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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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暢不流汗,從小到大。

再多想,有何用?

他是少爺,她是小婢。

她不再聽見裏面三位少爺接著的談話,因為淚已滿腮。

直到她聽見自己的名字,才突然回神。

「爹的意思是要為離兒正名,從今以後,她就是爹的女兒,咱們的妹妹,賜名瑞木花梨。」瑞木修言喝了口茶,繼續說:「兩位做人兄長的,往後可得敬之惜之,切記本分,莫逾越分際,聽懂了嗎?」

瑞木修言沈穩的聲音從內堂傳出,強韌有勁道的在陳述事項,不容質疑的權威,除了懂,他們別無第二句話可以說。

事情越來越荒謬了,她不知為何的突然在瑞木家正了名,當上小姐的身分,同時,她也成了他的庶妹子,可笑的是,他們才在夜裏越過倫理的層面,進階到一個天理不能容忍的境界,一翻身,她得喊他一聲大哥?

這是哪出灑盡狗血的京劇唱大戲?

她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對這戲,她沒興趣!

因為他,連給她當妾的想望,也要剝奪!

瑞木修言的婚事,如火如荼的展開,瑞木家上下動員全力,在最快的時間裏掛上紅絲彩鍛,雙喜燈籠,顯得喜慶非凡,但和其他同等大戶人家相比,娶個妾也不過如此,並沒有特別現出奢華的作風。

有人說瑞木修言待新婦也沒特別疼寵,要不,大婚也不會如此倉卒,有人説,這也無可厚非,畢竟沈婉剛過世,實在不宜太過鋪張,惹來口舌。

最重要的聽說,新少奶奶早在幾日前已經過境徽州,一入州境,便由瑞木修全程領頭,護送至位在車水馬龍鬧區的江口茶館,裏頭有附設全徽州酒樓邰比不上的豪奢上房,以供新少奶奶入住。

他們在街道上所經之處,無可避免的引來路人的圍觀,有讚賀、有起

哄……全是歡天喜地。

瑞木修言乘著駿馬,一一的回過鄉親們的祝賀,他嘴角那抹稱意的笑,是為新郎倌娶嬌娘的意氣風發,看在眾人的眼裏,那抹笑,是給新婦臉上貼滿金片的驕傲,欣羨著她,被這男人如此歡喜的迎娶進門,肯定從此郎情妹意,未來白頭偕老。

倘若瑞木修言做到如此,還不算疼愛新婦嗎?

這問題,沒有答案,即使多年以後,成了徽州人茶餘飯後的話題,還是理不出一個頭緒,成了永遠解不開的謎。

一襲玄青色的朝服披掛在瑞木修言寢房的一角,象徵九品官袍的鵪鶉刺繡補子,讓整間內室的氛圍全起了變化,與新房的紅燭繡簾、鴛鴦喜被相互輝映。

官袍是離兒連著幾天,夜不休眠所制出來的,這世道的人家,要嘛就著常服娶親,有些身分的百姓,就著這樣有品階的補子官袍娶親,是最為體面的。

離兒在茶館裏打混長大的,當然也清楚。

她到專門為官家人裁縫官袍的布店去走踏幾日,跟老師傅千般請托,賣盡面子,才求來、哄來、要來一塊正九品胸前補子的草圖,她依著老師傅的畫跡,一針一線的將圖樣繡了出來,老師傅畫得極為傳神,她的成品也所差無幾,重要的是,這是她的心意。

離兒也知道,這種東西,倘若瑞木修言派人出去尋一尋,自然會有上百條做工細致的補子可供挑選,可若不是出自她的手,她看不慣。

很可笑吧?

大少爺要娶的人又不是她,她竟然還心甘情願做這些事,為他人做嫁衣?瑞木修言一進門,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躲了他好幾天的離兒對著一件衣服在發呆……

他自然也知道這娃兒在糾結什麽,不與她明說,只是為了不想她太過擔憂。

「在看什麽?這麽入神。」他反手一關,木門已上了栓。

離兒轉頭前,趕緊拉回心思,忙著將情緒藏好,不讓人窺見半分,「沒啥。這冠服總算趕在大婚前做好了,給您試試,看合不合身。」

她取下冠服,就要往他身上披上,卻聽到他說:「不必了,穿常服娶親就行了。」

他看著眼前九品補子的官服,內心覆雜得可以,因為在他心裏深處,他仍是有身為正三品文官的榮耀,要說穿其他的什麽都無所謂,就是同樣是官服,邢部侍郎的他如何披掛?

離兒的手僵在半空,要上不下,跟她的心一樣,起伏不定。

「這怎麽可以呢?您娶的人,可是尚書之女哪,穿常服迎娶,有失人家小姐的顏面。」

「那又如何?」他才不在意那女人的狗屁顏面。

「呃……」她該怎麽回應?當事人都這麽說了,難不成她要強迫人家穿她縫制的衣服嗎?只是可惜了她的心機,想看他穿起自己親手裁縫的冠服,是如何的稱頭與俊朗。

而他,連這麽小的心願,也不願迎合她的意思。

「花梨可是怒了?」

離兒特地忽略他給她的稱呼,因為她還在適應這個新身分。

「怎麽會?是您要娶娘子,又不是離兒要娶。」不免失望的,她收起冠服,轉身放置在案桌上,做出不在意的表情說話。

他也沒多在乎稱謂的方式,又開口,「這麽說,你是氣我要娶娘子?」說是,他就能不娶嗎?

