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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那塊黑臺子，周邊的空間扭曲開始變少，明啟再未停過步伐，直至在臺子旁停下腳步。
“這是……”鬼使黑湊上去，在黑臺上發現了眼熟的東西。
臺面上擺滿了鬼使白的招魂幡，幡上沒有撐桿，幡布都歪歪扭扭的擠成一團。明啟用傘劍挑起一塊幡布，發現上面密密麻麻貼滿了一些黑色的符咒，有些符咒已經殘缺不全，僅剩下一些邊角還粘在幡布上。明啟能感覺到鬼使黑抓住他翅膀的那只手一下就攥緊了，如果不是他羽毛堅硬，肯定得被捏斷好幾根。
“別太難過。”明啟安慰道，想用翅膀把鬼使黑的目光從幡布上隔開，可惜沒什麽用，鬼使黑此刻臉色陰沈，就算不看向幡布也沒有任何波動。
“我不是擔心鬼使白的性命……他們現在肯定還活著，式神死亡哪有武器獨自留存在現世的說法。”鬼使黑搖搖頭解釋道，“事情正好相反，鬼使白一定還活著，但……”
活著有時候並不一定是好事，什麽樣的對手才能把那麽多鬼使白的武器搶走？其中不乏靈力滿的六星鬼使白，攻擊力不容小覷。可是就算這麽多鬼使白圍攻，對手依舊奪取了他們的武器，並將他們不知道囚禁到了哪裏。
明啟看著這些幡布，被鬼使黑的推測驚出一身冷汗，他們要面對的，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敵人？
此處有人類的血跡，靈力痕跡，妖氣痕跡，還有各種拼殺留下的混合氣息。獨獨沒有留下一具屍體，甚至一個隨身的物件。唯一的可能就是這片場地內的所有人和式神，都被那些扭曲的空間吞噬而去。
既然人都被吞走了，那麽到底是誰將鬼使白的幡布放在了這裏？
“鬼使白離開城戶家，是失竊事件發生後的第一天晚上。”鬼使黑突然說道。
當天晚上鬼使白收到了來自地府的簡訊，那個時候陰陽寮肯定還沒有對鬼使白展開調查。就算有所懷疑，也沒有統一的行動。因為那天城戶很晚才回來，去掉城戶拜訪他人的時間，失竊登記最快也進行到了下午。
想要在一天內完成登記，召集人手，分派任務是不可能的。很多陰陽師自己都還要朝總寮報備自己的損失，怎會在問詢登記完成後立刻就參與到調查之中？有些陰陽師被偷取了大半封印在符咒中的式神，有些則戰力無損，就算總寮要組織人手，也還得從登記名冊中挑選僅僅被偷竊了符咒的陰陽師才行。
“有沒有可能，鬼使白們本身就是在調查失竊事件？”明啟接著鬼使黑的話猜測，地府的簡訊是鬼物聚集，是否與失竊事件有一定關聯呢？待會兒當他們與心眼黑幾個碰頭，這個疑惑就能得到解答，如果鬼使白們真的都是在失竊事件發生後的第一天晚上集體失蹤，那麽與失竊事件有極大可能有關聯。
其次是現在他們所處的這片空地，四處都揮灑著靈力與血跡，毫無疑問陰陽師曾經來過，人數還不少。除了那支毫無聲息的調查隊，明啟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讓一群陰陽師集合在一起。
“起碼現在有一個不需要懷疑的事實了，第三支調查隊是摸著鬼使白的線索而來，並且絕對與地府的本體溝通過。”鬼使黑肯定的說道，也用鐮刀挑起了一張粘滿破碎黑符咒的幡，“在第三支調查隊追蹤鬼使白的同時，三枝桐谷帶領了陰陽師們去抓捕你，也就是說那時候總寮已經肯定了你的罪名，如果他們沒有一定證據，也沒有找地府本體溝通並排除掉鬼使白的嫌疑，不會如此目的明確的沖你過去。”
沒錯，那時候自己已經是最後一個有嫌疑的對象了。明啟想到，鬼使白有地府的本體做擔保，而自己則是有一定罪證，哪怕罪證本身所代表的意義很模糊。
就在他們對事情的經過一步步拼湊還原的時候，從這個擺滿了幡布的黑臺裏突然伸出一只巨手，朝著明啟和鬼使黑抓去。在這只鬼手上遍布空間扭曲的痕跡，明啟立刻喊道：“躲開！不要被碰到上面有空間扭曲！”
一柄傘劍，一把鐮刀能有多長？為了挑起鬼使白的幡布查看，他們離黑臺的距離太近，巨手速度之快令他們躲無可躲。明啟話都沒喊完，鬼使黑就已經直接擋在了他跟前。
“閃開！”
明啟大喊，同時側身想把鬼使黑從面前擠到一邊去——他知道鬼使黑想幹嘛，仗著不會真正死亡，仗著總會消散，毫無壓力的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救下明啟。
“鬼使黑你為什麽就不能考慮考慮自己！！”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明啟的內心狂躁到極點。
鬼使黑總是這樣，以自我犧牲為基礎，做著“我是為你好”的事。不告訴明啟總寮的抓捕決定希望明啟的順從可以脫離死罪，自顧自的往身上扣罪名與明啟一同奔逃，到現在隨意放棄活下去的可能讓同伴能夠生存！
這一切都沒考慮“鬼使黑”在明啟心中的重量。
‘難道鬼使黑以為他死了我還能沒心沒肺的開心逃過一劫嗎！’悲憤的咬著嘴唇，明啟都沒發現已經把下唇都咬爛。
可會發生這種事的話，究其原因難道不是因為自己太弱嗎？
這個鬼使黑就是個瞎擔心的性格，就是喜歡為重視的人付出。如果自己再強一些，更磐固一些，鬼使黑根本不需要在他身上考慮這麽多。焦灼和無力此刻占據了明啟情緒的全部，他只怕自己的速度不夠快，不夠把鬼使黑從面前安全地推開。四周到處都是扭曲的空間，不可以把鬼使黑往這些陷阱裏送！
明啟的大腦極速轉動，眼前的一切跟不上他的思維，就仿佛都慢了下來——還有哪裏？可以讓鬼使黑平安的從他眼前轉移？
對了！正上方！
黑臺的附近都是沒有空間扭曲的，此刻他們離黑臺不近不遠，所以無論往四周哪個方向推開鬼使黑都會讓對方陷入危險，只有正上方卻不會！
明啟的風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他的鋼羽之巔聚集，並以傘劍為軌道轉移到鬼使黑的身下，直接托舉著鬼使黑垂直朝上。
