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蒙面男子的面紗，不出所料，蒙面男子正是白家四少爺，白清風。

白清風已無力辯解，只能任由羅元觴將他帶回衙門。到了衙門後，他也沒再反抗，乖乖進了地牢，一句話都沒有說。似乎自計劃失敗、喬廣服毒自盡後，他就再也不抱任何的期望。

審理白清風的日子定在三日之後。這已經是白毅和白家一幹人等努力求情得到的結果。一聽聞白清風入獄的消息，白家老爺白昊，大少爺白羅，二少爺白昊都紛紛來找羅元觴，希望羅元觴能對白清風從寬處理。

原本羅元觴還打算準備上七日的時間，畢竟除了此次的事件外，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白清風在之前幾起案子中犯下的罪行。但扛不過白家幾人的一再催促，他最終還是將審訊的日子提前了。

這幾日，他只能夜以繼日地整理證據，並依照證據反覆推演，力求屆時令白清風啞口無言。在公堂之上，證據是最重要的，哪怕辯解得再如何天花亂墜，都無法作為斷案的依據。

三日後。

當堂審理白清風的消息並未傳得滿城皆知。顧及到白清風的身份，除了衙門眾人外，羅元觴只通知了白家。而今日出堂的，除了羅立海和衙役們外，多數也都是白家的人了。

目光掃過堂後的圍觀人群，羅元觴微微一驚。今日白家出堂的人數有些超出他的預料，稍稍一觀，包括白毅等人在內，至少有五六十人人。看這陣仗，羅元觴差點兒以為，消息洩露了出去。

此次的白家，除了老爺白毅之外，幾乎所有與白清風有點關系的親屬都來了——大少爺白羅，二少爺白昊，小姐白欣苑，以及白清風的母親白家二夫人，白欣苑的母親白家三夫人。

見此情景，羅立海卻是不慌不忙。他經歷過的大場面的陣勢，比起今日可絲毫不弱。他緩步上堂，在堂前坐下，一拍驚堂木，厲聲一喝。“升堂！”

伴隨著公堂兩旁的衙役們的呼喝，以及一陣震耳欲聾的杖擊聲，審理終於開始。

此次審理的步驟比較簡單，羅元觴已經交代過了，只需傳喚白清風一人即可。剩下的審訊之事，等會兒直接交給羅元觴就行。

羅立海一聲令下，傳喚嫌犯。兩名衙役便押著一名披頭散發的男子走上了公堂。只見男子腳步散漫，始終垂著頭顱，看不出任何表情。

在兩旁衙役的要求下，男子配合地屈下膝蓋，一跪而下。跪在堂前時，他仍低著頭，一言不發，死氣沈沈的。

“堂下何人，所犯何事，一一道來！”

男子沒有回答，一旁的衙役推了他幾下，他這才慢條斯理地回答了幾句。但答案仍舊敷衍，“我叫白清風，犯了，罪大惡極之事。”

羅立海見白清風始終低著頭，壓根沒用正眼看他，眉中微微閃過一抹怒色，又一拍驚堂木：

“堂下犯人，擡起頭來，端正姿態！這是公堂，不容放肆！”

白清風聞言，也不拒絕，隨意地擡起了頭，那雙呆滯的雙眸望著羅立海，仍舊一言不發。

方才看不見其面容，現在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但這張臉，卻仍舊讓羅立海驚訝。

他還記得，數日前羅元觴親自將白清風帶回時，他還是一副白凈書生的形象。這才短短數日，住了幾天牢房，他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衣衫皺巴巴的，臟亂的頭發散亂地披在頭顱前後，灰黑的臉龐布滿了灰塵，只能借著光線依稀其辨認眉眼。

看到白清風這幅模樣，堂後的人群中，白清風的母親，白家二夫人已經開始有些按捺不住了。可憐天下愛父母心，哪個母親能忍受自己的孩子變成這幅模樣？

不過，在白毅的阻攔下，她還是暫時抑制住了沖動。這畢竟是公堂，由不得她亂來。

“白清風，你犯下何事，你自己可知曉？”羅立海威嚴地道。

白清風呆呆地道：“綁架藍月坊坊主紅明月，以此作為交換，要挾梔月束手就擒。”

羅立海問：“然後呢？你為何要對梔月下手？你和梔月之間，究竟何愁何怨？”

白清風：“無仇，也無怨。我和那個女人，一點關系也沒有。”

“既然無仇無怨，那你為何要對她下手？”

白清風笑了笑，輕浮地道：“大人，我為什麽要對梔月動手，你不知道嗎？難道你對她不感興趣麽？莫說我，整個黎京的男人，誰對梔月不感興趣？那個，幾位官爺，你們說是麽？”

白清風一番戲謔的言語立刻打破了公堂嚴肅的氣氛，周圍的衙役和堂後的百姓都開始議論紛紛。羅立海見狀一怒，又一拍驚堂木，“肅靜！”，場上頓時再一次平靜下去。

恰在此時，守在一旁的羅元觴終於走上了公堂。微笑與羅立海相視一眼，立刻顯示出一股統禦全場的風範，轉身面對著白清風。

白清風的確聰明，三下五除二地就甩出了一個理由。這個理由，不僅對真正的幕後黑手只字未提，更是將嚴肅公堂鬧得騷亂起來。再這樣下去，非但審不出結果，甚至可能使審理的方向偏離軌道。

