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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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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會叫你為娘。”

開什麽玩笑,你們的腦子容量比正常嗎?自己的丈夫和別人女人生了小孩子,還要欣然接受當大娘?

心底誹謗到底,嘴上籠細月恭敬的稱是,同時又附和的說:“男人三妻四妾,自然的事,公公後院也有幾位姨娘,不僅如此,聽說皇城裏,一品以上的世家子弟,沒有個妾妃也有個通房,女人算什麽,男人從來不把女人當人看,更何況女人不把自己當人看。依我說,世子爺一表人才,前途大好,豆油版上天天上頭條,才兩位妾妃算甚,奶奶不要怕我小心眼,我心大著呢,莫說兩位,兩位後面加個零,二十位也一樣一樣的呢,保管聞府不會斷後。”

她的話,直接讓聞老太太聽楞住了。

正恍恍惚惚間,

外屋丫環報門,聲音清脆得像百靈鳥:“世子爺來了。”

聞關?!

第 25 章

一聽到這個名字,

籠細月驚得整個人都要跳起來,瞧見她的驚魂未定,聞老太太心底倒舒緩過來,於是語氣換上略微不滿:“這是作甚?”

“不,我,奶奶,孫媳婦先回去了。”她捧著臉,想起今時今地,萬萬不可在此時遇到聞關,她只不過是叫過來喝杯茶,自從到冷院後,她再也不習慣塗厚厚的□□妝,若是被聞關瞧見,馬上就能知道自己就是那個籠寡婦!

撤!

那種小家子氣的男人,若被發現她這個妻子對外自稱寡婦,還不知道怎麽個處置呢!

她顧不得別的,丟下聞老太太,三腳兩腳跨出裏屋,眼看就要摸到外屋的門邊了,眼看著就要跨出去了——

“咦?”

進來的聞關,發現自己和一個低頭匆匆而過的女人擦肩而過。

原本他並不在意,卻在婦人經過之時,一陣莫名的心跳加速。

“站住!”

不,我不想站住!讓我走!

在心中咆哮的籠細月,經過上一次的誤當小偷事件,明白自己就算真的立地而跑,只怕也會被更加疑心的聞關就地拿住。

閻王老爺,阿正要我死啊!

籠細月第一個動作是低下頭,半掩臉。

現在她只恨不能把整盒的鉛粉往臉上撲。

認不出來,你認不出我來。

聞關才不給她想這麽多,他一把拉過人,這一看臉上的表情都僵了,

“你……籠寡婦?”

你倒是記得清楚嘛!

籠細月在心中咬牙切齒。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緊走幾步,就擔心被裏頭的聞老太太聽見。

自己的金孫活蹦亂跳,自己的孫媳婦卻說自己是寡婦,這話要是被老太太給知道了,自己不死也得扒層皮!

“關兒?你和你媳婦在說什麽?”裏屋傳來聞老太太的質疑聲,而這一聲確認,也直接讓籠細月白了臉。

“是,孫兒馬上就過來了。”聞關不好放著自己不進來,但是這邊,籠細月的出現也是讓他處於震驚中,他不肯放開籠細月的手,

“你回書房等我。”他再笨,也知道這個出現在祖母房中的人是他的正妻,因為她說過,她姓籠,是個寡婦!

好巧不巧,他再怎麽不了解自己的妻子,至少知道她是籠府的長嫡女!

好哇,好你個籠寡婦!

“告辭。”

籠細月沒答應也沒拒絕,深知此時不能再惹看穿一切的聞關,她叫過嚇得臉色發白的竹子,帶著她頭也不回的,立馬走得影都沒有。

留下的聞關,半晌還死死盯著她背影消失的方向。

聞老太太的聲音又不緊不慢的傳了出來,站在邊上的引路婆子催也不是,不催也不是,還是聞關終於回過神,悶頭進了裏屋。

等他陪著老祖母說完話,再度趕回書房時,自然的沒有見到要等他的籠細月。

看著和早上相比完全沒有變動的書桌,以及椅上散亂著珍奇玉玩,此刻的聞關完全沒有興致,此刻滿腦子都是那個意外撞見的女人。

她有多可惡,就有又多可氣!

聞關氣不過的抓胸口,仿佛那裏有一百只貓在撓他的心。

籠細月!!