不夠快！明啟不滿的釋放著妖力，帶動著周身的氣流不斷回旋，竟帶起了一陣氣流的漩渦，將巨手死死吸在這股流渦之中，讓鬼使黑能有更多的時間脫離巨手的掌控。
——可光吸住也不行，明啟舉起傘劍，在氣流吸住巨手的同時一躍而起，從高處直下錘在巨手之上。
鬼使黑在被拋起的那刻就有點懵了，只覺得眼前畫面一轉就成了半空。他的速度一項不快，總跟不上這些以速度取勝的妖怪節奏。時間還不夠他眨一次眼，就看見明啟好像沖巨手使出了天翔鶴斬的最後一招刺擊——不，說刺擊也不像，因為這只鬼手竟像被什麽壓扁了一樣，而非被刺穿。
“你要是跟其他空間扭曲一樣直接出現在空間裏還真拿你沒辦法！竟有膽附在實體上！”明啟怒氣滿滿，吼聲都顯得霸氣十足，一邊吼，一邊用傘劍抽打這只巨手，直把巨手打得縮回了黑臺之中。
鬼使黑此刻已經被風刃完好無損的從半空中送下來，眼看著明啟把巨手打回黑臺，遲疑的問道：“……你不是說這個手上有空間扭曲嗎……”
明啟喘著氣轉過頭，看著已經安全站他背後的鬼使黑，心滿意足的笑道：“我在傘劍上布滿了氣流漩渦，這只巨手有實體，只要不碰觸到，就可以靠著氣流對它造成攻擊——不過！”明啟突然臉色一變，嚴肅中還透漏著委屈地看著鬼使黑，“下次不準再以犧牲自己為條件救我，就算你說一百遍你會自然消散，但為我而死我還是會相當難過的啊。”
鬼使黑看著明啟認真的表情，有點心慌，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對了你剛才開始消耗鬼火了，終於開始使用種族技能了嗎？”
明啟一點也不以外鬼使黑知道他並非姑獲鳥，大招不消耗鬼火就夠他暴露幾十回：“嗯，從高處落下，壓縮氣流，形成一小塊高壓帶，將對手直接拍扁——不過這些不重要，你還沒答應我。”
“呃……好。”鬼使黑又看了看明啟，剛對上視線就飛快移開，明明是很普通的話，為什麽他聽起來這麽難為情呢？
距離與三枝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六小時。
同一時間，京都，三枝宅。
以心眼黑為首的四個鬼使黑正無聊的湊在一塊下棋，心眼黑打了個哈欠，看向之前他翻出去的那道圍墻。
“他們到底什麽時候回來？還要不要弟弟們的信息了，這個信息超重要的。”
“再等等。”
那個對明啟盤查了很久的鬼使黑說道。
“我們的證據也不完全，再等一下，三枝就要露餡了。”
就在三枝宅的一處暗室中，三枝急不可耐的挽起袖子，露出了一只被什麽東西錘擊變形了一般的手。
“可惡！那只礙事的鳥！”
第 13 章
京都，西大街。
此刻已是清晨，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人在街道上行走。一個小攤販正埋頭收拾自己的店鋪，將商品一一擺出。一個影子從旁邊移動過來，印在了他的攤位上。小販下意識的擡頭，露出笑容：“這位大人這麽早就——”
他說不下去了，在他面前的“客人”明顯不是人類。
——是一只兇惡的妖怪。
小販還未發出驚恐的叫喊，就已經被妖怪一手抓住頭顱，緊緊一握，便失去意識。這一幕在街道的各處上演，睡眼惺忪的人們被突如其來的攻擊驚醒，接二連三的驚聲尖叫，四散奔逃。然而妖怪們越來越多，不僅僅出現在街道上，甚至闖入了居民家中，對還未醒來的人們進行攻擊。
這是一場毫無抵抗的屠殺。
西大街立刻亂了起來，人們來不及穿好衣服，來不及收拾家當，茫然無措的被妖怪們追逐，卻不知道該往哪裏逃。
總寮得知這一狀況的時候，已經有陰陽師們自行組織起來抵禦這些突然出現的妖怪。
“可惡！京都大陣已經破了嗎！”一位陰陽師吃力的撐起結界，給平民留下逃生的時間。他的式神被偷竊後就沒有了可用驅使的戰力，此刻除了言靈·縛和言靈·守，無法給同僚提供更多的幫助。
正當他的結界防禦一次次被打碎，又一次次被撐起的時候，他竟然從妖怪群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是你！為什麽背叛我——骨女！”
被叫做骨女的妖怪放任平民從自己手下逃脫，陰仄仄的看向陰陽師，眼中只有惡意：“阿拉……這不是我的契約者嗎？哦——對了，現在已經不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
陰陽師知道骨女的攻擊力，這是他傾盡心力培養起來的式神，實體提升到什麽地步，使用了什麽禦魂他都知道。所以陰陽師非常明白自己無法承受骨女這全力一擊，幹脆撤下了防護罩，任自己被骨女的骨劍貫穿。臨死前他緊緊握住了穿透胸口的骨劍，仍舊帶著一臉不可置信：“為什麽……背叛我……？”
骨女皺起眉，稍一用力就把骨劍拔了出來：“愚蠢的陰陽師，當年你逼迫我成為式神，如今卻來問我為何背叛？這不是背叛，是覆仇！當你用傲慢將我踩在腳底的那天你就該明白，我遲早、遲早——！”
“骨女，別浪費時間。想想那些死去的同伴，我們得盡快將陰陽師清理幹凈。”一只絡新婦從另一個方向奔來，遞給骨女一套全新的禦魂：“剛從一個陰陽師身上取的，快用上。”
骨女點點頭，和絡新婦一起重新投入戰鬥之中。
京都一片混亂。
與此同時的東林。
鬼使黑和明啟仍舊在研究這塊奇怪的黑臺，因為之前從黑臺中有巨手伸出，明啟和鬼使黑都確定這塊黑臺是某種通靈的物品。那麽鬼使白的幡布蓋在這塊黑臺上必定有其含義。
“要不我們先把幡都取下來？”明啟建議到，現在也沒有別的方法，他們說幹就幹，用鐮刀尖與傘劍將幡布們一塊塊挑下黑臺。果不其然，圍繞在黑臺周圍的空間扭曲一個個的消失，鬼使黑幹脆用鐮刀將幡布全部從黑臺上掃下地。
之前被巨手攻擊打斷了鬼使黑的思考，如今周邊的環境逐漸安全，他也有空重新將註意力投放到鬼使白的幡布上。
“說起來，貼在幡布上的符咒莫名的很眼熟啊……”
鬼使黑喃喃道，幹脆蹲下去細細查看這些符咒上的花紋。
明啟對陰陽師的符咒了解不多，一是城戶還沒有多餘的式神讓他參與總寮的各項活動，很少拿出符咒。而是明啟一直沒有機會與其他式神及陰陽師往來，沒有見識的機會。鬼使黑卻不同，他與陰陽師之間關系密切，總是能看到各式各樣的符咒。過了片刻，鬼使黑突然一錘拳頭，一下子站起身來。
