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人絕對不能信任”這是那個女人教給他的。他一直奉為人生信條，也正是如此才會去調查當年的事情。

皇家人不可信, 費盡心思嫁入皇家的自然更不可信。所以在整個蕭國, 他不會信任任何人，除了他的心兒。

沈瑜將少年拽回床上壓住, 一下下的琢吻著那修長的脖勁, 語調溫柔的說道，“心兒, 這天底下只有在你身邊, 我才覺得心裏是踏實的。”

十二歲那年之後，他就懂了何為危機四伏, 也徹底學會了如何偽裝自己。

紫霄抿著唇, 任由男人啃咬，臉上的薄粉很快變成了醉紅，斷斷續續的回道，“主子，主子，我還有事要問您……”

“等下再說。”沈瑜的眼角眉梢透著急切, 雙手攬住少年的纖腰將兩人調轉了下位置, 勾唇一笑，道, “心兒，主子昨晚教你的事情可還記得？”

紫霄垂眸看他，輕輕點頭。

“快點做一遍讓主子瞧瞧你學的如何，是不是個好徒弟。”男人挑著眉, 俊美的臉上滿是調笑，大掌扯開少年披在身上的長袍，接著雙腿屈起箍住了對方的身子，露出大爺一般的欠揍表情。

紫霄緩緩俯下身，輕啄著男人的唇瓣。沈瑜舒服的瞇起了眼睛，本以為接下來會體會一把風月無邊，卻沒想脖子上驟然一痛。

“嘶，心兒，主子昨個可沒教你這些。”

“主子，該說正經事了。”紫霄舔了下唇上的鮮血，唇瓣上的那顆黑痣為他增添了幾分妖異，沈瑜咽了咽口水，蠢蠢欲動起來。

紫霞眼睛瞪了瞪，把衣裳再次披回身上，手指輕撫著男人脖頸上的牙印，低聲道，“我昨日發現皇上臉色有些不對，似是中了毒，這可是主子您的手筆？”

“什麽？”沈瑜眉間一擰，立刻坐起身來，“父皇中毒了？可是真的？”

“我並非大夫，不能確認，只是看皇上神色不佳，眉宇間有些黑沈，像是中毒之兆。”

“我根本沒下過這種命令。”沈瑜面上完全失了笑容，面無表情的說道，“今日早朝後我會讓王禦醫去瞧瞧情況。他是神醫谷出來的，應當能看出個所以然來。”

“父皇雖曾經對我無情，我也對他多加防備，但這十多年來他的寵愛不是假的，我也非鐵石心腸之輩，便是再想要那個位置，也絕不會做出殺君弒父的混賬事來。”沈瑜義正言辭的說著，就好像在鳳城郊外養兵，意圖逼宮的不是他一樣。

紫霄擡手輕揉著男人的太陽穴，嘆了一聲道，“皇上對你乃是真切的父子之情。主子，您大可以多信任皇上一些。”

他看人從不會看錯。那個坐在高位上的男人對沈瑜的感情十分真摯，盡管沈瑜已經弱冠，皇帝眼裏流露出的仍是濃濃的舐犢之情。

“不說這些事了。我先去上朝，回來再懲罰你咬的這一口。”沈瑜捏了下少年的下巴，岔開了話題。

也許在父皇心中他的確重要，但對那人來說更重要的卻是江山社稷。當年父皇能因為朝中壓力將他趕到宮外自生自滅，日後也會因其他事而舍棄他。

他和父皇是不一樣。父皇賢明、無私，將國家和百姓看得比什麽都重。而他則是自私的。他想要那個位置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所以，他成不了一個明君。

…………

早朝後，沈瑜去了趟清心殿，特意把王禦醫帶了過去給皇帝檢查身體。只要是少年說的話，他都深信不疑。

“瑜兒，父皇還得處理奏折，不能隨你一起瞎胡鬧。”皇帝笑呵呵的說道，看到兒子對自己的關心，其實心裏熨帖極了。

這段時間他正是精力充沛之時，每日看奏折看到半夜都無倦意，身體根本不曾有過不適。然而，這一良好的自我感覺馬上就被王禦醫的話粉碎了。

老頭皺起眉，神情嚴肅的問道，“皇上，您近日可是覺得精神抖擻，渾身有著是使不完的勁兒？”

“正是。”

“啟稟皇上，您這是中毒了。”王禦醫收回了把脈的手，緩聲說道，“是西域的散魂蠱，一種非常可怕的蠱毒。中了此蠱毒的人起初會精神頭十足，但是用不了多久，身體便會虛弱起來，神智也漸漸的消散，直至變成一個沒有自我的癡傻之人。等到那時，只要給您用點迷魂香，您就會成為一個傀儡。對手持迷魂香的人言聽計從。”老頭頓了頓，看了下皇帝的反應，接著道，“迷魂香用夠三天，就會腸穿肚爛，七竅流血而亡，看上去會和中了鴆毒無異。”

