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梔突如其來調轉話題，讓豐依白登時一楞，眼中情緒一閃而過，而後迅速搖了搖頭：“不，不知道。如，如果師，師妹你，你不說，我，我都忘，忘了那，那什麽卷，卷軸了。”

“是嗎？”夏梔眨了眨眼，註視著豐依白，輕描淡寫地抿了口茶，道：“可是我怎麽看到，就我剛才不在的那一段時間，師姐你，動了我藏在枕頭底下的卷軸呢？”

“我……你，你都看，看到了。”豐依白一驚。

“是啊。不僅如此，我還看到，師姐你從懷裏取出了一道一模一樣的卷軸做了替換。師姐，你想看卷軸直接和我說不就完了嘛！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麽呀？”

“我……”豐依白迅速否認道，“師妹，你相信我，我什麽都沒有做！不信，你可以檢查一遍！”

“喲，這會兒怎麽不結巴了？”夏梔調侃著，轉身向床邊走去，取出枕頭下的卷軸。小心翼翼打開，掃了一眼，又湊近嗅了嗅：

“師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卷軸看起來沒有問題。實際這上面的墨字，不到一個時辰就會消散。很不巧，這種顏料我之前碰到過一次，所以略知一二。怎麽樣，師姐，我沒有說錯吧？”

“還有，如果不出意外，卷軸的原件應該就藏在師姐你的身上吧？不知道有沒有看錯，我剛才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師姐你的袖子裏，露出了一點特別的東西！要不要，咱們現在就看一看，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豐依白面色發青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正如夏梔所說，她方才一直將真卷軸藏在右手的袖子裏。原本她打算等夏梔回來就立刻找個借口離開，卻不料夏梔壓根就沒給她任何機會。

現在她想離開，怕是也不可能了。

“行了！別拐彎抹角的了！紅夏師妹，哦不，夏姑娘，果然百聞不如一見，你果真比傳聞中還要厲害幾分。不過，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麽時候，看穿我的身份的？”

豐依白站起了身，臉上的表情徹底改變。先前那個靦腆溫柔的豐依白，現在已經完全看不見蹤影。

“這個嘛，其實就是從你昨晚特地拜訪我開始。昨晚你登門拜訪，起初我還沒有任何懷疑，但之後你派人將我引開，便引起了我的註意。”

“當時將我引開的那名侍女，將我帶到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在那裏，早早埋伏了另外一人。她們兩人左右夾擊，似乎試圖致我於死地。然而，就是在交手之中，我發現了一絲古怪。”

“我猜你肯定是想讓我認為，昨晚與我交手的兩人，就是我此次調查的代號為‘夜鶯’和‘沙鷗’的兩名奸細。然而，這兩人武功的懸殊差距，卻讓我第一次產生了疑惑。”

“按說無論‘夜鶯’和‘沙鷗’兩人武功高低如何，至少也得有一定水準。但昨夜的其中一人，武功修為簡直與尋常小廝沒什麽兩樣，其使用的一雙鐵鉤，也是銹跡斑斑，完全不像高手使用的兵器。這時我就開始懷疑，這兩人，會不會根本不是我猜想的兩人？”

“於是帶著疑惑，我回到了院子裏。這時我看到你竟然還在。按說我離開了這麽久，這院子裏也沒有什麽值得好看到，你早該離開了。我這個人一旦繃起神經，就會變得多疑。於是從那一刻起，我開始對你產生了警惕。”

“而後你沒有任何異樣的反應，我便還是微笑著送你離開。但等你離開後，我馬上開始在院子內外四下尋了一邊。因為方才我暫時離開，若你真有問題，保不齊會留下什麽痕跡。”

“如果我沒有猜錯，昨晚你應該沒有動手，只是提前熟悉了一下環境。但即便如此，一向謹慎的你，還是將院子內外所有走動的痕跡，不留死角地全部擦除幹凈。”

“但正是如此，恰恰引起了我的懷疑。你說如果你在院子各個角落，哪怕是房裏留下痕跡，我都不會覺得奇怪。畢竟你一個大活人，想看什麽，去哪裏，我都限制不了你的行動。但這麽長的時間，你就坐在一個地方，連動都沒動，是不是太特別了？”

“所以，從這刻起，我就開始註意你了。而後，是今天早晨，我的同伴從外面給我送來一封信，告訴我他昨晚打傷了一個敵人的右臂。這不由讓我聯想到昨夜那名只用左手發射暗器的敵人。”

“也是這個，讓我不由生出了一個猜測——也許我昨夜碰到的那名右手受傷的敵人，的確是‘夜鶯’‘沙鷗’其中之一。但另外那名黑衣女子，並非此二者中的任何一個。”

“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另外一人到底在何處呢？昨夜那‘侍女’，又為何要刻意把我引開？那黑衣女子，又為何要在我面前假扮奸細？”

“諸如此類的疑問不斷浮現在我的腦海，我沈思良久，種種懷疑與猜測之後，得出了一個最合理的解釋——昨夜敵人將我引開，其實是為了聲東擊西。目的，自然是為了給某人提供一個合適的機會。”

“換句話說，昨晚的一切，其實是為了給當時還在院子裏的你，提供機會。而後再結合種種線索，便不難推斷，你豐依白，就是那另外一人！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夜鶯’‘沙鷗’其中之一！”

夏梔一番長篇陳述，聽得豐依白愈發驚訝與佩服。她一開始眼中的一抹不甘，現在已經全部消失了。她的暴露，真的一點兒也不冤枉。

實在是，眼前這個女子，太厲害了。

“哈哈哈，不錯，我就是‘夜鶯’！佩服佩服！不愧是名震江湖的賞金獵人‘月眸’，敗在你的手底，我無話可說。”

豐依白說著，忽然朝著夏梔微微一笑。夏梔一楞，一時沒明白豐依白這笑是何意思。

下一刻，豐依白嘴角忽然滲出一抹血絲。這讓她陡然醒轉，豐依白這是，打算服毒自盡！

不要！

心中一陣吶喊，沖上前迅速封住豐依白周身穴道。然而毒素擴散的速度超出她的預料，就在她沖上前的一刻，豐依白的瞳孔，就已經開始渙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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