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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
韋雋城開口清冽。
李小苗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把手機塞回課桌裏去，一擡頭發現是韋雋城，又放松下來，大大方方的站起來讓他坐進去。
李小苗本來是在等早飯的，但是韋雋城表情似乎比往常更冷淡，她就不好意思開口問了。
大概是忘了？
李小苗又摸出手機，打算等五分鐘他還不提早飯的事情，她就自己去食堂。
然而韋雋城已經打開了書包，拎出保溫飯盒放在她桌上，又給她拿了筷子。就是全程一句話都沒有說。
李小苗不確定韋雋城的情緒和她有沒有關系，她昨天一天都沒看到過他。但是美食當前她也顧不得別的，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說。
“我下午跑五千米，你要來看麽？”
韋雋城還沒做完三道題，李小苗已經吃完了粉在喝豆漿。為了避免蛋黃矛盾，他今天沒有給她買雞蛋，換成了肉餅。
“下午閉幕式要集合，我今天都在學校裏。”
韋雋城用很委婉的答案告訴她他會去看。
“你還喝的下牛奶麽？”
韋雋城從書包裏拿出鮮奶。
李小苗打了一個響亮的嗝，嘴裏的豆漿都漫了一點出來。她手忙腳亂地從抽屜裏扯了兩張紙巾來擦嘴，好容易咽下了豆漿和另外一個嗝，“喝的下，我帶下去等會兒喝。”
韋雋城見她沒有背書包來，又把奶放回了自己包裏，把書包往背上隨意的一挎，“我背著，等你要喝的時候來找我拿。”
李小苗連連點頭說好。對能懶則懶的她來說，這是太好不過了。
韋雋城和李小苗一同下的樓，路過積分榜的時候，兩個人都駐足看了一會兒。
高一二班在年級竟然排到了第二名，目前積分四十九分。其中有三十五分都是女生項目拿的獎。
韋雋城在李小苗背後，盯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你一個人拿了多少分？”
“二十一分，今天還有四百米決賽和五千米。腿有點酸，估計五千米拿不到什麽名次了。”
李小苗聳聳肩，又說：“班上的男生太不給力，那麽多人報了那麽多項目，竟然只拿了十四分。要是男生爭氣點，說不好我們班就年紀第一名了。”
韋雋城嘴角微翹，“鄭老師只怕要高興瘋。”
今天比昨天溫度高一點，李小苗是直接一身運動短袖短褲。從教學樓走到操場，韋雋城就不斷地感受到周圍男生盯著李小苗的目光了。事主卻恍然未覺，只顧和韋雋城說話。
“昨天一百米決賽，終點線有個牽終點線的男生，一看見第一名沖過去了就立刻去撿繩子，我跑第一道人多他沒看到我，就直接撞上去了，然後我和第二道的女生撞到一起，把第二個那個小個子女生直接撞飛了……”
“你沒事吧？沒摔？”
“沒有，我質量這麽大……不過第二道的女生也沒事，終點線人很多。”
聽到她說自己質量大，韋雋城露出一絲笑意。她雖然吃的多，但是絕不算胖，畢竟身高在這裏。
走到看臺之後，李小苗去孫綿和任嘉熏那邊坐了。等男子四百米決賽結束她才過去。今天項目比昨天少，看臺人都稀稀拉拉的。
韋雋城端坐在看臺邊上看書。今天也不嫌音響吵了，心緒安定很多。
音響裏響起甜美的播音腔：“請參加女子四百米決賽的同學到起點處集合，請參加女子四百米決賽的同學到起點處集合……”
韋雋城聞聲擡頭，看見李小苗跳下看臺，朝起點小跑過去。
他正打算放下書也去跑道邊上圍觀，班主任卻過來了，恰好坐在韋雋城旁邊。
鄭老頭臉上笑容綻開了花，作為實驗班在運動會上拿第二名，那是建校以來從未有過的事。
韋雋城就沒有下去看李小苗跑四百米，但是眼睛一直盯著。看著她起跑，看著她加速，看著她從看臺面前沖過去，然後加速沖向終點線。
看起來好像是第二名。韋雋城松下氣來。
沒兩分鐘劉揚帆就和李小苗一道朝這邊回來了，劉揚帆一路動作誇張音量極大，五十米之外都聽得到他的聲音。
“小苗你太厲害了，我們班第一名有指望……”
走到看臺這邊一看到班主任也在，劉揚帆立刻過去給班主任匯報情況，鄭老頭笑得燦爛極了。
隔壁三班的班主任，也帶他們物理的徐老師正巧從他們這經過，三班眼前是倒數第二，總分只有十幾分，鄭老頭不能錯過這個打擊三班的機會，立刻從看臺上走下去，和徐老師吹噓起他們二班一個李小苗能抵得過三班一整個班。
李小苗走到韋雋城身邊坐下，手裏拿著濕巾抹了一把臉，沖韋雋城得意得笑了一下。
韋雋城從包裏摸出玻璃瓶子遞給她，看著她咕咚咕咚一口氣灌完，又收好瓶子，仍然安靜地繼續看書。
下午倒數第二個項目是女子五千米，最後一個是男子一萬米，然後就是閉幕式。
跑完四百米決賽之後，李小苗其實有些累。和韋雋城說了一聲就回宿舍了，打算睡幾個小時補補覺。
但是才躺下瞇了幾分鐘正要睡著的時候，柳漓和寢室長劉馨然回來了。
柳漓嘻嘻的笑著，“會跑步有什麽用，又不是體育生，高考又不加分……”
劉馨然進門就看到李小苗搭在床鋪邊上的手了，立刻噤了聲，同時眼神往李小苗鋪上飄了一下，暗示柳漓不要說了。
不知道柳漓是真沒領悟到劉馨然的眼神還是故意無視，總之她嘴沒停下。
“看她平常那寡淡的模樣，也不知道裝給誰看呢。運動會全校都看著她的時候，反而不清高了，今天和昨天來找我打聽她的男生都有五六個……”
“啪——”一聲玻璃裂開的巨大聲音在他們宿舍裏響起。
“啊！”柳漓嚇了一大跳，發出了一聲短暫而尖利的驚叫。
上鋪的李小苗懵然坐起來，一臉睡眼惺忪的模樣，在自己枕頭邊上摸了幾下。
“啊，我的杯子掉下去了。可能是我睡著了不小心碰掉下去的。你們小心點別踩著渣子了。”
李小苗一臉歉意地說道，從上鋪溜下來，打著哈欠去門後面拿了掃把就來掃玻璃渣。
柳漓這會兒沒再多說什麽，只是面無表情的去同學床上坐下看著李小苗掃完地，又去枕頭底下摸了她的新手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消息輕笑出聲，然後套了校服外套歡快地出了宿舍。
李小苗也沒吃中飯，徑直往教室去了。拿了兩本書往桌上一墊，趴著就睡。
雖然在教室睡覺不咋舒服，總比寢室強。
趴了好一會兒，又要睡著的時候，吃完中飯的韋雋城回來了。盡管韋雋城動作很輕，還是把她吵醒了。她煩躁地扭了個面。
“你怎麽不回宿舍去睡？”
韋雋城看她還醒著，教室裏也沒別人，就問了一句。
“寢室吵，總有人在講話。”
李小苗沒睜眼，語氣裏滿是不耐。
韋雋城脫了外套放到她胳膊旁邊，“你墊著這個睡，不會壓胳膊。”
李小苗擡頭迅速的掃視了教室一圈，確認教室只有他們兩個在，立刻做賊似得抽過了外套壓在頭下。
不自覺地嗅了一下，有一股很淡的香味，說不上來是什麽香。他還用香水？
韋雋城打開了書，胸腔裏充滿了莫名的安寧和踏實。李小苗在桌上翻了幾次面，最終臉朝他這邊睡著了，呼吸緩慢而均勻。
他用餘光放心大膽的審視她的臉，素白小巧十分精致。睫毛纖長，安靜的搭在帶點淡粉色的眼瞼底端。紮成馬尾的頭發乖巧地垂在肩膀的另外一側，發梢停在她大腿上。
連翻書他都小心翼翼的，惟恐發出半點聲音把她吵醒。
李小苗並不舒服地睡了一個半小時，睡醒的時候猛然發覺自己張著嘴，略涼的口水沿著嘴角鋪滿了她伏在枕頭上的小半張臉。
她立刻合上嘴，第一反應是在枕頭上把嘴邊剩餘的口水蹭幹凈，第二反應是這枕頭有點香，第三反應是這不是她的枕頭是韋雋城的外套！
