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聽了翠兒一番話，夏梔成功對林暢的身份產生了興趣。雖不知林暢這層身份與今日之事是否存在聯系，但至少可以肯定，林暢不是個一個普普通通的姑娘。

……

當夜，寧塵和寧彬仍舊聚在在內堂忙活，喻直和孫航則在一旁守著。雖然沒有挑明，但眾人顯然都已打算徹夜奮戰，不將事情解決不罷休。

醫館後院。

剛剛忙活了兩個時辰，寧塵久違地出來喘了口氣。被兩名病人覆雜的病情整得焦頭爛額，他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陣。

誰知一走進後院，他就看到一抹出乎意料的身影。微微驚訝間，卻沒有多餘的心思理會，一屁股朝著石椅坐了下去。

坐下後，也沒有馬上說話，而是舉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猛地灌了幾口，灌得舒服了，才緩緩開口：

“丫頭，還沒走啊。怎麽樣，今天讓你看笑話了吧。也怪我，你第一天來，就發生了這等事情。寧叔都沒來得及好好招呼你。這樣，改日咱們叔侄再出來一聚，把今日的份兒補上。”

話畢，寧塵又灌了一杯茶，似乎想要借著這淡淡的清茶，消解內心的煩躁與郁悶。但越灌，他似乎就越清醒。越清醒，就越擺脫不了憂愁。這茶，終究沒有酒那種醉人的奇效。

夏梔從寧塵手中搶下茶杯，看著寧塵道：“別喝了寧叔，這事兒根本不怪你，你已經盡全力了。若真要怪，那就怪命吧。”

“命？”寧塵苦笑，“好一個命！丫頭，你說說，命這東西，能讓周大哥和雲小少爺醒過來嗎？歸根到底，這種事情，還是得我們人去做。我現在就恨，恨自己學藝不精。忙活一整天了，別說把人救醒，就連問題的根源都沒有查清。”

“寧叔，你也別太自責了。你不是還將兩名病人的情況穩定下去了麽？若不是你，現在周大哥和雲公子，說不定已經過鬼門關了。”夏梔安慰道。

寧塵卻搖搖頭，無奈地道：

“情況穩定有什麽用？病人一刻不醒，一刻沒法兒說話，我就一直記掛著此事，一刻也安不了心。唉，想我寧塵行醫幾十年，碰過的怪病數不勝數，治好的絕癥不計其數。沒想到，竟然最終栽在了今天，栽在了今日這種莫名其妙的病癥上。”

說到激動處，他又舉起了剛剛被夏梔放到桌上的茶杯，猛地飲下一杯茶，而後痛快地哼了一聲。

“寧叔，最近寧公子他，有沒有什麽異樣？”沈默了一會兒，夏梔忽然說道。

“啊？”寧塵一楞，有些驚訝，“為什麽突然這麽問？等一下，丫頭，你該不會對那小子……難道，你對那小子有興趣？”

寧塵看著夏梔，已經悄悄地在用另一種眼光打量。不過那上下打量的異樣眼神，自然逃不過夏梔如炬的雙眼。

“咳，寧叔你誤會了，我就是隨便問問。”說完環顧四周，而後湊到寧塵耳邊，“寧叔，其實我是覺得，寧公子和我一個朋友挺合適的，而且看寧公子似乎還沒有心上人。所以，就特意問問。”

寧塵恍然大悟，不僅沒有絲毫質疑夏梔的說法，更是釋然地舒了口氣：

“原來如此。我就說丫頭你不是早就和那個誰……看來這的確是個誤會。嗯，既然如此，那我就好好想想。那小子嘛……最近，對了，那小子最近的確有一點奇怪。”

“有何奇怪？”夏梔不自覺地認真了起來。

寧塵緩緩道：“那小子最近，不知為何一直纏著我教他武功，而且越發頻繁。”

夏梔皺了皺眉“寧公子難道不懂武功？可是這不應該啊。寧叔，你們寧家的武功不是代代相傳，而且每一代都是個中高手麽？就如當年的寧老爺子，還有寧叔您。為什麽到了寧公子，就……？”

寧塵擺擺手，嘆了口氣，繼而緩緩說道：

“亡父當年退隱江湖，本就沒有覆出的意願。後來又得知兩位老友受江湖迫害，流離失所。於是大受打擊，從此與江湖產生了隔閡。離世前，他親自立下了不許寧家後人習武的族規，並再三叮囑我，千萬不要將武功傳給寧家後人。於是，謹遵亡父遺願，我這二十多年來，從未教給那小子一招一式。”

“所以，直至現在，那小子一直都是個普通人。但或許正因不懂武功，他才能靜下心來研讀醫書，最終在醫道上闖出一片天地。現在看到他成長至此，不僅深受百姓喜愛，更頗有一代名醫風範，比我當年不知好了多少。想到這點，我就暗暗慶幸。慶幸當初沒有教他武功，沒有讓他受江湖中的血雨腥風洗滌。”

