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端木煌點頭，他斂了斂眸色，記下鳳無憂所說的一切，“就是不知道他寫的是什麽。”

鳳無憂再次認真地查看了一下崇帝的其他地方，朝著端木煌搖了搖頭，基本上已經跟之前那些仵作驗屍的結論一樣，沒有什麽好說的。

“你確認他是吃了那什麽‘屍僵’然後讓我們誤以為他已經死了六個時辰有多嗎？”端木煌蓋上了崇帝的裹屍布，鳳無憂此時也處理了一下，然後洗幹凈自己的手，和端木煌走出了這個停屍房。

鳳無憂此時蹙眉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崇帝死了的？”

“在亥時末的時候，命令人搜到的時候，已經是這般模樣，仵作初步斷定，是六個時辰之前死亡。”

“我覺得，應該死在亥時，並非有六個時辰之久。”鳳無憂看向端木煌，“我想知道，當時赤王在哪裏，現在赤王也在哪裏？”

“你懷疑是他殺了崇帝？”

“是。你想，如果崇帝被發現死在六個時辰之前，那麽估計所有人都會認定當時是太子曄暗中下殺手，或者，是你或者是五皇子痛下殺手殺了崇帝。因為當時不在場的只有你們，沒有什麽人了。”

“你說得很有道理。”端木煌牽著她的手帶著她走廊道那一邊，“小空他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我讓秦翎跟著他，不打擾他。”鳳無憂說著對上端木煌的眸，“小空真的很可憐。”

“他已經成長，已經不是那個當初的他了。”端木煌抱起鳳無憂來，朝著新苑走去，“你讓秦翎去跟蹤小空……這個，恐怕小空很快就會知道。小空的輕功獨步天下，如果他想消失，恐怕沒有多少人能夠追得上他。”

“至少還有你不是麽？”鳳無憂躺在他懷中，“你去將他找回來吧！崇帝已經死了，朱皇後也已經死了，他的仇也已經報了，他完全可以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回來重新開始。”

“嗯。”端木煌點頭，“若是他能夠跟著我回來，那就最好不過了。”

“其實我想，太子曄死了之後，最適合登基的人，應該是小空了。”鳳無憂揪著端木煌的袖子，“你不為皇帝，那就讓小空登位吧！”

“我不知道他的意願如何，若是他不喜歡，那，任何人都無法勉強得了他。”端木煌沈聲，看了鳳無憂一眼。

“可是我們都不想讓赤王登基，若是赤王登基，他首先不會放過你，也一定不會放過小空。”鳳無憂想起了自己醒來之後聽到的那些事情，端木空桓因為德妃的死而憎恨朱皇後，繼而也提防端木赤雪，便將銀針刺進端木赤雪筋骨當中，聽聞當時端木赤雪臉色都白了。他當時就放言，一定不會放過端木空桓。

只是，這上早朝的時候，明明看到的端木赤雪非常健朗，而且用劍的手法以及身手，都不太像是受傷的人。

鳳無憂眸色微微瞇了瞇。

端木煌騰出一手然後撫了撫鳳無憂的紅唇，“別想太多。”

鳳無憂撥開他的手，“嗯。”

端木煌抱著她進了屋裏，然後關上門。

鳳無憂脫離了他的懷抱，而見他立即就在書案邊忙開了。

鳳無憂坐在他身邊，他正在看著自己說給他聽的崇帝的驗屍結果。

“阿六，你覺得崇帝死之前寫過什麽？”鳳無憂靠在端木煌身上，抓上了他的手臂。

“若是我猜得沒錯，應該是跟皇位有關或者是跟宮廷秘密有關。”端木煌捏著手中的宣紙，“阿九，我們還是休息吧，明日肯定不太寧靜。”

“好，我也剛好累了。”鳳無憂說著摟上了端木煌的脖頸，但是自己貌似有些忘了之前他抱著自己從那樓上跌下來的時候……

鳳無憂立即摸向他的胸膛。

端木煌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眸色一沈，“別亂來。”

鳳無憂黛眉一蹙，“今晚要我，可以麽？”

“什，什麽？”端木煌怔楞了一下，她竟然如此直白提出這個問題？而且，這個時間，合適麽？

“你受傷了。”鳳無憂認真道，說著牽上了端木煌的手，“跟我來。”

“阿九，我之前的確是受了傷，可是昨天已經讓鬼隱處理了，已經好了很多。”端木煌道，她原來那句什麽要她之類的話，是在驗證自己有沒有受傷而已。

鳳無憂不太信，“我給你檢查一下就知道，不用跟我解釋這麽多。”說著拉著他就到了床榻邊，“躺上去。”

