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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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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你來我身邊做我的近身護衛吧。”湛容笑道,“我不是說了,我才剛還朝。這個環境從某個程度而言對你我都是一樣的陌生,高處不勝寒,所以我需要信得過的人在身邊。”

“你……信得過我?”晏滄雲楞楞地看著他。

“嗯,”他唇邊的微笑含著肯定,“我信你。”

“可是,可是我們兩,我……”她心裏一陣紛亂,突然不好意思提和他曾有婚約的事,“我不是還綁架過你麽……”

他眸中染入笑意:“有時候相遇的不美好,其實可能是為了讓彼此更了解。”

她琢磨了一會兒他的話,沈吟道:“那我就也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能老實對我說嗎?”

湛容點頭:“你問吧。”

晏滄雲直直盯著他:“你是真的失憶了,還是只是怕我追究三年前的事所以不肯認我?”

湛容迎著她的目光,不閃不避:“兩樣都不是。”

她立刻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正想要開口說什麽,卻被湛容輕聲打斷:“你想知道真相,等你來到我身邊之後,我會都告訴你。”

她蹙起了眉頭:“堂堂儲君,怎麽還用這樣的手段。”

湛容笑:“我說了,我這個儲君沒有你想的那樣風光。”

晏滄雲撇了撇嘴:“那,就這樣吧。”

他明知她的意思,卻在見著她不自在的神態時不知怎地,突然生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就這樣,是哪樣?”

“就是……”她忽地頓住,然後在他頗具戲弄意味的目光中,起身,拱手,“屬下晏滄雲,見過少君殿下。”

湛容也站了起來,笑道:“你這個禮數是不對的。”

晏滄雲沈默了一下,右腳往後一退就要跪下,卻被湛容忽然伸手托住了胳膊。她一僵,擡眸看向他。

“不急。”他說完這兩個字,還不等她反應過來便松開了手,“不過現在我還沒有府邸,所以暫住在宮裏,你尚沒有正式的護衛身份,隨我進宮也不方便,就先繼續留在這裏吧。過兩天我們便啟程去飛沙寨,安心歇息。”說完,轉身往門邊走去。

“誒……”見他似乎有離開的意思,晏滄雲心裏一動,下意識出聲叫住了他,然而當他回過頭時,她卻發現自己竟然還沒有想好說什麽。

可是湛容沒有催她,就站在那裏等著她可能要說的話。

突然之間,晏滄雲很想問他三年前是否對自己動過心。這個想法冒出來的瞬間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過去三年她雖然記恨賈英的不辭而別,但卻從來不曾在意過這個問題,只因當初就連她自己也不是因為喜歡他才要成親的,所以也就從來沒去在意什麽情啊愛的。但如今,她居然想問這個人,你當初是否對我有過一絲動心?

為什麽要問?她自己也說不清。

“我……我想問,那小昔她是不是要回西侯身邊了?”她明知這是廢話,可還是把這廢話給問了出來。

湛容嗯了一聲:“我想西侯是不會讓她留下的,否則也就不用扣著你來留住她了。”見她不言語,他以為她難免傷懷,於是又續道,“其實那裏是她的家,她不會受委屈的,你大可放心。”

她本是隨口一問,卻在聽見他這樣的說辭後不由沈默下來。

“利用我留住她?這麽說來她果真並不想回去了。”晏滄雲忖了片刻,若有所思地擡眸看著他,“能不能,把她也當做飛沙寨的人留在你身邊呢?小昔的身手你是知道的。”

湛容笑了笑:“她不叫顧昔,叫作顧長柔,她不是飛沙寨的人,而是顧將軍的女兒,更是西侯的人。所以我如今並不方便留下她。再者,她當日出走只是同一些人鬧了些別扭,並不代表她真的不想家,那一陣脾性過去便也罷了。”

“姑娘家的心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她默了默,說道,“有些事情你們不明白。”

湛容莫名:“什麽?”

晏滄雲欲言又止地嘆了口氣:“算了,但是我能去見她一面嗎?”

湛容打量了她半晌:“你好像覺得她回去之後一定會受委屈?”又問道,“是不是有什麽事?”

然而她仍是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

直到告辭離開驛館時,湛容再度見到顧長風的那一刻,才隱約意識到了些什麽。

***

月色深深。

無星無雲的夜晚,四下一片寂靜的驛館後院之中,月光裏靜靜佇立著兩個人影。

“這次打算去多久?”宣少景目光深沈地看著怔在原地的顧昔,“我以為,你至少對長風不會這樣狠心。幾時開始,在你心裏你的親哥哥連一個山寨女匪也不如了?”

顧昔皺眉看向他:“照宣侯這麽說,長柔也已經是山寨女匪,那麽自然沒有留下的資格了。”

她說著,舉步迎面向他走來,卻在即將錯身而過的瞬間,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下一刻,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兩年多沒見了,你見到我,只會和我理論這些嗎?”

她暗暗深吸了口氣,咬了咬牙關:“長柔怎敢與侯爺爭論。”

宣少景閉了閉眼,良久未言,手上卻仍牢牢抓著她沒有放開。

“小柔,”他忽然輕輕喚了她一聲,“這兩年,你過得好嗎?”

鼻尖驟然一酸,顧昔拼命壓抑著如潮水般襲來的酸澀痛感,開始掙紮:“放手!”