啊……
李小苗在心裏茫然無措的叫了一聲，然後迅速的從他外套上起來，把他的外套揉成一團，掩蓋犯罪現場。
韋雋城還在做題，仿佛從頭到尾什麽都沒發現。
感覺鼻裏的鼻涕要掉下來了，下意識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在空蕩的教室裏發出十分響亮的聲音。
“你睡感冒了。”
韋雋城清澈的聲音響起。
“沒有，我身體好得很。我……”李小苗猶豫著，看著自己面前被她蹂躪的不成人形的他的外套，又突然承認，“啊，我是感冒了，今天好冷哦，要不然把你外套借給我穿吧，我穿回家洗幹凈了後天帶來還給你……”
“好。”
韋雋城放下筆，側頭看了一眼一臉心虛的李小苗，心裏有點莫名其妙的甜。
其實她不是一個冷漠的女生，離所謂的冰山更是十萬八千裏。差別就在她願不願意在你面前露出情緒。
隨便跑不要認真
雖然說流了幾滴鼻涕，李小苗還是堅持要去跑五千米。韋雋城也不寫作業了，去操場上看她跑步。
到底還是沒有休息好，李小苗才跑五圈就感覺自己腳步虛浮，雖然是排在第二，但是第三名有超過她的趨勢。
劉揚帆那個傻帽一直跟在她身邊陪跑，一邊跑一邊給她鼓勁：“小苗你可以的！你要是五千米能拿到名次，我們班就穩拿第二了！”
真的是好吵。
李小苗煩躁得很。孫綿在不遠處把一瓶打開了的水遞到跑道上，李小苗從她身邊路過的時候接過水喝了幾口，腳下一步不停，喝完順手塞給陪跑的劉揚帆。
“你不要跟著我了，吵的我頭暈。”
李小苗喘著氣說。
到第十圈的時候，李小苗感覺自己腿有千斤重，每邁開一步都萬分艱難，有幾個女生已經堅持不住下場了。韋雋城也看出她狀態不好，小跑在跑道邊上跟著她。
“你要不別跑了？怪我報名的時候沒讓你把名字劃掉……”
跟你有什麽關系。李小苗心想，喘氣喘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的速度已經很慢了，班上幾個體育好的男生連同韋雋城緊緊的跟著她，怕她暈在跑道上。
只剩最後一圈了。
李小苗咬著牙，提起最後一口氣，艱難的把速度提起來一點，盡量調整呼吸，不能一直用嘴呼氣。
她已經掉到第六名了，拿分的最後一名，只有一分。如果只能拿一分，實在是浪費她前面那十多圈了。
好在她前面那幾個也早就沒體力了，雖然都強撐著在加速。
離她五十米左右的第三名突然倒下了。
韋雋城心裏一驚，也顧不上別人會怎麽看了，只是緊緊地盯住李小苗。
李小苗還在緩慢的加速，第三名被她的同學扶走了，現在她是第五名。離她最近的兩個人和她距離分別是二十米和三十米，終點線也快到了，她加把勁，還可以的。
韋雋城看她像一根鼓滿的帆一樣，每根繩子都繃到了最大極限，身體被風吹著像前沖去。
她的力量和堅韌他在別的女生身上從來沒見過。
她做到了，很快她就超過了第四名第三名，甚至在離終點線十米的地方超過了第二名。
沖過終點線後的李小苗一秒鐘也堅持不下去，頭暈眼花的跌坐在地上。劉揚帆慌慌張張得過去掐著她的腋窩要把她抱起來，卻被韋雋城突然推了一下，李小苗又一下子坐在跑道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而且越喘越厲害。
劉揚帆楞住了，不由得蹦了句臟話：“你神經病吧？”
“她才跑完不能坐也不能躺，要慢走幾步。”
旁邊一個同班的男生看他們倆劍拔弩張的，立刻解釋了一句。
劉揚帆又板著臉過來扶李小苗，這次又被李小苗推開。她自己扶著自己的腿站起來，孫綿這個時候也跑過來了，還有任嘉熏。她眼前一黑，直直地撲在孫綿身上，嚇的孫綿尖叫不止，幾乎站不穩。
每年五千米都會出現這種情況。短短一分鐘，校醫還有鄭老頭都過來了。
韋雋城幾乎要沖過去把李小苗抱住，但是有女生在，他再過去，意圖就太明顯不過了，只能在原地緊握拳頭。
好在李小苗只暈了十幾秒鐘，就被孫綿的尖叫吵醒了。
她擠了個笑容，“別叫了，死了都要被你吵活過來……”
孫綿嚇的眼眶都紅了，這都什麽時候她還有心情調笑？
鄭老頭說她可以不用參加閉幕式了，讓她早點回家休息。
李小苗也不想其他，讓任嘉熏和孫綿駕著她，一步步往宿舍走去。
沒走幾步，她想起來今天她肯定是爬不動樓梯了，停下腳步沖韋雋城招了招手。
韋雋城兔子一般沖過去。
“麻煩你幫我去教室拿一下作業，閉幕式還有一會兒開始吧？我先回宿舍收拾下東西，在學校大門口等你。”
“好。”
韋雋城幹脆地答應了，轉頭就朝教室走去。
他的心跳到現在還沒平息下來……
路過二班看臺的時候，孫綿去幫她把她放在看臺上的袋子拿過來，裏裝著她的外套。她拿出一件衣服要給李小苗披上，卻發現那件衣服大的不像她的衣服。灰色的，像是男生的衣服，有幾分眼熟。
孫綿想起剛剛一直跟在李小苗身邊並且只穿了一件襯衣的韋雋城，恍然大悟。
李小苗自己從袋子裏掏出另外一件外套套上，讓孫綿幫她把剛剛那件裝回去。
她本想回宿舍收拾衣服，看看自己這樣子也是爬不動樓的，算了，回家好了。她爸估計也沒空來接她，自己打車回去。
孫綿把她送到大門口就走了，李小苗一個人坐在下坡路的臺階上等韋雋城來。
剛到三點，韋雋城就到了校門口，他本來以為李小苗還在宿舍收拾東西，就安靜的站在路邊的香樟下，翻著手裏的書。
英挺的身姿很是吸引人目光，來來去去的女同學都要多看他幾眼。
李小苗沒看到韋雋城，感覺有些餓，就自己慢慢挪去校門外路邊攤上買了兩個剛剛出爐的餅，一邊吹一邊啃，往校門口方向走來。
才進校門就看見樹下的韋雋城，在翻她的作業。
李小苗嘴裏銜著餅，想快步走過去想把作業搶回來，沒料到還沒走到他面前就一個腿軟險些摔倒。
韋雋城兩三步沖過去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才沒讓她倒下去。
李小苗想讓他把作業還她，才一張嘴，餅就掉下來了。
“我的餅——”
李小苗哀嚎一聲。
韋雋城把她的作業合上遞給她，沒對她要麽是抄的要麽錯一大片的作業發表看法。
“我再給你買一個，算我賠你的。”
韋雋城眼底漫出一點點笑意，不想露出太多被她看出來。
李小苗轉眼功夫已經在吃她手裏另外一個餅了，還是點著頭說好。先前掉的餅是鹹的，剩下的一個是甜的，味道不一樣。
韋雋城從兜裏拿出一包紙巾，扯出一張來把李小苗掉在地上的餅包著撿起來，安安靜靜地拿到不遠處的垃圾桶那丟了。
李小苗甚至一時忘了嘴裏還含著一口嚼了一半的餅，嘴巴吃驚得微張——
韋雋城毫無疑問絕對是她見過最有素質最註重細節最有紳士風度的男生。
他又拿出一張衛生紙擦了擦自己可能沾了點油的手指，把紙巾也丟進垃圾箱，然後雙手插在褲子兜裏，一步步朝她走來。白色的襯衣黑色的長褲，幹凈得宛如天上的神仙。
李小苗看得癡呆了。
“走啊。”
韋雋城都走到她面前了，看她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又說了一句。
李小苗回神，嘴裏的那口餅幾乎都冷掉了。她勉強嚼了兩下後把餅哽進了胃裏，慢吞吞的朝學校外面走去。
韋雋城把手伸背後的書包裏摸了一瓶沒開的運動飲料出來，拿到李小苗面前。
他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李小苗心想。
看她半天沒接，韋雋城想她可能是拎不開蓋子？於是又替她打開蓋子，再次遞到她面前。
吃了這麽多幹巴巴的餅，她確實想喝水。於是接過飲料一口氣灌了小半瓶，喝完還打了個飽嗝。