“我真的沒事。”端木煌好笑道，“之前的確有些疼，但是現在好了很多。”

“躺上去。”鳳無憂固執一句，拉了拉他的手，“你就躺上去嘛！讓我檢查檢查，沒事了，我們就就寢，不就好了麽？不要浪費時間。”

端木煌拗不過她，躺在床榻上。

鳳無憂去解他的腰帶，端木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阿九……”

鳳無憂咬了咬嘴唇，眼神有些哀怨地看向他。

“我來。”端木煌薄唇裏終究是吐出這一句。自己不會不珍惜自己的，因為自己當真不想讓鳳無憂擔心。

“我來。”鳳無憂說道。

“你，如果讓你幫我解，我，我會……”端木煌有些不好意思地支支吾吾，“還是讓我自己來，比較好。”她的小手軟弱無骨，只要她觸碰上自己，自己就有些忍不住。

可是這會兒非常時期，自己不想讓這些事情耽誤了正事，但是，真的很難抵擋住自己那唇唇欲動的心，是她在惑誘著他。

鳳無憂有些嘆氣，然後松開自己的手，端木煌握上了她的手，“有時候，我不太明白阿九的心思。”端木煌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深沈，他自己動手解開了他的腰帶，然後敞開了上身。

鳳無憂抿嘴，“你應該是最懂我的一個人。”

端木煌就躺在床榻上，眸光看著她，大手不禁爬上她白皙的臉，“一定的。”

鳳無憂眸光落下，伸手撫上了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很狂野，古銅色的肌膚，胸口上還有幾個猙獰的疤痕，他的腹肌很美，充滿著力量。

端木煌眼神放下來，看著鳳無憂的動作。

可是越發看著，端木煌的呼吸就越發急促起來，尤其是看著她，又感覺她那只柔軟的小手來來去去。

鳳無憂摸上了他的胸骨的位置，力道盡量溫柔，但是一路過去，鳳無憂到底還是察覺出有什麽不妥。

鳳無憂眸光轉向端木煌，“阿六，我感覺這裏不對。”她說著就撫上端木煌胸口的位置，“這裏的胸骨，很奇怪。”

“無礙。”端木煌聲音有些沙啞，“我說過了，之前的確受傷，可是現在好多了。”端木煌握上鳳無憂的手，眸色深沈似是染上火焰，“別再點火。”

鳳無憂立即縮回了自己的手來，看了一下外面天色，然後才又看向端木煌，“不正經。我去拿銀針來給你緩緩。”

鳳無憂轉身離去，端木煌無奈笑了笑，看著她離開。

鳳無憂取來銀針，給他針灸了一下，讓他好好放松神經。當針灸完畢，然後再看向他那雙眸的時候，他那層赤焰黯淡了一些，血色也減了很多。

鳳無憂做好一切之後，感覺很累了，剛剛想著要去收拾一下，端木煌握上她的手，“我來收拾，你先睡。”

鳳無憂點頭，直接上了床榻睡了。

端木煌收拾完畢，轉身回來，見鳳無憂正在床榻上，衣衫半解，霸占了大半個床。

“這丫頭。”端木煌無奈上前，給她掖好了衣衫，將鳳無憂抱著，一同擠進床榻裏。自己不抱著她睡，貌似不會安穩。

鳳無憂習慣地抱住了他的脖頸，將頭枕在他的胸膛。

端木煌抱著鳳無憂，有些失神地看著床榻上空。

清晨醒來，鳳無憂已經看不到端木煌了。

“王妃，您醒來了？”恰好此時，銀月在外面喊道。

“阿六呢？”鳳無憂趕緊起身，披上了外袍之後就打開了門，“進來吧！”

銀月行禮，“回稟王妃，王爺上朝去了。”

“趕緊服侍我洗漱。”鳳無憂立即催促一聲，她看了一下時辰，應該還趕得及。

鳳無憂為女子，自然不能夠進到大殿，所以只能夠站在那側簾，聽著大殿的事情。

鳳無憂撩開了一下簾子，正看到蕭太後垂簾聽政，而臺下站著許多的文武百官，端木煌和端木赤雪也站在那裏。

所有的人都已經穿上了白色的喪服。

鳳無憂怔愕了一下，那就是，崇帝的死已經被眾人得知了。

這時候，大將軍戚碧天走了出來，朝著蕭太後跪下，“太後娘娘，節哀，臣曾經想起，皇上到過微臣的府上坐過片刻，那時候，他留下一個錦盒給臣，說是如果有一天朝上有不測風雲，可以取來打開一看。”