看樣子,罰到冷院還是讓你太輕松了,既然你這樣樂意當寡婦,為夫就成功,直接休了!

聞關直覺的認定,這是個一了百了的好方法,畢竟,她目無丈夫,又欺騙他,甚至在外頭揚言自己是個寡婦,這不是變相的嘲諷詛咒他死嗎?

想到這裏,聞關咬牙切齒,再想想先前明明叫她回書房等他,她卻沒有聽進一個字,連丈夫的話都不聽,要這樣的妻子有什麽用?

一想到先前癡纏著自己的厚粉妻子,如今竟然現在一看到他就避之不及,聞關極度的不爽。

“爺……世子妃,已經離開聞府去往冷院了。”阿六拿著得來的消息,站在書房外,探頭探腦的報。

她就連一刻功夫,也不願意再呆在這個地方。

這個認知讓聞關先前的狂躁煩悶,頓時一把冷了下去。

他發現,即使用了最解氣的休妻方式,也傷不了那個籠細月的一分一毫,既然她連去冷院都不怕,恐怕這段時間來,也直接把自己當成前夫了吧?她自稱寡婦,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想起先前在皇城大道上,在茶館,在周轉鋪子裏,他永遠只看到她的避而遠之,先前不知其真正身份,如今知道她就是籠細月,聞關的心中,頓時湧出了說不出的覆雜。

堂堂世子妃,竟然要出去開店養自己,

他是不是真的很失敗?以一個丈夫而言。

聞關在這邊心情淩亂,另一頭的籠細月則是因為順利避開聞關,於是一路心情愉快的回到冷院,開始準備明天的工作。

最近她在弄鮮花的幹燥方法,等成功了,就可以做幹花包,這個前朝的皇城姑娘家個個都愛花,鮮花愛,幹花也愛,做成幹花的香包也是必搶品,正式營業那天,籠細月和竹子用花瓣做了幾個幹花包,被一搶而空,使她看到了這裏頭的商機,店裏的鮮花,日常的花瓣是少不了落下很多,如果能好好利用,這下子,飯錢應該夠吧。

一路想著,人還沒到冷院,一陣尖尖的女聲就進了籠細月的耳朵。

這聲音她不熟悉也難,特別是在罵人的時候。

林艷果。

說起來,人人以為最恨她的籠細月,心裏想著的倒是若不是她的落井下石,讓自己成功的她從聞府趕到了冷院,如今又怎麽會這般自在。

林艷果今天穿著淺青色的紗裙,她似乎一年四季只備這種撩人的衣裳,可見應該是很想要撩到聞關的。

籠細月在心中篤定的想,一般來說,真正受寵的人,連裝扮都不必,反正悶聲得好處了,還囂張個什麽勁。

這是人性,不過不包括她,她籠細月天生喜歡簡單生活,不喜這姐姐妹妹一家子相親相愛的妻妾生活。

此刻,極度喜愛妻妾生活的林艷果,正叉著柳腰氣焰囂張,沖著竹子又是一頓開罵:“這種破地方還不讓人進?你這賤丫頭片子還真當這是塊寶地,府裏誰人不知道這是冷院,你家夫人是被爺休棄了才挪到這破地方的!”

“林姨娘,我家夫人說了,這是冷院,先前世子有家令,冷院這破地方是不讓出也不讓進的,感謝林姨娘的一番探望之意,竹子自然會替你把話帶到,備必讓我家夫人知道林姨娘的一番好意,又或者,什麽時候林姨娘也進來,一起做個伴?”大概是最近在外頭生活得很恣意,竹子說的話也是越發的恣意,不似以前在府裏頭期期艾艾。

不過把她攔下來倒真不是故意針對,只不過因為冷院裏頭的光景,完全不似外頭的破敗,而籠細月因為花店的生意,更是不能讓聞府的人知道,平常白天,籠細月都是不在這兒的。

“好啊,你敢咒我!”林艷果氣得直發抖,揚手就要打她,偏生沒打著,竹子左右逃開,就是沒讓她打到。

“你竟然敢躲開!”和以前生生跪在院子生受的性格完全不同的竹子,讓林艷果完全沒法適應。

“不躲開,難道要站著挨打?”竹子一臉不能理解。

自從跟了性子大變的細月姐在這個地方賣花為生,竹子發現人生開始了新了篇章,以往呆在偌大的聞府,天天只想著怎麽討好各位大小主子,如今發現只需要討好自己才是真正舒坦的方式。

