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該離開！他的辰寶，辰寶……

沐陽只覺胸口脹疼, 呼吸不順暢起來。他深恨自己當時對上清真人的實力太過相信, 又低估了他的寶貝修煉的速度，更恨的是將他困了八年的玄天秘境。

沐陽眼眶通紅, 一手捂著胸口, 一手將腰間的乾坤袋解下扔了出去。這些所謂的寶物不過是他為了獨占辰寶才去取來的，現下辰寶都有了孩子了, 什麽龍鱗刀, 功法，秘寶, 他要這些還有何意義。

乾坤袋已認了他為主, 是扔不掉的。飛了一段時間後，又飛了回來，落在沐陽的腳邊。

沐陽閉了閉眼睛，目光怔怔的看向淩雲門的方向，嘴裏默念著“辰寶，辰寶”, 像極了一個受了大刺激而癡傻的人。

從他身邊路過的修士們皆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然後繼續談論起來。

“哎，再過兩日便是淩雲門兩個小仙人的五歲生日了, 你們說這次青雲仙君的道侶會不會出現？”

“這可不好說。”

“有什麽不好說的，依我看，那兩孩子的父親就是他同門的肖雲，只是青雲仙君生性高傲, 當初被肖雲下了面子，故而現在不願承認他的身份。”

“別胡說。”其中一個修士皺了皺眉，搖著頭道，“青雲仙君曾說過他的道侶名為什麽什麽陽，如今正在雲游。”

“呵呵，什麽什麽陽的，你活了也有兩百年了，可曾聽過有這麽一個人。以青雲仙君那絕世之貌和出眾的天賦，能讓他看上的必然也是個英才。可是你瞧，大家連個名字都記不住，可見這人啊根本就不存在。”

不少人忍不住點了點頭，顯然十分認同這個說法。不說青雲仙君，就說上清真人好了。在那老頭心中，兒子可是他心尖上的肉，又豈會讓一個歪瓜裂棗把青雲仙君拐了去。很明顯，他在幫著青雲仙君懲罰肖雲呢。

“孩子的父親十之八九就是肖真人。我覺得，青雲仙君極有可能會在這次生日宴上承認此事。他們兩個兜兜轉轉，還是走到了一起去。別說，那兩人站在一起時真像幅畫，般配的很。”

“的確如此，哈哈……”剩下的修士都附和一聲，笑了起來。

笑聲未落，這些人突然發出了淒厲的叫聲，眨眼間，斷臂散落了一地。他們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高壯青年，面容扭曲，渾身散發出森然殺意。

“你是何人？！”

被削掉手臂的修士們止住傷口上的血，怒喝一聲將沐陽團團圍住。

“我是誰？”沐陽微微揚唇，赤紅的眼珠透著邪肆，“我自然是要殺你們的人啊。”

他方才光顧著傷心，只聽到了這些修士說得最後幾句話，心想他的辰寶果然是和肖雲和好了，本就心頭大痛，又見這群人竟說那二人般配，當下怒從心起，腦子裏全是殺人的想法了。

沐陽在玄天秘境吸收了許多的魔氣，這些魔氣一直尋找著機會侵占他的神智，現下他情緒沸騰，心中痛苦，便是最好的時機。魔氣趁機探入他的識海，才會讓他產生了殺人的欲望。

“我等與君無怨無仇，不知你緣何要起殺心？”在場的修士被沐陽身上的靈壓壓得喘不過氣來，自覺不是對手，只好放棄了原先的打算，率先示了弱。

沐陽摩挲著龍鱗刀的刀柄，倏地仰頭大笑起來。

“無怨無仇？是啊，我們無怨無仇。你們只不過說了實話。”

青雲仙君那樣的人就該是是由肖雲那樣人陪在身邊才是。他算什麽？他就是人家兩人鬧別扭時用來打發時間的玩物。辰寶，他的辰寶好狠的心。

其實這並非沐陽真正的心思，只是識海內魔氣作祟，加上上一世記憶的影響，才會生出了這種荒唐的想法。

“不，那些才不是真的。”他突然抱住了頭，厲聲道，“辰寶對我非常溫柔，他給我做飯，為我縫衣，他是真心愛我的。辰寶是愛著我的。”

沒有什麽肖雲，只有他和?獎Γ他們是真心相愛的?