“這不是陰陽師們的召喚符嘛！就是這次丟失的那種！”
明啟大吃一驚，立刻重新去看這些符咒。
符咒們的顏色從藍色變成了黑色，同時還殘破不堪，他一眼下去根本沒意識到這就是他們尋找的主角。不過一想到這就是他們要尋找的符咒，明啟立刻興奮起來。
“那我們現在拿這些符咒回去不就可以交差啦，到時你就說是我強迫你幫我的，回去和三枝重新結契吧！”
鬼使黑沒有露出明啟預想中的放松表情，反而更加凝重。他用鐮刀點了點符咒，註入一絲妖力——果然，沒有任何反彈。這封符咒已經失效了……裏面的式神恐怕也……
“明啟，事情沒那麽簡單，這些符咒裏的式神已經死了。把已死的式神貼在鬼使白的幡上……是為了讓他們成為‘活死人’！”鬼使黑咬緊牙關，憤怒一刀將這張符咒砍成兩半。
妖怪死去也會被帶到冥界接受審判，特別是由人變成的妖，甚至能擁有輪回的權利（詳見陰陽師十五章劇情，跳跳哥哥死後前往冥界）。鬼使的工作就是將彌留人間的靈待會冥府，這些靈若是變成鬼怪便罷，若是沒有成為鬼怪，又沒有自行進入地府，就會由鬼使負責收割或引領。
鬼使白的幡就有存靈的作用，可以讓已經死去本該入冥府的靈暫時依托在幡布之上。
事情到這一步已經非常明顯，敵人的目的就是為了偷竊陰陽師的式神，但來不及一一細分，便將符咒一並偷取。得手後出於某種目的，強行將式神從符咒中解放出來，殺死了他們。又不知道是出於何種目的不讓這些死去的式神進入冥府，將破碎的式神符咒貼在了鬼使白的幡布之上。
那麽鬼使白的聚集就得到了解釋，就在符咒被盜的當晚，就有大批式神在這裏被殺死！地府的本體是根據死魂數量發布任務的，當晚死去的式神，恐怕不下三百。
明啟難以置信的朝空地四周環視一圈:“難道陰陽師的第三支調查組，是在這裏與那些死去的式神拼殺嗎？”
鬼使黑默默的將這些幡布用刀把挑到一起說道：“恐怕是，這背後肯定是一個巨大的陰謀。明啟，用風刃將這些幡布帶上，我們必須馬上去總寮！”
“誒不是先去找三枝？”明啟把這些幡布團起來，裹在風刃中背在背上。
鬼使黑糾結的揉了揉額頭，低聲道：“雖然只是猜測，可是現在我不信任三枝。不過明啟你的束縛咒……”
如果第三支調查隊在這裏遭遇截殺，並且沒有一個人能夠逃回去，三枝與桐谷必然會得到調查隊失蹤的消息。相比起抓捕偷竊符咒的小偷，陰陽師同僚的安危肯定更重要吧！可是無論三枝還是桐谷都沒有反應，並未派出人手前來搜尋，而是去抓捕明啟。
如果不是今日他們追蹤鬼使白的留言來到這裏，恐怕這些陰陽師的下落將會無人能知。鬼使黑現在不願意去賭桐谷、三枝有沒有問題，他打算直接找到陰陽頭（陰陽寮最大的管理人），交出這些幡布，現在只靠他和明啟來調查，力量太薄弱了。
明啟坦然的看著鬼使黑，用翅膀撈起了鬼使黑的手，捂在羽毛之間：“你是我在這裏最好的朋友，既然連與三枝一同長大的你都能懷疑三枝，那我當然相信你的判斷。”
若三枝真有問題，就算他帶著符咒前去，三枝也不會給他解開束縛的。
“所以我們一起去總寮吧，你跑得太慢，直接上來。”
鬼使黑正想問明啟要讓自己上哪兒去，就見明啟漸漸化為妖身，羽翼越來越長，人形的軀幹也拉長變形——長成了一個餅臉大雕。
“噗……”
鬼使黑慌忙捂嘴，可抽搐的表情出賣了他。
“餅……餅臉……”
——收收你的笑容太耿直是會被打的知道嗎！
明啟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所以他好討厭自己的妖身，這張臉有毒！但明啟從不知道，在他情緒激動的時候，頭上的翎毛會豎得更直，讓他的餅臉……愈發圓潤……
鬼使黑終於無法用手壓住在喉頭滾動的氣息，還有聲帶無序的擴張緊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別笑了！上來！”
“好好好這就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噗、噗——對不起……哈哈哈……”
想到剛才偶然間看到鬼使黑透明的手臂，明啟按捺住想要吐槽的沖動。
‘如果能讓他開心一點的話，餅臉也無所謂了。’
感覺鬼使黑已經好好揪住背上的羽毛，明啟揮動羽翼，直沖上天，以極快的速度沖向東京。
此時正在三枝宅等待明啟和鬼使黑的心眼黑也待不住了。
倒不是他們不願意等待，而是三枝宅竟然被妖物入侵，三枝本人也原因不明的妖化，如今正與四名鬼使纏鬥。
心眼黑幾個一邊戰鬥，一邊朝總寮跑去。三枝妖化後實力強勁，心眼黑是心眼禦魂，對滿血狀態的三枝無法造成有效傷害，更可怕的是三枝能夠使用符咒自我治愈，他們死個式神卻經不起這種消耗，只能先前往總寮尋找助力。
正在奔跑時四個鬼使同時收到了來自地府的簡訊。
【京都大界被攻，遇死靈則收割，無需引魂——鬼使黑。】
四十分鐘後，京都陰陽總寮。
當初明啟與鬼使黑到達東林整整花費了兩個小時，沒想到回程的速度竟然這麽快。鬼使黑抱住被風刃包裹的幡布團，從明啟背上翻下來時還有點顫巍巍的。明啟飛行的速度實在太快，他作為一個跑得不快打架靠力量碾壓的式神，實在適應不來。
“呼～明啟，你到底是什麽妖怪。”
明啟已經化成之前那副人身鳥翼的樣子，剛化出腳就跑去幫鬼使黑拿住了幡布團。
“照理說我這個種族不應該出現在這片土地上……是角雕。”
還在幼年時代，明啟就對自己的種族很感興趣了。
第一是生長周期很長，那時候山兔和河童早就成長了起來，自己卻還保留那副幼鳥的體態。其次以明啟多年動物世界的觀看經驗總結，這具身體應該是角雕。可是日本哪來的角雕？以至於時間飛逝百年，明啟仍無法確定原身的種族。
不過自從靈力滿後，明啟對力量的掌握越來越得心應手，對於原身的種族猜測也逐漸確定。
爆發式的力量與高速，擅長多障礙戰鬥與飛行，還有巨大卻圓潤的羽翼，攻擊全靠蠻力。這些都是密林猛禽的特征，而密林猛禽就那麽幾種，餅臉的密林猛禽更是特征突出。