林艷果幾近要吐血。

原本以為,和翠柔一起把這眼中釘拔到冷院去,接下來的時間,只要等待從冷院傳來死人的消息便可萬事大吉,沒想到從那些打雜的小廝口中得來消息,這籠細月是越活越有精神,完全沒有半點被休棄的頹敗,這讓她們怎麽甘心?!

“喲,艷果到我這邊,是有什麽事麽?”籠細月連艷娘都不喊了,省得客氣。

見籠細月目光冷冽,話也是完全的不客氣,林艷果在內心不甘之至,此刻想到的第一個動作,她要扇死目中無人的竹子!

完全沒有料到這一招的竹子呆楞在地,沒想到那一巴掌卻沒有落到她的臉上,這才看到,林艷果那只雪藕般的胳膊,被籠細月當蓮藕般的拔起。

林艷果哪吃過這種勁,頓時就翻著白眼連聲呼痛,籠細月也沒真打算折了她的胳膊,手一松,就讓林艷果一屁股跌坐地上。

最近一直有上山,晚上還加一道跑步,體格力一直往上竄。

看看她那一般青煙般的紗裙,抹胸上繡著浪蝶戲花圖案,腰帶是紫金霞摻紅絲,此刻全都有些狼狽不堪,甚至於那頭叉了一腦袋子的金銀發飾,有幾根還掉在了地上。

看著她這樣子,籠細月突然明白了,

她不是為撩聞關的,她是來□□裸的炫耀。

可是,她這是什麽心態?籠細月就真心不懂。

算了,與人為妾,這心態她本就永生的不懂。

“我的人,你最好別動。”籠細月重申,過來拉起竹子。

林艷果眼皮一跳,先前在聞府裏被打,被聞關直接拋至冷院之時,籠細月一聲不吭,她當時不覺得有異,如今她才發現終是有所不同,世子妃的表情坦然堅定,身上還是粗布棉衣,看起來實在不美,卻絲毫沒有淒慘之樣,模樣比起先前在聞府裏的一年,氣色好得不能對比,莫非,她真過得不錯?

世子妃進了冷院,因為翠柔的暗中手腳,讓府中給冷院的分例要麽克扣嚴重,要麽分文沒有,到籠細月手中,一個月能混上兩頓稀粥已是不錯。

可看籠細月這通身的氣質和力氣,還有那丫環竹子,吃得顯然是不會差的,個個臉色竟然比原先在府中的還要紅潤。

她原本是想來看看笑話的,好平衡一下早已經極度失去平衡的心,聞關雖然把世子妃拋至冷院,卻也沒有因此就想到了她和翠柔,照樣天天書房睡,而且比起以前的,這陣子世子爺連去她們房間坐坐喝杯茶的面子都不再均出來了。

外頭都傳聞,高府的鈴小姐很快就要回來了,這讓林艷果和翠柔如熱鍋上的螞蟻,好不容易使計讓世子妃去了冷院,卻也不見聞關對她們有所憐惜,如今高鈴小姐又回來了,這可是聞關心尖尖上的人,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於是林艷果說什麽也要在已經被棄的籠細月這邊扳回一城來,這叫面子上有光。

“你、你先放開我!”誤以為籠細月還要壓制自己,先前吃過虧的林艷果連忙尖叫。

第 26 章

籠細月好笑起來,“你怕什麽?殺了你我還得擔當罪名呢,不過一個妾妃,我可犯不著把自己賠進去。”

“你說什麽?”林艷果尖叫,平常最忌別人提起自己的身份,開玩笑,若不是因為聞關這個人,身價太值,太誘人,她身為官府家的庶女又怎麽甘心進府作一個可以通貨的妾妃。

“就算賠進了自己,你也不見得就能把我扳倒,而且呢,就算把我扳倒了,這聞府的世子妃,也輪不到把一個妾妃扶正,林姨娘既然是官府人家出身,怎麽這點淺薄的道理也不懂?”籠細月不跟她繞彎子,聽得林艷果把細皮嫩肉的拳頭緊了又緊,卻不敢露出半分。

的確,不管是她還是翠柔,從來都是想著如何把這個不受寵的世子妃拉下來,但是不受寵如何?拉下來,又能如何?

