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又是沈家聚會，不過是在老四家裏。

恭賀老四考上進士。

只不過有些可惜的是三甲, 也就是很多官員所戲稱的“如夫人”。

即使這樣, 那也是考上了。

可以等吏部選官了。

按照往年的慣例, 老四這個成績很難留在京城。

一般都會派到外省，任個從八品主簿之類的。

再慢慢往上熬。

老四唯一比別人有優勢的地方就是他年輕。

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熬。

而且熙朝也沒有規定退休年齡, 一般告老還鄉也都是自己申請。

不少老死任上的官呢。

不過還是那句話，朝中有人好當官，像沈家這樣的小家族底蘊太低了, 所以沈老四能依仗的不多。

但也不是沒有。

沈家四兄弟正在一起談論這個話題。

沈大哥先開的口, “我昨日去了岳丈府上, 也提了老四的事情，岳丈倒是很高興, 但是他幫不上忙, 文武有別。我剛調入工部不久, 也交了兩個朋友, 但是吏部的人卻是一個也不熟，且六部, 我們工部就是墊底的, 吏部是老大, 人家也看不上我們。”

這就是官場鄙視鏈。

六部包括吏部、戶部、工部、禮部、刑部、兵部。

其中吏部、戶部, 一個管官員任職的, 一個管國家錢袋子，重要性不言而喻。

排在第三的既不是兵部也不是刑部，而是禮部。

因為禮部站在大義上, 比如皇上登基、國喪，迎接國外來賓等等都是禮部的活兒。

不過禮部也是最有名沒油水的清閑衙門，但人家的排名還是在第三位，最墊底的就是工部。

沈二哥更幹脆的搖頭，“我那些朋友都是三教九流的，這事他們幫不上忙。”

沈老四擺擺手，“我覺得就這麽等吧，隨他們安排就是了。”

沈大哥卻是不同意，“要是給你安排到西南，那裏可是有突厥人，這還算好的，畢竟這幾年沒有大仗了，可是要給你安排到交趾，那裏瘴氣多厲害，就是你可以，弟妹和青青呢。”

沈自秀也同意大哥的看法，“我也同意，咱們不貪心，不用去上縣，只求別太過偏僻就是了。之前你三嫂也和我說過，用不用她求人，她覺得這麽關鍵的時刻搭次人情也值得，但她有顧慮…那位李夫人後面是四王妃和福倫郡主，如果你靠她們分到一個好地方，也就上了她們的船了，這不見得是好事，有些事咱們參合不起。”

沈自秀沒有隱瞞，將利弊都說了清楚，讓沈老四自己考慮。

不過沈大哥的意思也是不要沾邊。

沈老四也是這個意思，“不用麻煩三嫂了，我就怕這船上了就下不來了。”

他雖然還沒進入官場，也是知道奪嫡之爭最是危險。

一旦卷入，很可能就要粉身碎骨。

風險實在太大了。

“老四，弟妹娘家那邊？”沈大哥看到老四沒被沖昏頭腦，很是高興。

沈老四看向不遠處正在和三位嫂子說話的妻子，搖搖頭，“我沒讓她回去。”

自從上次大哥、大嫂過來，她們就把事情說開了，他就讓她做了選擇。

她選擇了他們，他信了。

所以這個時候就更不能低頭了。

沈大哥嘆口氣，雖然知道即使去求，作用也不大，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主要是這個機會一旦錯過了，真可能要影響一輩子的。

沈自秀清清嗓子，“咳…老四，你三嫂有個主意。”

“老三，這個時候就別賣關子了。”沈大哥有些不滿。

“你三嫂說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咱們直接去堵吏部的官員，當然不能是尚書、侍郎，往下找，塞他兩千兩銀子，咱們要求也簡單，只需要別去太遠太過危險的城郡就可以，對他們來說不過舉手之勞，肯定會動心的。”沈自秀看向老四，“這銀票你也不用擔心，你三嫂給出了。”

沈大哥高興的拍巴掌，“這個可以，可以！”

沈二哥拍拍沈自秀肩膀，“三弟妹真的是財大氣粗。”

沈老四沒有拒絕，抱拳行禮，“謝過三哥、三嫂。不行，我當面去謝三嫂去。”

沈自秀一把將人攔住， “這事就咱們四兄弟知道就好了，賄賂上官也不是什麽好事，大哥、二哥，你們回去也別說。”

這當然是張柔交代的，而且張柔也怕兩個嫂子多想。

這叫不患均而患不寡，大嫂、二嫂會心裏難受很正常。

沈大哥開口保證，“不說，老四，回頭也別讓你妻子知道。”

沈老四連連點頭，“放心，保證守口如瓶。”

