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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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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瓷器碎裂之聲,在葉之洵匆匆趕回的這天深夜,震動了整個侯府。

屋外月光皎皎,蟬鳴陣陣。

屋裏倏然脆響,又鴉雀無聲

“幾時走的?”葉之洵擡手扶額,臉現無奈倦容。

嚇得跪在地上的檸兒看了一眼碎裂在地的茶盞和灑了一片的水漬,小心翼翼回道:“婢子也不知。昨日長柔夫人去見金河國後之前便已讓婢子去找她出嫁前的行裝,但之後卻又並沒有再說起什麽,婢子還以為,夫人已經氣過了。誰知,誰知今天一大早便已見夫人留書出走了……”

留書出走。葉之洵皺起了眉,倘若只留了“勿尋”這兩個字也算是留書的話,那麽她對他還真是慷慨。

這是跟他吵了架後悔嫁了自己,所以便跑回娘家了麽?他想到這裏,更覺氣悶。

等等。他忽然一頓,想起了什麽。

“昨日金河國後來與夫人說了多久的話?”管家明明對他說長柔似乎要要緊事要找自己,但為什麽見了寧采薇就不等他回來便離家出走了?葉之洵隱隱預感到了什麽。

“沒多久,兩人在水廊上說了幾句,金河國後便告辭了。”檸兒猶豫了一下,又續道,“婢子那時恰好去給夫人送湯藥,似乎,似乎聽到金河國後提及什麽曾經的承諾,只有一個正室夫人什麽的……”

葉之洵眸光瞬間冷沈,額角青筋隱現。

“派人去西境看一看,不要驚動顧家人和宣少景。”他屏退了檸兒,沈聲對韋昭吩咐道,“還有,讓人送信給兀靡,就說我要見他。”

“是。”韋昭剛領了命準備出去,卻又被他叫住。

“慢著。”葉之洵的聲音裏突然帶了一絲不確定和不平穩,他的視線定在了書案上,然後走過去,又在書案前站了良久,似乎在看什麽。

“派人去智月國,發現長柔的蹤跡不用回報也不必顧忌她的身份,立刻把她給我抓回來。”他語氣裏陡然帶出慌亂和急迫,倏地回頭:“快!”

***

顧昔一路喬裝避開官道,終於馬不停蹄地經由東境入了智月國界,女扮男裝的她入城第一件事便是直奔成衣店買了一套當地的服裝,換上了足以讓她融入此地風土人情的裝扮。

然後,她隨意選了一間人來人往的客棧便鉆了進去。

她其實一點胃口也沒有,但想到距離智月都城還有不短的路程,再想到生死未蔔的晏滄雲,她告訴自己必須要保存體力。

“哎呀你們還在吃呢,快快快,王後娘娘已經到了,還帶了好多漂亮的綢緞子。”

顧昔聽在耳裏,楞了楞,王後娘娘?她不禁大喜,真是天賜良機,不必自己苦思要如何入宮見到這個重要人物,她竟然便來了!

她趕緊抓起油餅狠狠咬了一大口,然後把嘴一擦,便跟上那些聞訊從四面八方趕來的老百姓一道朝著某個雖然她不知名,卻因為那人而倍感親切的地方。

智月國王後湛晴芳,不是別人,正是大燕嫁到智月的和親公主,為大燕宗室之女。

自打顧昔決意一人前來尋救晏滄雲時,她便做好了要找到這位素不相識的和親公主的打算。因為在這個地方,她不可能憑借個人的力量,她必須要想辦法接近湛晴芳。

或許是在光華寺的素衣齋戒祈福有了作用,顧昔竟然提前見到了湛晴芳,而且,還是在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之下。於是她毫不猶豫地趁著所有人的註意力都集中在散發著國母光輝前來教授百姓紡織之術的湛晴芳時,悄悄尋了個空隙靠近,又見別人都在探討錦繡綢緞,她恐怕自己貿然接近會引起侍衛警覺。

正苦惱之際,忽然想起身上還有一方雲錦帕子,那是葉之洵送給她的。上面還繡著嵌金線的並蒂花,她不知為何,其他東西都沒有帶走,卻偏偏忽略了它。

她看著這方帕子,驀地有些恍惚。但她定了定神,還是捧著錦帕朝著湛晴芳走了過去。

“娘娘,”她笑著將帕子遞了過去,“請娘娘看看小女這帕子織的可還好?”