‘啊，其實早就該承認不是嗎。’明啟心如死灰，‘我就是那種長得很搞笑的角雕妖怪啊！’
好在鬼使黑並不知道角雕是什麽，得知名稱就滿足。聽完後立刻被其他事情吸引了註意力：“說起來，京都怎麽突然間這麽破敗了？”
放眼望去全是廢墟和血跡。
“這是一夜之間就打仗了嗎？”鬼使黑一邊說一邊散發妖力四處碰撞查探，明啟眼尖的發現鬼使黑的身軀也開始變得淡薄。他忍不住一步貼到鬼使黑身邊，打斷對方查探的舉動。
“打仗的話京都軍隊會有行動的，我們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先前往總寮。”
人之間的爭鬥人類自會處理，而與妖關聯的事件，除了陰陽師再無可以處理的人了。他們現在正面臨一個巨大的陰謀，如果放任不管會比打仗更可怕。
鬼使黑聞言點點頭，就要與明啟一同進入總寮。
沒成想在這裏與心眼黑他們碰個正著。
心眼黑四個正在埋頭苦逃，看到鬼使黑後先是眼前一亮，緊接著意識到鬼使黑和明啟也是主攻的妖，面對三枝這種能拍符能自愈的妖怪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楞著幹什麽！三枝妖化了，快去總寮裏叫人啊！”心眼黑扯著嗓就喊，看三枝離得近了就回頭補一刀，把三枝打退一點轉頭繼續跑。
在明啟眼裏他們的速度真是逆天了——好慢。
這樣想著，他帶上傘劍直接沖上去，用風壓配合天翔，對著三枝就是一頓抽打。鬼使黑抱著剛才明啟又塞回來的幡布，對另幾個鬼使關切道：“沒事吧？三枝怎麽了？”
心眼黑終於得空喘口氣，扶著腿深深緩了幾口：“誰知道他怎麽回事，自己好好呆屋裏就妖化了。”
然後突然想到，三枝在追他們的途中還喊了幾句，他沒怎麽聽清。
“追我們的時候倒是喊了些亂七八糟的話，什麽‘晴明你騙我’，‘你們都該死’什麽的。”
正在他們交換信息時，京都的天空漾起陣陣波瀾，平日裏目不可見的結界開始閃爍輝光，越來越亮，在顫抖中終於塌陷開，碎成了一片片靈力細末。
鬼使們均倒吸口氣，鬼使黑雖然在途中收到地府本體的簡訊，卻不知道情況已經糟糕到這個地步。
“……京都大陣徹底破了……”
明啟此刻已經收拾好三枝，他的速度比三枝快太多，哪怕三枝的攻擊力遠比他高。卻沒有一擊打到明啟身上，反而被明啟的風刃壓制得結結實實。
“我們進去吧，三枝實在太強，我的風刃壓不了他幾時。”
在總寮門口這樣打鬥，總寮裏也沒有任何反應。他們都對總寮內的情況不抱樂觀態度，可現在也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去。還不如在總寮碰碰運氣。
第 14 章
鬼使黑幾個沖入總寮後才知道為什麽他們在大門口打架卻沒有人出來看看情況，因為陰陽寮此刻也是自顧不暇，那些身上纏滿瘴氣的妖怪在總寮內不要命的攻擊著陰陽師。陰陽師們則是聚力推起一個大結界，將瘴氣妖怪隔開。
鬼使們雖然還沒弄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卻已經下意識的握緊鐮刀擺好姿勢。悄聲無息的退到妖怪們沒有註意的角落陰影中。
“這下麻煩了，我們得現在妖怪中開一條路才行。”鬼使黑也召喚出了鐮刀，此刻在他鐮刀上環繞的火焰已經非常黯淡。
明啟擋下鬼使黑的鐮刀，阻止對方繼續使用妖力，然後把三枝交給了鬼使黑。
“開路的事兒交給我吧，你們把三枝和幡布帶進去。”
心眼黑立刻跳了起來，用不引起妖怪們註意的最大音量低喝：“你是我們之中速度最快的卻要去開路，讓我們幾個慢跑進去嗎？”他就是因為跑得不快所以才佩戴的心眼禦魂啊！大家都是鬼使剩下幾個也好不到哪裏！
明啟搖搖頭，固執的把三枝推到鬼使黑手中：“陰陽師不一定信任我，他們絕對不會冒著被妖怪突破防禦的風險為我打開結界。”
的確是這樣，現在在總寮的陰陽師就是那些在偷竊事件中損失較小，還有式神和戰力，加入了調查隊的那些人。再者說第三支調查隊現已全軍覆沒，那麽現在總寮只剩下了當時去抓捕明啟的那批。在他們眼中，明啟就是個蠱惑了鬼使黑，傷害了城戶，一身反骨還會魔化的妖怪，不比現在攻打結界的瘴氣妖好到哪裏去。
就算明啟帶著妖化三枝和失竊的符咒請求進入結界，也會被陰陽師們拒絕。
而此刻心眼黑等四個式神仍舊歸屬陰陽師，對陰陽師來說鬼使們是同伴而非敵人。再加上鬼使本就長得一模一樣，鬼使黑混進去後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被發現是背叛三枝的那個。至於身型淡薄，也可以用結契陰陽師已經戰死敷衍過去。
鬼使黑抓著三枝，心裏頭竟有些恐慌。已經覺醒獲得了本體記憶的他，明明就應當是見慣了死亡和悲劇，就連一同成長的三枝妖化，都未能讓他的心緒太過起伏。可是一想到明啟可能會死，他就既有點不舍還有些無措，就像前一個晚上明啟即將被處決時那樣不安。那時候的他還能勉強在明啟面前擺出輕松的樣子，說些‘如果找不到符咒就找好地方等死’的玩笑話。
可現在他連這種輕松樣子都裝不出來了。
“明啟……你。”鬼使黑咽了一下，深吸口氣，終於扯出了慣常的耿直笑容，“一定要來找我們。”
明啟正打算說“等開好了路我就來”，一思量覺得這句話聽起來反而像個FLAG，就臨時改口：“那你等等我。”
總寮的中庭並不大，京都的陰陽師畢竟一共也才一百多人，去掉使部（能力低下的陰陽師）直丁（雜役）沒剩下多少有戰力的陰陽師。再去掉這兩日折損的人員，更顯得結界內的陰陽師人丁稀少。
圍在結界外的妖怪至少有兩百餘只，它們滿滿當當的占據了中庭剩餘的空地。
想要在這密密麻麻的妖怪中開一條路，一開始就要用全力。
明啟緊緊握住傘劍，感受著凝聚在羽翼中的力量。他一百年來不間斷的練習著姑獲鳥的招式，卻對自身的妖力一點都不熟悉。這兩天趕鴨上架的頻繁使用也僅僅讓他摸到點邊。那是與姑獲鳥的攻擊相似，又有本質不同的能力——他曾以為自己擅長錘擊，恐怕只是在下意識的追逐“壓制感”。
相比起用傘劍戳刺，將敵人緊緊壓在地面動彈不得，用風壓碾碎，才應該是他喜歡的方式。