沈自秀有些自豪，沈家四個妯娌關鍵時刻還是柔妹妹拿事兒。

“堵誰我們要好好研究一下，太過古板清廉的肯定不成，太貪婪的也不能選。”沈大哥覺得這個人選也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不過這也不算多秘密，還是可以打聽到的。

沈二哥說話了，“這事交給我，我打聽好了，你們再定。”

沈自秀沒再參與，因為他家已經拿錢了，其他事就不能再參合了，感覺像他要包辦似的。

“老四，這段時間你也和同年們多交流交流，以後說不得誰會搭把手呢。”沈大哥教導老四為官之道。

“主要我這成績並不好，就是上趕著，人家也有些不願搭理。”所以他就懶得熱臉貼冷屁股了。

沈老四心裏未嘗沒有一點後悔，如果再等三年，到時候再考殿試，他的成績說不定能進二甲。

很多考生都是這麽幹的。

要不然他會試成績可是十二名，如何考了八十多名。

沈大哥道，“咱們也不用硬貼，混個臉熟罷了。”

“老四，以後進了官場，切記不可意氣用事，有些東西看不慣也要忍耐。”沈自秀想起昨晚他們夫妻談話來了。

昨晚，柔妹妹就說了他們可以幫老四的地方。

一是可以去求人，二是予財。

柔妹妹要給三千兩，兩千兩是給辦事那人的，一千兩是讓老四安家。

之前老四妻子已經買房了，他們手裏沒錢了。

要不然她們就得再賣房子。

太麻煩了。

不過這一千兩他沒提，也準備到時候偷麽給老四。

這也是柔妹妹的交代。

還開玩笑說，老四不收就讓他打欠條好了。

反正以後他也是有俸祿的人了。

最後柔妹妹說起了她的擔憂，她認為老四這麽年輕就考中進士是好事，但也有弊端。

就是老四閱歷不夠豐富，會有些年輕氣盛。

官場如戰場，老四又初入官場，肯定要看上官臉色，也可能要受委屈。

他能否忍下，甚至得唾面自幹。

畢竟老四這麽多年也算平順，沒受過大挫折。

現在看來，不只他們夫妻想到了這點，大哥也想到了。

就是不知道老四聽進去多少。

另一邊，妯娌四個也在說話。

今日沈二嫂異常活躍，不停的恭喜四弟妹。

張柔當然也恭喜了，畢竟妻憑夫貴，以後四弟妹就是官家夫人了。

但她真的一點不羨慕。

她有自己的事業，她腰纏萬貫，不需要羨慕別人。

“三嫂，我在這給你賠個不是，有些事是我考慮不周了。”突然四弟妹福身行了一禮。

張柔立馬將人托起，“事情都過去了，就別提了。”

她更看中她以後怎麽做，嘴上說誰不會。

沈大嫂還是很滿意的，只要老四妻子不一心向著娘家，還是很會做人的。

當時老四可是落了狠話，說他能力有限，恐養肥不了她娘家，如果她實在想要娘家飛黃騰達，怕是要再擇良木。

其實就是在逼迫她二選一。

當時四弟妹都嚇傻了，直接跪下了，她以為老四要休她。

還說家族不會有休棄之女，她會活不成的。

老四讓她放心，是和離。

她最後立誓除非年節，不再回娘家，也不會不經過老四同意接濟娘家。

當時她看到四弟妹還是挺真心的，就是不知道她這真心能維持多久。

沈二嫂雖然聽的一頭霧水，但是不妨礙她參合，她大概聽明白了，“都是妯娌，再說你肯定也沒有壞心。”

張柔對二嫂都無語了，平時不挺清高的麽，以舉人家之女的身份驕傲的不行，前倨後恭這麽明顯麽。

有點難看啊。

現在四弟還沒做官呢。

“二弟妹，你不知道就沒瞎參合。”沈大嫂訓斥了句。

四弟妹也趕緊圓場，“我和三嫂好著呢。三嫂，這次自毅恐怕留不了京城了，可能要去外地任職。我想把房子租出去。”

她現在手上銀錢不多，日後自毅少不得要有應酬，兩所房子都租出去，每個月也能有個七八兩收入。

也不算少了。

張柔有些不太願意粘手，“那你要留下看家丫鬟麽？”

四弟妹搖頭，“不留，家裏就這麽幾個下人。”

既然不留人，張柔就想著答應了吧，總不好讓她們特意跑回京城收租。

“我幫你收。我租房子可有一套，我把房子稍微一改造，這租金就多一半。”沈二嫂又主動攬活了。

張柔就不方便開口了，感覺跟她搶似的。

四弟妹有些尷尬，“那咱們回頭再聊。時候差不多了，我去廚房看看。”

說完扭身就要出去，沈二嫂一把將人拉住，“我陪四弟妹一起。”

張柔和沈大嫂對視一眼，都忍不住拿著手帕捂嘴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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