李小苗感覺有些丟人，但是想起自己把人家衣服塗滿口水的事，頓時覺得打個嗝也不算什麽事了。
手裏的餅也沒了滋味。李小苗走出校門後就隨手把餅扔進了垃圾桶，告訴韋雋城她不想吃了，要直接回家。
李小苗攔了個出租，又看到站在他身邊的韋雋城，“你家住哪裏呀？我打車回去，順道的話要不要一起？”
學校在市東，她家在市西，他走讀想必離學校不遠，應該都順路吧？
“不用了，我還要回去學校參加運動會閉幕式。你回去早點休息。估計要躺幾天。”
韋雋城幫她拉開了車門。
李小苗要扶著車身才能彎下腰去。全身酸疼，這兩天真的太累了。
韋雋城輕輕扣上出租車門，車子還沒發動他又敲了敲車窗。
“怎麽了？”
李小苗把車窗按下來。
“你電話號碼給我。”
韋雋城要得十分自然。
李小苗摸出手機，解鎖之後遞給韋雋城，“我還沒記住自己手機號……”
現在是放學高峰期，學校門口堵車堵得水洩不通，司機一點也不著急，從鏡子裏看著這兩個學生說話。
韋雋城用她的手機給自己打了一個電話，打通後掛斷，再還給她。
車動了，開了幾十米，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那個男生慢悠悠地跟在人行道上，眼神只在他的車上。
後座上那個小姑娘卻撐著頭好像已經睡著了。那個男生又跟著車走了很遠，才轉頭回學校。
爸媽都不在家，李小苗回自己房間一頭栽在床上，衣服都沒脫就睡過去了。
這一覺睡從下午四點多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五點，李小苗起床上廁所的時候碰見早起出門的爸媽，把他們嚇了一跳。
他們還不知道李小苗放假了。
“小苗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們昨天晚上回家都沒看到你……”
爸爸看她臉色不太好。
“五點不到就回來了，學校昨天運動會。”
一開口甕聲甕氣的，是感冒了。
媽媽走過來摸摸她的額頭，很有些燙，“小苗你病了，有點燒。先回去躺著，我去給你燒開水。”
“我要上廁所……我不喜歡喝熱水。你們去忙，不用管我。我身體好得很。”
李小苗推開洗手間門。
她聽見他爸媽在門外面商量說要給她做了早飯再出門，還聽到說要帶她去醫院。
李小苗看了眼鏡子裏發燒發得臉色潮紅的自己，輕輕嘆了口氣。
我和冬天有約會
所以李小苗星期日晚上沒有回學校上晚自習的時候，韋雋城第一節課都沒聽清鄭老頭的課。
她是病了嗎，病的很嚴重所以沒來學校？
好容易等到下課，韋雋城從後門出來，走到樓梯間的窗戶邊上拿出手機給李小苗打電話。
“餵。”
電話那邊傳來她嚴重的鼻音。
“你怎麽沒來上課——”
韋雋城忘了掩飾一下自己的關心。
“我感冒了……不過不嚴重，明天上午掛完點滴就回學校了。”
李小苗解釋。
明天就回來了，韋雋城默念了一句。
“你還有什麽事？”
“沒事，”韋雋城斟酌著語句，“鄭老師今天講新內容了，我會替你做筆記的。”
“謝謝。”她鼻音依舊嚴重。
“那我掛了……拜拜。你好好休息。”
“拜拜。”
躺在床上的李小苗掛了電話後發了半天呆，那個捏著她掉下來的餅去丟去垃圾箱的清俊身影在她腦海裏盤旋幾天了，怎麽都攆不出去。
她知道自己的口味向來與眾不同，對男生特別挑剔。不然初中時許多男生向她示好，她也從來沒有多看那些男生一眼。只因為她太了解自己的喜好。
李小苗想了又想，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這才高一，苦日子才開始，自己就是小說看多了才會生出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韋雋城說的對，不能再看小說了。
還有他的外套，她本來不想在家洗，但是不在家洗帶去學校洗又得被宿舍的姑娘問起，最後還是牙一咬一起丟進家裏洗衣機了，幸好她媽什麽都沒問。
感冒藥的效力逐漸起來，李小苗扛不住昏睡了過去……
李小苗同韋雋城漸漸熟悉了起來。早上韋雋城會給李小苗從城裏帶早飯來學校，中午晚上兩個人偶然或者不偶然的一起吃飯，不下雨的晚上會一同跑步。
之所以沒人懷疑過他倆有什麽，是因為在有人看到的地方，他們永遠都不止兩個人，劉揚帆那個傻大個也總是一起，李小苗又總是拉著孫綿任嘉熏。
於是在這個小團體裏，話癆劉揚帆搭配冷笑話大王任嘉熏，以及乖巧好脾氣的孫綿，擋住了所有流言蜚語。
每當有人好奇韋雋城和李小苗是不是有什麽，劉揚帆那個大嗓門就吼起來了：“他們兩有個屁，平時一起話他們兩話都不多說一句！”
嗯，是沒當著你們說，每個月話費都拿來發短信了。
女生宿舍裏聊這些的時候，李小苗向來懶得解釋，只有任嘉熏冷笑一聲：“他們倆能有個什麽？負電荷對負電荷好嗎。他們倆每一碰面，吃飯電風扇都不用吹，溫度直接降十度……”
老師們一屆又一屆的學生帶過來，都知道他們不過是正常的小團體，何況除了李小苗，其他幾個都是踏踏實實的好學生，也不過是下課一塊兒玩鬧一小會兒，吃飯的時候結個隊而已。
有學霸做同桌之後，李小苗更加肆無忌憚地不寫作業起來，成績差的課比如數學物理選著聽，簡單易學的課程比如英語語文完全不聽，抓緊時間看小說。
於是期末的時候，李小苗如願以償地全班倒數。
“有的同學啊，不要仗著以前有點老本，就不思進取。第一次月考的時候還能班級前十，到期末就倒數了，這樣下去怎麽了得？看閑書以後有的是時間看，非要花這最關鍵的時刻？現在高中是你們最要緊的時刻，浪費一秒都補不回來……”
鄭老頭在臺上不點名地批評李小苗，正主終於也對自己成績的後退感到一絲愧疚了。她上課看小說這個學期被老師抓到過兩次。於是自覺地合上了手裏的閑書，想到馬上就要放寒假了回家看也不遲，這會兒就給鄭老頭一個面子吧。
韋雋城有點憂心。李小苗確實對學習太不上心了。這樣下去高考的話，她可能很難和他……
韋雋城猛得回神。想什麽呢？這才什麽時候就想以後三年後的事情了？而且憑什麽李小苗要和他上同一個學校？
理智上是這麽講，感情上來說，他是真的很想離她近一點。
韋雋城側頭看她一眼，看見她放在桌上的“閑書”，《金瓶梅》。
韋雋城臉紅到了脖子根。
她一天到晚都在看什麽鬼？難怪成績從正數變成了倒數……
“你放假有安排嗎？休息兩天之後還要補課。”
課間的時候韋雋城問她。
“沒安排，在家玩。”
李小苗嘴裏含著一顆奶糖，含糊的回答。
“明天要不要出去散心？郊區有一個新修的公園，很清靜。”
韋雋城想了片刻，問她。
“和你一起？”
“嗯。”
韋雋城音量降低了些，頭微微垂下一點點。
李小苗拿過水瓶擰開喝了一口，沖淡嘴裏的糖味，順便漱口。
韋雋城沒看她，所以她放心的打量身側男生。冬天不要求穿校服，他穿著一件黑色的中長款羽絨服，敞著拉鏈，露出裏面的白色毛衣和打底的淡藍色襯衣領，身量修長。臉側輪廓明顯，鼻梁很高，上面架著一副銀色金屬邊框眼鏡。
看起來就讓人想起衣冠禽獸和斯文敗類兩個詞。
只是放在韋雋城身上，禽獸和敗類兩個詞都應該去掉。
他約她出去幹什麽？大冬天有什麽好玩的，她情願在家吹空調也想不出門。
不過能和他單獨呆半天，也是不錯的，養眼又養性。韋雋城太有教養，和他相處太舒服。
“行吧。明天什麽時候？”
韋雋城都以為她要拒絕的時候，李小苗答應了。
“上午十點？”韋雋城心跳的有些快。
“十點我都還沒起床……放假哎又不是上學，起那麽早做什麽？”