像聞府這樣幾代官府世家,祖規家規自成一套,聞關生來就是尊貴世子命,身為他的正牌妻,就算不得寵,一日在位一日為妻,聞關如今只是不待見這位正妻,卻不曾寫下離緣書。

她和翠柔再妒恨,再想要當世子妃,也只能夢裏想想,

身為妾,通為奴。

林艷果狠狠的瞪著籠細月,此刻她住在冷院,穿著連下人都不如的粗布土衣,若以外表,她這個姨娘無疑是贏了的。

可是為什麽她的表情這樣淡定?甚至遠遠超過以前在府裏的時候?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她是小官商人家出身,雖然是庶出,到底是和奴婢出身的翠柔不可同日而曰,只要世子妃一倒,說不定,說不定這個正妃的位置,就指望她這個官商家的庶出小姐了呢!

但是,林艷果啊,籠細月雖然不得世子爺的心,但她就是個世子妃的命,籠府是一品,籠細月是正夫人的嫡親女兒,再怎麽樣,也輪不到我們這些低賤的官商出身,還是庶出的女兒家,你可想仔細了。

想起當初硬要納入聞府時,同為庶出的妹妹和自己說的那番話。

林艷果的胸脯劇烈起伏,那上頭,莫名湧上一股悲涼。

她豈不知道籠細月的那些話裏有話,她又豈會不明白籠細月的真正身份,一品籠府的嫡親女,豈是她這個無品低等的官商庶出女兒能拼得過的?若不是高府的鈴小姐性情太過豪爽,若不是世子妃一年了沒有子嗣,只怕她連進府當妾妃的路子都沒有。

這才是人各有命。

但是,她還是不甘心,娘家的不爭氣,她非得要爭出一口氣來不可,即使不擇手段,她也要為自己掙來一份光鮮的未來。

林艷果盯著籠細月,面色覆雜,

“什麽扳不扳倒的,世子妃也不看看如今是個什麽光景吧,真當自己還有被扳倒的價值?我不過白看看你,沒想到你還不領情。”林艷果站起來,抖了一下青紗裙,故意顯現一下雪白手腕上的金鐲子,當然也沒有收到她預料到的艷羨目光。

內心充滿氣餒的林艷果姨娘昂著和先前一樣叉滿金銀條的腦袋,一扭一扭的離開了。

籠細月嘆口氣,看著林艷果離開,然後對身邊的竹子說,

“看到了沒?竹子,以後嫁男人,別學她那樣。”

“咦?我才不要嫁人呢,竹子要跟著細月姐一輩子!”一聽說自家主子要她嫁人,竹子可急了。

“別說自大的話。”結束這個沒什麽嚼頭的話題,她們兩個先想著回京城大道的花店,籠細月問起了陸迎和薄橙衣,“今天的生意怎麽樣?”

因為被聞老太太拉去喝茶,整個早上她都不在花店,只有陸迎和薄橙衣兩個人看店,無形中反而促進了兩個人的粉紅時光,籠細月心中有些高興。

“玫瑰花又被張嬸訂光了,熏衣草被張府的李大娘給訂下了,她說張府的小姐很愛那個熏衣草的味道,還說要訂下個月的!”一說到生意,薄橙衣的臉上有些興奮,泛紅的臉頰讓陸迎一時看傻了,直到薄橙衣發現不對,他才假裝清咳一聲,拉回視線。

“對、呃,對對,張嬸和李大娘都訂了花,他們工作的地方都是大戶人家,往常也都是街上買的花,自籠夫人這邊買過之後就喜歡上這裏了,一樣是出錢,我們家的花保持時間和花的款式就多了很多。”陸迎說起我們家的花的時候,神情好不得意。

“花包呢?”

籠細月突然問。

“花包?今天的花包早上剛開鋪子,就被幾個丫頭給買走了,說是早等著這個貨呢。”薄橙衣笑瞇了眼。

籠細月也笑著點頭,

“今天晚上加班,大家爭取再趕出一批。”

“好!”