湛晴芳只當又是個小姑娘來向自己請教,高興之餘也並未太過在意,轉過身便將帕子接了過來,然而,定睛一看,卻不由一楞。

她驀地擡眸看向顧昔。

“你織的很好,”湛晴芳微微笑道,“以你這樣的年紀倒是難得。正好我也有想請問的地方,你隨我來。”

顧昔如願松了一口氣。

***

“你是南侯的人?”才一進門,湛晴芳便拿著那方繡有葉字的帕子,直接問道,“但你為何說話是西境口音?”

顧昔有意在她面前說話流露出家鄉音色,本就是為了引起她註意,現在卻被她問起和葉之洵的關系,觸及到了此刻並不想談起的話題,她只好不自在地轉移了話題。

“公主殿下,”顧昔道,“長柔是西境顧氏之女。此趟貿然來智月國尋訪殿下,只為了請殿下救救長柔的姐姐。”

“你姐姐?”湛晴芳蹙起了眉,“顧氏之女在智月國出了事,怎會一點動靜也無?反而要你喬裝來尋我……怎麽回事?”

顧昔面色沈重地道:“實不相瞞,這位晏姐姐曾經救過我一命,我與她情同姐妹。她原本在少君殿下身邊當差,但她不慎得罪了此前出使大燕的齊王殿下,後來便失了蹤。算上這些時日,已經兩月有餘……”

“齊王?”湛晴芳竟也臉色一變,喃喃道,“莫非他近些時日突然減少外出,便是因為……”

顧昔怔了怔:“……依殿下之見,晏姐姐她是否還有活下來的機會?”

湛晴芳面露疼惜之色:“或許還活著,但即便活著,恐怕也……齊王平日裏個性陰狠毒辣,除了他的兄長和妹妹,其他人他是一概不當回事。這次他行事與從前的張揚不同,竟能藏得這樣深,怕是有人教他。”言罷,自己便斟酌起來,“這次去大燕的人,除了他,還有……”她一頓,一忖:“宜安郡主,白環。”

“宜安郡主?”顧昔訝道,“可並未聽說啊。”又隨即反應過來,“莫非她是喬裝隨行,隱瞞了名號?”

“那時我並不知具體情況,如今想來應是。”湛晴芳道,“此女自小便有智月國女圖勒之稱,陛下也器重她,雖不是公主,但所享尊榮與公主無異。”

顧昔知道圖勒便是智月國傳說中俊美智慧的神,而白環,一個有這樣名號的女子,居然會慫恿索致遠做出這樣下作的事。她如今想來,恐怕動機也並不單純。

莫非,她是知道了雲姐和湛容之間有什麽?所以故意借機弄這一出,好使大燕國主與儲君失和,繼而牽動派系之爭,使朝政動蕩?!

若真是如此,她只能說這個女人的心機實在太過深沈和惡毒。

“這麽說的話,晏姐姐豈非成為了他們手中的棋子和玩物?”顧昔氣憤不已,更加決心要把晏滄雲救出來,但是,這也絕非她一個人能做到。

“這件事,若是智月國主知道了,會如何?”顧昔問。

“陛下男兒血性,不會同意他這樣虐待一個女子,所以齊王也不敢說。但……”湛晴芳搖了搖頭,語氣中帶了一絲嘆息,“不代表陛下會幫我們。此事還須得靠我們自己。”

兩人陷入了不約而同的沈默。

要救,可是如何救?話談到這裏,顧昔已經知道,湛晴芳在智月根本談不上有什麽勢力,她的尊榮皆是來自她的身份和百姓的愛戴,可是這些東西是沒辦法讓她與那些手握實權的人正面沖突的。

“或許……”湛晴芳忽然沈吟著開了口,“置之死地,方能後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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