那孩子呢？

“孩子？”沐陽歪了歪頭，目光呆滯的望著上空的某個方向，不解的問道，“什麽孩子？誰的孩子！”

他這樣子完全就是瘋了。那些修士見狀互相使了個眼色齊齊攻了上去。沐陽一甩手，有幾個當下就身首異處。然後他的周身開始泛起濃厚的白霧，千裏之內的靈氣洶湧而來，天邊忽現滾滾陰雲。剩下的人一楞，慌忙禦劍逃竄了出去。

不一會兒，沐陽所在的地方紫光閃爍，天雷驟然而下。

好險。他媽的，差一點就替別人擋天劫了。不過說來真怪，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在出竅期就經歷天劫的。

…………

五十二年後。

“辰兒啊，你還要等他嗎？”上清真人皺著眉，擔心的看著日漸消瘦的兒子，心疼的無以覆加。

從沐陽離開已經六十年了，那小子還未歸來。他若無機遇，按照凡人的壽命，該是一個頭發花白的糟老頭了，又或者早已化成了森森白骨。

上清真人嘆著氣，想起少年走時自信滿滿的模樣，不由得起了些同情。其實他很清楚黑小子對自己兒子的感情，那是已然愛入骨髓。當初說好的十年歸來，而今一直不見人影，怕是兇多吉少。

“別等了。你為了他，已將修為壓制在渡劫期許久了，爹知道你不想成仙，但凡人和咱們修士終究是走不到一起的。”

“掌門。”紫霄揮手打斷上清真人，笑著說，“沐陽會回來的。”那人一定是在什麽地方修煉忘了時間。修士們入定幾十年乃是常事，而沐陽又是這個世界的支撐，絕對不會出事的。

“可他臨走時說過十年內必歸，如今都六十年，六十年啦。辰兒……”

“沐陽一定會回來的。”紫霄斬釘截鐵的說道，顯然容不得別人再說反駁的話。

上清真人無奈，搖搖頭走出了青雲居。傻孩子，傻孩子。當初他就該阻止到底。誰能想到辰兒這般驚艷絕倫之人會真心愛上一個黑小子。

沐陽，這名字說出來都覺得討厭。

“爺爺，爺爺~”

一道甜甜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接著一個身穿淺藍色錦袍，黑發半披半束的少年興沖沖的跑了過來。

上清真人的臉上即刻笑得像朵花一樣，“哎，哎，哎”的應答著。

“爺爺的小寶貝兒啊，這次怎麽一出去就是十年，可把爺爺想死了。”

青玉漂亮的臉蛋上透著一抹薄紅，擦了擦額上的汗說，“姐姐說靈臺秘境中有許多好東西非要進去瞧瞧，我們就順道去了一趟。”

他五官十分精致，娥眉朱唇，明眸皓齒，容貌在修仙界絕對排得上前三。那時必須的。也不瞧瞧他爹爹是誰。

上清真人每次看到青玉的臉都覺得上天待他非薄。兩個孩子的容貌幾乎全隨了他的辰兒，只能勉強從青珠的劍眉上看出黑小子的影子。

“什麽好東西爺爺都能給你弄來，幹什麽去那裏。瞅瞅，這給累得。青珠去哪了，爺爺今天必須得罵罵她。”

“姐姐去追天機鏡了。”

上清真人一驚，忙問，“天機鏡被誰拿了她就去追？”

青玉想了想道，“我也不知是誰，但大家都叫他瘋子，還有人說他是魔頭。”

“不行，趕緊千裏傳音讓她回來！”上清真人驚呼一聲，攥緊了手說，“那瘋子的修為已至大乘，珠兒不是他的對手。”

說起那瘋子，修仙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聽聞他因愛人背叛而癲狂，又因癲狂而修為大增，且已渡了八次天劫，乃是如今修仙界修為最高的人之一。只是，因他是個瘋子，所以行事亦正亦邪，得罪了不少人，故而有人喊他是魔頭。

“好好的，搶什麽天機鏡。古往今來，身懷秘寶的人有幾個人能得的了好的。”

青玉撅嘴，眨了眨眼道，“我也是這樣說得，可是姐姐不聽。姐姐說爹爹整日郁郁寡歡，一定是在想父親了。她想借天機鏡看看父親如今在哪，是否還活著。”

天機鏡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傳言曾是西王母之物，可洞察天機，知曉古今，還能穿梭時空。借它只為尋一個人實在是大器小用了。

上清真人連聲嘆氣，也深知青珠執拗的性子。這兩個孩子自出生起就未見過他們的父親，辰兒也因黑小子久不歸來患了相思病。其實四十年前他就已經托人去尋沐陽，只是天下之大，哪裏又是這般容易找到的。

青珠追了三天三夜，最後無功而返。回到淩雲門後越想越氣，一掌拍在桌上，大喝道，“哼！下次再讓姑奶奶遇到那個瘋子，非得將他抽筋扒皮了不可。”她想要的東西也敢搶，活膩歪了。

“珠兒啊……”上清真人望著左手邊的人，揉了揉太陽穴。青珠的長相本就有些英氣，又偏生做男子打扮，這麽看上去活脫脫一個容貌俊美的男人。想起前兩日藥仙谷的求親，他就覺得頭疼。

“爺爺，爹爹現在如何？還是不願出青雲居？”

“唉。”上清真人點頭。

三人沈默下來，都有點恨上了沐陽。若不是他沒有如約歸來，辰兒（爹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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