幾個人把花店的生意打理一番,又清點了庫存,商量著要去南山或更遠的山裏頭尋找更好的花源。

竹子先回冷院準備晚飯,其餘人一直到傍晚等石頭的妹妹過來看顧店鋪,才回到冷院。

“吃飯了。”竹子早擺上飯來,有現銀收,如今她和石頭妹妹買菜都挑上好的,石頭和妹妹現在也經常過來幫忙,用籠細月的話說,是打工的,石頭在這裏砍柴,種菜,閑時跟著陸迎或者籠細月認些字,妹妹們則去店裏幫忙,他們臉上的笑容開始顯露,石頭一家更是把籠細月當活菩薩娘娘供著,三五時的過來問水缸的水夠不,院子要打掃不,田裏的菜要摘了一類的家務雜事,有他們一家和竹子作後勤,籠細月和薄橙衣和陸迎三個人在周轉鋪子忙得心裏踏實,只是眼下花店生意越發順利繁忙,陸迎又不可能天天去花店簽到,漸漸的,籠細月感覺到人手的不足,

但一日一日也就這樣匆匆忙忙的過去,陸迎又給她爭取了一個月的房期,生意是漸漸的起來了,如今,皇城周轉輔子的細月花店,儼然是小半個招牌了,幾個人的吃住減去店鋪租金,絕對是夠用了。

這天晚上,

幾個人剛落坐,就聽見大門那邊一陣風鈴響。

聞關大步流星的進來。

身後跟著好奇過來的阿六,當然,他不好奇也得過來,誰叫他跟的是全皇城裏龍太子般的世子爺。

冷院的位置,阿六比聞關清楚,不過他也一向不來這裏,先期只是聽陳叔說過幾樁舊事的棄妃往事。

印象中應該是個破敗的地方,沒想到,推開木門時就是一陣悅耳的鈴聲,裏面更是發現,這裏竟然成了另外一個自在的小天地,什麽蛛網破桌椅啥的都沒有見到,反而是幹凈整潔的氣息迎面而來,一張竹木制的舊桌擺放在院子中央,邊上散著幾把竹木椅,靠墻種的幾株果樹,此刻正是開花季節,花朵細細的落在桌面上,竟然讓人心生暖意,想放松的坐下。

聞關甚至停下了腳步了,想著那個籠細月一臉悠閑的坐在這裏喝茶拈花的模樣,想著想著,竟然出了神。

後面的廚房傳來了女人們的聲音,那是一種對平淡生活知足的言語,

“怎麽樣?這道菜加了香醋果然好吃吧?”

“哎呀呀,真香!真好吃!”

“你怎麽和橙衣一樣像個小孩子!”

“嘿嘿嘿,細月姐,我先端菜過去啦!”

隨著聲音出來的竹子,端著剛剛炒出來的醋溜白菜,原本要和平常一樣端到竹桌子,在看到桌子前方永遠不可能出現的男人,嚇得差點翻了手中的盤子,她連忙把菜放下,手在裙子上蹭了又蹭,這才不安加緊張的過來行禮:“奴婢見過世子爺。”

“免。你家夫人在哪?”聞關沒見到第一要見的籠細月,心頭不爽。

不等竹子回答,端著一盤清蒸荷葉肉的籠細月隨後出來,見到竹桌子邊上的三個人,先是微微一楞,隨後就平添幾絲不悅。

“夫人,世子爺……世子爺來了!”竹子見籠細月的表情淡淡,心下更不安。

“我知道是世子爺,只不過,爺不知道我是誰罷了。”籠細月把菜放下,語氣裏有一絲冷然,和先前在茶館子裏相比,此刻更顯冰冷。

既然站在這裏,她真正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了。

以後寡婦的名頭不能再拿出去了,切。

仿佛明白籠細月的遺憾,聞關的胸口堵了一口氣:“你竟然對外稱自己是寡婦?!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身份?哪個身份?是不被自己丈夫認出來的妻子?還是被棄之冷院的下堂婦?”

聞關感覺胸口的氣更堵了,卻完全反駁不出一個字來。

她怎麽能說得一點也沒錯?!而這錯還是他自個兒造成的!

好歹給點面子行不行?

