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光芒從他的身體裏迸發而出, 那光芒似有治愈的魔力般, 但凡被它撫過的地方, 傷口恢覆如初。

斷裂的骨頭被重新接上, 裂開的傷痕一點點撫平。

廢墟被重新建造，一切都恢覆成了最初的模樣。

人們沐浴在那道溫柔的光芒中，仿佛被催眠，沈醉其中。

然而當它散盡, 高野不知所蹤。

一道道微風席卷而過, 高野舒適地躺在地上，仿佛進入了一個奇妙的夢境。

少年歡愉的笑聲從天邊傳來, 輕輕地撞入他的心扉，喚醒了沈睡的靈魂。

一張稚嫩的笑臉映入眼簾, 溫柔又靦腆。

他向他伸手，“高野，我們回家好嗎？”

高野呆呆地望著他，“你是誰？”

少年笑意盎然，“我是姜含啊！”

高野在某一瞬間失神兒，那張青春活力的臉令他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中。像魔怔了般，他爬起身跟著少年前行。

那道單薄瘦削的身影令他移不開眼，少年靦腆道：“你看我做什麽？”

高野輕輕問：“你要帶我去哪裏？”

少年道：“你想去哪裏？”

高野搖頭。

少年：“我們已經有好些年沒有見面了吧。”

高野：“是的。”

少年：“為什麽不回來找我？”

高野看著他不說話。

少年：“我們來玩個游戲怎麽樣？”

高野克制住內心深處的黯然，“我想看你長大後的樣子，可以嗎？”

少年：“你捂住眼睛。”

高野捂住雙眼，片刻後，有人拿開了他的雙手。

映入眼簾的是他熟悉的面容, 他看著他笑了起來，跟記憶中的樣子一樣，靦腆而內斂。

“姜含……”

姜含輕輕的“嗯”了一聲。

高野：“我一定是在做夢。”

姜含：“這本就是夢。”

高野看著他沈默，他頗有些不好意思問：“我可以抱抱你嗎？”

高野主動擁抱他。

“你會一直陪伴我，對嗎？”

高野不說話。

姜含：“你會一直陪伴我，對嗎？”

高野眷戀地撫摸他的面容，細致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明明那麽熟悉，遺憾的是他的眼中已沒有他的倒影。

“你不是168。”

姜含背脊一僵。

高野黯然道：“對不起，我找的人是168，你不是他。”

姜含冷靜道：“我就是168。”

高野：“你不是，他沒有你的溫柔，笑起來更沒有你的靦腆柔和，他的脾氣甚至有點兒暴躁。我不太了解他，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就是喜歡他……”

姜含紅了眼眶。

高野：“我知道真實的姜含已經死了，他死在了我的記憶裏，我們還來不及道別，還來不及說最後一句話……”

姜含淚眼模糊，“為我留下來好嗎？”

高野面色平靜，內心卻翻湧奔騰，“對不起，我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意。”

“所以你會離開我？”

“對不起。”

高野轉身離開，走得決絕。

身後傳來姜含淒厲的呼喊聲，他苦苦哀求，渴望救贖。但高野清楚的明白，那只是一個夢，NPC為他築造的夢。

姜含已經死了，死於腦瘤，進系統前。

高野閉上眼，哪怕心中悲慟，仍舊忍住回頭看的欲望。

有些事情，沒了就是沒了。

夢裏的世界隨著他的離開而坍塌，那些曾經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在此刻豁然開朗。

高野也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麽感覺，但他能確定自己的心意，哪怕連168到底是什麽幾巴玩意兒他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姓名，不知道他來自何方，更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披著姜含的皮。

一夢驚醒，高野疲倦地睜開眼睛，下巴的頭發柔軟的像貓咪的毛。

他困惑地摸了摸軟毛，是他熟悉的手感。

易秋白像熟睡的嬰兒般蜷縮在他的懷裏。

高野踏實的閉上眼，哪怕他們躺在棺材裏，他仍舊覺得心裏頭異常踏實。

輕輕的把易秋白往懷裏攏了攏，他微微動了動，迷迷糊糊的醒了。

頭頂上傳來高野的低沈的聲音，“醒了？”

易秋白：“？？？”

發現自己躺在棺材裏，易秋白困惑問：“NPC呢？”

高野：“死了。”

易秋白：“？？？”

兩人從棺材裏爬了出來，高野道：“剛才NPC給我造了一個夢。”

易秋白：“噩夢？”

高野：“不知道算不算噩夢。”又道，“我在夢裏頭遇到了你，姜含。”

易秋白：“……”

高野：“我記得那次在七中附屬醫院裏打印出來的病歷報告是腦瘤晚期，並且當時的狀態非常糟糕。”

易秋白：“所以？”

高野：“你覺得一個患了腦瘤的晚期患者能有體力進入系統嗎？”

易秋白：“你懷疑我？”

高野：“我們就事論事，我認為姜含在進系統之前就已經死了。”

易秋白：“那我又是誰？我的記憶數據確實是姜含的啊？”

高野雙手抱胸，“這就得問你了168，我至少有權利知道我的隊友究竟是什麽玩意兒，喜歡的人到底是什麽東西。”

易秋白：“……”

所以我究竟是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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