“這麽說來，寧公子一開始並不覺得，不懂武功是什麽丟人的事情。”夏梔說。

寧塵點點頭：“其實，打從孩童時期起，他就一直都知道我懂得武功，甚至知道我賞金獵人的身份。只是知道這些，他卻從沒想過習武，反而對我們寧家組傳的醫術與毒術產生了濃濃的興趣。我當時想，反正亡父已經立下了不讓寧家後代習武的規矩，所以我索性就不再提任何與武學有關的事情，轉而將醫術與毒術傾囊相授。”

“可您說，他到最近突然就開始想習武了？”夏梔說。

寧塵也是疑惑，“是啊，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最近突然提出想學武功。我幾次問他原因，他卻怎麽都不肯告訴我。甚至有幾次，我偷偷看到他在院裏自己比劃，像是在練習什麽武學招式。”

話畢，寧塵又猛地灌下了一杯茶。這時擡頭看了看天色，終於發覺休息得太久，於是連連向夏梔告辭，轉身進入內堂，繼續忙碌。

夏梔也沒有半句挽留，只是遠遠的，添上了幾句可有可無的祝福與鼓勵。

因為，她想問的，方才已經全部問完了。

……

夜半，寧家某個院落。

寧家父子還在醫館裏研究治愈的辦法，想來今夜他們已經無眠。也不知明日天亮之前，他們能不能研究出治好兩名病人的辦法。

寧府的下人們，此刻已經早早睡下。方才寧塵派人傳來消息，說他們一時半會沒法回府。所以寧府的侍女家丁們相商後一致決定，提前睡上一覺。如此，也好後半夜老爺少爺回府時，有充足的精力去服侍。

亥時過了三刻，徹骨的靜便籠罩著整座寧府。一時間，僅剩並不悅耳的鴉鳴響徹整座府邸。

一抹黑影從某一個院落中一閃而過。

似乎沒有任何人發現這黑影，四周仍是靜得出奇。這股徹底的靜，甚至讓黑影自己，都開始微微松懈。

悄然運功，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快速穿梭於寧府之中。而後再稍稍留意，便輕而易舉地躲過了巡邏的守衛。可見黑影對寧府的構造和守衛情況，非常熟悉。

穿過中院，掠過花園，越過前堂，寧府的大門終於近在眼前。今日的路途不僅順利，而且速度奇快，這讓黑影未免有些得意。

得意之中，開始放緩腳步，大步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然而，剛剛走到門口，黑影卻忽然間楞住了。

從放緩腳步到現在，黑影根本沒有察覺，寧府大門的門邊，竟然站著一個人！

“你終於來了。等你好久了。”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此人語調冰冷，但聲音卻尖細婉轉——這竟然是個女子！

“你，你到底是誰？”黑影聲音顫抖地問道。

“林姑娘，我們才剛剛見過面，你這麽快就把我忘了嗎？”

話音剛落，那靠在門邊之人發出一道淡淡的笑聲。黑影一聽，覺得這聲音好像真的有點耳熟，只是一時想不起究竟在何處聽過。

“林姑娘，你不會真的記不得了吧？咱們倆可是，今天才剛剛見過面啊！”

頭頂的月亮，此刻終於躲開了雲朵，緩緩將月光投射至大地。與此同時，黑影的全貌逐漸暴露在於月光之下——正是醫館管賬的姑娘，林暢。

由於角度問題，那靠在門邊之人，面貌仍舊籠罩在一片黑暗中。

不過聽了那人方才一句話，又微微一思索，林暢立時就想明白了。

“你是……夏姑娘？可是，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聲音的確是林暢今日剛剛見過的夏梔。但林暢卻怎麽都想不明白，此人為何會是夏梔？

那靠在門邊之人緩緩前行幾步，走到月光下，終於逐漸露出了那道精致絕色的俏麗面龐。以及那雙，月光下格外顯眼的迷人眼眸。那雙眼眸，竟看得林暢一個女子都發自內心地驚嘆。

“這雙眼睛……”看著夏梔那雙眼眸，林暢忽然想到了什麽，難以置信地脫口而出：

“等一下，難道你是……？這，這怎麽可能？”

那雙眼眸，直接讓林暢想到了一個人。那以月光下眼眸聞名的黎城賞金會賞金獵人“月眸”，江湖中聽過其名號的人不少，但真正見過其真正面目的，據林暢所知，還沒有一人。

“你，你真的是……天啊！”林暢捂著嘴巴，已經不敢再說下去。若非親眼所見，她根本不可能相信。那位聞名江湖的黎城賞金會中最神秘的賞金獵人“月眸”，竟然是一個容貌傾城的姑娘！

夏梔只是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說道：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姑娘你是什麽人？”

“我？”林暢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還沒從夏梔就是“月眸”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中回過神來。

“不錯。若我沒有猜錯，林姑娘你……曾經是離月閣的弟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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