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縣衙大門轟然而開，一名身著齊整官服的青年男子大步而入，步伐穩健有力，神采奕奕。

“羅捕頭，回來啦！”

“羅捕頭，你終於回來了。”

“怎麽樣，鄴陽一行還順利麽？有沒有什麽趣事兒，給我們講講唄！”

“是啊是啊，我聽說……”

剛踏入縣衙，衙役捕快們便紛紛放下手中的事務圍了上去，在羅元觴耳邊嘰嘰喳喳地說著。鄴陽號稱大黎最熱鬧的都城，傳聞中，縱是國都黎京比之也過猶不及。對於鄴陽，眾人都很是向往。

不過，此刻能立刻放下手頭的事務，恰恰說明，羅元觴不在的這一段時間，黎京沒有再發生什麽大案子。否則，眾人早就都是愁眉苦臉。

“也沒什麽，鄴陽有的，咱們也有，只不過沒那麽繁榮罷了。以後若有空，我可以帶著大家去玩玩兒。”一邊說著，一邊走進縣衙內堂。

皆是一片興奮的驚呼，羅元觴也笑意斐然，之後隨口一問：“對了，最近可有發生什麽案子，或是有什麽繁重的事務麽？”

眾人沈默了數息，其中一人突然開口：“大案子沒有，倒是有些微不足道的小案子。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交給我們就行！”

羅元觴挑眉，輕輕坐下，抿了口茶，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過問了。對了，我爹……不對，大人呢？”

忽然有些猶豫，但很快還是坦言：“大人他……帶著喻仵作辦案去了。”

“啊？”羅元觴驚訝地張大嘴巴，“大人和老喻去辦案了？可你們不是說，沒有大案子麽？”

“的確沒有”其中一名衙役回應道：“大人說，案子雖然沒有直接的受害者，但已然出現了一些流言蜚語，在百姓中引起不小的恐慌。他和喻仵作此次前去，就是為了盡可能地除去流言，還百姓一個清凈。”

“流言？”羅元觴頓生好奇，“是何種的流言？”

那名衙役忽然沈默，頓了片刻，舔了舔唇：“羅捕頭，你可知曉，傳說中有一種‘殺人兇鳥’，名喚‘鬼車’？”

鬼車，別名九頭鳥，上古兇獸之一。有傳聞言，鬼車之體高與人類相近，晝伏夜出，喜好吸食人類的精氣，化為己用。又因其口齒形似犬類，亦有說法稱其乃猛犬幻化而成，喜好鮮血，尤其喜歡人類的精血。

“鬼車？”羅元觴思索片刻，“似乎聽過。那似乎是一種九頭鳥，乃上古兇獸之，兇猛無比，以吸食人的魂魄為生。”

“對”那名衙役點頭讚同，隨後放緩了聲音：“昨夜子時前後，在南街的街角，一道極其形似‘鬼車’的黑影晃蕩而過。當時經過那處的更夫祝安，以及附近的一些百姓們，都直言，他們真切地看到了‘鬼車’的影子。而且看得非常清楚——九頭，體形龐大，立起之高度與常人無異——與傳說中的鬼車鳥別無二致！”

羅元觴沒有驚嚇，更沒有害怕，他一向不信神神鬼鬼之事。他始終堅信，所謂“神鬼之說”“神仙顯靈”，不是人們的幻覺，便是意外的巧合。要不然，就是人為而成。

“傳說麽？”羅元觴在心裏喃喃，既然更夫和好些百姓同時目睹了鬼車的影子，那這必然不是某個人的幻覺。所以，此“鬼車”，多半是某個有心人刻意為之。

“那這案子中，可有百姓受傷，或是……？”

那名衙役搖搖頭，“那倒沒有。無人受傷，更無人死亡，就是個單純的鬼怪事件。我們也不知，大人為何會如此重視？”

羅元觴沈思片刻，搖搖頭：

“不，這雖是單純的鬼怪事件，但影響之廣可未必弱於之前的那些案子。鬼車是上古兇獸，本就人人忌憚，只消是親眼目睹的百姓，恐怕都會因害怕鬼車找上自己而心生恐懼。加之，你們也知曉，惡語傳千裏，鬼車出沒的消息，估計很快就會傳遍大半個黎京。”

“那到時候……事情不是就嚴重了！”

羅元觴這麽一說，眾人才反應過來。這看似微不足道的鬼怪的事件，傳入百姓耳中，最終釀成的後果，是難以預計的。

“對，所以必須盡快找出扮鬼嚇人的‘真兇’，並同時安撫人們的情緒。唯有如此，才可令案子的影響降到最低。”

說話間，羅元觴已經站起了身。

“大家都楞著了，各自忙去吧。有閑下來的，就上街去幫大人的忙，或者去城裏有販售此類道具的雜貨店問問，或者去市場上找找，看能不能問出什麽有用的線索。”