“要不然下午？”
“下午兩點吧就。哪裏見面？”
“公交總站。”
其實韋雋城想說，下午兩點出門，公交車上就要耗一個小時，最近陰天又是冬天，五點天就黑了……
算了，隨她。
上課鈴響，李小苗也一本正經的拿出課本來，是語文課。
她語文書上很幹凈，很少有筆記。其實她也不怎麽聽，但她語文成績就是很好，作文也寫的不錯，好幾次作文都是滿分。
數學成績卻是直線下降，最近幾次隨堂考甚至連格都沒有及過。他隱約記得她中考數學成績很好的，一百二的滿分她打了一百一十七分。怎麽上了半年高一之後，數學還能不及格了？
原因只有一個，就是這半年李小苗其實沒怎麽學習過，花在學習上的時間很少。數學這種不用心學不好的學科，她當然很難及格。
上完兩節語文課就要放假了。李小苗雖然沒看閑書，但是也沒聽課，拿著筆在一個空本子上亂寫。
終於等到鄭老頭的一聲下課，李小苗拿過書包開始往包裏塞書和作業，預備跑路。
韋雋城在座位上坐著沒有動。
“你不回家嗎？”李小苗問他。
“回的。這個點公交車也很擠，我等會再走。”
“噢……”李小苗長長的噢了一聲，餘光看到後門倚著個女生，身材瘦削，穿著粉紅色的呢子大衣，底下露出瘦瘦的腿。披肩的頭發微卷，眼睛大大，直直盯著韋雋城。
韋雋城順著她眼神看過去，是他初中班上的同學餘霏霏，也是他爸爸同事的女兒。
李小苗才離開座位，餘霏霏就小碎步走過來，很自然的在李小苗座位上輕輕坐下。
“雋城，我媽媽知道我們放假了，叫你明天去我們家吃飯。叔叔阿姨也會去。”
聲音很是婉轉。
李小苗從看到餘霏霏坐在她座位上那一刻起，腳步就停下了。眼神銳利的盯著她的後背。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李小苗確實很想刺她幾刀。她討厭別人用她的東西，坐她的位置。
她不止一次因為有不熟的女生坐在他座位上問韋雋城問題給別人擺臉色，中途打斷把別人趕走。她把她這個表現歸結為她不喜歡陌生人碰她東西。
韋雋城自然清楚。後面再有人問他問題的時候，他一概用自己也要做題沒時間的理由拒絕了，就再也沒有女生來問他學習上的問題。
開玩笑，全班這麽多學霸，這些女生就不能就近找人問嗎，非得跑個對角線來問韋雋城，還要坐她的座位，要不要臉吶！
現在從別的班跑過來的這個女生，又是誰？
韋雋城回頭看李小苗，發現她果然生氣了，臉色很不好看。
他花了十秒鐘卷了幾本練習冊和幾張試卷，塞進書包之後立刻站起來作出要走的模樣，餘霏霏只好跟著站起來。
“我明天有別的安排，去不了。”
餘霏霏不依不饒的跟韋雋城的腳步。
“你爸媽也去，你回家了他們會告訴你的……”
在聽到韋雋城的答案之前，李小苗先轉身走了，平底小皮靴踩在地上踩在地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餘霏霏也發現了李小苗的情緒。
“那個女生喜歡你？看到我跟你說兩句話她就生氣。”
韋雋城在教室門口停下，略帶煩躁的看著餘霏霏說：“首先，她不高興是因為你坐了她的座位，她特別討厭別人用她的東西；其次，我不願意去的地方，我爸媽不會強迫我；最後，你以後不要見著個女生就說別人喜歡我，影響不好。”
說完韋雋城就走了。
“她也太小氣了吧……”
餘霏霏委屈巴巴地念了一聲，不知道他聽到沒有。她小跑跟上去，奈何韋雋城腿長步子快，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她才走出教學樓，就看到韋雋城追上了那個女生，不知道和她說了什麽，女生就笑了，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玩意遞給韋雋城。
韋雋城接過那個小玩意，當著女生的面拆開包裝紙，把裏面的東西餵進了自己嘴裏。
餘霏霏側眼從他們身邊走過去，看到韋雋城手裏的包裝紙，那是一顆糖。
他不是從來不吃糖的嗎？
呵，原來不是她喜歡他，是他喜歡她呀。
李小苗爸爸來接她，韋雋城送她到校門口就自己走去了公交車站臺。
他站在站臺邊上，看著李小苗坐在他爸爸的車上從她面前經過。她也看到了他，還對他笑了一下。
那一個簡單的笑，讓這個北風呼嘯的冬都變暖了。
到晚上吃晚飯的時候，韋雋城的爸爸果然和他說了。
“你餘叔叔請我們明天去他家裏吃飯，你去不去？我記得他女兒初中和你一個班，現在好像也在一中。”
“哪個餘叔叔？不記得了。”韋雋城咽下了嘴裏的飯才問。
“餘霏霏的爸爸，也在市政府工作。”
“餘霏霏也不是考進一中的，”韋雋城把筷子擱在筷托上，“現在和她不熟。”
還有誰比他更了解他爸爸？
“那你就別去了，自己在家學習。”韋爸爸皺了眉。
“我明天約了班上的同學出去玩，晚上可能不回來吃晚飯。”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他爸爸朝他探究地看過來。
“你管他是和男同學還是女同學，他都這麽大了，有自己的社交不是正常的？天天窩在家裏像什麽樣。”
他媽媽語氣不太好。
“行行行，我不問了，你們母子倆一條心……”
韋雋城朝他媽媽笑了一下，他媽媽又給他夾了一筷子魚放到他碗裏，“你在長個，多吃點肉補充蛋白質，很快你就能超過你爸了。”
“我又做錯了什麽……”韋銘賭氣似得自己給自己夾了一塊紅燒肉。
冬天不適合約會
韋雋城今天醒的比往常早，六點不到就醒了。想到今天的約會，他心裏雖然期待，又怕他想和她說的內容讓她不高興。
效率極低的背了兩個小時單詞，媽媽喊他下樓吃早飯。他隨便吃了一點又上樓去了。
一點他就到公交總站。寒風中他在公交站臺底下靠著，等李小苗來。
他打開手機記單詞軟件，耳朵裏塞著耳機，一面背單詞一面等。雖然效率低，但也在學習不是。
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取下耳機線回頭看，李小苗在他背後探頭看他手機。
“學霸真是愛學習哦，一分一秒都不浪費。”
他把手機鎖了和耳機一起丟進口袋裏，嘴角微微翹起：“生活所迫，要通過考試達成上大學成就。”
李小苗沒再說話，回身去看公交線路。
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短款羽絨服，圍一條乳白色羊絨圍巾，側挎著一個軟軟的小包。下面搭配一條黑色包臀短裙，底下露出細細長長的腿，好像只穿了一條肉色絲襪……
“你穿這麽少……不冷嗎？”
韋雋城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
李小苗噗嗤一聲笑了，然後把自己的打底褲揪起來給他看：“這不是絲襪，是打底褲，裏面有絨，很厚的。”
也不怪他，他一天到晚都在學習，很少關註女生穿著，估計是分不出肉色的打底褲和裸腿穿絲襪的區別的……
“公交車到了。”
李小苗還在想是不是自己在學校穿的太隨意了，不然自己他連看她穿個打底都能驚訝成這樣。
她每天都跑步，自然是運動褲休閑裝穿的多，而且壓根不怎麽關註自己的衣著。又不是柳漓，穿衣服能一個月不重樣。
韋雋城看她半天不動，直接拉過她的袖子帶著她上了公交，刷了兩次他自己的公交卡。好在是始發站，還有位置坐。
