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元觴和夏梔你一言我一語，最終一個驚人的可能性悄然浮出水面。

“如果真是如此，我們一開始的調查方向，就完全錯了。”夏梔神情凝重，思索了一會兒，又道：“你既已經查到這個份上了，那之後呢？關於冰菱的線索，你發現了多少？”

羅元觴攤攤手，無奈道：“時間有限，我還沒來得及深入調查，就先來找你會合了。”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恰見最後一道夕陽餘暉投入坊間。下一刻，那最後的一絲光亮，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隱沒。

陶醉於那美麗的金黃餘暉，羅元觴一時有些失了神。半晌，伸了伸懶腰，轉動幾下身體，對夏梔道：

“怎麽樣，今夜調查還要繼續麽？如果沒有記錯，今日冰菱的演出，應該在深夜的醜時。”

“今夜，醜時場？”夏梔微微一驚，繼而嘖聲道：“這柳姨，還真是不放過任何新人啊。今天冰菱明明立下了那等奇功，還不肯讓她休息。”

羅元觴卻搖了搖頭：“非也，非也。柳姨可沒有那麽不近人情。據說，今日柳姨本打算讓冰菱好好休整一日，但冰菱卻主動提出要繼續出場，且語氣相當堅定。這不，柳姨也拗不過她，只好讓她上場了。”

“原來如此。”夏梔挑了挑眉，舒展了下四肢，眼眸放光：

“既然有這麽好的機會，我們怎能錯過？而且，我還從沒在深夜到過雲韶坊呢！我也好奇，深夜的雲韶坊，究竟是怎樣的一番光景？比起我們藍月坊，又如何呢？”

……

當夜，子時末刻。

子時的歌舞表演終於迎來落幕的一刻，雲韶坊舞臺上表演的舞女，看著時辰將近，便禮貌地做完剩餘的一切，走下舞臺。

繼而，坐在舞臺前的一眾賓客們，開始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心滿意足地走出雲韶坊。子時的這批客人，基本上是雲韶坊最後一批客人。

醜時場的賓客紛紛進場，直至開場前一刻，場中僅有寥寥十餘人。羅元觴和夏梔做了簡單的易容，悄悄坐在人群中間。

“深夜的雲韶坊，果然也是冷清得很。”環顧四周，夏梔默默地嘆了一聲。

“畢竟這麽晚了，人們基本已經睡下。今夜還坐在此處的，估計都是專為冰菱而來的。”羅元觴也默默掃了一眼全場。

候了一會兒，表演終於開場，一襲白衣的冰菱款款走上舞臺。今夜的冰菱依舊一襲白衣，襯著其冷若冰霜的氣質，顯出一股冷中含柔的別樣氣質。

二人坐在寥寥無幾的賓客中間，默默觀看著演出。雖然場中賓客不多，但冰菱並無絲毫松懈。依舊傾盡全力，在今夜十餘名觀眾面前，綻放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

“話說，她好像發現我們了。”註意到冰菱開始時不時地往自己這邊看來，羅元觴默默將頭瞥到一旁。

夏梔卻沒有任何躲避的意思，索性直視冰菱的目光：“這有何妨，反正等會兒也得見面的。而且，我還想看看，這冰菱究竟在玩什麽花樣？”

羅元觴笑侃道：“那觀察了這麽久，你這位前輩，可觀察出了什麽？”

聞言，夏梔沒好氣兒地扭頭瞪了羅元觴一眼，隨即道：

“目前還一無所獲。從技藝看，她的確是個新人，雖然風格獨特，但在整場歌舞的起承轉合之上，顯然缺了點火候。而從其臉上的表情和看向咱們的眼神觀察，她沒有任何害怕，也沒有絲毫躲避，反之，似乎有那麽一絲無助。”

“無助？這是為何？”按理說，若冰菱是幕後真兇，那其看到羅元觴二人時，應該會有害怕的情緒，至少會想要躲避。而如果冰菱不是兇手，那其看到二人，要麽毫無反應，要麽就是驚訝。

夏梔搖搖頭：“我也不知。若想知道這點，恐怕得親自去問她本人。”

表演還在進行，坐在觀眾席上的賓客們部分已開始打起了哈欠。縱使有濃濃熱情，但要在深夜觀看長達一個時辰的歌舞表演，也不是那麽輕松的。

坐在位置上，羅元觴也默默打起了盹。不知為何，雖然冰菱的演出相當精彩，而他也還算精神，但他卻連半刻鐘的表演也看不下去。眼神看著看著，就開始飄忽不定。

眼神游離之中，他的目光停在了一旁的夏梔身上。只見夏梔依舊全神貫註地盯著舞臺，興趣盎然，俏白的臉不帶半分倦色。

不知不覺，他竟開始盯著夏梔的側臉看了起來。那近乎完美的輪廓，讓他一時不舍得移開目光，甚至嘴角下意識地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定格許久的夏梔長長伸了個懶腰。就在這時，她終於發現一旁盯著自己的羅元觴。

此刻羅元觴的眼神，不同於其白日的銳利和嚴肅，而是帶著一道罕見的溫柔。不過並非那種屬於女子的陰柔，而藏著一道春風拂面般的暖意，充滿了濃濃的關切之情。只是一看，便極是暖化人心。

望著羅元觴的眼神，夏梔竟不由自主地紅了大半臉頰，同時心中微微一動。不過夜間冰涼的夜風，還是很快吹散她臉上的燥熱。冷靜下來後，她推了推還在發楞的羅元觴：

“看什麽呢？看得這麽入迷，還一直傻笑。我跟你說啊，要是被別人看到你這幅樣子，都沒人相信你黎京名捕的名號了。”

羅元觴猛地回過神來，迅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連將頭擺正，同時咳嗽了幾聲，低聲道：

“咳咳，我剛才，沒做什麽吧？”

夏梔笑了笑，假裝不在意地四下張望道：

“呃，沒有啊，怎麽了？發生什麽了嗎？對哦，演出快要結束了，咱們是不是也該準備一下了？我看冰菱從方才到現在好像一直在看我們，估摸著，她現在也正想著和咱們相見呢！”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稍作調整，羅元觴終於恢覆了嚴肅。劍眉星目中，隱含一道銳利的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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