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庭院的一剎那，他的腳步猛然僵滯，雙眸圓睜，望著喬帆手中揮動的逐風，久久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黑影出現在他的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這一拍，他這才猛然回過神來。

扭頭一看，是月眸。

“怎麽了？不去查案，傻站在這兒做什麽呢？”月眸挑眉問道。

“夏……月眸，我好像，知道一切是怎麽回事了？”

“啊？”月眸一驚，驚訝之餘湊近羅元觴，低聲問道：“你是說，你已經？！難道說，喬帆這邊有了突破？”說話間，月眸瞟了一眼庭院中專註練劍的喬帆。此刻專註於練劍的喬帆，壓根沒有理會二人的存在。

“算是吧。總之，咱們先找個地方好好聊一聊。雖然有了猜測，但我仍不敢確定，這是不是真相。”

二人再一次回到月眸的房間，謹慎地關好房門，於桌前坐下。

羅元觴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張信紙，遞給月眸。“這就是我在喬帆處得到的線索，你看看。”

月眸接過信紙，細細研讀後，點了點頭：“錯不了。這是兇手利用你那位單純的喬師弟設下的一個局，目的就是為了讓一切看起來是個‘巧合’。不過，有了這個東西，加上喬帆的口供，真兇耍的這些小伎倆自然不攻自破。只是……”

月眸擡頭看著羅元觴：“這張信紙，與真相，有關系麽？”

羅元觴一笑：“關系幾乎沒有。但卻是喬帆，讓我突然想到兇手謀劃這一切的動機。”

月眸皺了皺眉，凝神聽著。

“其實很簡單。就是四個字，聲東擊西！”

聲東擊西？月眸一楞，臉上浮過一抹驚訝。“你的意思是，兇手的目標，並非此次的婚宴？”

羅元觴頷首：“之前我一直沒有想到，兇手為何要特地做這些來拖延婚宴的時間，這根本沒有必要。現在想來，兇手做這一切，不過是個幌子，根本與此次的婚禮毫無關聯！”

“那兇手做這一切，究竟意欲何為？”月眸問。

羅元觴：“整個劍莊中，唯一能夠惹人眼紅、讓人不得不費盡心機去得到的，只有一個地方！”

月眸一楞，思索片刻，旋即秀眉猛地一挑：“你指的是，你們劍莊那座聞名江湖的惜緣劍庫？”

羅元觴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除了惜緣劍庫，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可以令兇手如此大費周章。”

月眸：“可是，我聽聞近幾年因為名聲越來越大，惜緣劍庫的守備也越發森嚴。兇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潛入惜緣劍庫盜劍，難於登天。”

羅元觴笑了笑。惜緣劍庫的情況，他顯然比月眸要了解得多。“這我知道。前幾日我才剛剛進過惜緣劍庫。師傅告訴過我，打開劍庫大門的鑰匙僅有一把，由他親自保管。而且，平日他都會派守衛徹夜看守劍庫。

然而，似乎就因昨夜之事，師傅不得不將原本守在劍庫的守衛調回莊中。”

月眸：“這麽說，這就是兇手的目的？”

羅元觴：“轉移註意力，調走守衛……這恐怕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據我所知，惜緣劍庫內的藏劍數量已經超過千柄，想要全部盜走所需要的花費的工夫絕對不小。因此，兇手襲擊季姑娘的目的，恐怕還在於為轉移那千柄寶劍爭取充足的時間。”

月眸：“這麽說來，只要派人守好劍庫，兇手的陰謀就無法得逞。只是，那勢必會打草驚蛇。我們最終的目的，還是揪出兇手。”

羅元觴：“而且，我們還不知道兇手是如何拿到鑰匙的？師傅明明說過，鑰匙僅有一把，由他貼身保管。可是，若咱們現在所有的推測都是事實，那麽兇手勢必也擁有劍庫大門的鑰匙。”

月眸又補充道：“還有一點不可忽視。兇手盜走那千柄劍之後，要如何不被任何人懷疑地將贓物運出劍莊？”

羅元觴滿意地點點頭。

雖然案子未解，但經過這一番討論，調查的方向一瞬明了。

大規模的搜查依舊進行著，只是進展始終微乎其微。其實，此類搜查只是慣例，羅元觴對此並不抱太大的希望。因為他知道，只要兇手不笨，就不可能在這種搜查中暴露身份。

經過一番討論，羅元觴二人最終決定分頭行事。羅元觴前去詢問顧允鑰匙的事情，月眸則在劍莊各處尋找所有可能裝下千柄劍的容器。這二者，缺一不可。

問過顧允的貼身隨從，此刻顧允正待在前堂，看著弟子們逐個詢問客人。顯然，顧允對此事也甚是上心。

走入前堂，所有身懷嫌疑的客人排成了一排，如同犯人般接受著嚴厲的審問。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出，他們並不樂意。然而，因為忌憚顧允，無人敢發聲。

