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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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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蘇意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看見謝楚河坐在床頭看著她。

她嚇得抖了一下,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還想做什麽?”

謝楚河好氣又好笑,輕輕彈了彈蘇意卿的額頭︰“你這小腦袋瓜子裏裝了什麽不正經的念頭?我有正事要和你說呢。”

蘇意卿氣結,他居然有臉說她不正經,太無恥了,也不想想是誰一直在胡鬧,搞得她如今草木皆兵的,但她向來說不過謝楚河,只能鼓著腮幫子瞪他。

謝楚河若無其事地道︰“藍世子醒過來了,我叫了幾個醫師在為他診治,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說起這個,蘇意卿才想起來,可憐的藍安圖早就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也不知道如今怎麽了,他死了可不成,黎黎還等著他呢。

蘇意卿當下不顧腰酸背痛,匆忙起來︰“帶我去看看,到底是什麽個情形。”

謝楚河帶了蘇意卿過去。

在角落的一間偏房裏,藍安圖有氣沒力地躺在床上,一臉郁卒之色。

幾個醫師圍著藍安圖呱呱地說個不停,見謝楚河來了,才停了下來,齊齊上來行禮。

謝楚河問道︰“如何,看出什麽究竟來了嗎?”

其中一個年歲最長的醫師道︰“大人您說他是中了毒,我們也按這個思路仔細研究了一下,確實像是,這種毒藥大約不甚猛烈,應該是慢性之物,本來不會這樣一下發作,想來是中毒之人這次受了重傷,使得身體虛乏,壓制不住毒性,這才顯露了出來。”

年紀大的人,說起話來總是比較?@隆br />

謝楚河不欲再聽,直截了當地問道︰“有何解?”

眾位醫師互相看了看,整齊劃一地搖頭。這些人都是隨軍的醫師,平日裏特別擅長醫治跌打損折、刀劍創傷,對於毒藥,說起來都是一派茫然。

難怪藍安圖一臉郁卒了,他被灌了幾大碗湯藥下去,好歹恢覆了一點精神,強行掙紮著道︰“這、這群……庸醫,簡直一竅不通,謝大人……貴州城裏……還、還有許多大夫,你去……幫我找來。”

謝楚河看了藍安圖一眼,神色淡漠︰“藍世子,我們如今對外說你跌下懸崖,下落不明。你平日在滇南如此招搖,我看貴州城裏沒幾個人不認識你,你讓外頭的大夫來看你,那不如直接宣告全城,你快要中毒身亡了。”

藍安圖躺平了,閉嘴。

謝楚河不再理會藍安圖,又拉了蘇意卿的手出去,到他的書房去。

謝楚河的書房在前院,平日裏蘇意卿很自覺地不進去,沒想到謝楚河會把她帶進來。

前世的時候,哪怕秦子瞻再寵愛蘇意卿,也沒有允許她踏入他的書房,他總是笑吟吟地對蘇意卿道︰“卿卿這麽笨笨的,我書房裏的東西反正你也看不懂,你就別進去搗亂了,弄亂了我可不好收拾,我明天給你買檀香樓的茉莉胭脂膏好不好?”

蘇意卿朝秦子瞻發了幾回嬌嗔,後來也就淡然了。

如今進了謝楚河的書房,她這裏摸兩下,那裏摸兩下,帶著滿眼的好奇。

滿屋子都是書,還有一疊關防地形圖紙,就那樣大咧咧地攤在案上。蘇意卿探頭過去看了幾眼,她不得不承認原先秦子瞻對她的評價是對的,笨笨的,什麽都看不懂。

謝楚河坐於案前,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蘇意卿胡亂翻他的書。

過了片刻,謝楚河麾下的幾個將領進來,見了蘇意卿,都楞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來︰“見過將軍、見過夫人。”

原本謝楚河與他們商議要事都是在軍營之中,但如今謝楚河腿腳受傷,不便行動,他們就到了這裏來匯報各種事務。此時見夫人亦在此,不由都有些躊躇。

謝楚河看出了屬下們的疑慮,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視夫人如視吾。”

