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扶桑的棋手好生厲害啊，這三日來，從無一敗，就連號稱棋王的王大人也輸了。”

“可不是，這少年看似隨意，卻步步殺機，想我大周人才輩出，卻無一人可挫其銳氣，實乃可恨啊！”

“哎，實乃可恨啊，奈何我對棋卻一竅不通，不然，定是上去挫挫其銳氣。”

花雨樓中人影憧憧，站在人群中的李小子，看著周圍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模樣，卻最終只是嘴裏不忿，眉宇之間露出了一抹不屑之色。自古慣今，紙上談書的人著實不少，倘若表一顆真心需要千萬句的憤慨來述說，不如一步跨讓行動表明真心更好。

花雨樓是長安城一座象征著是文學人士的匯聚之薈源之地，可以說只要和文筆騷客沾的上邊的，無一不向往能在這花雨樓提一字，研磨一筆。看著正中間靜靜坐在那裏雙目盯著眼前一盤棋局的少年，李小子也不得不讚賞他弈星一句，他著實是找了一個好地方。

和弈星對弈的是一個花白了的老頭，和弈星一臉平靜之色相比，老頭現在確實汗如雨下，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棋盤，半晌白發老頭，一陣落寞道：“敗了，敗了，想不到李無極自認為棋藝超凡，卻不想今日敗於你手，老朽輸的不冤啊！”

弈星肚子和李無極點了點頭：“老先生客氣了，您老的棋藝在我挑戰的棋手之中，也是泰山北鬥，而我剛好對你的棋布局有所了解，可謂是贏得僥幸！”

“輸了就是輸了，這點我李無極還不至於不敢承認！”李無極站起來，旁邊幾人連忙走上去扶住李無極的身體。被身邊的幾人扶住，李無極臉上搖頭苦笑著：“哎，老了，老了啊！”說著李無極被身旁的幾人攙扶著離開了花雨樓。

“沒想到李無極也敗了啊！”有人感慨了一句。

“是啊，李無極敗了，棋王也敗了，這長安城還有人是這少年的對手嗎？”人群中所有的臉上一片落寞之色和不甘，卻又對此無可奈何之色。

“想我泱泱大周，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擊敗小小的扶桑棋手嗎？”靠近門口，一個老頭，哎呼一聲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暈厥了過去。

對此，弈星只是平淡的看了一眼，眼中不起一點波瀾，目光緩緩的對著花雨樓中的人群掃過，淡淡道：“還有人能和在下下一局嗎？”

花雨樓中頓時針落可聞，那些口中關乎天下大運之人也閉上嘴，只剩下了沈默。看著人群的神色，弈星臉上閃過一道失望之色，對著站在旁邊的一個少年道：“我們回去吧！”

“是！”少年對於弈星的吩咐並無反駁。

低著頭，開始將棋子一粒一粒的放進一個小巧的旗盒自重，目光中帶著冷漠之色。在這雙眼中，李小子看見的是弈星對時間所有一切的漠視，只有拿住手中的棋子的一刻，那雙目光中才會有一道流光流動。

弈星默默的收拾著棋子，花雨樓中人依舊傭金，卻沒有一人有那一份勇氣站在對弈臺上。或許，所有人都不願和弈星這雙如一潭死水的眼眸對視。李小子心中也是震撼的，他無法想象，究竟經歷了什麽，才會讓弈星擁有著這樣一雙死氣沈沈的雙眼。

“世間的事，終究是太痛苦了，想要忘卻卻始終記得！”李小子一步跨上了對弈臺，對著弈星淡淡道。

正收拾棋子的手一滯，夾在指尖的一枚黑棋滑落，落入了棋盤之中，發出一聲棋子與棋盤的碰撞之聲，人群中有人一聲打呼指著李小子道：“快看，又有人上去了！”

“這是誰，我怎麽從不知曉長安有這樣一人？”看清楚李小子的面容之後，皺眉問道。

“不清楚，絲毫沒有印象！”

“這人好像是李府少爺李塵！”人群中有人小聲的說了一句。

頓時人群中所有人噤若寒蟬，看著李小子的背影，所有人齊刷刷的後退了兩步。只要是長安的人沒有人不知道李塵是誰，那可是一個讓唐朝改朝換代的人，而據說，李塵也是殺人狂魔。

這樣一人，如何不讓人畏懼，又如何不讓人感到恐懼。

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李小子冷笑著說了一聲：“還真是一群白眼狼啊！”