用寡婦是最方便的,畢竟不論是哪一個,說出來都是很丟面子,也會惹來沒必要的是非,不會說一個女人怎麽出來拋頭露面,更會杜絕一些男人的念想。

此刻抹不開面子又反駁不回去,聞關只能提另一個話頭,

“我是認不出你來,我一向不大擅長記人,可是,你知道我是誰,先前為何也不表明?”

現在想想,見面時自己他的表現必然是像極了傻子,陸迎和阿六估計在屋裏頭悶笑了很久。

因為看著你煩。

當然這句話礙於現有的身份,籠細月無法真正說出,而對於聞關的問話,她也只能回答:“爺既然不想見我,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去相認?”

聞關再度見識到了籠細月的伶牙利齒。

很顯然,她對於被拋之冷院一事,還是記仇的。

左右一打量,聞關幹脆走到花樹底下,大刺刺的一撩袍子,

“爺要用飯。”

“在這?”

籠細月挑眉,她不認為吃飯要十個以上仆人持候的世子爺會心情大好的坐在這個偏僻小院用尊貴的晚餐。

他到底想要幹嘛?

籠細月皺眉。

石頭和石頭的妹妹卻是頭一回見到世子爺,幾乎手足無措。

若是以前,可能早就趴在地止連身子也直不起來了,可最近真是跟了籠細月一段時間的關系吧,竟然沒有癱軟在地。

“世子爺,這裏是冷院。”

“爺知道。”聞關頓了頓,“爺還有話對你說。”

“世子爺有說就話。我忙著呢。”籠細月的眉頭沒松開。

聞關感覺一陣氣塞。

怎麽著,這話聽起來就不對勁,敢情她的意思,是不準備留他吃飯?

“冷院呆久了,連怎麽對爺的規矩都沒了?”聞關牙根發癢。

看樣子,還是他太久沒教她在府裏立規矩了!

“都說是冷院了,自然就沒規矩了。”

籠細月索性擺出冷臉,看得聞關像松鼠一樣的磨牙,他哪裏知道,在現在的籠細月眼裏,他根本已經不是什麽如天一樣的夫君大人了。

第 27 章

聞關磨牙歸磨牙,但見到籠細月冷冰冰的臉色,竟然無法生氣,心頭全部是亂紛紛的擔憂,於是乎,他只得一再告訴自己,他是男人,所以才不會跟一個女人生氣。

“後天,是皇太後的大壽,身為聞府的世子妃,你必須得出宴。”

“世子妃?你見過哪個王府的世子住冷院?”

“你……”聞關再度氣悶在胸。

在聞老太太那兒,意外捕到了當初在皇城大道上打了自己的村姑,竟然就是被攆至冷院的世子妃籠細月,聞關的心裏各種滋味沈雜,

現在想想,當初在皇城談周轉鋪子的事,她根本就是鐵了心不想讓自己認出來。

這個認知讓聞關的心中吊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的很。

“總之,奶奶說了,你身為世子正妃,必須出這個宴。”聞關幹脆拿出府中最大的鎮山王牌。

籠細月面色如水,冷冷的看著聞關:“我自然得去,不然不是要打了聞府的臉?介時,恐怕我連冷院呆不下去了。”

不等聞關說什麽,籠細月又繼續說下去,“不過,希望爺能答應我一個請求,省得我在宴會上拉著一張臉,也給聞府難看。”

這個籠細月,竟然敢要脅本世子爺?

聞關難以置信的瞪著她,但是卻又不敢太用力的瞪。

不知為何,在這個籠細月面前,除了最開始把她攆至冷院的時候,自己還有點魄力,現在則完全沒有初期的威信了……

想到這裏,聞關有些生氣更多的還是氣餒,說出的話更激了,

“居然還敢跟本爺談條件?別忘記你自己的身份,爺我可以縱容你別的事,宮中之事,你可做不了主!”

籠細月根本沒有把聞關的火氣放在眼裏,“我的要求對爺來說,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奇怪,明明繃著一張臉,聞關竟然竟然覺得她勝過自己見過的任何姑娘。

“……你說。”他退後一步,卻發現自己氣勢兵敗如山倒,更察覺到自己語氣中的寵溺,幾近要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不明白,為什麽向來意氣風發,皇城中的世子爺,竟然會在自己的妻子面前退步?!

