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連環計這一出戲，看似是場獨屬於男人的戲碼，但其實，沒有貂蟬這樣的傾世紅顏，一切根本不可能進行下去，更別談演繹出連環計此等令人拍手稱快的經典手段。”

“所以，瞿兄的意思是，能讓關系要好的兄弟反目的，是……”

羅元觴從未想過這點。而且，裴興也從未提過他們兄弟三人曾因為什麽姑娘鬧出了矛盾。

瞿元暗暗嘆了口氣，轉身倚在護欄上，環視客棧四周，沈聲道：

“世人只知女子多愁善感，心思細膩，用情至深。殊不知，世間有多少癡情男兒，也如同女子一般情陷深處而無可自拔。這些男兒，就是女子也是甚是羨慕。”

瞿元眼中暗含柔情，某一刻，羅元觴竟被這股情感懾住了。恍惚間，他隱約覺得，眼前之人身上似乎多了幾分異樣。

“對不起。”見自己有些失態，瞿元立馬反應過來，迅速擦幹眼角的淚珠，情緒收回，轉頭看向羅元觴。

“不好意思洛兄，剛才失態了。我昨日剛剛看了連環計這出戲，今日談及此處，不由心有所感。”

羅元觴淡笑擺手，點點頭，“無妨，我明白了。不過，還是多謝瞿兄，多謝你給我指了條明路。”

羅元觴別了瞿元，轉身前行幾步，卻又突然轉身，看著瞿元道：

“我想，那種感覺，常人應該很難體會。人生如此顛沛流離，艱難險阻無數，要做到那般癡情，恐怕很難。”

二人相視一笑，隨即轉身離去，留下一抹神秘的微笑。

在瞿元處得到的這條線索，很可能會讓這陷於迷霧中的一切，迎來撥雲見日的一天。

縣衙地牢。

“顧牢頭，帶我去見裴興。”

一聲厲喝回響於整座地牢，瀟灑坐在一旁吃酒的顧成川猛地打了個激靈，迅速站起身。

這才過了幾個時辰，顧成川沒有想到，羅元觴竟會這麽快歸來。但是，看此刻羅元觴的神情，他不敢有絲毫怠慢。

“羅捕頭，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可是案子有進展了？”

羅元觴沒有與顧成川廢話，說道：

“這你無需知曉。你只需知道，在七日之內，不要與任何人提起我來過地牢，就是衛將軍也一樣！”

顧成川連連肯首。不多時，二人再一次到了裴興的牢門前。

裴興聽到了動靜，睜開眼眸，驚喜地發現羅元觴的身影，欣然上前。

“羅捕頭，可是有線索了？”

羅元觴點點頭，“算是吧。裴興，我接下來問你幾個問題。這幾個問題，你必須詳細如何回答，否則我恐怕幫不了你。”

羅元觴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一板一眼，字字鏗鏘。

裴興感受到這莊重的氣氛，神情頓時肅然，仔細傾聽。

“裴興，我問你，你與蘇元凱、戚景巡二人之前，可曾碰上什麽姑娘？或者，與某位姑娘有過不同尋常的交集。”

“姑娘？”

羅元觴猝不及防的一問，竟把裴興一下子問住了。楞了一楞，才想起什麽。

“的確有，那是我們師傅的女兒，也是我們三人的師妹。不過，據我所知，與她有關系的，只有我和元凱。景巡他，似乎與師妹沒有任何交集。”

怪不得之前詢問時裴興沒有談及，在他看來，戚景巡與這位“小師妹”並無關系。

但是，裴興卻忘了非常重要的一點。戚景巡性情內斂，不善言辭，更不擅表達自己的情感。也就是說，即便戚景巡對那位“小師妹”心存好感，裴興也不會知曉。

“裴興，能不能詳細告訴我，你們那位‘小師妹’的情況？以及，你們那位‘小師妹’，她最終的結局？”

裴興頓了一頓，隨即娓娓道來：

“我們的小師妹，閨名喚作季星塵，是我們三人師傅的親生女兒，比我們小上兩歲。”

“小時候，我們三人與師妹一同拜師傅為師。她學習文法，而我們三人文武兼學。那個時候，我們經常在一起討論經典，談天說地。不過，當年的我們都是孩童，性子單純，彼此之間沒什麽顧忌，就鬧出了不少笑話。現在回想起來，那些荒唐的舉動，還真是有趣。”

“後來，我們漸漸長大，彼此之間就便開始有了隔閡，我們與小師妹之間也不再那般肆無忌憚。但是，十餘年的彼此相伴，卻讓我對小師妹產生了好感。只是，少年時懵懂與羞澀，我沒有敢對小師妹吐露心聲。”