這些人在李小子看來著實是一群白眼狼，若沒有殺了無悲，這長安早就成了煉獄，哪裏還留的這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人在這裏故作清高。但，李小子也忽略了一點，那就是知曉真理的人永遠是少數，多數人都是被知道真理的人當做啥子一樣的糊弄著。

“下棋吧！”弈星看了一眼李小子，緩緩的坐了下來，把放進棋盒的棋子重新放在了棋盤上，對著李小子說著。

對於周圍人的神情，弈星看見了是看見，但是不願理會，他現在只想找一人下一棋，在棋中找尋他想要的答案。倒是弈星旁邊的少年，看著李小子的目光帶著濃濃的好奇之色，仿佛因為李小子的出現，讓他找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一般。

李小子在弈星對面做了下來，右手擰住一顆白棋，目光落在白棋上，對弈星問道：“棋，能代替世間嗎？”

弈星終於變色，輕輕撫摸著棋盤，凝聲道：“能，以為縱橫十九道內，棲息著宇宙！”然後拿起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盤正中的位置輕輕放下，問：“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不知道，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誰，這才是你應該關心的。”李小子將一個白字放在黑子西面的一個黑點對著弈星道：“這棋可不是這樣下的。”

“那應該怎麽下？”弈星目光如一彎死氣之泉，毫無一點生機。

“留給自己一條路，便是生機！”一粒白字擋住黑子的正路，道：“黑棋安地，白棋似乎也可以！”

“這是下的什麽棋，毫無章法可言，簡直就是胡來！”一個滿嘴花白胡子的老頭大聲批判著。

周圍人逃也似的遠離了老頭，生怕惹得李塵一個發怒，給自己招來殺生之禍。而老頭全然沒有註意周圍人的神色，對著李小子罵道：“你這簡直是胡來，哪有下棋是這樣下，你這完全是丟了我們棋藝界的臉。”

下棋本就是下的心性，怎麽落子對於弈星和李小子來說都毫無緊要，但是周圍人卻根本不懂，尤其是這樣一生以棋自居的人更是不懂裝懂。

“觀棋不語真君子，你不懂？”李小子雙目中閃過森然之色，語氣如冬月寒霜。

“你...你...”白發老頭被李小子一句話堵得一口氣堵在了胸口，臉色一陣通紅。

觀棋不語真君子的道理，他懂。可是卻不能接受，自己被一個明明是在胡亂落子的人用這句話擠兌了。

“爺爺，消消氣，消消氣！”旁邊一個穿著乳白色長裳的十五六歲的少女揉著老頭的胸脯，臉上一片著急之色。

等到老頭臉色稍微好點，少女這才對著李小子面露怒色道：“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子，落子不定，棋子亂落，還不準別人評判？”少女臉上帶著一片質問之色。

“你是什麽人？”李小子轉過頭目光平靜的問。

“我是什麽？”少女眼中閃過一道疑色，反問了一句，似乎對於李小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感到驚訝。

“你是什麽人？”李小子再次開口問，只是語氣中這一次更是冰冷了幾分，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讓整個風雨樓因為李小子的一句話而陷入壓抑之中。

弈星目光終於變色，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在弈星一側的少年，雙目中更是發著蠢蠢欲動的戰意，嘴裏喃喃道：“本以為只是有趣，沒想到倒是有幾分實力，希望不會讓我失望才好！”

弈星的臉上也露出了淺淺的笑意，雙目中多出了希冀之色，心中道：“後續，我要找尋答案的人，已經出現了！”

少女雖然心中害怕，卻昂起頭，對著李小子道：“我是國棋府的人，我爺爺正是國棋府的掌棋。”

少女的話音一落，周圍唏噓一片，看著少女和少女身旁的老者雙目中一片敬畏之色。周圍人敬畏的目光，李小子落在了眼裏，卻對國棋府一無所知，問：“國棋府是什麽？”

“國棋府你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聞。”少女冷哼一聲，臉上不屑之色越濃。

“國棋府是什麽地方？”李小子冷冷的問了一句。

少女正要反駁時，花雨樓中突然出現一人，對著李小子恭敬道：“國棋府，是以棋為存在而建立的府邸，目的便是形成正規的棋府，主要培育棋的衍生之道！”來人正是六人之中塵一。

看著突然出現穿著血紅色衣服的人，少女被嚇了的花容失色，周圍人也再後退了幾步，一部分已經被擠出了花雨樓，但是卻沒有一人敢離去。因為，花雨樓外，已經被一群穿著血衣的人全部堵住了門。