不過,這樣一個小小的退步,卻讓籠細月看過來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聞關突然又覺得,自己是做了正確的事,

籠細月的語氣不輕不重,

“我要降租金。”

降租金?

她竟然要皇城生意最好,客流量最大的聞府周轉店鋪,降掉租金?!

而且她直接跳過再租這一條,直接就說降租金,是有多大的自信認定接下來還會再租到這寸土寸金的周轉鋪子?

這女人的腦袋裏面到底裝了什麽?憑什麽可以對自己討價還價?

誰不知道聞府的這幾間鋪子千金難求,她竟然獅子開大口,不但直接歸為租用,還想在這樣的風水寶地上降一降?

聞關這下是吃驚了,如果說先前還是在奇怪自己為何會對這個原本被拋之一邊的世子妃耿耿於懷,現在他知道了。

她貪財,而且貪得絕對理直氣壯,她不理自己最重要的夫君,對外宣傳自己是寡婦。

對這樣一個正妻,聞關發自己不僅僅是只有欣賞了,先前那一抹覆雜,如今更是翻騰出更多更覆雜的情感來。

他發現自己一直沒有看懂這個籠細月,而且越是見面,每次自己都越發的處於下風,更不要說摸清她的心思,這種感覺令他不舒服,但是,那種不舒服又令他產生更多的好奇,即使現在知道了,當初在皇城大道上扇了自己一巴掌的村野女子就是自己的妻子,他卻沒有自己意料中的勃然大怒,更不要說追究了。

但是,聞關覺得自己那是因為自己寬宏大量。

女人嘛,寵寵就好。

她要開店什麽的,就開吧。

至於降租金嘛,聞關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她如果要降低點成本,當然也不是不行,只不過,他也要看看她對待自己的態度,再做決定吧。

沒有理由,一直是他追著她跑的。

於是,感覺自己挫敗感很強的聞關世子爺,終於拿到了一張籌碼。

“可以,不過,容我再想想。”他得意起來,臉上的表情一覽無遺,籠細月當自己只聽到前面那兩個字,可以。

後面的,她自動屏障。

於是進宮一事就這樣敲定,在把店裏的事情交待給薄橙衣和陸迎,籠細月和竹子暫時回到了聞府大院,按照禮數,身為世子妃的籠細月要按品大妝,禮服也極正式,描花勾金,一路洋洋灑灑的莊重之色,再搭配什麽色,勾什麽唇,籠細月完全不懂,竹子平常也只會普通的小姐夫人妝扮,好在聞老太太有先見之明,早早派了兩個有經驗的梳頭穿衣婆子過來,到底是幫了大忙。

換上世子王妃的大禮服,戴了世子王妃的頭飾,叉了一支流光溢彩的寶石步搖,再把落花妝點一點,又在婆子的打扮下修了指甲,等這一整套的流程走完,籠細月感覺一個小時妥妥的過去了。

真是浪費時間的裝扮,幸好這就是今天,若天天這樣,不瘋才怪。

就這樣,聞府的大老爺,聞夫人,加上聞老太太今次也要出門,搞得門口的家仆天不亮就起來掃地,擦門,收拾馬車,就專等他們浩浩蕩蕩的過來,然後他們再浩浩蕩蕩的接走,於是整條皇城大道就轟動了。

皇宮其實離聞府不遠,不過幾條大長街,不過因為聞老太太出行講究,所以絡繹不絕的馬車塞了整條街,街上的男男女老老少少,個個伸長了脖子,就為看幾眼只出現在豆油報上卻從來不曾見過真人的世子妃,以及尊貴的世子妃。

皇宮離聞府不遠,不過幾條街,但是因為出行裝備,跟從的人員又多,導致大早皇城的幾條主幹道都小堵,比牛車還慢的馬車們,一路走走停停,終於是到了皇宮前,於是眾人皆松了一口氣,馬車外早就站成一整排的仆人們趕著上去開簾門,忙不疊的叫著姑娘奶奶走好。