“直至成年，我們才開始擁有了表達愛意的勇氣。於是，我決定主動向小師妹示愛。誰知，卻被元凱搶先了一步。”

話及此處，裴興的眼眸閃過一抹憾色，他似乎非常後悔當初沒有主動向季星塵表達愛意。

故事講到這裏，還沒有出現什麽可疑之處，羅元觴遂繼續追問。

“所以說，你們那位小師妹，最終是與蘇元凱定下了婚約了麽？”

裴興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婚約是定下了，不過，他們二人最終並未成親。”

“哦，那是為何？”

似乎問到了關鍵之處，羅元觴不由得更加認真。

裴興含著嘴唇道：“我只知道，在他們成親前一晚，小師妹突然悔婚，放棄了與元凱的婚約。至於個中過程，恐怕只能去問小師妹本人了。”

“我知道了。那最後呢？那位季姑娘，最終可改嫁他人？還是說……”

“我不知道。自從小師妹悔婚之後，師傅就非常生氣地將她軟禁在家中，不讓她踏出家門半步。雖然我和元凱也多次向師傅求情，但師傅似乎根本不聽我們的。再然後，我們就開始準備武舉考試了。”

裴興所說的故事看似尋常，但羅元觴卻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整個故事中，竟然從未出現過戚景巡的名字！難道說，戚景巡真的與這一切沒有任何關系麽？

顯然不是，戚景巡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情感。只是，因為性格的原因，他的情感，他的情愫，並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雖然裴興無法替他解答這個問題，但根據裴興的講述，羅元觴確定，有一個人，一定知道戚景巡的真實想法。

一切謎團，似乎也只剩下那個人能夠解答。

……

羅家大宅。

這幾月，羅家大宅幾乎沒有安寧的時候。從白衣案開始，羅立海便一直為著各種事務繁忙，羅元觴更是每日都為了案子焦頭爛額，幾乎沒有停歇。

唯一閑著的，只剩羅夕檸了。

不過這一次，羅夕檸也終於要忙起來了。

“夕檸，趕緊收拾東西，跟著哥去辦點事情。”

羅元觴這些日子一直東奔西走，許久才回家一趟。但剛一回家，歇息片刻後，便又開始忙了起來。

“哥，是要帶我去辦案嗎？”

這些天羅立海和羅元觴都不怎麽待在家中，喻直也是每日忙碌，羅夕檸便只能獨自一人待在家裏，悶得有些發慌。

此刻得知羅元觴要帶她去辦案，她自是興奮不已。

羅元觴無暇理會羅夕檸的情緒，轉身回房，同時喊著：

“當然，趕緊收拾東西，跟哥出趟遠門。我們這一次，要去鄴陽一趟。”

“鄴陽？”羅夕檸聽得出羅元觴的焦急，配合地迅速收拾好一切，“是那個號稱‘南黎京’的鄴陽麽？”

“不錯。但我們此次的目的地，不是鄴陽城，而是鄴陽城附近的一個村子，麥鄉。”

不出半個時辰，二人便已收拾好了一切，馬不停蹄地踏上了旅程。

出城的馬車早已備好，城門的守衛也早已吩咐妥當。所以，羅元觴和羅夕檸幾乎是一路出城，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哥，我們此行，是去幹什麽的呀？是查案嗎？”

方才匆匆忙忙間，羅夕檸還沒問清二人此行的目的。現在坐上了馬車，她才終於覓得機會開口。

馬車上沒有外人，除了羅夕檸外，便只有一個車夫。而這個車夫，也是衙門的衙役。

“我們此行，是去找人的。”

“找誰？是與那個案子有關嗎？”羅夕檸顯得格外興奮，問題接連不斷。

“是的。我們此次前去，乃去找死者的一個朋友。若我沒有猜錯，這個案子的關鍵，就在此人身上。夕檸，到時候，你可能就得發揮作用了。此人是位姑娘，因為某些事情被父親軟禁家中。我們此行的第一步，得先跨過她父親這一關。”

羅夕檸欣然點頭，迅速明白羅元觴的意思。

與人打交道，擺弄社會關系，與人求情，的確是她的長處。這也是為什麽，羅元觴一定要帶上羅夕檸的緣故。

這些事羅元觴未必無法解決，但天性活潑開朗、又從小跟隨跟隨羅立海學習處世之道的羅夕檸，顯然更加適合。至少，比起喻直，羅夕檸更加適合跟隨羅元觴前去麥鄉。

馬車出城後，便朝著鄴陽的方向火速趕去。鄴陽與黎京相隔甚遠，幾乎橫跨小半個大黎。即便以最快的馬車，且日夜兼程，也起碼要兩日的時間。

羅元觴給自己設下的七日期限已經僅剩不到六日。這樣算起來，還真是片刻都不能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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