而這些血衣，剛好所有人都知曉，卻也恐懼的存在。他們正是被長安城門所給予的血閻王，主要是只要血衣現，必是血流成河。難道進入這些血衣是來學習風雨樓的？想到這一股恐懼的氣息在風雲樓中漂浮著。

“除了這棋府之外，還有什麽？”李小子問。

塵一答：“除此之外，還有琴府，書府，畫府，以及文府！”

李小子點了點頭，心中已有了解，想來唐朝文化便是這樣而來的吧。這是這出發點是好的，但是結果卻是總是不盡人意。於是，對著塵一道：“回去告訴她，從今日起，國棋府取消。像這等只會在仗著這一層身份傲然自居，卻對於挑戰之人都不敢坦然面對的存在，大周不要也罷！”

“是！”塵一轉身消失在花雨樓。

塵一離去，少女也從恐懼之中回過神來，想到剛剛李小子的話，立即怒問道：“你以為你是誰，你說取消就取消啊？”

李小子搖了搖頭，平靜說道：“讓這風雨樓安靜一點，我需要好好下一盤棋，不希望有人打擾！”

“是！”又一血衣出現在風雨樓之中，對著所有人機械道：“走！”

僅僅是一個字，風雨樓中本想離開的人，向著風雨樓大門湧去，快速的離開這這裏，這時候每個人都恨不得自己多長了兩條腿。卻被老頭拉住了，看著李小子的臉上充滿著恐懼之色。

臉上掛滿了落寞和內疚之色，搖著頭對著少女說道：“丫頭，走吧！”說完這句話，老頭回頭惶恐的看了一眼李小子。

作為國棋府的掌棋，他也是明白，今日僅僅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讓棋陷入了絕境之中。他無法想象，一旦國棋府被取消，那棋想要再衍生，那將難上加難。這一刻，老頭臉上一片悔恨之色，那有些滄落的雙眼只剩下了兩行老淚。

看著李小子的背影，老頭想求得原諒，卻被塵二冰冷的目光所攝，現在唯一能保留國棋的機會，便是進宮找女皇。出了風雨樓，老頭對著隨從道：“快，進宮！”

“爺爺，我們為什麽要進宮？”少女的眼中帶著不解。

老頭摸了摸少女的腦袋，對著少女道：“然兒，你可知曉，你今日犯了大錯，如果此時不進宮，求得女皇諒解，國棋府不然不存啊！”對於這自己唯一的孫兒，他的心裏的是酸楚的，如果這件事沒處理好，卓姓一脈恐怕就在大周就消失在史論的長河中了，對於李塵的身份，卻是沒有告訴自己的孫女，心中更是決定，這件事之後，永遠不讓然兒再出門。

“你也出去吧，別守在風雨樓。”

“是！”

擁擠的風雲樓只因為塵二的一個字，幾個呼吸之間，便只剩下了四個人人。最後走出風雨樓的塵二帶著血衣離開風雲樓，繼續監視整個長安城的一舉一動。塵二他們有著他們的任務，而沒必要一直留在風雨樓，最重要的一點是，李小子並不需要他們的守護。

離開了風雨樓，所有人並沒有遠去，而是在風雨樓的遠處停留了下來，看著風雨樓的方向，交頭接耳小聲的說著今日的所發生的事情。交談中，更多的卻是對於國棋府取消這件事，究竟會不會發生，更多的卻擔心今後棋還不會存在。

也在這時，一部分人對少女和掌棋已經從尊敬轉變成了憤恨。在他們看來，若今日不是少女的傲然之色，還有掌棋的開口責罵，怎麽會有國棋府被取消之事。

“一條生機路，卻斷了別人的路，這條路似乎也不是理想中的路！”弈星夾著一個黑子落在棋盤上，輕聲道。

李小子搖頭，不讚同道：“從未有一條路是走的理所當然，一帆風順的。比如這盤棋，若下棋的不是我，棋盤上的棋子便不會這樣落！”

弈星皺眉，盯著棋盤不語，因為李小子的一句話陷入了沈思中。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不願做芻狗，就算將內心封閉在棋盤之中，也終究只是執棋的棋子！”

將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盤的瞬間，棋盤上的線紋突然橫空上浮，就連落在棋盤的棋子也開始發著黑白之光。這一刻，因為李小子的一句話，讓本來一局對弈的棋變成一場戰心之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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