的氣度,自然當得起東風第一枝的梅花。”

霍枕寧滿意地點了點頭。

霍曲柔雖小性兒了些,在詩文上卻很有造詣,她宴請的這些閨秀不僅家世相當受看,在詩文上也都有些才名。

席間,各位閨秀一一表演了自家的才藝——公主擺的群芳宴,說出去那可是在帝京名媛圈裏大漲臉面的事兒,自然人人都賣力演出。

才藝之後便是吟詩作對,霍枕寧這個草包一點兒都不尷尬地坐在上首,看的津津有味。

這些個流程過後,賓主俱歡,宣微殿便開始擺宴,霍曲柔儀態萬方地招呼閨秀們:“且須飲美酒,乘月醉高臺,列位不必客氣,盡情享用。”

說罷便看向了霍枕寧。

霍枕寧明白了。

她也要說兩句祝酒詞。

她笑的端莊大方,肚子裏在到處搜刮僅有的那麽幾句詩詞。

眼見席上的閨秀都瞧著她,尤其其間還有她潛在的情敵魏雲扶,霍枕寧微微一笑,朱唇輕啟:“幹了。”

閨秀們聞言都楞了一下,然後便你看我我看你,紛紛將杯中酒幹下了肚。

幾輪流程下來,這些閨秀們也是熟稔了一些,放松了下來,霍曲柔有意拉進與她們的距離,便柔聲道:“本宮多日不得出宮,也不知民間有哪些軼聞趣事?”

宣意蕊本就與宜州公主親近,便開了個頭,說了些有趣的事兒,大抵離不開後宅那些事,既然說開了,閨秀們都紛紛開了話匣子,不知是誰,便提起了東內大街上開的那家養幼院。

“說是占了順義牙行的肆鋪,人人都說宮裏頭的這位貴人強取豪奪,小女卻不這麽認為,小女的哥哥識得幾位帝京府尹衙門的官爺,聽說這順義牙行暗地裏做的便是那略賣人口之事,傷天害理!貴人這是做了件好事呢!”

霍枕寧特特看了說話之人好幾眼。

這姑娘有頭腦,很機智,是個可塑之才。

“略賣人口在我朝是重罪,這些人膽大包天!”

“這事我也聽說了,倒不是你們說的那樣。”議論紛紛中,魏雲扶輕巧的聲音響起,她長相偏端莊,說起話來一板一眼,“說是有那自甘墮落的女子,自賣自身與這順義牙行,並不是牙行略賣而來。”

霍枕寧挑了挑眉頭。

自甘墮落?自賣自身?

“魏姐姐說的不對。”反對她的便是方才那位女子,她名叫薛景淑,語調輕柔和緩,“且不說府尹衙門裏已然查清了此事,單說這世上哪兒有這樣的女子,願意被賣進那烏糟之地,承受淩/辱/虐待?”

魏雲扶淡然地飲了一杯酒,輕言道:“你沒見過,不代表沒有。身為女子,不應當恪守女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進麽?自己願意在街頭閑逛,哪裏能怪罪別人起歹心。”

這一番話出口,許多閨秀都有些愕然。

大梁一朝並不對女子有諸多限制,近些年雖有些迂腐之人妄圖推行女德,卻不成什麽氣候,未成想,竟有女子自己認同這些圈圈道道。

魏雲扶見席上諸千金都看向她,心下有些得意,以為大家都讚成她的說法。

“薛妹妹可聽說過江都城興起的養伎?那不就是些自甘墮落的貧家女,為求榮華富貴,將自身典給牙行,牙行將她們賣向何處,那就要看她們的造化了。”

席間所有的閨秀都噤了聲,大氣不敢出。

這魏雲扶著實有些僭越了。

上首坐著的可是江都公主。

霍枕寧低頭斂眉,靜默地看了一時那魏雲扶。

欲顯露自己與眾不同的思想,便會說多錯多。

霍枕寧身邊隨侍的,正是未央宮的殿前風儀木樨,她不待霍枕寧發話,便青了臉下令:“來人,將魏姑娘帶下去,賞二十個耳光與她。好好想想謹言慎行這四個字怎麽寫。”

魏雲扶頭腦轟的一聲炸開來。

席上這大殿下,封號江都。

可她還沒來得及跪下求饒,已然有內侍講她拖了下去。

殿外瞬間響起劈裏啪啦的掌嘴聲。

殿裏所有的閨秀都低下了頭,便是連宜州公主霍曲柔都靜靜地捧了酒杯小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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