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眾衙役迅速忙了起來。羅元觴則決定先去找羅立海和喻直會合，問些情況後，再考慮下一步的行動。

無論是縣衙還是羅府，都落於南街。因此對南街上的一草一木，羅元觴自是非常熟悉。

“爹，老喻！”

遠遠一望，便尋到了羅立海和喻直的身影。隨即一聲大喊，羅立海和喻直轉過身去，望到羅元觴一刻，皆是展露驚喜的神情。

“元觴，你終於回來了！”

之前的回信中，羅元觴始終沒有說明何時返回黎京，只是給羅立海和縣衙眾人報了平安。此刻羅元觴突然出現，他們無疑是驚喜而興奮的。

見面後雙方也沒怎麽嘮嗑，只是簡單問候了幾句，話題便扯到了當下的案子上。

“爹，情況如何，還順利嗎？我聽說，這案子的影響似乎不小。”

羅立海和喻直面面相覷，面色凝重，羅立海道：“雖然有些進展，但並沒有想象中的順利。或者說，人們的恐慌，似乎比我預料中的大許多，而且很難安撫。”

喻直無奈地補充道：“還有，一些迷信的百姓比我們想象中的固執很多。縱使我再如何勸告，他們就是不聽，堅信自己看到的，就是傳說中的殺人兇鳥‘鬼車’。甚至一再聲稱，‘鬼車’會找上自己，要我們派人保護他們。”

羅元觴悶頭無言，這樣的情況也完全在他預計之中。不出所料，唯有盡快找出扮成“鬼車”的元兇，才能徹底地了結這樁案子。

“爹，老喻，你們可有去昨夜‘鬼車’出沒的地方看看？那裏，指不定會留下什麽線索。”

喻直道：“現場除了赤血色的腳印，就再無其他線索。而那些腳印，很明顯不是出自於人，而是來自某種大型的鳥。”

鬼車的腳印麽？看來這也是引起百姓恐慌的緣由之一。親眼目睹加上現場的血色腳印，心智稍不堅定或本就迷信者，恐怕很容易就會相信兇獸“鬼車”出沒的言論。

“還有麽？目擊者提供的供詞裏，可有什麽線索？”

“我們已經問過了附近的所有街坊，有自稱目睹了鬼車、看到了鬼車全貌的，也有把鬼車的形貌描述得活靈活現，但真正能提供出線索的人，卻幾乎沒有。”

羅元觴有些失望地喃喃：“也就是說，沒有線索，沒有證人，只有流傳於百姓間的一道道流言。”

羅元觴這麽一說，羅立海和喻直也陷入了沈默。但隨即，羅元觴忽然一語：“不對，應該還有一個可能的突破口。”

二人期待，羅元觴緩緩道：“沒有外在的線索，一點點地搜查也是進展緩慢。為今之計，只能從事件的本身出發。”

喻直：“元觴， 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們可別忘了，鬼車這個傳說中的殺人兇獸，本身就有很多故事。說不定，我們可以從鬼車的傳說中發現什麽線索，甚至，找出扮鬼者真正的動機。”

扮鬼者的動機，一直是困擾了眾人許久的難題。此案既然牽扯上古傳說，那必然不能以等閑視之。鬼車的傳說，雖是虛構，但非但不能忽視，更得加以重視。

……

關於鬼車的傳說，雖眾說紛紜，但世人皆知，鬼車的傳說由兩個傳說糅雜而成——天帝游女的故事，以及神女女岐的傳說。

傳聞中，姑獲鳥夜飛晝藏。著毛衣為鳥，脫毛衣為人。

曾經，一名男子看見田中有六七名姑娘，便匍匐前往取得其中一名姑娘脫下的毛衣，並將其藏了起來。但他不知，這些姑娘的真身，其實都是姑獲鳥。

之後，姑娘們各自穿上自己的毛衣，化身為鳥離開，唯獨一人因毛衣被男子取走而不得離開。之後，男子便娶了她做妻子，並育有三個女兒。後來，得知真相的妻子找到毛衣，化身為鳥返回天上，並帶上了三名女兒。

此為天帝游女的故事，至於神女女岐，她的故事則較為簡單。

傳說中，神女女岐育有九子，但這九子，並非其自己所生，而是她從民間盜取的。因此，民間便逐漸禁忌，只因以為神女女岐會經常下凡奪取人類孩子。

後不知何故，兩個原本毫無關系的傳說糅雜在了一起，並逐漸形成鬼車的傳說。有人說，鬼車乃姑獲鳥帶走自己孩子所用的車，也有人說，它是神女女岐從人類手中奪取孩子所用的車。眾說紛紜，沒有定論。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