她要的也不多,只求能夠待在他身邊就已足夠。

離兒知道自己停頓了,顯得心虛,所以故作驚訝的道:「才沒!離兒只要大少爺好,沒別的心思!」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被翠兒和一鈴合著欺負的傻娃兒了,再不經事,也有懂事的時候,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不該讓事情這麽下去,弄得一團混亂不說,還沾惹來狐貍精的罵名。

「是嗎?」他睿眸一厲,「那上床去。」

冷不防的,他這麽一句暗示的話,瞬間就讓她有如置身雪地,身子是那樣寒冷。

她瞪大杏眼,轉身面對他,一臉難以置信,「我……您……」

他們不是兄妹嗎?這是他說的啊!是兄妹,又怎麽能做這樣的事?

那日她還不知事的,那也就算了,但如今怎麽可以再荒唐至此!

「不行!這不可以!您要娶親了,而且……而且我們不是……」她說不出那兩個字,怕是被人一語戳破舊創一樣,會傷,會痛。

「那有如何?」

又是這句話!他是否真的隨意到隨便的境界?

「您怎麽能如此說話!」她錯愕。

他也不理她怒氣上揚的原因,劈頭就要她給個回應,「沒別的心思?那就到床上去證明給我看。」

「證明什麽?」他到底還想她怎麽樣?再難過,她都願意抽身了,再不

堪,她也願意當他庶妹子了,只要還能在這宅子的遠處望著他,知道他過得好,就是她這輩子不嫁人,也甘願。

可這不代表她能讓這段感情這麽荒唐的繼續進行,欺騙自己他還獨愛著她,顛覆世人對倫理的觀感,背叛他即將要進門的妻!

「證明你是我的女人,就算我娶妻,就算你是妹子,你的心,還是在我身上,而你的身體,還是只有我能占有。」他的眼眸閃過試探的光芒,很快,快得讓離兒捕捉不到一分。

她的心會一直在他身上,這點,連她自己也無庸置疑,可是她無法用身體去證明,她做不到,她不是那種女人!

「離兒會一直在您身邊陪您,不離不棄,但離兒做不到……證明。」

「你這麽說的意思,擺明著就是要和我斷了關系,這還叫「沒別的心思」?」

離兒不解的望向眼前的男人。

不然他還想怎樣?他不就是想斷了關系才娶別人,才立她身分的嗎?如今這麽說,又算什麽?

「還不懂嗎?沒關系,大少爺解釋給你聽。」他的聲音一如當她夫子那時溫和謙良,可接下來要說的內容,可是天差地別。

他傾向她的身,與她拉近距離。

「這意思嘛,就是在說,你我身分再如何變化,往後情勢如何走向,都不會改變我們之間的關系,然而,其他的事,你也別胡思亂想,伍顏她並不會對你造成威脅,就是地位都遠不及於你,而我們還是如同往常那樣生活,一點都不變。」大手覆上她如蛋殼般無瑕的臉,愛憐的說道。

一點都不變……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求她過著以往的日子?閑來無事還得上床伺候他?不知禮義廉恥的與他共謀,放蕩的與他茍合,一塊背棄他的妻?

「我做不到!」他要怎麽對待他自己的妻子,她管不著,可是要她欺負人家小姐,她做不到!

離兒如今才看清她的少爺竟是這種男人!比到嬌香茶會尋小妾的男人還要不如!至少那些男人還是徵得正妻的同意,才會迎娶小妾,誰像他,要她不明不白的用庶妹的身分……和他暗渡陳倉,還要與他……這麽令人不齒的要求,虧他說得出口。

瑞木修言狠下心腸,繼續說:「做不到也得做!誰教當年你硬是要留在我身邊,既然許下承諾,就容不得你後悔!」

他說完,也不再讓她有回話的空間,打橫抱起不安分的她,踏上了床,用實際的動作,證明他粗野蠻橫的決心。

她從哭喊到屈服,從哀求到順受。

整整一夜,她總算斷了拒絕的念頭。

淋漓盡致的歡愛過後,她轉身面向內側背對過他,說話的聲音是嘶啞的,可見方才的雲雨有多激烈。

「大少爺……能不娶嗎?」她問了,是她給自己一次爭取的機會,唯有一次。

他不語,讓她徹底死心。

也罷了。

她再問:「所以……離兒還是您房裏的丫頭?不是什麽庶小姐?」

她可以不用在乎別人會去議論的是非?不去理會他的新婦會心痛欲絕的感受?

他從後面環抱住她,有種將要失去她的心情在作祟,他舍不得……「嗯,沒錯,你是我的人,一輩子都是。」

她本來就與他沒有血緣,這是爹認為自己將不久人世時向他坦白的。

但是他故意順勢在眾人面前確立她庶女的身分是他計畫中的一環,一來徹底杜絕庶弟們對她的企圖,二來是讓事情照他所規畫的路徑走下去。

「那尚書小姐呢?你將她擺在哪裏?」多可憐的女人,而她是傷她心,破壞她生活的幫兇。

他很想對她說,那個女人自己會去找地方擺,不必他們兩個替她煩憂,可是不能,他還不能對她說這樣的話。

「她住她的月園,你仍是睡在靜園,沒有沖突。」

是嗎?會是這麽簡單,那就好了。

只怕,他是錯的,而沖突,會在看不見的地方,張揚五爪的發作。

依著男人的懷抱,是她最後奢侈的享受。

臨睡前,她仿佛聽到男人的嘆息,深遠,且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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