蕭太後稍稍坐直了身板，“哀家知道你們所關心的是立儲問題。若是先帝沒有留下任何的指示，理應到睿鬼王登位。可既然戚大將軍所言，說府上曾經留有先帝錦盒，那，來人，速速取來。”

“是。”立即有人趕緊領命。

端木赤雪臉上凝重，和端木煌依舊站在一邊，並沒有打算說任何的話。

可是這個時候，倒是戚碧天又上前幾步，然後行禮道，“啟稟太後娘娘，睿鬼王曾經在先帝前發誓，永不為帝，這若是按照輩分來繼承皇位，當屬不妥。睿鬼王沒有登位的心思，不應該勉強王爺。”

蕭太後聽著看向端木煌，自己記得昨天來這裏的時候，端木赤雪已經在不經意間說了端木煌發誓永不為帝的事情。若是此番自己讓他登基為帝，恐怕會落下口舌，到的是，端木煌不守信用。不守信用、背叛誓言的人，怎麽可能讓眾人信服成為新的帝君？

“如此，睿鬼王應為攝政王。”蕭太後道，“至於帝位，再選。”

周圍的人都點頭。

而這個時候，侍衛急匆匆進殿，“啟稟太後，戚大將軍府上，果然有一錦盒，經確認，是皇上昔日所留。”

“呈上來。”蕭太後說著起身，然後從珠簾中走了出來。

瞬間，除了端木煌和端木赤雪，所有人都跪下來。

鳳無憂隱藏了自己的身子，再繼續看著這一切。

何公公立即前去，然後捧著那錦盒立即上前，到了蕭太後面前之後，行禮，然後捧上這錦盒。

當著蕭太後的面，何公公打開了那錦盒。

瞬間，明晃晃的聖旨就放在那裏，周圍的人都驚了驚。

“聖旨，竟然是聖旨。”

“是啊，沒想到是聖旨……”

……

蕭太後拿起了那聖旨來，然後打開看了一下，看完之後，眸光落在端木赤雪的身上。

此時，周圍的人全都安靜下來，看著蕭太後，猜測那聖旨裏面寫的是什麽。

端木赤雪此時依舊低頭，倒是沒有註意到蕭太後的目光一般。

“太後看著赤王……”

“不知道寫的是什麽事情……”

……

蕭太後微微瞇起美眸，道，“皇上早就預料可能發生禍事，所以，他早就已經有了改立太子的想法，而今，聖旨就在這裏。”

眾人聽了全都紛紛議論，這可是怎麽回事？

鳳無憂怔愕了，崇帝早就有了改立太子的想法？

蕭太後那眸光又掃了眾人一圈，道，“何公公，宣聖旨吧！”

“是。”何公公趕緊將錦盒交給上前來的公公，然後自己恭敬接過蕭太後手中的聖旨。

鳳無憂心中捏了一把汗，不知道崇帝是不是當真要讓端木赤雪為帝？或者不是呢？

何公公當著眾人的面，然後打開了那聖旨，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乃宣和第十九位帝君，上承天意，下達與民，國泰民安，百信五谷豐登，安居樂業，實乃我宣和大繁榮之景。然，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今，朕日夜噩夢纏身，恐不久朝中會發生異事。

朕深慮良久，深覺此事概與太子有關。自古太子立嫡不立賢，朕以嫡為太子，卻略其賢。然，朕懼朝廷漂浮，正統不保，朕若不測，廢太子曄，立賢太子赤。

太子赤，字赤雪，端木氏，朕之第三子，早封赤王，賢明在外，治軍有道，愛民若子，可為儲君。朕臨策以金蘭王司馬闕、大將軍龍厚邑、大將軍戚碧天為輔佐大臣，以助太子赤宏福我宣和，造福百姓。承運天命，欽此。

鳳無憂聽著怔了，崇帝當時就已經懷疑太子曄會逼宮？然後寫下這聖旨放到錦盒裏然後放到戚碧天的府上？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而且，若是他事先猜測太子曄可能逼宮，那他應該早就有所準備才是，怎麽可能落得如此下場？