韋雋城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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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雋城開口清冽。
李小苗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把手機塞回課桌裏去，一擡頭發現是韋雋城，又放松下來，大大方方的站起來讓他坐進去。
李小苗本來是在等早飯的，但是韋雋城表情似乎比往常更冷淡，她就不好意思開口問了。
大概是忘了？
李小苗又摸出手機，打算等五分鐘他還不提早飯的事情，她就自己去食堂。
然而韋雋城已經打開了書包，拎出保溫飯盒放在她桌上，又給她拿了筷子。就是全程一句話都沒有說。
李小苗不確定韋雋城的情緒和她有沒有關系，她昨天一天都沒看到過他。但是美食當前她也顧不得別的，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說。
“我下午跑五千米，你要來看麽？”
韋雋城還沒做完三道題，李小苗已經吃完了粉在喝豆漿。為了避免蛋黃矛盾，他今天沒有給她買雞蛋，換成了肉餅。
“下午閉幕式要集合，我今天都在學校裏。”
韋雋城用很委婉的答案告訴她他會去看。
“你還喝的下牛奶麽？”
韋雋城從書包裏拿出鮮奶。
李小苗打了一個響亮的嗝，嘴裏的豆漿都漫了一點出來。她手忙腳亂地從抽屜裏扯了兩張紙巾來擦嘴，好容易咽下了豆漿和另外一個嗝，“喝的下，我帶下去等會兒喝。”
韋雋城見她沒有背書包來，又把奶放回了自己包裏，把書包往背上隨意的一挎，“我背著，等你要喝的時候來找我拿。”
李小苗連連點頭說好。對能懶則懶的她來說，這是太好不過了。
韋雋城和李小苗一同下的樓，路過積分榜的時候，兩個人都駐足看了一會兒。
高一二班在年級竟然排到了第二名，目前積分四十九分。其中有三十五分都是女生項目拿的獎。
韋雋城在李小苗背後，盯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你一個人拿了多少分？”
“二十一分，今天還有四百米決賽和五千米。腿有點酸，估計五千米拿不到什麽名次了。”
李小苗聳聳肩，又說：“班上的男生太不給力，那麽多人報了那麽多項目，竟然只拿了十四分。要是男生爭氣點，說不好我們班就年紀第一名了。”
韋雋城嘴角微翹，“鄭老師只怕要高興瘋。”
今天比昨天溫度高一點，李小苗是直接一身運動短袖短褲。從教學樓走到操場，韋雋城就不斷地感受到周圍男生盯著李小苗的目光了。事主卻恍然未覺，只顧和韋雋城說話。
“昨天一百米決賽，終點線有個牽終點線的男生，一看見第一名沖過去了就立刻去撿繩子，我跑第一道人多他沒看到我，就直接撞上去了，然後我和第二道的女生撞到一起，把第二個那個小個子女生直接撞飛了……”
“你沒事吧？沒摔？”
“沒有，我質量這麽大……不過第二道的女生也沒事，終點線人很多。”
聽到她說自己質量大，韋雋城露出一絲笑意。她雖然吃的多，但是絕不算胖，畢竟身高在這裏。
走到看臺之後，李小苗去孫綿和任嘉熏那邊坐了。等男子四百米決賽結束她才過去。今天項目比昨天少，看臺人都稀稀拉拉的。
韋雋城端坐在看臺邊上看書。今天也不嫌音響吵了，心緒安定很多。
音響裏響起甜美的播音腔：“請參加女子四百米決賽的同學到起點處集合，請參加女子四百米決賽的同學到起點處集合……”
韋雋城聞聲擡頭，看見李小苗跳下看臺，朝起點小跑過去。
他正打算放下書也去跑道邊上圍觀，班主任卻過來了，恰好坐在韋雋城旁邊。
鄭老頭臉上笑容綻開了花，作為實驗班在運動會上拿第二名，那是建校以來從未有過的事。
韋雋城就沒有下去看李小苗跑四百米，但是眼睛一直盯著。看著她起跑，看著她加速，看著她從看臺面前沖過去，然後加速沖向終點線。
看起來好像是第二名。韋雋城松下氣來。
沒兩分鐘劉揚帆就和李小苗一道朝這邊回來了，劉揚帆一路動作誇張音量極大，五十米之外都聽得到他的聲音。
“小苗你太厲害了，我們班第一名有指望……”
走到看臺這邊一看到班主任也在，劉揚帆立刻過去給班主任匯報情況，鄭老頭笑得燦爛極了。
隔壁三班的班主任，也帶他們物理的徐老師正巧從他們這經過，三班眼前是倒數第二，總分只有十幾分，鄭老頭不能錯過這個打擊三班的機會，立刻從看臺上走下去，和徐老師吹噓起他們二班一個李小苗能抵得過三班一整個班。
李小苗走到韋雋城身邊坐下，手裏拿著濕巾抹了一把臉，沖韋雋城得意得笑了一下。
韋雋城從包裏摸出玻璃瓶子遞給她，看著她咕咚咕咚一口氣灌完，又收好瓶子，仍然安靜地繼續看書。
下午倒數第二個項目是女子五千米，最後一個是男子一萬米，然後就是閉幕式。
跑完四百米決賽之後，李小苗其實有些累。和韋雋城說了一聲就回宿舍了，打算睡幾個小時補補覺。
但是才躺下瞇了幾分鐘正要睡著的時候，柳漓和寢室長劉馨然回來了。
柳漓嘻嘻的笑著，“會跑步有什麽用，又不是體育生，高考又不加分……”
劉馨然進門就看到李小苗搭在床鋪邊上的手了，立刻噤了聲，同時眼神往李小苗鋪上飄了一下，暗示柳漓不要說了。
不知道柳漓是真沒領悟到劉馨然的眼神還是故意無視，總之她嘴沒停下。
“看她平常那寡淡的模樣，也不知道裝給誰看呢。運動會全校都看著她的時候，反而不清高了，今天和昨天來找我打聽她的男生都有五六個……”
“啪——”一聲玻璃裂開的巨大聲音在他們宿舍裏響起。
“啊！”柳漓嚇了一大跳，發出了一聲短暫而尖利的驚叫。
上鋪的李小苗懵然坐起來，一臉睡眼惺忪的模樣，在自己枕頭邊上摸了幾下。
“啊，我的杯子掉下去了。可能是我睡著了不小心碰掉下去的。你們小心點別踩著渣子了。”
李小苗一臉歉意地說道，從上鋪溜下來，打著哈欠去門後面拿了掃把就來掃玻璃渣。
柳漓這會兒沒再多說什麽，只是面無表情的去同學床上坐下看著李小苗掃完地，又去枕頭底下摸了她的新手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消息輕笑出聲，然後套了校服外套歡快地出了宿舍。
李小苗也沒吃中飯，徑直往教室去了。拿了兩本書往桌上一墊，趴著就睡。
雖然在教室睡覺不咋舒服，總比寢室強。
趴了好一會兒，又要睡著的時候，吃完中飯的韋雋城回來了。盡管韋雋城動作很輕，還是把她吵醒了。她煩躁地扭了個面。
“你怎麽不回宿舍去睡？”
韋雋城看她還醒著，教室裏也沒別人，就問了一句。
“寢室吵，總有人在講話。”
李小苗沒睜眼，語氣裏滿是不耐。
韋雋城脫了外套放到她胳膊旁邊，“你墊著這個睡，不會壓胳膊。”
李小苗擡頭迅速的掃視了教室一圈，確認教室只有他們兩個在，立刻做賊似得抽過了外套壓在頭下。
不自覺地嗅了一下，有一股很淡的香味，說不上來是什麽香。他還用香水？
韋雋城打開了書，胸腔裏充滿了莫名的安寧和踏實。李小苗在桌上翻了幾次面，最終臉朝他這邊睡著了，呼吸緩慢而均勻。
他用餘光放心大膽的審視她的臉，素白小巧十分精致。睫毛纖長，安靜的搭在帶點淡粉色的眼瞼底端。紮成馬尾的頭發乖巧地垂在肩膀的另外一側，發梢停在她大腿上。
連翻書他都小心翼翼的，惟恐發出半點聲音把她吵醒。
李小苗並不舒服地睡了一個半小時，睡醒的時候猛然發覺自己張著嘴，略涼的口水沿著嘴角鋪滿了她伏在枕頭上的小半張臉。
她立刻合上嘴，第一反應是在枕頭上把嘴邊剩餘的口水蹭幹凈，第二反應是這枕頭有點香，第三反應是這不是她的枕頭是韋雋城的外套！
啊……