“朕，”皇帝面上僵硬，雙手緊握，閉了閉眼後，聲音冷靜的問道，“可還有救？”

“有。”王禦醫點頭。

“那就快點把父皇體內的毒去了。”沈瑜著急說道。

聽到皇帝真的中了毒，他遠比自己以為的要難過和心慌。盡管嘴上不肯承認，但他對皇帝的孝順之心都是在的。

“不是老夫不想，而是做不到。”王禦醫嘆息一聲，“這世上只有老夫的師兄解得了這散魂蠱。可師兄性情古怪，又視功名利祿為塵埃，只怕不會願意為皇上醫治。而且拔出散魂蠱需得三十日……”

“國不可一日無君，朕不能離開鳳城。”皇帝攥緊了手，沈聲說道。

蕭國太子未立，一旦他離開皇宮，那些個不省心的兒子怕是會迫不及待地開始爭權奪利，到時蕭國必亂。

蕭國外患還在，若是再內訌，後果不堪設想。早知如此，他應該前些日子就宣布了自己的決定的。

沈瑜沈吟片刻，開口道，“既如此，本王親自去神醫谷一趟請他出山。”

“不行。”王禦醫搖頭，“神醫谷有個規矩，凡是接受過神醫谷醫治的人終身不得再去神醫谷求醫問藥。”

“那本王就闖進去。”

“神醫谷的高手不比王爺身邊的少。”王禦醫神情淡淡的說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不成你要本王看著父皇中毒而死。”沈瑜眼神一緊，眸中盈著怒氣，哪裏還有半分的和氣模樣。

王禦醫又嘆一聲，無奈道，“老夫會修書一封給谷中，試試能否勸得師兄出谷。不過，這送信的人須得好好甄選甄選。”

“放心，本王會派個信得過送去。”

“非也，非也，老夫的意思是這個送信人的身份必須特殊。”王禦醫擺手，緩聲解釋道，“師兄從不見那些來替主人求藥的下屬和仆役，只會答應對方親人的請求。答應之前必先羞辱來人一番，並以此人忍辱負重，羞憤欲死的模樣為樂。醫好王爺天花的正是師兄，當時他讓麗妃娘娘跪在谷外七日，接受眾人側目和指指點點後才給了藥。這次，要想請他出谷為皇上醫治，去的必須是皇上的親人，且能受得了師兄的羞辱才行。”

沈瑜眉頭緊擰，將他父皇的兒子、女兒、妃子在腦中過了一遍，也沒想出到底哪個能擔此重任。

“若天命如此，朕不會強求。”皇帝笑了笑，威嚴的面上一派淡然，顯然他也知道身邊的人都指望不上，而唯一能信任的小兒子卻是失了這個資格。

“其實老夫心中有一人選，端看王爺舍不舍得了。”王禦醫的視線看向沈瑜。

沈瑜一怔，已心知他口中的那人是誰。

原本他是絕不會讓心兒離開自己身邊，且還要去受他人羞辱的，但如今形勢逼人，這個任務只有他的心肝能勝任。

“本王知道了。”沈瑜微微低頭，聲音有些發顫，眼珠子裏的血紅令人驚懼，“本王會安排紫霄盡快出發的。”

心兒是他的王妃，那便是父皇的“兒媳”，自然是父皇的親人。此外，又是影衛出身，確實是最佳人選。

“瑜兒。”皇帝躊躇片刻，終是沒有否決這個決定。

他不過是剛過知天命的年齡，又怎麽真的會做好了從容赴死的準備。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揪出後宮的臭蟲，讓瑜兒日後能安心登基。

唉，他本不欲將小兒子卷入皇位之爭，但所有的兒子中只有小兒子為人溫和，懂得體恤百姓，可堪大任。沒有子嗣不要緊，皇家最不缺的就是孩子，到時從其他兒子那裏撿個順眼的抱過來就好。

…………

“姑姑，再過五日就是您的生辰了，往年裏沈瑜都會給您大辦一場，今年怎麽沒了動靜。”

身著淺綠長裙，眉眼俏麗的少女一邊為麗妃捶著腿一邊輕聲問道。

麗妃睜開微瞇的眼，嗤笑了一聲道，“他如今心中全是那個下賤坯子，哪裏還記得本宮的生辰。”

聽說沈瑜前些日子還在張羅，但遇見那個影衛後就將此事忘到了腦後。

“姑姑，咱們得盡快解決他了。”少女壓低聲音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留著他本是想養出一條聽話的狗，但沈瑜已開始脫離控制，怕是將來會成為表哥的阻礙，還會反咬咱們一口呢。”

麗妃安靜的聽她說完，之後竟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殺就殺吧，反正也不是本宮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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