明啟忍不住閉眼去猜想那種感覺，是他使用風刃擰成漩渦把三枝吸附在漩渦裏那樣嗎？不對；那麽是將巨手緊緊壓制的時候用風去抽擊那樣嗎？好像也差一點。
角雕在追逐獵物的時候是怎樣做的？
——它們從樹枝上一躍而起，極快地加速，在密林的各種樹枝草葉遮擋下瞄準獵物閃避障礙，靠著蠻力直接將獵物壓制在地並且貫穿提起攀升至高處！
頓悟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從閉眼到睜眼，也就短短幾秒。
就為了這幾秒的頓悟，明啟已經蓄力百年。
“我上了！”
大喊一聲，明啟舉起傘劍就紮進了妖怪堆裏。那些瘴氣妖可能是把明啟當做一同進攻陰陽師的妖怪，竟然還有幾個挪了個位置直接把明啟讓了進去，沒一會明啟就淹沒在了妖怪的海洋中。
“……”鬼使一。
“……”鬼使二。
“……”鬼使三。
“……”鬼使黑。
“這是搞什麽鬼？！”心眼黑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說好開路的人就這樣被妖怪讓進去了，他們幾個怎麽辦？現在幡布和三枝都在他們手裏，根本不好戰鬥，還不如一開始就讓明啟帶進去呢！
被瘴氣妖讓進堆裏的明啟也很茫然，他的傘劍尖端還聚集著大量的妖力，蓄勢待發。可他如今的姿態卻很別扭，在瘴氣妖裏差點被大體型妖怪擠扁，這種體感一下子讓明啟回憶起當年上班被早高峰地鐵支配的恐懼！不過很快羞憤就戰勝了恐懼，一想到鬼使黑還在圈外圍觀，明啟就羞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就憑你們這些瘴氣妖也想阻攔我！沒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就是比蠻力嗎怕你們？！
明啟的羽翼寬厚，用力一揮勉強清出了一快九命貓那麽大體型的空地，終於把妖力飽脹的傘劍向地一錘。
以明啟為中心，四周的空氣都開始加速流動，像波濤一樣洶湧著不斷壓縮。竟是將那片範圍都抽成真空狀態並不斷壓縮，讓真空層只在地面以上六十公分左右高，強壓瘴氣妖們緊緊的貼服在地面。
“！”
鬼使黑撈起三枝幡布就跑，心眼黑速度最慢負責殿後，其他三個鬼使分站三方。他們之間不需要交流，靠著本有的個性一致，直接確定了菱形隊列往前沖。他們跳到瘴氣妖的身上，踩著真空層跑過。
明啟全力維持著氣流的凝固，他現在的感覺就像以前用白膠布去封正在爆裂的水管。
瘴氣妖們鼓足妖力在掙紮，明啟用多大的力去壓制，就會遭到多大力的反彈。這一招本是一個連擊，他可以靠著其他妖怪的妖力反彈借力打力把它們都轟上天，可為了讓鬼使們可以有通過的時間，不得不加長中段壓制的時間。
抵在地面的傘劍在顫抖，除了被明啟翅膀顫抖帶動以外，還因為傘劍本身已經快無法承受這股妖力的作用。待鬼使們終於取得陰陽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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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鬼使黑湊上去，在黑臺上發現了眼熟的東西。
臺面上擺滿了鬼使白的招魂幡，幡上沒有撐桿，幡布都歪歪扭扭的擠成一團。明啟用傘劍挑起一塊幡布，發現上面密密麻麻貼滿了一些黑色的符咒，有些符咒已經殘缺不全，僅剩下一些邊角還粘在幡布上。明啟能感覺到鬼使黑抓住他翅膀的那只手一下就攥緊了，如果不是他羽毛堅硬，肯定得被捏斷好幾根。
“別太難過。”明啟安慰道，想用翅膀把鬼使黑的目光從幡布上隔開，可惜沒什麽用，鬼使黑此刻臉色陰沈，就算不看向幡布也沒有任何波動。
“我不是擔心鬼使白的性命……他們現在肯定還活著，式神死亡哪有武器獨自留存在現世的說法。”鬼使黑搖搖頭解釋道，“事情正好相反，鬼使白一定還活著，但……”
活著有時候並不一定是好事，什麽樣的對手才能把那麽多鬼使白的武器搶走？其中不乏靈力滿的六星鬼使白，攻擊力不容小覷。可是就算這麽多鬼使白圍攻，對手依舊奪取了他們的武器，並將他們不知道囚禁到了哪裏。
明啟看著這些幡布，被鬼使黑的推測驚出一身冷汗，他們要面對的，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敵人？
此處有人類的血跡，靈力痕跡，妖氣痕跡，還有各種拼殺留下的混合氣息。獨獨沒有留下一具屍體，甚至一個隨身的物件。唯一的可能就是這片場地內的所有人和式神，都被那些扭曲的空間吞噬而去。
既然人都被吞走了，那麽到底是誰將鬼使白的幡布放在了這裏？
“鬼使白離開城戶家，是失竊事件發生後的第一天晚上。”鬼使黑突然說道。
當天晚上鬼使白收到了來自地府的簡訊，那個時候陰陽寮肯定還沒有對鬼使白展開調查。就算有所懷疑，也沒有統一的行動。因為那天城戶很晚才回來，去掉城戶拜訪他人的時間，失竊登記最快也進行到了下午。
想要在一天內完成登記，召集人手，分派任務是不可能的。很多陰陽師自己都還要朝總寮報備自己的損失，怎會在問詢登記完成後立刻就參與到調查之中？有些陰陽師被偷取了大半封印在符咒中的式神，有些則戰力無損，就算總寮要組織人手，也還得從登記名冊中挑選僅僅被偷竊了符咒的陰陽師才行。
“有沒有可能，鬼使白們本身就是在調查失竊事件？”明啟接著鬼使黑的話猜測，地府的簡訊是鬼物聚集，是否與失竊事件有一定關聯呢？待會兒當他們與心眼黑幾個碰頭，這個疑惑就能得到解答，如果鬼使白們真的都是在失竊事件發生後的第一天晚上集體失蹤，那麽與失竊事件有極大可能有關聯。
其次是現在他們所處的這片空地，四處都揮灑著靈力與血跡，毫無疑問陰陽師曾經來過，人數還不少。除了那支毫無聲息的調查隊，明啟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讓一群陰陽師集合在一起。