何必如此呢？想要逐個調查，其實根本不必弄出如此陣仗。羅元觴苦笑著走到顧允身旁，拍了拍顧允的肩膀，耳語道：“師傅，我找你有事。咱們單獨談談吧。”

顧允一楞，聽到聲音，旋即驚喜地轉過頭來：“元觴，案子有進展了？”

羅元觴抿了抿唇，低聲道：“找個合適的地方再說。”

二人遂退出前堂，走到顧允的房間內，關好房門後相對坐下。

“元觴，快說說吧，案子有何進展？”顧允焦急地問。

羅元觴道：“案子……已經有眉目了，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解決。”

顧允驚喜：“真的麽？快說，兇手究竟是誰？”

羅元觴：“師傅你先別急，我只是暫時找到了突破口，還不確定。現在，我得先問你幾個問題。”

顧允正色看著羅元觴。

“師傅，惜緣劍庫的鑰匙，一直都是你貼身保護的麽？”

顧允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那這鑰匙，你可曾離過身？這離身的時間，哪怕僅有短短的半刻鐘也行。”

顧允沈思著，忽然一挑眉，睜大了眼：“我想起來了！的確有！鑰匙雖是我貼身保管，哪怕夜晚休息時也置於我枕邊，但我沐浴之時，一般都會將鑰匙擺在一旁。這時，鑰匙不在我視線之中。”

“看來沒錯了。師傅，惜緣劍庫的鑰匙，恐怕被人摹刻了！”

顧允神情一震，立刻取下腰間的鑰匙，仔細觀察一番，鑰匙並沒有被換走。隨即，趕往問羅元觴：“元觴，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說，真兇的目的，是惜緣劍庫？然而，我沐浴最多一刻鐘的時間。這麽短的時間，如何能夠將鑰匙摹刻？”

羅元觴問：“師傅，這兩日，你沐浴了幾次？”

顧允：“我平日的習慣是每日沐浴一次。昨日從劍庫回來一次，今日早晨又一次，一共兩次。”

羅元觴嘴角浮起一道笑容，“錯不了，應該就是如此。”隨後擡頭看著顧允：

“師傅，若我沒猜錯，你的鑰匙應該是昨日沐浴時被人換走的。兇手熟知你的習慣，便趁著昨日你沐浴時盜走了鑰匙。之後，兇手自己或找了一名鎖匠將鑰匙覆刻了一份，再趁著今日早晨將鑰匙送了回來。如此一來，就算事後你忙完一切閑下來觀察鑰匙，也不會發現鑰匙曾被人換過。”

“這！混賬！”

顧允內心一怒，驀然青筋暴起，“這兇手竟如此膽大妄為，膽敢騙到了我顧允的頭上！元觴，你先坐一會兒，我這就派人去守好惜緣劍庫，免得那真兇奸計得逞！”

見狀，羅元觴趕緊攔下顧允：“師傅你先別急，先坐下。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元觴，兇手都打上了惜緣劍庫的主意，我怎麽能？”

羅元觴解釋道：“師傅你想想，這時派人去守住惜緣劍庫，兇手不會察覺麽？一旦打草驚蛇，想要再抓住真兇，就難上加難了。”

顧允逐漸冷靜下來。他也知道，現在唯有抓住真兇，才能給季星塵，給季松，給所有人一個滿意的交代。

“元觴，依你看，現在我們要怎麽做？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羅元觴嘴角一勾：“當然不是。依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布下天羅地網，來個甕中捉鱉！”

……

出了顧允房間，快走幾步，正巧碰上一道黑影迎面而來，眼神四處飄蕩，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月眸。”羅元觴叫住了黑影。

月眸一楞，止住了腳步，轉身看向羅元觴：“終於找到你了。”

看著月眸的模樣，羅元觴道：“看你的樣子……難道你那邊也已經有眉目了？”

月眸：“只是猜測。但這個猜測，以及推測得到的兇手，讓我有些難以置信，所以我才不得不找你商量。”

月眸正要將其調查的結果告訴羅元觴，卻被羅元觴一語制止。

羅元觴道：“其實我也已經有懷疑的對象了，只是沒有十足的證據。無妨，我已經和師傅定好了計策，今晚，我們就來驗證一下自己的推測，看我們的想法最終是不是不謀而合！”

隨後，羅元觴湊到月眸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月眸聽言，也是會心一笑。

這個辦法雖然簡單，但無疑最為有效，也最為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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