聞關和籠細月陪著聞老太太一行,剛到皇宮正大門前面,便有宮中的執事過來引路,而女眷們則由宮女們引路,於是自然而然的,男女分開了兩路。

但是聞關此番卻無意走開,他執意要跟在籠細月邊上,看得聞老太太好幾個眼色過來,但是無晏太子聞關就是當自己不知道,對他來說,皇宮不過是另一個家,裏面的執事對他比對東宮太子還熟撚,他要跟在自己妻子邊上有何不可。

聞關原本就是出了名的仿太子爺,他的不按規矩,也不是一天兩天,說了幾次勸不動,索性聞老太太也隨便他去,或者說,因為聞關這次的任性要求,其實還挺中老太太下懷的,所以聞老太太樂得睜只眼閉只眼。

“瞧你這麽不放心,是怕皇宮太大,把老婆跟丟了?”聞老太太最後還打趣,以前從未見過自己的金孫會對誰這麽小心謹慎,所以連帶老太太也對籠細月不聞不問,如今看樣子,結婚一年多,孫子總算是有些知曉人事,也會疼惜自己的老婆了。

“孫兒是擔心她頭次進宮,丟了聞府的臉面。”聞關曬笑。

竹子不是能上臺面的丫頭,所以這次沒有跟來,籠細月又一心要躲著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死纏爛打,一路死跟到底。

見聞關的眼神不似以前,盯著籠細月的表情如同餓狗盯到了香肉,恨不得吞下肚。

聞老太太朝聞老爺和聞夫人看看,他們也是笑而不語,於是聞老太太放了心。

大抵也是因為自己納進來的翠柔沒有一星半點的好消息,老太太也冷了心,索性再把目光轉向了世子妃,仔細看看,嗯,還是挺精神的一個姑娘,先前怎麽會覺得柔弱得讓人生厭?

看起來,這對鬧至把籠細月拋至冷院的夫妻,還不是沒藥可救嘛。

甚好,甚好。

聞老太太因為身份又有了年紀,執事帶了一乘軟轎過來,籠細月作為孫媳婦,自然要跟從侍候。

籠細月先將聞老太太扶上軟轎,卻沒有立即走至軟轎側邊。

聞老太太微微瞇了一瞇眼,以為自己的孫媳婦沒眼色,卻正好看到她打賞了擡軟轎的小廝。

這孩子,倒是個懂事的。

於是,聞老太太的軟轎便由嫡孫聞關和嫡孫媳婦籠細月,一路扶著,去往太後的皇宮而去。

在聞府中,籠細月都覺得是個大戶人家,但是進了皇宮,經過了長得沒有盡頭的花花綠綠長廊,她才知道什麽叫候門深似海,皇宮沒有邊。

前朝皇宮雖然氣勢磅礴,卻又透著秀麗,宮殿大多是卷式飛檐,粉墻灰瓦,稍稍掩過皇室的強勢作派,不時見到幾幅彩繪畫卷,上面描著遠山近水的美麗風景,皆是貝殼珍珠裝飾。

在穿過了第三個院落之後,聞老太太下了軟轎,由宮女們領著去了見老皇後,見面說話。

而聞關則拉著籠細月退了出去,前往東宮太子那邊去了。

偌大的皇宮大廳,幾位官員和圍繞著一名年齡和聞關相當的男子,談話著。

“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下太子,看能不能和你們一起。”聞關說著,指指另一邊的大廳,艷麗的屏風隔開了視線,但隱隱的裏面能透出脂粉香來,顯然那是皇親女眷們坐的位置了。

“嗯。”籠細月多說一個字都不願意,視線更是沒有看向聞關,一副巴不得他快走的模樣。

“關兒,這裏是皇宮,你真當是聞府?除了東宮太子和皇上,誰可以進出女眷們坐的艷麗廳?不要過去,乖乖和皇兄們坐一起。”聞老太太的聲音不輕不重,卻成功讓聞關頓住。

見自己無法和籠細月同席,聞關莫名的失落,他有些不舒服,小心又仔細的端倪著籠細月的神情,發現她的表情平淡如水,這更讓他內心捉狂不已。

就不能表現得在乎一點?想他為了和她坐一處,還準備不要臉的去找皇弟太子賣個人情。

籠細月可不管聞關的心理活動,對於聞關這段時間的表現,她也只當他是鬼上身,懶於搭理。

因為她的身份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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