“起碼現在有一個不需要懷疑的事實了，第三支調查隊是摸著鬼使白的線索而來，並且絕對與地府的本體溝通過。”鬼使黑肯定的說道，也用鐮刀挑起了一張粘滿破碎黑符咒的幡，“在第三支調查隊追蹤鬼使白的同時，三枝桐谷帶領了陰陽師們去抓捕你，也就是說那時候總寮已經肯定了你的罪名，如果他們沒有一定證據，也沒有找地府本體溝通並排除掉鬼使白的嫌疑，不會如此目的明確的沖你過去。”
沒錯，那時候自己已經是最後一個有嫌疑的對象了。明啟想到，鬼使白有地府的本體做擔保，而自己則是有一定罪證，哪怕罪證本身所代表的意義很模糊。
就在他們對事情的經過一步步拼湊還原的時候，從這個擺滿了幡布的黑臺裏突然伸出一只巨手，朝著明啟和鬼使黑抓去。在這只鬼手上遍布空間扭曲的痕跡，明啟立刻喊道：“躲開！不要被碰到上面有空間扭曲！”
一柄傘劍，一把鐮刀能有多長？為了挑起鬼使白的幡布查看，他們離黑臺的距離太近，巨手速度之快令他們躲無可躲。明啟話都沒喊完，鬼使黑就已經直接擋在了他跟前。
“閃開！”
明啟大喊，同時側身想把鬼使黑從面前擠到一邊去——他知道鬼使黑想幹嘛，仗著不會真正死亡，仗著總會消散，毫無壓力的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救下明啟。
“鬼使黑你為什麽就不能考慮考慮自己！！”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明啟的內心狂躁到極點。
鬼使黑總是這樣，以自我犧牲為基礎，做著“我是為你好”的事。不告訴明啟總寮的抓捕決定希望明啟的順從可以脫離死罪，自顧自的往身上扣罪名與明啟一同奔逃，到現在隨意放棄活下去的可能讓同伴能夠生存！
這一切都沒考慮“鬼使黑”在明啟心中的重量。
‘難道鬼使黑以為他死了我還能沒心沒肺的開心逃過一劫嗎！’悲憤的咬著嘴唇，明啟都沒發現已經把下唇都咬爛。
可會發生這種事的話，究其原因難道不是因為自己太弱嗎？
這個鬼使黑就是個瞎擔心的性格，就是喜歡為重視的人付出。如果自己再強一些，更磐固一些，鬼使黑根本不需要在他身上考慮這麽多。焦灼和無力此刻占據了明啟情緒的全部，他只怕自己的速度不夠快，不夠把鬼使黑從面前安全地推開。四周到處都是扭曲的空間，不可以把鬼使黑往這些陷阱裏送！
明啟的大腦極速轉動，眼前的一切跟不上他的思維，就仿佛都慢了下來——還有哪裏？可以讓鬼使黑平安的從他眼前轉移？
對了！正上方！
黑臺的附近都是沒有空間扭曲的，此刻他們離黑臺不近不遠，所以無論往四周哪個方向推開鬼使黑都會讓對方陷入危險，只有正上方卻不會！
明啟的風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他的鋼羽之巔聚集，並以傘劍為軌道轉移到鬼使黑的身下，直接托舉著鬼使黑垂直朝上。
不夠快！明啟不滿的釋放著妖力，帶動著周身的氣流不斷回旋，竟帶起了一陣氣流的漩渦，將巨手死死吸在這股流渦之中，讓鬼使黑能有更多的時間脫離巨手的掌控。
——可光吸住也不行，明啟舉起傘劍，在氣流吸住巨手的同時一躍而起，從高處直下錘在巨手之上。
鬼使黑在被拋起的那刻就有點懵了，只覺得眼前畫面一轉就成了半空。他的速度一項不快，總跟不上這些以速度取勝的妖怪節奏。時間還不夠他眨一次眼，就看見明啟好像沖巨手使出了天翔鶴斬的最後一招刺擊——不，說刺擊也不像，因為這只鬼手竟像被什麽壓扁了一樣，而非被刺穿。
“你要是跟其他空間扭曲一樣直接出現在空間裏還真拿你沒辦法！竟有膽附在實體上！”明啟怒氣滿滿，吼聲都顯得霸氣十足，一邊吼，一邊用傘劍抽打這只巨手，直把巨手打得縮回了黑臺之中。
鬼使黑此刻已經被風刃完好無損的從半空中送下來，眼看著明啟把巨手打回黑臺，遲疑的問道：“……你不是說這個手上有空間扭曲嗎……”
明啟喘著氣轉過頭，看著已經安全站他背後的鬼使黑，心滿意足的笑道：“我在傘劍上布滿了氣流漩渦，這只巨手有實體，只要不碰觸到，就可以靠著氣流對它造成攻擊——不過！”明啟突然臉色一變，嚴肅中還透漏著委屈地看著鬼使黑，“下次不準再以犧牲自己為條件救我，就算你說一百遍你會自然消散，但為我而死我還是會相當難過的啊。”
鬼使黑看著明啟認真的表情，有點心慌，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對了你剛才開始消耗鬼火了，終於開始使用種族技能了嗎？”
明啟一點也不以外鬼使黑知道他並非姑獲鳥，大招不消耗鬼火就夠他暴露幾十回：“嗯，從高處落下，壓縮氣流，形成一小塊高壓帶，將對手直接拍扁——不過這些不重要，你還沒答應我。”
“呃……好。”鬼使黑又看了看明啟，剛對上視線就飛快移開，明明是很普通的話，為什麽他聽起來這麽難為情呢？
距離與三枝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六小時。
同一時間，京都，三枝宅。
以心眼黑為首的四個鬼使黑正無聊的湊在一塊下棋，心眼黑打了個哈欠，看向之前他翻出去的那道圍墻。
“他們到底什麽時候回來？還要不要弟弟們的信息了，這個信息超重要的。”
“再等等。”
那個對明啟盤查了很久的鬼使黑說道。
“我們的證據也不完全，再等一下，三枝就要露餡了。”
就在三枝宅的一處暗室中，三枝急不可耐的挽起袖子，露出了一只被什麽東西錘擊變形了一般的手。
“可惡！那只礙事的鳥！”
第 13 章
京都，西大街。
此刻已是清晨，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人在街道上行走。一個小攤販正埋頭收拾自己的店鋪，將商品一一擺出。一個影子從旁邊移動過來，印在了他的攤位上。小販下意識的擡頭，露出笑容：“這位大人這麽早就——”
他說不下去了，在他面前的“客人”明顯不是人類。
——是一只兇惡的妖怪。
