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如扶著譚元明走到後排座位上，看譚元明的目光在唐瑜身上徘徊，楊天如頓了一會，嬌笑著道：“老師，我給您介紹下，這個是我今天的比賽對手，名字叫做唐瑜。”

譚元明看著唐瑜，眼神有些恍惚，唐瑜的那雙眼睛，明亮如星。很久以前，也有個擁有這樣漂亮眼睛的人，崇拜仰慕地望著他。

只是現在這個小女孩的大眼睛裏，纖塵不染，有尊重，有好奇，那只是對於他這個未知長輩的禮貌註視，缺少了那種溫暖的儒慕之情。

譚元明嘆了一口氣，心內生起一抹悲傷，驀的沒了開口的興致，簡單的對唐瑜點點頭，也不說話，在楊天如地攙扶下，坐在了一旁的軟座上。

那是楊天如特意搬來的一張軟座，放在了教室裏五排座的前面，斜對著那架三角鋼琴。坐在這個坐位上的人，可以十分清楚地觀察到彈琴人雙手雙腳的動作情況。

這張軟椅本來是給林修逐準備的，譚元明來了，自然也就成了他的專座。

林修逐眼神一閃，似乎知道了譚元明心情突然不好的原因，笑容不變，對唐瑜點點頭，站到了譚元明身後。

“老師，可以開始了嗎？”楊天如恭敬問道，在譚元明面前收斂各種驕傲性情，變得有禮而謙恭。

譚元明點點頭，眼睛微閉，沒有說話。

楊天如走到唐瑜身邊，問道：“人都到齊了，我們就開始了，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唐瑜淺笑嫣然，“都可以，看你吧。”

只有兩個人，時間相隔很近，且兩人都彈完後，裁判才給評價，沒有先上後上的優劣勢。

楊天如想了一會道：“那我先來吧。”

楊天如這倒是好意，並有想著先上去，彈得好給唐瑜造成壓力。

她是怕唐瑜彈得太難聽，到時候把譚元明氣到了，直接拂袖而去，那可就不妙了。

這並不是沒有先例的事，以前就曾發生過多起。

有楊天如在前面先彈奏，至少能給譚元明洗洗耳朵，譚元明心情舒暢了，說不定唐瑜彈得不好，也不會那麽氣憤，一點情面都不講。

楊天如的提議，唐瑜沒有異議，楊天如站到小舞臺中央，在三角鋼琴旁深吸了一口氣，坐下。

楊天如雙手輕輕地放在鋼琴上，手一揚，雙手快速在鍵盤上交替，隨風飛舞的樂符，引出了一副火熱的勞動場景。

音色飽滿圓潤，顆粒性的彈奏，似乎讓人看到了漫天飛舞的谷粒。

楊天如彈奏的是一首具有濃郁華夏風格的作品，《谷粒飛舞》。

這首鋼琴曲旋律優美、音樂生動，織體精致、形象鮮明，包含了多變的名族調式和豐富的鋼琴織體，描繪了一幅農民生產豐收，喜氣洋洋熱火朝天的景象。

這首鋼琴曲需要用到多鐘演奏技巧：顆粒性彈奏、第二部 分的連奏，尾部的雙手交替彈奏等，還要用踏板來進行情感地烘托，切分伴奏效果等等。

是一首彈出來難度不大，但是要彈好，卻極其考驗人的手速、基本功等問題的曲子。

楊天如彈奏的時候，譚元明的眼睛一直閉著，並沒有睜開，腦袋不時隨著音樂輕點，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楊天如一曲完畢，底下響起一片掌聲，他們這些外行似乎都從那琴聲中看到了火熱紛飛的勞動畫面。

不說其它，就單單那手指地快速交替，就已經看暈了眾人，博得了眾人的一致好評。

唐瑜不吝惜自己的掌聲，笑著對楊天如鼓掌。

楊天如的鋼琴彈得不錯，與陶明的水平相差無幾。

非鋼琴專業的學生能達到如此水平，都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現場唯一沒有鼓掌的，也就只有譚元明了，他坐在軟椅上，眼睛隨著楊天如最後一個音符的停止而睜開。

楊天如彈完後，雙手無意識地拉扯了下衣袖站起，笑看著譚元明，等待著他的點評。

楊天如今天超長水平發揮，自認為已經達到了她平時的最好水平，沒有出現一點不該有的錯誤。

譚元明對楊天如點點頭道：“不錯，有進步，繼續加油。”

譚元明只是淡淡的幾句話，就讓楊天如高興得咧開了嘴角。

在鋼琴彈奏上，能得到譚老的一句不錯，是多麽不容易的事。這麽多年來，她也就只聽到過一次而已，還是在她爺爺在場的時候，礙於她爺爺的面，譚老才勉強開的口。

楊天如高興地下了臺，對著譚老微微鞠躬，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的心情是如此雀躍，忘記了唐瑜的存在。

只覺得，今天不管結果如何，她都心滿意足了。

唐瑜在眾人的目光中，鎮靜地走上舞臺中央坐下，按了按手指，手指放在琴鍵上，深呼吸了一口氣後，雙手開始快速滑動起來。

唐瑜彈奏的第一個音符出來，譚元明原本閉著的雙眼突然睜開，看著唐瑜不斷移動的手指，緊皺眉頭。

唐瑜在來時就想好了今天要演奏的曲目，她本來準備了兩首，看情況而決定最終表演哪首。

一首是《Ｄ大調卡農》，另一首是李斯特的《鐘》。

本來唐瑜比較傾向於演奏卡農，但看到譚元明及林修逐後，又改變了主意，這首曲子，林修逐都已經聽過，且楊天如彈奏的不錯，選的又是一首難度較高的曲目，《谷粒飛舞》。

唐瑜這時候若再彈奏卡農，就算彈得再好，再有感情，兩者起跑線不一樣，也沒有多大的可比性。

好比《兩只老虎》彈奏得再好，也沒有人家磕磕碰碰彈完《月光奏鳴曲》來得強。

唐瑜看到譚元明後，雖然一開始不知道這個老者的身份，但是由楊天如及林修逐的態度，也猜出了幾分，這位老者的身份，可能就是中國著名的鋼琴大師，譚元明。

唐瑜還有一張譚元明的名片珍藏在家中。

譚元明成名很早，在唐瑜還未出生時，就已經隱退，留給眾人觀瞻的照片不多，唐瑜也只看過譚元明年輕時候的照片，沒有憑面貌而認出這個老者是誰。

對於有些面貌模糊癥的唐瑜來說，見過幾面的，沒有特色的容貌她都可能忘記，更何況是從沒有見過面，只在照片中見過年輕時候容貌的人。

要想讓她認出來，比母豬上樹還難。

唐瑜猜出譚元明的身份後，果斷拋棄了《鐘》，臨時選擇了彈奏李斯特的另一首，超技練習曲的第五首《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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