李小苗在心裏茫然無措的叫了一聲，然後迅速的從他外套上起來，把他的外套揉成一團，掩蓋犯罪現場。
韋雋城還在做題，仿佛從頭到尾什麽都沒發現。
感覺鼻裏的鼻涕要掉下來了，下意識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在空蕩的教室裏發出十分響亮的聲音。
“你睡感冒了。”
韋雋城清澈的聲音響起。
“沒有，我身體好得很。我……”李小苗猶豫著，看著自己面前被她蹂躪的不成人形的他的外套，又突然承認，“啊，我是感冒了，今天好冷哦，要不然把你外套借給我穿吧，我穿回家洗幹凈了後天帶來還給你……”
“好。”
韋雋城放下筆，側頭看了一眼一臉心虛的李小苗，心裏有點莫名其妙的甜。
其實她不是一個冷漠的女生，離所謂的冰山更是十萬八千裏。差別就在她願不願意在你面前露出情緒。
隨便跑不要認真
雖然說流了幾滴鼻涕，李小苗還是堅持要去跑五千米。韋雋城也不寫作業了，去操場上看她跑步。
到底還是沒有休息好，李小苗才跑五圈就感覺自己腳步虛浮，雖然是排在第二，但是第三名有超過她的趨勢。
劉揚帆那個傻帽一直跟在她身邊陪跑，一邊跑一邊給她鼓勁：“小苗你可以的！你要是五千米能拿到名次，我們班就穩拿第二了！”
真的是好吵。
李小苗煩躁得很。孫綿在不遠處把一瓶打開了的水遞到跑道上，李小苗從她身邊路過的時候接過水喝了幾口，腳下一步不停，喝完順手塞給陪跑的劉揚帆。
“你不要跟著我了，吵的我頭暈。”
李小苗喘著氣說。
到第十圈的時候，李小苗感覺自己腿有千斤重，每邁開一步都萬分艱難，有幾個女生已經堅持不住下場了。韋雋城也看出她狀態不好，小跑在跑道邊上跟著她。
“你要不別跑了？怪我報名的時候沒讓你把名字劃掉……”
跟你有什麽關系。李小苗心想，喘氣喘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的速度已經很慢了，班上幾個體育好的男生連同韋雋城緊緊的跟著她，怕她暈在跑道上。
只剩最後一圈了。
李小苗咬著牙，提起最後一口氣，艱難的把速度提起來一點，盡量調整呼吸，不能一直用嘴呼氣。
她已經掉到第六名了，拿分的最後一名，只有一分。如果只能拿一分，實在是浪費她前面那十多圈了。
好在她前面那幾個也早就沒體力了，雖然都強撐著在加速。
離她五十米左右的第三名突然倒下了。
韋雋城心裏一驚，也顧不上別人會怎麽看了，只是緊緊地盯住李小苗。
李小苗還在緩慢的加速，第三名被她的同學扶走了，現在她是第五名。離她最近的兩個人和她距離分別是二十米和三十米，終點線也快到了，她加把勁，還可以的。
韋雋城看她像一根鼓滿的帆一樣，每根繩子都繃到了最大極限，身體被風吹著像前沖去。
她的力量和堅韌他在別的女生身上從來沒見過。
她做到了，很快她就超過了第四名第三名，甚至在離終點線十米的地方超過了第二名。
沖過終點線後的李小苗一秒鐘也堅持不下去，頭暈眼花的跌坐在地上。劉揚帆慌慌張張得過去掐著她的腋窩要把她抱起來，卻被韋雋城突然推了一下，李小苗又一下子坐在跑道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而且越喘越厲害。
劉揚帆楞住了，不由得蹦了句臟話：“你神經病吧？”
“她才跑完不能坐也不能躺，要慢走幾步。”
旁邊一個同班的男生看他們倆劍拔弩張的，立刻解釋了一句。
劉揚帆又板著臉過來扶李小苗，這次又被李小苗推開。她自己扶著自己的腿站起來，孫綿這個時候也跑過來了，還有任嘉熏。她眼前一黑，直直地撲在孫綿身上，嚇的孫綿尖叫不止，幾乎站不穩。
每年五千米都會出現這種情況。短短一分鐘，校醫還有鄭老頭都過來了。
韋雋城幾乎要沖過去把李小苗抱住，但是有女生在，他再過去，意圖就太明顯不過了，只能在原地緊握拳頭。
好在李小苗只暈了十幾秒鐘，就被孫綿的尖叫吵醒了。
她擠了個笑容，“別叫了，死了都要被你吵活過來……”
孫綿嚇的眼眶都紅了，這都什麽時候她還有心情調笑？
鄭老頭說她可以不用參加閉幕式了，讓她早點回家休息。
李小苗也不想其他，讓任嘉熏和孫綿駕著她，一步步往宿舍走去。
沒走幾步，她想起來今天她肯定是爬不動樓梯了，停下腳步沖韋雋城招了招手。
韋雋城兔子一般沖過去。
“麻煩你幫我去教室拿一下作業，閉幕式還有一會兒開始吧？我先回宿舍收拾下東西，在學校大門口等你。”
“好。”
韋雋城幹脆地答應了，轉頭就朝教室走去。
他的心跳到現在還沒平息下來……
路過二班看臺的時候，孫綿去幫她把她放在看臺上的袋子拿過來，裏裝著她的外套。她拿出一件衣服要給李小苗披上，卻發現那件衣服大的不像她的衣服。灰色的，像是男生的衣服，有幾分眼熟。
孫綿想起剛剛一直跟在李小苗身邊並且只穿了一件襯衣的韋雋城，恍然大悟。
李小苗自己從袋子裏掏出另外一件外套套上，讓孫綿幫她把剛剛那件裝回去。
她本想回宿舍收拾衣服，看看自己這樣子也是爬不動樓的，算了，回家好了。她爸估計也沒空來接她，自己打車回去。
孫綿把她送到大門口就走了，李小苗一個人坐在下坡路的臺階上等韋雋城來。
剛到三點，韋雋城就到了校門口，他本來以為李小苗還在宿舍收拾東西，就安靜的站在路邊的香樟下，翻著手裏的書。
英挺的身姿很是吸引人目光，來來去去的女同學都要多看他幾眼。
李小苗沒看到韋雋城，感覺有些餓，就自己慢慢挪去校門外路邊攤上買了兩個剛剛出爐的餅，一邊吹一邊啃，往校門口方向走來。
才進校門就看見樹下的韋雋城，在翻她的作業。
李小苗嘴裏銜著餅，想快步走過去想把作業搶回來，沒料到還沒走到他面前就一個腿軟險些摔倒。
韋雋城兩三步沖過去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才沒讓她倒下去。
李小苗想讓他把作業還她，才一張嘴，餅就掉下來了。
“我的餅——”
李小苗哀嚎一聲。
韋雋城把她的作業合上遞給她，沒對她要麽是抄的要麽錯一大片的作業發表看法。
“我再給你買一個，算我賠你的。”
韋雋城眼底漫出一點點笑意，不想露出太多被她看出來。
李小苗轉眼功夫已經在吃她手裏另外一個餅了，還是點著頭說好。先前掉的餅是鹹的，剩下的一個是甜的，味道不一樣。
韋雋城從兜裏拿出一包紙巾，扯出一張來把李小苗掉在地上的餅包著撿起來，安安靜靜地拿到不遠處的垃圾桶那丟了。
李小苗甚至一時忘了嘴裏還含著一口嚼了一半的餅，嘴巴吃驚得微張——
韋雋城毫無疑問絕對是她見過最有素質最註重細節最有紳士風度的男生。
他又拿出一張衛生紙擦了擦自己可能沾了點油的手指，把紙巾也丟進垃圾箱，然後雙手插在褲子兜裏，一步步朝她走來。白色的襯衣黑色的長褲，幹凈得宛如天上的神仙。
李小苗看得癡呆了。
“走啊。”
韋雋城都走到她面前了，看她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又說了一句。
李小苗回神，嘴裏的那口餅幾乎都冷掉了。她勉強嚼了兩下後把餅哽進了胃裏，慢吞吞的朝學校外面走去。
韋雋城把手伸背後的書包裏摸了一瓶沒開的運動飲料出來，拿到李小苗面前。
他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李小苗心想。
看她半天沒接，韋雋城想她可能是拎不開蓋子？於是又替她打開蓋子，再次遞到她面前。
吃了這麽多幹巴巴的餅，她確實想喝水。於是接過飲料一口氣灌了小半瓶，喝完還打了個飽嗝。