小販還未發出驚恐的叫喊，就已經被妖怪一手抓住頭顱，緊緊一握，便失去意識。這一幕在街道的各處上演，睡眼惺忪的人們被突如其來的攻擊驚醒，接二連三的驚聲尖叫，四散奔逃。然而妖怪們越來越多，不僅僅出現在街道上，甚至闖入了居民家中，對還未醒來的人們進行攻擊。
這是一場毫無抵抗的屠殺。
西大街立刻亂了起來，人們來不及穿好衣服，來不及收拾家當，茫然無措的被妖怪們追逐，卻不知道該往哪裏逃。
總寮得知這一狀況的時候，已經有陰陽師們自行組織起來抵禦這些突然出現的妖怪。
“可惡！京都大陣已經破了嗎！”一位陰陽師吃力的撐起結界，給平民留下逃生的時間。他的式神被偷竊後就沒有了可用驅使的戰力，此刻除了言靈·縛和言靈·守，無法給同僚提供更多的幫助。
正當他的結界防禦一次次被打碎，又一次次被撐起的時候，他竟然從妖怪群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是你！為什麽背叛我——骨女！”
被叫做骨女的妖怪放任平民從自己手下逃脫，陰仄仄的看向陰陽師，眼中只有惡意：“阿拉……這不是我的契約者嗎？哦——對了，現在已經不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
陰陽師知道骨女的攻擊力，這是他傾盡心力培養起來的式神，實體提升到什麽地步，使用了什麽禦魂他都知道。所以陰陽師非常明白自己無法承受骨女這全力一擊，幹脆撤下了防護罩，任自己被骨女的骨劍貫穿。臨死前他緊緊握住了穿透胸口的骨劍，仍舊帶著一臉不可置信：“為什麽……背叛我……？”
骨女皺起眉，稍一用力就把骨劍拔了出來：“愚蠢的陰陽師，當年你逼迫我成為式神，如今卻來問我為何背叛？這不是背叛，是覆仇！當你用傲慢將我踩在腳底的那天你就該明白，我遲早、遲早——！”
“骨女，別浪費時間。想想那些死去的同伴，我們得盡快將陰陽師清理幹凈。”一只絡新婦從另一個方向奔來，遞給骨女一套全新的禦魂：“剛從一個陰陽師身上取的，快用上。”
骨女點點頭，和絡新婦一起重新投入戰鬥之中。
京都一片混亂。
與此同時的東林。
鬼使黑和明啟仍舊在研究這塊奇怪的黑臺，因為之前從黑臺中有巨手伸出，明啟和鬼使黑都確定這塊黑臺是某種通靈的物品。那麽鬼使白的幡布蓋在這塊黑臺上必定有其含義。
“要不我們先把幡都取下來？”明啟建議到，現在也沒有別的方法，他們說幹就幹，用鐮刀尖與傘劍將幡布們一塊塊挑下黑臺。果不其然，圍繞在黑臺周圍的空間扭曲一個個的消失，鬼使黑幹脆用鐮刀將幡布全部從黑臺上掃下地。
之前被巨手攻擊打斷了鬼使黑的思考，如今周邊的環境逐漸安全，他也有空重新將註意力投放到鬼使白的幡布上。
“說起來，貼在幡布上的符咒莫名的很眼熟啊……”
鬼使黑喃喃道，幹脆蹲下去細細查看這些符咒上的花紋。
明啟對陰陽師的符咒了解不多，一是城戶還沒有多餘的式神讓他參與總寮的各項活動，很少拿出符咒。而是明啟一直沒有機會與其他式神及陰陽師往來，沒有見識的機會。鬼使黑卻不同，他與陰陽師之間關系密切，總是能看到各式各樣的符咒。過了片刻，鬼使黑突然一錘拳頭，一下子站起身來。
“這不是陰陽師們的召喚符嘛！就是這次丟失的那種！”
明啟大吃一驚，立刻重新去看這些符咒。
符咒們的顏色從藍色變成了黑色，同時還殘破不堪，他一眼下去根本沒意識到這就是他們尋找的主角。不過一想到這就是他們要尋找的符咒，明啟立刻興奮起來。
“那我們現在拿這些符咒回去不就可以交差啦，到時你就說是我強迫你幫我的，回去和三枝重新結契吧！”
鬼使黑沒有露出明啟預想中的放松表情，反而更加凝重。他用鐮刀點了點符咒，註入一絲妖力——果然，沒有任何反彈。這封符咒已經失效了……裏面的式神恐怕也……
“明啟，事情沒那麽簡單，這些符咒裏的式神已經死了。把已死的式神貼在鬼使白的幡上……是為了讓他們成為‘活死人’！”鬼使黑咬緊牙關，憤怒一刀將這張符咒砍成兩半。
妖怪死去也會被帶到冥界接受審判，特別是由人變成的妖，甚至能擁有輪回的權利（詳見陰陽師十五章劇情，跳跳哥哥死後前往冥界）。鬼使的工作就是將彌留人間的靈待會冥府，這些靈若是變成鬼怪便罷，若是沒有成為鬼怪，又沒有自行進入地府，就會由鬼使負責收割或引領。
鬼使白的幡就有存靈的作用，可以讓已經死去本該入冥府的靈暫時依托在幡布之上。
事情到這一步已經非常明顯，敵人的目的就是為了偷竊陰陽師的式神，但來不及一一細分，便將符咒一並偷取。得手後出於某種目的，強行將式神從符咒中解放出來，殺死了他們。又不知道是出於何種目的不讓這些死去的式神進入冥府，將破碎的式神符咒貼在了鬼使白的幡布之上。
那麽鬼使白的聚集就得到了解釋，就在符咒被盜的當晚，就有大批式神在這裏被殺死！地府的本體是根據死魂數量發布任務的，當晚死去的式神，恐怕不下三百。
明啟難以置信的朝空地四周環視一圈:“難道陰陽師的第三支調查組，是在這裏與那些死去的式神拼殺嗎？”
鬼使黑默默的將這些幡布用刀把挑到一起說道：“恐怕是，這背後肯定是一個巨大的陰謀。明啟，用風刃將這些幡布帶上，我們必須馬上去總寮！”
“誒不是先去找三枝？”明啟把這些幡布團起來，裹在風刃中背在背上。
鬼使黑糾結的揉了揉額頭，低聲道：“雖然只是猜測，可是現在我不信任三枝。不過明啟你的束縛咒……”
如果第三支調查隊在這裏遭遇截殺，並且沒有一個人能夠逃回去，三枝與桐谷必然會得到調查隊失蹤的消息。相比起抓捕偷竊符咒的小偷，陰陽師同僚的安危肯定更重要吧！可是無論三枝還是桐谷都沒有反應，並未派出人手前來搜尋，而是去抓捕明啟。
如果不是今日他們追蹤鬼使白的留言來到這裏，恐怕這些陰陽師的下落將會無人能知。鬼使黑現在不願意去賭桐谷、三枝有沒有問題，他打算直接找到陰陽頭（陰陽寮最大的管理人），交出這些幡布，現在只靠他和明啟來調查，力量太薄弱了。
明啟坦然的看著鬼使黑，用翅膀撈起了鬼使黑的手，捂在羽毛之間：“你是我在這裏最好的朋友，既然連與三枝一同長大的你都能懷疑三枝，那我當然相信你的判斷。”
若三枝真有問題，就算他帶著符咒前去，三枝也不會給他解開束縛的。