謝楚河沈穩嚴厲,向來言出如山,從不輕許,眾將領聽得此言,心下訝然,但都低頭應諾。

男人們在那裏商討事情,蘇意卿乖乖地坐在謝楚河的身邊聽著。

這事本也與她有點關系。

那天在山上伏擊蘇意卿的蒙面殺手與蘇意卿和藍安圖的侍衛經過一場惡戰,極為慘烈,雙方幾乎死傷殆盡,剩下幾個蒙面殺手在逃竄的過程中也被謝楚河帶回來的騎兵部隊所包圍擒獲。

這幾個人眼見無法逃脫,竟全部咬舌自盡了,一個活口都沒有得到。檢驗屍身發現,他們全部都是百越人。

謝楚河的臉上沒什麽波動的表情︰“你們的意思是說,百越人內訌,他們自己人試圖陷害鎮南王世子嗎?”

“倒也不盡然。”一個屬下拿出了一張弓'弩置於案上,“這是那些人用的武器,不是百越的東西,這弓'弩做工精良,還經過專門的改制。”

另外一個屬下司掌弓箭營,對這些武器相當熟悉,他指著那弓弩的弓片和弩機等處,解釋道︰“末將之前曾經探查過滇南守軍的裝備,這邊的弓箭與北邊不同,北邊地勢開闊,弓箭射程長,適於騎馬作戰,南邊多丘陵,弓箭的射程較短,但穿透力更強,適於近戰,那些殺手所用的弓箭雖然經過改制,但末將認為,應該是屬於滇南守軍的。我們已經派人在滇南守軍中暗訪去了,看看有沒有大批弓箭被人調運走,不日就會有確切的消息回來。”

謝楚河的手指敲了敲案幾︰“林成備嗎?我還以為他是個聰明人,看來是我高看他了。”

一個屬下道︰“末將探聽到的情況,說林成備此人陰沈狡詐、心胸狹隘,在滇南駐守了十幾年,很是獨斷專行。如今將軍官位在他之上,他反而受您管轄,按他的性子,肯定是不甘的。”

謝楚河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容︰“可惜了,據說此人行軍打仗倒是一把好手,沒想到這麽浮躁。”

屬下們聽懂了謝楚河話中未盡之意,林成備的下場已經決定了。

謝楚河揮手讓屬下們退下了。

蘇意卿聽得楞楞的,見他們都走了,然後轉過來問謝楚河︰“那到底是誰在害我?百越人還是林將軍?”

“應該都有。”謝楚河耐心地道,“林成備想要對付我,就找了百越人做幫手,百越族這幾年也有些亂象,鎮南王一倒下,各個部落都開始心思動搖,就有人和林成備一拍即合。”

他握住了蘇意卿的手,低聲道︰“我一時失察,讓你受到驚嚇,卿卿,對不住,你能原諒我嗎?”

蘇意卿歪了歪腦袋︰“哼,暫且記在賬上吧,看你表現再決定要不要原諒你。”

謝楚河忍不住失笑,把蘇意卿攬在懷中︰“卿卿,你也看到了,滇南的形勢如今有點混亂,我也不瞞你,我有意圖要將滇南守軍和百越族都納入掌握中,林成備倒不足以患,如今在朝廷看來,我還是比他更得用,我遲早會除掉他。但是,百越一族人數眾多,鎮南王府擁兵五十萬,不容小覷,本來我打算和赤苗部落的頭領合作,為他取得鎮南王位,但如今看來,你好像對藍世子頗有善意,我有點兒為難了,卿卿,你老實告訴我,你怎麽會知道他是中毒了。”

他笑了笑,揉了揉蘇意卿的頭發,“我們家這麽笨的卿卿,忽然變得這麽聰明,把我都嚇到了。”

蘇意卿心虛,連謝楚河說她笨都顧不上計較了。她不說話,就睜著水汪汪的大眼楮望著謝楚河,眼波如水。

被那樣的眼楮看著、看著,謝楚河先撐不住了,無奈地道︰“好了好了,你不想說就算了,嗯,卿卿也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不問了。”