李小苗感覺有些丟人，但是想起自己把人家衣服塗滿口水的事，頓時覺得打個嗝也不算什麽事了。
手裏的餅也沒了滋味。李小苗走出校門後就隨手把餅扔進了垃圾桶，告訴韋雋城她不想吃了，要直接回家。
李小苗攔了個出租，又看到站在他身邊的韋雋城，“你家住哪裏呀？我打車回去，順道的話要不要一起？”
學校在市東，她家在市西，他走讀想必離學校不遠，應該都順路吧？
“不用了，我還要回去學校參加運動會閉幕式。你回去早點休息。估計要躺幾天。”
韋雋城幫她拉開了車門。
李小苗要扶著車身才能彎下腰去。全身酸疼，這兩天真的太累了。
韋雋城輕輕扣上出租車門，車子還沒發動他又敲了敲車窗。
“怎麽了？”
李小苗把車窗按下來。
“你電話號碼給我。”
韋雋城要得十分自然。
李小苗摸出手機，解鎖之後遞給韋雋城，“我還沒記住自己手機號……”
現在是放學高峰期，學校門口堵車堵得水洩不通，司機一點也不著急，從鏡子裏看著這兩個學生說話。
韋雋城用她的手機給自己打了一個電話，打通後掛斷，再還給她。
車動了，開了幾十米，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那個男生慢悠悠地跟在人行道上，眼神只在他的車上。
後座上那個小姑娘卻撐著頭好像已經睡著了。那個男生又跟著車走了很遠，才轉頭回學校。
爸媽都不在家，李小苗回自己房間一頭栽在床上，衣服都沒脫就睡過去了。
這一覺睡從下午四點多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五點，李小苗起床上廁所的時候碰見早起出門的爸媽，把他們嚇了一跳。
他們還不知道李小苗放假了。
“小苗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們昨天晚上回家都沒看到你……”
爸爸看她臉色不太好。
“五點不到就回來了，學校昨天運動會。”
一開口甕聲甕氣的，是感冒了。
媽媽走過來摸摸她的額頭，很有些燙，“小苗你病了，有點燒。先回去躺著，我去給你燒開水。”
“我要上廁所……我不喜歡喝熱水。你們去忙，不用管我。我身體好得很。”
李小苗推開洗手間門。
她聽見他爸媽在門外面商量說要給她做了早飯再出門，還聽到說要帶她去醫院。
李小苗看了眼鏡子裏發燒發得臉色潮紅的自己，輕輕嘆了口氣。
我和冬天有約會
所以李小苗星期日晚上沒有回學校上晚自習的時候，韋雋城第一節課都沒聽清鄭老頭的課。
她是病了嗎，病的很嚴重所以沒來學校？
好容易等到下課，韋雋城從後門出來，走到樓梯間的窗戶邊上拿出手機給李小苗打電話。
“餵。”
電話那邊傳來她嚴重的鼻音。
“你怎麽沒來上課——”
韋雋城忘了掩飾一下自己的關心。
“我感冒了……不過不嚴重，明天上午掛完點滴就回學校了。”
李小苗解釋。
明天就回來了，韋雋城默念了一句。
“你還有什麽事？”
“沒事，”韋雋城斟酌著語句，“鄭老師今天講新內容了，我會替你做筆記的。”
“謝謝。”她鼻音依舊嚴重。
“那我掛了……拜拜。你好好休息。”
“拜拜。”
躺在床上的李小苗掛了電話後發了半天呆，那個捏著她掉下來的餅去丟去垃圾箱的清俊身影在她腦海裏盤旋幾天了，怎麽都攆不出去。
她知道自己的口味向來與眾不同，對男生特別挑剔。不然初中時許多男生向她示好，她也從來沒有多看那些男生一眼。只因為她太了解自己的喜好。
李小苗想了又想，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這才高一，苦日子才開始，自己就是小說看多了才會生出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韋雋城說的對，不能再看小說了。
還有他的外套，她本來不想在家洗，但是不在家洗帶去學校洗又得被宿舍的姑娘問起，最後還是牙一咬一起丟進家裏洗衣機了，幸好她媽什麽都沒問。
感冒藥的效力逐漸起來，李小苗扛不住昏睡了過去……
李小苗同韋雋城漸漸熟悉了起來。早上韋雋城會給李小苗從城裏帶早飯來學校，中午晚上兩個人偶然或者不偶然的一起吃飯，不下雨的晚上會一同跑步。
之所以沒人懷疑過他倆有什麽，是因為在有人看到的地方，他們永遠都不止兩個人，劉揚帆那個傻大個也總是一起，李小苗又總是拉著孫綿任嘉熏。
於是在這個小團體裏，話癆劉揚帆搭配冷笑話大王任嘉熏，以及乖巧好脾氣的孫綿，擋住了所有流言蜚語。
每當有人好奇韋雋城和李小苗是不是有什麽，劉揚帆那個大嗓門就吼起來了：“他們兩有個屁，平時一起話他們兩話都不多說一句！”
嗯，是沒當著你們說，每個月話費都拿來發短信了。
女生宿舍裏聊這些的時候，李小苗向來懶得解釋，只有任嘉熏冷笑一聲：“他們倆能有個什麽？負電荷對負電荷好嗎。他們倆每一碰面，吃飯電風扇都不用吹，溫度直接降十度……”
老師們一屆又一屆的學生帶過來，都知道他們不過是正常的小團體，何況除了李小苗，其他幾個都是踏踏實實的好學生，也不過是下課一塊兒玩鬧一小會兒，吃飯的時候結個隊而已。
有學霸做同桌之後，李小苗更加肆無忌憚地不寫作業起來，成績差的課比如數學物理選著聽，簡單易學的課程比如英語語文完全不聽，抓緊時間看小說。
於是期末的時候，李小苗如願以償地全班倒數。
“有的同學啊，不要仗著以前有點老本，就不思進取。第一次月考的時候還能班級前十，到期末就倒數了，這樣下去怎麽了得？看閑書以後有的是時間看，非要花這最關鍵的時刻？現在高中是你們最要緊的時刻，浪費一秒都補不回來……”
鄭老頭在臺上不點名地批評李小苗，正主終於也對自己成績的後退感到一絲愧疚了。她上課看小說這個學期被老師抓到過兩次。於是自覺地合上了手裏的閑書，想到馬上就要放寒假了回家看也不遲，這會兒就給鄭老頭一個面子吧。
韋雋城有點憂心。李小苗確實對學習太不上心了。這樣下去高考的話，她可能很難和他……
韋雋城猛得回神。想什麽呢？這才什麽時候就想以後三年後的事情了？而且憑什麽李小苗要和他上同一個學校？
理智上是這麽講，感情上來說，他是真的很想離她近一點。
韋雋城側頭看她一眼，看見她放在桌上的“閑書”，《金瓶梅》。
韋雋城臉紅到了脖子根。
她一天到晚都在看什麽鬼？難怪成績從正數變成了倒數……
“你放假有安排嗎？休息兩天之後還要補課。”
課間的時候韋雋城問她。
“沒安排，在家玩。”
李小苗嘴裏含著一顆奶糖，含糊的回答。
“明天要不要出去散心？郊區有一個新修的公園，很清靜。”
韋雋城想了片刻，問她。
“和你一起？”
“嗯。”
韋雋城音量降低了些，頭微微垂下一點點。
李小苗拿過水瓶擰開喝了一口，沖淡嘴裏的糖味，順便漱口。
韋雋城沒看她，所以她放心的打量身側男生。冬天不要求穿校服，他穿著一件黑色的中長款羽絨服，敞著拉鏈，露出裏面的白色毛衣和打底的淡藍色襯衣領，身量修長。臉側輪廓明顯，鼻梁很高，上面架著一副銀色金屬邊框眼鏡。
看起來就讓人想起衣冠禽獸和斯文敗類兩個詞。
只是放在韋雋城身上，禽獸和敗類兩個詞都應該去掉。
他約她出去幹什麽？大冬天有什麽好玩的，她情願在家吹空調也想不出門。
不過能和他單獨呆半天，也是不錯的，養眼又養性。韋雋城太有教養，和他相處太舒服。
“行吧。明天什麽時候？”
韋雋城都以為她要拒絕的時候，李小苗答應了。
“上午十點？”韋雋城心跳的有些快。
“十點我都還沒起床……放假哎又不是上學，起那麽早做什麽？”
“要不然下午？”
“下午兩點吧就。哪裏見面？”
