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多謝姑娘告知。”

從寒煙處問明了每個人的動機，便可暫時排除兩人，兩個沒有殺人動機的人。

一個是梔月。梔月雖對紅鸞的惡性心存不喜，但僅是如此，還不至於讓她殺害紅鸞。而且，藍月坊的姑娘們也反應，梔月的性子並不沖動，也不急躁。若她因此動了殺機，也說不大通。

另外一個，便是凝香。凝香雖然在入坊之初受到過欺壓，但最近半年間，紅鸞已然不敢對她下手。而且，凝香的人氣可謂如日中天，前途一片光明。此時殺害紅鸞，只會得不償失。

當然，這僅僅是推論，實際究竟是不是如此，還有待考證。不過，既然此案的關系如此覆雜，那暫時排除兩人，以此化繁為簡也未嘗不妥。

問明了作案動機和案件詳情，羅元觴的審訊也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至於案子的後續進展，等回到衙門看過所有的證物，再行思考也不遲。

推門走出梳妝間，藍月坊一眾依然守在門外，眼神汪汪地看著羅元觴。她們已經在此耽擱了好幾個時辰，也錯過了午飯的時間。此刻，她們只想快一點結束一切。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不過，羅某在此提醒大家，千萬不要把此事傳揚出去。否則引得黎京人心惶惶，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眾人一哄而散，三兩成對地離開了藍月坊，臉上寫滿了疲憊。

望著人群逐漸散去，轉頭一看，紅明月還在忙裏忙外地收拾著。羅元觴定神，喊了一聲，“紅坊主，我來幫你吧”，隨即上前幫助紅明月收拾。

藍月坊已是“黎京第一坊”，每日事務之繁多難以想象。但這一切，卻依舊是紅明月一人來做。她的辛苦，可想而知了。

“紅坊主，這些年，你都是一個人操持藍月坊麽？藍月坊的生意越來越好，你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羅元觴一邊幫助收拾著，一邊隨口問道。

紅明月咧嘴一笑，擦了擦額頂的汗水，“無妨。雖然累些，但我還年輕，忙得過來，沒必要找人幫忙。而且，這兩年，梔月那丫頭也會經常幫我的忙，不至於太累。”

羅元觴道：“原來如此。紅坊主，我之前就聽說，梔月是主動找上您的。您可知，她為什麽會主動來此麽？”

紅明月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未曾問過。我只知道，那丫頭沒有惡意，不會加害於我，這就足夠了。至於她究竟是什麽身份，我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

如此看來，就連對梔月最為熟悉的紅明月，都不知曉其真實的身份。

“紅坊主，若不知梔月身份，那至少得知道其家住何處吧！否則，若梔月突然消失，您要去何處尋她？”

紅明月卻是毫不擔心地笑了笑，

“那丫頭一直都是自己出現，我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她。若她有事無法出現，也都會像昨晚那樣向我告假。等待假期結束，她也必然會遵守承諾地歸來。所以，她究竟家住何處，我從未問過。”

“是這樣。”羅元觴抿了抿唇。

“羅捕頭。”二人正埋頭收拾著，紅明月突然喚了一聲。

“嗯？”羅元觴好奇地擡頭。

紅明月道：“你若想了解更多，可以直接去找那丫頭談。”

“可是，坊主您不是說，梔月她……”

說話間，卻見紅明月擡起手指，向羅元觴的後方指了一指。

羅元觴轉頭望去，一名藍衣姑娘盈然立在藍月坊門口，一雙如霧霭般的眼眸直視羅元觴，嘴角含笑。

梔月！

羅元觴一時看得呆了，楞神了數息。聽到紅明月說話，才猛地恍過神來。

“羅捕頭，去吧。看那丫頭的眼神，她在等你。至於剩下的這些，我來收拾就好。”

羅元觴謝過紅明月，隨即轉身小跑過去，眼中閃過一抹似有若無的興奮。

剛一走近，一抹淡淡的馨香便剎那間撲鼻而來，令羅元觴身體一酥。

“梔月姑娘。”

俏白完美的臉龐朝著羅元觴微微一笑，嘴角揚起一道淡淡的弧度，聲音輕柔溫軟。

“羅捕頭，去茶館一敘如何？”

羅元觴自是沒有反對。二人遂從藍月坊出發，徒步朝著最近的平安茶館行去。

“梔月姑娘，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

二人一路前行，氣氛一直有些沈悶。羅元觴率先開口，試圖打破這一股沈默。

梔月輕然一笑，咳嗽一聲，答道：“方才聽聞此案，我才聞風而來，看能不能提供點幫助。怎麽，羅捕頭，不歡迎我麽？”

羅元觴連連解釋：“沒有，怎麽會。姑娘能來，羅某自是興奮不已。不過，聽紅坊主說，你抱恙在身，就怕你……”