蘇意卿撲到謝楚河的懷中,喃喃地道︰“我不敢說,你不會相信的,謝郎,再過些時日吧,等我們都老了,或許我會慢慢地說給你聽。”

很久未曾想起前世,一念觸及,她的生出了一股愧疚之情,前世,她竟然是別人的妻子,讓他空候了一生,仿佛是她辜負了他似的。蘇意卿心裏有些發酸,擡起頭,在謝楚河的下巴上吻了一下。

謝楚河低低地笑︰“果然很笨,親錯地方了。”

他低頭,一個深深的吻,把蘇意卿吻得幾乎要暈過去,使勁地捶了他好幾下,他才意猶未盡地放開。

蘇意卿捏住了拳頭,帶著滿臉的潮紅︰“我們謝家,以後要立下家規,青天白日的,一律不許親、不許摸、不許抱,你聽到了沒有。”

“不,我才是一家之主。”謝楚河做出一本正經的表情,“這種大事,要一家之主說了才算,其它的事情都算小事,統統由夫人說了算。”

見蘇意卿又要捶他,他趕緊把話題移開︰“卿卿,過來,我不能提筆,你幫我寫一封信給舅父。”

蘇意卿的註意力果然被移開了︰“好,我來幫你寫,但是,我的字寫得不好看,你不許嫌棄我。”

攤開了筆墨,蘇意卿坐在謝楚河的懷中,一手拉著衣袖,露出她纖細雪白的手腕,一手執著筆,聽謝楚河念著,她寫著。

“舅父大人,見字如晤。吾到滇南已有三月,一切如前所謀劃……”

蘇意卿越寫越覺得心驚,忍不住擡頭看了看謝楚河。

謝楚河面色如常,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無妨,按我說的寫,這些事情,反正你終究是要知曉的。”

謝楚河的那個吻,溫暖而堅定,拂去了蘇意卿心中的一絲不安。她不禁啞然失笑,其實她早已經知道了謝楚河的雄心壯志,生死契闊,已然與子成說,無論榮辱,終究不離,何必在意這些風浪。

她低了頭,認真地寫下謝楚河的話。

最後,還加了一句︰“謝郎手有疾痛,意卿代筆,問候舅父大人頤安。”

謝楚河最後在落款處摁上了他的私章,然後拿起來,通篇看了一遍,表揚道︰“夫人的字圓潤可愛,字如其人,極好。”

蘇意卿斜斜地瞥了謝楚河一眼︰“很不要你亂奉承,我的字我自己心裏有數,我娘都說了,八九歲的孩童寫得都比我強些。”

“那是岳母大人過於嚴苛了,我看朱太傅家的敏兒寫得就不如你,還差那麽一點點。”

蘇意卿生氣了,擰他的臉頰︰“你真把我的字和小孩子比啊,太壞了,以後再也不幫你寫了。”

謝楚河又笑,笑得蘇意卿臉上一片緋紅。

半晌,蘇意卿才恢覆了正色,對謝楚河道︰“謝郎,我有點擔心黎黎,你去幫我打聽一下她現在什麽情形,我想見見她。”

謝楚河卻有些皺眉︰“那個小姑娘的父親,也就是閩越族長,和林成備暗中有所往來,這次的事情,和他也脫不了幹系,如此形勢不明,你暫且先不要去見小姑娘,我倒是可以幫你打聽一下她現在到底是否安全,好叫你放心就是。”

蘇意卿向來聽話,乖乖地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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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楚河讓人出去探聽了一下。

那天山上遇襲,一個忠心耿耿的侍女第一時間將黎黎壓到自己的身體下面,那群蒙面人的目標並不在黎黎,誰也沒有去管她的死活,故而,那個侍女被射成了篩子一樣,而黎黎居然奇跡般得毫發無傷,已經被她的父親接回家去了。