“公交總站。”
其實韋雋城想說，下午兩點出門，公交車上就要耗一個小時，最近陰天又是冬天，五點天就黑了……
算了，隨她。
上課鈴響，李小苗也一本正經的拿出課本來，是語文課。
她語文書上很幹凈，很少有筆記。其實她也不怎麽聽，但她語文成績就是很好，作文也寫的不錯，好幾次作文都是滿分。
數學成績卻是直線下降，最近幾次隨堂考甚至連格都沒有及過。他隱約記得她中考數學成績很好的，一百二的滿分她打了一百一十七分。怎麽上了半年高一之後，數學還能不及格了？
原因只有一個，就是這半年李小苗其實沒怎麽學習過，花在學習上的時間很少。數學這種不用心學不好的學科，她當然很難及格。
上完兩節語文課就要放假了。李小苗雖然沒看閑書，但是也沒聽課，拿著筆在一個空本子上亂寫。
終於等到鄭老頭的一聲下課，李小苗拿過書包開始往包裏塞書和作業，預備跑路。
韋雋城在座位上坐著沒有動。
“你不回家嗎？”李小苗問他。
“回的。這個點公交車也很擠，我等會再走。”
“噢……”李小苗長長的噢了一聲，餘光看到後門倚著個女生，身材瘦削，穿著粉紅色的呢子大衣，底下露出瘦瘦的腿。披肩的頭發微卷，眼睛大大，直直盯著韋雋城。
韋雋城順著她眼神看過去，是他初中班上的同學餘霏霏，也是他爸爸同事的女兒。
李小苗才離開座位，餘霏霏就小碎步走過來，很自然的在李小苗座位上輕輕坐下。
“雋城，我媽媽知道我們放假了，叫你明天去我們家吃飯。叔叔阿姨也會去。”
聲音很是婉轉。
李小苗從看到餘霏霏坐在她座位上那一刻起，腳步就停下了。眼神銳利的盯著她的後背。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李小苗確實很想刺她幾刀。她討厭別人用她的東西，坐她的位置。
她不止一次因為有不熟的女生坐在他座位上問韋雋城問題給別人擺臉色，中途打斷把別人趕走。她把她這個表現歸結為她不喜歡陌生人碰她東西。
韋雋城自然清楚。後面再有人問他問題的時候，他一概用自己也要做題沒時間的理由拒絕了，就再也沒有女生來問他學習上的問題。
開玩笑，全班這麽多學霸，這些女生就不能就近找人問嗎，非得跑個對角線來問韋雋城，還要坐她的座位，要不要臉吶！
現在從別的班跑過來的這個女生，又是誰？
韋雋城回頭看李小苗，發現她果然生氣了，臉色很不好看。
他花了十秒鐘卷了幾本練習冊和幾張試卷，塞進書包之後立刻站起來作出要走的模樣，餘霏霏只好跟著站起來。
“我明天有別的安排，去不了。”
餘霏霏不依不饒的跟韋雋城的腳步。
“你爸媽也去，你回家了他們會告訴你的……”
在聽到韋雋城的答案之前，李小苗先轉身走了，平底小皮靴踩在地上踩在地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餘霏霏也發現了李小苗的情緒。
“那個女生喜歡你？看到我跟你說兩句話她就生氣。”
韋雋城在教室門口停下，略帶煩躁的看著餘霏霏說：“首先，她不高興是因為你坐了她的座位，她特別討厭別人用她的東西；其次，我不願意去的地方，我爸媽不會強迫我；最後，你以後不要見著個女生就說別人喜歡我，影響不好。”
說完韋雋城就走了。
“她也太小氣了吧……”
餘霏霏委屈巴巴地念了一聲，不知道他聽到沒有。她小跑跟上去，奈何韋雋城腿長步子快，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她才走出教學樓，就看到韋雋城追上了那個女生，不知道和她說了什麽，女生就笑了，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玩意遞給韋雋城。
韋雋城接過那個小玩意，當著女生的面拆開包裝紙，把裏面的東西餵進了自己嘴裏。
餘霏霏側眼從他們身邊走過去，看到韋雋城手裏的包裝紙，那是一顆糖。
他不是從來不吃糖的嗎？
呵，原來不是她喜歡他，是他喜歡她呀。
李小苗爸爸來接她，韋雋城送她到校門口就自己走去了公交車站臺。
他站在站臺邊上，看著李小苗坐在他爸爸的車上從她面前經過。她也看到了他，還對他笑了一下。
那一個簡單的笑，讓這個北風呼嘯的冬都變暖了。
到晚上吃晚飯的時候，韋雋城的爸爸果然和他說了。
“你餘叔叔請我們明天去他家裏吃飯，你去不去？我記得他女兒初中和你一個班，現在好像也在一中。”
“哪個餘叔叔？不記得了。”韋雋城咽下了嘴裏的飯才問。
“餘霏霏的爸爸，也在市政府工作。”
“餘霏霏也不是考進一中的，”韋雋城把筷子擱在筷托上，“現在和她不熟。”
還有誰比他更了解他爸爸？
“那你就別去了，自己在家學習。”韋爸爸皺了眉。
“我明天約了班上的同學出去玩，晚上可能不回來吃晚飯。”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他爸爸朝他探究地看過來。
“你管他是和男同學還是女同學，他都這麽大了，有自己的社交不是正常的？天天窩在家裏像什麽樣。”
他媽媽語氣不太好。
“行行行，我不問了，你們母子倆一條心……”
韋雋城朝他媽媽笑了一下，他媽媽又給他夾了一筷子魚放到他碗裏，“你在長個，多吃點肉補充蛋白質，很快你就能超過你爸了。”
“我又做錯了什麽……”韋銘賭氣似得自己給自己夾了一塊紅燒肉。
冬天不適合約會
韋雋城今天醒的比往常早，六點不到就醒了。想到今天的約會，他心裏雖然期待，又怕他想和她說的內容讓她不高興。
效率極低的背了兩個小時單詞，媽媽喊他下樓吃早飯。他隨便吃了一點又上樓去了。
一點他就到公交總站。寒風中他在公交站臺底下靠著，等李小苗來。
他打開手機記單詞軟件，耳朵裏塞著耳機，一面背單詞一面等。雖然效率低，但也在學習不是。
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取下耳機線回頭看，李小苗在他背後探頭看他手機。
“學霸真是愛學習哦，一分一秒都不浪費。”
他把手機鎖了和耳機一起丟進口袋裏，嘴角微微翹起：“生活所迫，要通過考試達成上大學成就。”
李小苗沒再說話，回身去看公交線路。
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短款羽絨服，圍一條乳白色羊絨圍巾，側挎著一個軟軟的小包。下面搭配一條黑色包臀短裙，底下露出細細長長的腿，好像只穿了一條肉色絲襪……
“你穿這麽少……不冷嗎？”
韋雋城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
李小苗噗嗤一聲笑了，然後把自己的打底褲揪起來給他看：“這不是絲襪，是打底褲，裏面有絨，很厚的。”
也不怪他，他一天到晚都在學習，很少關註女生穿著，估計是分不出肉色的打底褲和裸腿穿絲襪的區別的……
“公交車到了。”
李小苗還在想是不是自己在學校穿的太隨意了，不然自己他連看她穿個打底都能驚訝成這樣。
她每天都跑步，自然是運動褲休閑裝穿的多，而且壓根不怎麽關註自己的衣著。又不是柳漓，穿衣服能一個月不重樣。
韋雋城看她半天不動，直接拉過她的袖子帶著她上了公交，刷了兩次他自己的公交卡。好在是始發站，還有位置坐。
韋雋城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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