梔月又覆咳嗽一聲，頓了頓，道：“無妨，小病罷了，無非就是不能上臺。平常說說話，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梔月的聲音的確比往常要輕了許多，且即便如此，依舊聽得出其聲音有些沙啞。

平安茶館羅元觴並不陌生。上一個案子第一個死者雲初的父親雲謀，正是這平安茶館的老板。早前為了查案，羅元觴已經來過這裏無數次。

雖然剛剛經歷了喪女之痛，但兇手已然落網，生意還是繼續，雲謀也就沒有顯得多麽異常，仍同往常那般笑容滿面地開門迎客。

“客官，您想喝點什麽呀？是西湖龍井，廬山雲霧，還是信陽毛尖？”

“給我來一壺龍井吧，要上好的！”

還未進門，便聽到雲謀熱情招呼的聲音。因為之前那個案子，平安茶館的生意受到了極大的影響，雲謀也是無心待客。但如今案子已破，茶館的生意也漸漸好了起來。

兩道身影出現在茶館門口。英俊的男子加上美麗的女子，走到何處，都會吸引無數的目光。稍稍一瞥，許多人甚至以為，這就是一對神仙眷侶。

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門口的二人身上，整個茶館都霎時安靜下去。

梔月自不必說，幾乎整個黎京的人都知曉她。而羅元觴，雖沒有梔月那般名氣，但作為剛剛破獲了一起大案的縣衙捕頭，自也有不少人知曉。

這樣兩個人，竟然同時出現在一處！

雲謀也是一下子楞住了，沒想到二人竟會同時出現。下一刻，回過神之後，才笑意斐然地迎了上去。

“兩位貴客來到小店，還真是令小店蓬蓽生輝啊！不知二位需要……”

羅元觴未及回答，梔月便搶先開口：“雲老板，給我們倆一個雅間吧！我倆要談點事兒。”

雲謀楞了一楞，隨即朗聲喊道：“快，給二位貴客準備雅間，要最好的那間！”

梔月轉頭對著羅元觴神秘一笑，隨後轉身跟著茶館的小二，盈步前行，依舊吸引著無數目光。

羅元觴正要邁開腳步，身體忽的猛然一顫，清楚地感受到身旁無數羨慕而嫉妒的目光。多少男人想要和梔月促膝而談，都沒能成功。而羅元觴，卻因為一個案子便做到了。

二人行至茶館的二層，走到走廊的中央，在一扇頗為精致的雕花木門前停下了腳步。

這是平安茶館最大也最豪華的雅間，位置得天獨厚，裏視外望盡皆視野開闊。此番，若不是梔月和羅元觴二人同時出現，雲謀也不會主動拿出這個最好的雅間。

“二位客官，請進。裏面各種茶水應有盡有，二位可以盡情品嘗。老板交代了，要給二位最好的服務。二位若有需要，可以隨時喚我。”

進了房間坐下，房間的確比尋常雅間要開闊數倍，環境也是幽雅脫俗，有一種超出塵世般的感覺。

一張巨大的木桌上，各式各樣的茶水整齊地擺放著，淡淡的茶香逐漸彌漫整個房間，添上了幾分典雅的古韻。

“這個房間，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好些。羅捕頭，你說是麽？”

梔月輕聲說著，隨手拿起兩個精致的白玉茶杯，“羅捕頭，你想要喝哪一種茶？這些，似乎都是天下皆知的名茶。”

羅元觴接過茶杯，擺了擺手，“我自己來吧。我一個男人，又不是無手無腳，怎麽能讓姑娘替我斟茶呢？”

梔月“噗嗤”一聲輕笑而出，剎那間泛起的笑顏令人流連。不過，羅元觴並沒有忘記自己來此的目的，拐彎抹角地繞了幾圈後，終於開口問出。

“梔月姑娘，昨天晚上，你可回到藍月坊？”

梔月楞了數息，隨即展顏答道：“昨夜我的確回過藍月坊。不過，我只是去找坊主告假的。坊主準假之後，我稍稍逗留了片刻，便離開了。我記得，那大概是亥時五刻左右。不過，羅捕頭，在這中間，我可從未進過梳妝間。”

望著眼前的女孩臉上的那道若隱若現的笑容，羅元觴好似被看穿了心思一般，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罷了。既然姑娘已經知曉其中詳情，那我就不隱瞞了。昨天晚上你到藍月坊時，除了在臺上表演的紅鸞外，可看到其他人？”

梔月沈思片刻，“有。還記得，當時，除了坊主和幾名護衛外，青蝶也在場外等候。不過，昨晚青蝶排到了末場，在那等候自然不稀奇。至於子時上場的凝香，那時已經沒了蹤影。據我估計，她應該已經進了梳妝間。”

梔月的陳述與羅元觴猜測的別無二致。如此看來，梔月的嫌疑的確可暫時解除。而且，看梔月的心性，也不像是一個為了小事兒就沖動殺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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