蘇意卿聽了才放下心來,但她再想起黎黎和藍安圖的將來,又覺得有些發愁。

她那樣煩惱的樣子,連謝楚河都不明白她的腦袋瓜子裏到底又在想什麽,問了幾次,蘇意卿都支支吾吾地不說,最後謝楚河幹脆又把她扛到床上一番胡鬧,等鬧完了之後,蘇意卿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也想不起她的小煩惱了。

隔了十來天,赤苗族長悄悄地來訪,謝楚河和他在書房閉起門來商議了半天之後,然後,他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又隔了七八天,赤苗族長再度到來,這回,他將族中的大巫祝帶了過來。

謝楚河讓他們見了藍安圖。

藍安圖還是老樣子,他所說的那群“庸醫”最近想著法子給他解毒,各種湯藥灌得他整天肚子都是鼓的,可惜,沒有任何作用,他越發地暴躁起來,像是被困在囚籠裏的野獸,眼楮閃著頹廢而兇狠的光。

大巫祝摸了藍安圖的脈象,又紮了他手指,取了一點血出來揣摩了許久,甚至拔下了藍安圖的幾根頭發,用火燒了,仔細觀察那灰燼,如此斟酌了半天,對赤苗族長嘰裏咕嚕說了一番話。

族長轉頭對謝楚河翻譯道︰“大巫祝說世子應該是中了莫藍草的毒,這是沱江上游岸邊的一種異草,很罕見,有劇毒,但比較難辦的是,世子身上的毒不止這一種,幾種毒物混合在一起,連大巫祝也摸不準,怕一個弄不好,反而把毒素催發起來,最好能找到原來的毒藥,才有把握解毒。”

藍安圖雖然躺在床上,但是聽得清清楚楚,不由恍然大悟,咬牙切齒道︰“烏沙……是他!原來……是他要、要害我!”

鎮南王病倒了這麽些年,始終是烏沙找人為他診治,烏沙本身就是族裏首屈一指的巫醫、又是鎮南王妃的兄長,他說鎮南王是生了怪病,藍安圖也一直沒有懷疑過。

他原本對自己中毒一事還未能盡信,如今聽赤苗族長這麽一說,心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不禁目眥欲裂︰“父王……待他、親如兄弟,他、他竟然如……”

赤苗族長冷冷地道︰“世子,你空有第一勇士的頭餃,腦筋卻不是很好使,閩越族的烏沙這兩年行事越發張揚,隱約有替代鎮南王之意,這在各個部落的族長之中幾乎人盡皆知了,只有你和王妃看不到,何其愚蠢。”

赤苗族長原本尋了謝楚河做靠山,試圖上位,沒想到謝楚河最終還是屬意藍安圖,使得他功虧一簣,雖然謝楚河一力承諾將來許他種種好處,他也應允了,但難免心中還是不甘,反正藍安圖現在動彈不得,他就趁機諷刺幾句,也算心中舒坦。

藍安圖氣得要命,話又說不太利索,磕磕巴巴地和赤苗族長對罵,聽得謝楚河不耐煩,徑直走開了。

謝楚河去和蘇意卿把這些情形都說了。

蘇意卿聽著,猶豫著道︰“若說要找到原來的毒藥,不如,還是去找黎黎,看看她有沒法子從她父親那裏取得這東西?”

謝楚河沈吟了一下︰“也好,倒是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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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們都出去了,這偌大的屋子裏只有藍安圖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他本來是粗魯奔放的性子,如今這樣如同廢人,往後也不知如何了,這種境地幾乎令他發狂。

他心中憤怒,掙紮著想要從床上起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掙出了滿頭大汗,只將身子擡起了幾分,便又力竭,跌了回去。

“啊……”他發出了一聲嘶啞的悶叫。

“安圖哥哥。”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喊他,帶著哭腔。

藍安圖懷疑自己聽錯了。

“安圖哥哥,你還活著,真是太好太好了。”黎黎的小臉蛋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她滿臉都是淚水。

作者有話要說︰??評論的小紅包還沒發完,小天使繼續愛我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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