端木煌也是怔楞了一下，這般，也不太符合事實，可若是這聖旨是真的，那，也只能夠遵旨。

何公公看了一下眾人，然後將聖旨攤開展示，示意眾人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崇帝的筆跡，何公公大概讓眾人看過之後，轉身，又恭敬地呈上給蕭太後。

蕭太後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微微嘆了一氣，“這是皇上的真筆跡，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做，爾等，可有什麽異議？”

周圍的人都不做聲。

鳳無憂看向端木煌，端木煌他沒有一個反應？那，往後他們的處境，會如何？

端木煌此時擡頭，他想起鳳無憂說過，崇帝死之前，有寫過字，會不會是這張聖旨？可是，如果是這張聖旨，那，為何他能夠寫得如此條理清晰？端木煌擡頭看那聖旨。

“傳給睿鬼王看看。”蕭太後似是知道端木煌的想法，立即就道。

端木煌搖了搖頭，“太後，兒臣只是想起了仵作驗屍，他們曾經提及，皇上在駕崩之前，有寫過一些筆墨，但是被人發現的時候，那些筆墨卻不知道被何人拿走了，所以，這會，兒臣見這聖旨，才想起。並無他意。”

“那睿鬼王認為是？”

“應當尊崇皇上所留的聖旨。”端木煌拱手道。

鳳無憂怔楞了一下，那就是說，他也讚成端木赤雪登基了？

“沒想到，父皇竟然如此看重兒臣，兒臣有愧於父皇。”端木赤雪說著跪在地上。

“好了，赤兒免禮。”蕭太後看了一眼端木赤雪，“赤王接旨。”

端木赤雪起身。

鳳無憂看到這裏，有種沖動想出去說，這聖旨可能不是崇帝寫的，可是，即使說了，那會怎麽樣？端木煌都沒有前去阻攔。

端木煌已經註意到鳳無憂，立即給鳳無憂使了一個眼色，不要出來。他用唇語跟鳳無憂說道。

鳳無憂只好點頭。

他這樣做，應該有他的想法。

端木赤雪行禮，“兒臣接旨。”他接過了那聖旨，然後轉身看著周圍的人，慢慢舉起了手中的聖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三聲大呼。

端木煌僅僅彎腰了一下。

端木赤雪嘴角邊的笑容一閃而逝，他正色道，“若是無事，退朝。朕，要親自處理先帝的事情。”

眾人互相看看，都沒有什麽事情。

輔政大臣已經有了，而且，新帝已經登位，朝廷現如今已經差不多穩定下來了。

“退朝！”何公公甩了拂塵一把。

端木煌剛剛想轉身離開，可卻聽得後面一句道，“皇叔請留步。”

端木煌停住了，朝著端木赤雪行禮，“不知道皇上讓微臣留下，所為何事？”

端木赤雪聽著，嘴角一笑，他終於稱呼自己為“微臣”了，終於臣服在自己腳下！端木煌，你也有今天！

鳳無憂揪著自己的袖子，有些憤恨地盯著他們。現如今，分明是要給端木煌一個下馬威？或者說是一個打擊？

“小侄登基，實屬皇叔退讓而得，日後，還請皇叔多多為朝廷分憂。”端木赤雪收斂了笑意，然後道。

端木煌拱手，認真道，“為了我宣和端木氏的江山，臣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鳳無憂心頭一怔。他不應該這樣說，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是多麽重的話，若是端木赤雪真的讓他去死而後已，他豈不是就真的去了？

“好。”端木赤雪讚許點頭，“皇嬸在等著您了，皇叔且退下吧！”

鳳無憂怔楞了，端木赤雪早就知道自己站在這裏！

端木煌眸色微變，但很快行禮，走向鳳無憂。

鳳無憂抿了抿嘴，見這大殿上也沒有什麽人，遂走出來。

還是給端木赤雪行禮，“臣妾拜見皇上。”

端木赤雪看了鳳無憂一眼，嘴角淡淡一笑，“免禮。”他說著轉身離開。

端木煌拉過鳳無憂來，眼神看著端木赤雪的背影，“我們還是回府罷了。”

“阿六。”鳳無憂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就讓他這樣？”這樣自然是指真的讓端木赤雪成為新的皇上？

端木煌牽著鳳無憂的手，“回去之後再說。”

鳳無憂點頭，不僅捏緊了他的手。

可是回到新苑之後，端木煌又是一陣忙碌，鳳無憂只好在新苑等著他。等回到睿鬼王府上，已經到了下午傍晚時分。

“真的讓端木赤雪成為新的帝君？”鳳無憂進了屋裏，立即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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