既然如此，那為今之計，只能靠證據來說明一切！

“白清風，現在我來問你，你為何要綁架紅明月？難道你對紅明月，也感興趣嗎？”

忽然換了一個人問話，白清風馬上就警惕起來。羅元觴的厲害他早有耳聞，面對羅元觴，他不敢有任何松懈。

“羅捕頭，你剛才沒聽清嗎？要挾！我綁架紅明月，是為了要挾梔月。梔月這個女人太難纏，我對付不了她。只能換種方式嘍！”

白清風剛剛說完，羅元觴便立刻接了上去，沒給白清風任何喘息的機會：

“好。那我們換一個話題，半年前的一場發生在藍月坊的殺人案，你可還有印象？”

話題轉移得太快，白清風沒能馬上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地回答道：“當然有印象。”但話從口出，他馬上又後悔了。

“很好”羅元觴淡淡一笑，“那麽那起案件的兇手憶雪，你可認識？”

聽到“憶雪”這個名字，白清風的額頭滲出了幾滴汗珠，內心開始有些不安。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但從羅元觴口中聽到，他隱隱感覺事情不妙。

“憶雪？不認識。”他沈吟了一會兒，否認道。

“不認識嗎？”羅元觴道，“那你可否解釋一下，為何有人供述，在當初那起案件開始之前，你和憶雪曾偷偷見過面？你們都見過面了，還算不認識嗎？”

“這……”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去，“肯定是那個人看錯了！你說，是誰提供了證詞，我要與他當面對質！”

羅元觴卻是一笑，沒有直面白清風的問題，陡然間又道：“好，那麽我再問你，約莫五個月前，一名武舉考生死在客棧。這件事情，你可知曉？”

“這……我不知道。”這一次他早有準備，沒有中套。

但羅元觴仍不慌不忙，命衙役取來一個紙袋，同時道：

“當時那起案子裏，兇手賄賂了武舉考院裏的一名監考官劉閑三千兩。而據武舉考院那邊的消息，當時劉閑在此事之前，曾偷偷見了一個人。這個人，塞給了他一大筆錢。更重要的是，這筆錢的數目，正好也是三千兩！”

頓了頓，又道：“而劉閑在事情發生前偷偷見的這個人，就是你，白清風！”

“這……”白清風一時不知如何辯解，還未想好對策，羅元觴卻又再一次開口，沒有給他任何停頓與思考的機會。

“還有，三個月前，京城發生了一起轟動全城的鬧鬼事件。那起案件中，兇手用於偽裝的道具，來自於東郊夜市。而據夜市商戶證實，當時前往夜市購置這道具的，並非那起案件的兇手，而是你，白清風！”

接連的嚴厲逼問，一份份的確鑿的鐵證，嚴肅到令人喘不過氣的氛圍，無不使白清風越發地心神不寧，額頭不斷冒出汗珠。他的臉上，開堂之初那道怠懶的神色已經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焦躁不安的神情。

“還有……”

羅元觴還在繼續，白清風卻已經瀕臨崩潰。他的頭顱此刻無比漲痛，雙手不住地顫抖。他本以為，自己做的這些不可能會被人發現，卻不曾想，羅元觴竟敏銳到將這一切一樣不落地全部挖了出來！這時的他，除了絕望，更是深深的懊悔。他後悔自己當初為何沒能謹慎一點，這樣就不會被羅元觴拿到如此確鑿的證據，事情或許就還有回旋的餘地。

“那麽，還有最後一項。”

“夠了！”他低低地喝了一聲。

“哦？”羅元觴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低頭看向白清風，“怎麽，你還有何話可說？”

悵然地長嘆一聲，他已經被羅元觴的連番質問逼得快發瘋了。內心不斷受到重創的他，這時已經無力地癱在地上，一絲辯解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招！我全都招！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大聲喊了出來。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冷靜一點兒。不過正因如此，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堂後圍觀的白家一幹人等，全部都聽到了。

“你終於承認了。”羅元觴微微一笑，將手中的證據放到一旁，“那麽現在是最後一個問題。白清風，你為什麽要做出這些？你做出這一切的動機，究竟是什麽？”

這其實才是羅元觴最想問的問題。前面的推理指證他先前已經演繹過許多次，應該不會再出差錯，他也早已料想到白清風最終會招認。但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就不僅僅是讓白清風承認罪行，他最終的目的，是讓白清風親口供出他幕後的勢力。

“原來如此”白清風聞言一頓，隨即冷哼一聲，“羅元觴，你的目的，原來是這個。只可惜，你的如意算盤，是不可能實現的！”

細細品著白清風言語中暗含的語意，羅元觴猛然想到了什麽，急忙地大步上前。

然而，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早在說出這句話之前，白清風就已咬碎了藏在牙齒中的毒藥包。話一說完，他的雙眸就翻了白，嘴角溢出白沫，四肢開始顫抖。與先前的喬廣一樣，毒發身亡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