他卻將她驀地拉入懷中,緊緊擁著:“長風說你已經變了,說靈都已經不再是你需要的地方。但你還生我的氣,這就代表什麽都沒變對不對?小柔,跟我回靈都……”

宣少景話音還未落下,便被顧昔突然用力推開,他後退半步站穩,擡眸神色覆雜地看著她。

“誰說我在生你的氣?”她眼中不知何時已蓄了淚光,臉上的神情卻倔強地一如當天,“顧長柔能生宣侯什麽氣?氣你在許了我白首之諾後轉眼便與其他女子有了夫妻之實,還讓我在興高采烈去迎你歸來之時親眼見到你們親吻嗎?或者,是氣你連一句解釋也不肯給我,只是通知我說你除了顧長柔之外還有另一個要照顧一生的女人?不,”她搖搖頭,“我只是氣我自己,為什麽會因為一個男人就讓自己變得這樣可憐,失去了做我父親女兒的資格。”

宣少景沈默著,半晌,向她伸出了手。然而顧昔不等他的指尖觸到自己的臉,便側過臉避開。

“既然侯爺一定要長柔回靈都,那麽,長柔也有一事想對侯爺說明。”不等他說話,她便已兀自續道,“婚姻之事,長柔今生不願再提及。”

宣少景愕然一怔:“你要終生不嫁?”

“是。”她回道,“侯爺如果要問原因,我只能說——因為我的姻緣,早已隨著十八歲的顧長柔一同埋葬了。”

說完最後一個字,顧昔便毫不遲疑地轉身離開,她沒有去看宣少景的臉,更沒有等待他聽完這句話後的反應。

她沒有勇氣去看,更沒有勇氣去等。

如果他知道了真相會怎麽樣?她不是沒有想過。可是卻從來不敢認真去想這想象的結果,宣少景的憐憫她不需要,內疚更不需要。甚至……他的眼中若出現了嫌棄之色,到那時,她覺得只會將他們之間最美好的東西撕得粉碎。

她幾乎連想象任何一個親近熟悉的人因此對自己流露出震驚之色的情景都無法接受。

顧昔走得飛快,鼻尖的酸澀一陣比一陣洶湧,她一邊拐過轉角一邊擡起手背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又一把。直到眼前終於視物清晰了一些。

“……”她驀地剎住腳步,楞楞看著眼前這個穿著中衣披著錦袍,一副半夜起來閑逛模樣的男人,一時忘了反應。

葉之洵也沒說話,就站在那兒看著她,月光照了一角在他的衣袂上,泛著淡淡的藍。

顧昔輕輕一咳,正準備跪下給他行禮請諒自己對他的險些沖撞,誰知極意外的,他卻先於她的動作開口了。

“不必了,”他微微一偏頭,“走吧。”

她一怔,隨即低頭迅速從他身邊走過。

葉之洵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走入了廊外的月色中,擡頭望向夜空中懸掛的明月,良久,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緩緩泛起一抹看不清意味的淺淡笑意。

***

第二天上午,四方侯爵一同入宮向國君湛灝請辭,就在離開正熙殿時,宣少景被湛容喚住。

然而,在大致聽了對方言語間的含義之後,宣少景的情緒便明顯比在殿內時沈落了不少:“少君殿下的意思是,要留長柔在身邊侍候?”

湛容笑了笑:“並不是留在我身邊侍候。本君的意思是,顧小姐與晏滄雲情同姐妹,希望與她一起共事,那麽不如……”

宣少景皺眉道:“顧長柔乃將門之後,怎能與山匪為伍?這件事,恐怕顧將軍也不會同意。”

“英雄不問出處,飛沙寨既然歸順朝廷,便不再是山匪。”湛容頓了頓,看著他,續道:“顧少將軍昨日也曾對本君提過,希望能讓顧小姐留在王都的意願。”

宣少景一怔:“顧長風?”他沈吟了須臾,說道,“即便如此,臣仍以為不妥。顧長柔的身份畢竟與飛沙寨等人有別,來日若被他人提起,多半會有所非議,必會對顧家,對西侯府都有不善影響。”

湛容就是擔心他不肯放人,誰知還真是毫無懸念。事到如今,反而讓他這個尚未站穩腳跟的儲君感到頗為棘手,顧家擺明了尊重顧長柔的意願不想讓她回去,可是宣少景也擺明了就是要把失而覆得的青梅給帶走。

強留?他還沒有這個威勢,更沒有和宣少景正面對抗的必要。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開了口:“既然這樣為難,那不如就請殿下先將顧小姐借給臣吧。家母時常念叨想要一個身手矯健的女子侍候在側,臣正為此頭疼呢。”

宣少景轉眸看著他,目光沈沈,沒有言語。

“葉侯既然這麽說,那本君怎好拂違老夫人的意願。”湛容面上微笑,心裏卻因為葉之洵居然主動賣給了自己這個人情微感訝異,“那麽,此事就由葉侯親自對顧少將軍說吧。”言罷,他也不再多言,告了個別便早早抽身徑自去了。

“顧長柔她……”宣少景面色不善地剛剛開口說了幾個字,葉之洵便一臉笑容地回過頭來看著他,這一看,卻看得他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對了,宣侯是幾時迎娶側夫人來著?”葉之洵笑問。

宣少景神色一僵,沒有答話。

等在一旁看著他們說了半天的靳岳倫插了話:“好像是八月十五吧。”

“人月兩圓,果然是個好日子。到時必定送上賀禮恭賀。”葉之洵一笑,轉身拂衣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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