“所以我們一起去總寮吧，你跑得太慢，直接上來。”
鬼使黑正想問明啟要讓自己上哪兒去，就見明啟漸漸化為妖身，羽翼越來越長，人形的軀幹也拉長變形——長成了一個餅臉大雕。
“噗……”
鬼使黑慌忙捂嘴，可抽搐的表情出賣了他。
“餅……餅臉……”
——收收你的笑容太耿直是會被打的知道嗎！
明啟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所以他好討厭自己的妖身，這張臉有毒！但明啟從不知道，在他情緒激動的時候，頭上的翎毛會豎得更直，讓他的餅臉……愈發圓潤……
鬼使黑終於無法用手壓住在喉頭滾動的氣息，還有聲帶無序的擴張緊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別笑了！上來！”
“好好好這就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噗、噗——對不起……哈哈哈……”
想到剛才偶然間看到鬼使黑透明的手臂，明啟按捺住想要吐槽的沖動。
‘如果能讓他開心一點的話，餅臉也無所謂了。’
感覺鬼使黑已經好好揪住背上的羽毛，明啟揮動羽翼，直沖上天，以極快的速度沖向東京。
此時正在三枝宅等待明啟和鬼使黑的心眼黑也待不住了。
倒不是他們不願意等待，而是三枝宅竟然被妖物入侵，三枝本人也原因不明的妖化，如今正與四名鬼使纏鬥。
心眼黑幾個一邊戰鬥，一邊朝總寮跑去。三枝妖化後實力強勁，心眼黑是心眼禦魂，對滿血狀態的三枝無法造成有效傷害，更可怕的是三枝能夠使用符咒自我治愈，他們死個式神卻經不起這種消耗，只能先前往總寮尋找助力。
正在奔跑時四個鬼使同時收到了來自地府的簡訊。
【京都大界被攻，遇死靈則收割，無需引魂——鬼使黑。】
四十分鐘後，京都陰陽總寮。
當初明啟與鬼使黑到達東林整整花費了兩個小時，沒想到回程的速度竟然這麽快。鬼使黑抱住被風刃包裹的幡布團，從明啟背上翻下來時還有點顫巍巍的。明啟飛行的速度實在太快，他作為一個跑得不快打架靠力量碾壓的式神，實在適應不來。
“呼～明啟，你到底是什麽妖怪。”
明啟已經化成之前那副人身鳥翼的樣子，剛化出腳就跑去幫鬼使黑拿住了幡布團。
“照理說我這個種族不應該出現在這片土地上……是角雕。”
還在幼年時代，明啟就對自己的種族很感興趣了。
第一是生長周期很長，那時候山兔和河童早就成長了起來，自己卻還保留那副幼鳥的體態。其次以明啟多年動物世界的觀看經驗總結，這具身體應該是角雕。可是日本哪來的角雕？以至於時間飛逝百年，明啟仍無法確定原身的種族。
不過自從靈力滿後，明啟對力量的掌握越來越得心應手，對於原身的種族猜測也逐漸確定。
爆發式的力量與高速，擅長多障礙戰鬥與飛行，還有巨大卻圓潤的羽翼，攻擊全靠蠻力。這些都是密林猛禽的特征，而密林猛禽就那麽幾種，餅臉的密林猛禽更是特征突出。
‘啊，其實早就該承認不是嗎。’明啟心如死灰，‘我就是那種長得很搞笑的角雕妖怪啊！’
好在鬼使黑並不知道角雕是什麽，得知名稱就滿足。聽完後立刻被其他事情吸引了註意力：“說起來，京都怎麽突然間這麽破敗了？”
放眼望去全是廢墟和血跡。
“這是一夜之間就打仗了嗎？”鬼使黑一邊說一邊散發妖力四處碰撞查探，明啟眼尖的發現鬼使黑的身軀也開始變得淡薄。他忍不住一步貼到鬼使黑身邊，打斷對方查探的舉動。
“打仗的話京都軍隊會有行動的，我們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先前往總寮。”
人之間的爭鬥人類自會處理，而與妖關聯的事件，除了陰陽師再無可以處理的人了。他們現在正面臨一個巨大的陰謀，如果放任不管會比打仗更可怕。
鬼使黑聞言點點頭，就要與明啟一同進入總寮。
沒成想在這裏與心眼黑他們碰個正著。
心眼黑四個正在埋頭苦逃，看到鬼使黑後先是眼前一亮，緊接著意識到鬼使黑和明啟也是主攻的妖，面對三枝這種能拍符能自愈的妖怪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楞著幹什麽！三枝妖化了，快去總寮裏叫人啊！”心眼黑扯著嗓就喊，看三枝離得近了就回頭補一刀，把三枝打退一點轉頭繼續跑。
在明啟眼裏他們的速度真是逆天了——好慢。
這樣想著，他帶上傘劍直接沖上去，用風壓配合天翔，對著三枝就是一頓抽打。鬼使黑抱著剛才明啟又塞回來的幡布，對另幾個鬼使關切道：“沒事吧？三枝怎麽了？”
心眼黑終於得空喘口氣，扶著腿深深緩了幾口：“誰知道他怎麽回事，自己好好呆屋裏就妖化了。”
然後突然想到，三枝在追他們的途中還喊了幾句，他沒怎麽聽清。
“追我們的時候倒是喊了些亂七八糟的話，什麽‘晴明你騙我’，‘你們都該死’什麽的。”
正在他們交換信息時，京都的天空漾起陣陣波瀾，平日裏目不可見的結界開始閃爍輝光，越來越亮，在顫抖中終於塌陷開，碎成了一片片靈力細末。
鬼使們均倒吸口氣，鬼使黑雖然在途中收到地府本體的簡訊，卻不知道情況已經糟糕到這個地步。
“……京都大陣徹底破了……”
明啟此刻已經收拾好三枝，他的速度比三枝快太多，哪怕三枝的攻擊力遠比他高。卻沒有一擊打到明啟身上，反而被明啟的風刃壓制得結結實實。
“我們進去吧，三枝實在太強，我的風刃壓不了他幾時。”
在總寮門口這樣打鬥，總寮裏也沒有任何反應。他們都對總寮內的情況不抱樂觀態度，可現在也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去。還不如在總寮碰碰運氣。
第 14 章
鬼使黑幾個沖入總寮後才知道為什麽他們在大門口打架卻沒有人出來看看情況，因為陰陽寮此刻也是自顧不暇，那些身上纏滿瘴氣的妖怪在總寮內不要命的攻擊著陰陽師。陰陽師們則是聚力推起一個大結界，將瘴氣妖怪隔開。
鬼使們雖然還沒弄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卻已經下意識的握緊鐮刀擺好姿勢。悄聲無息的退到妖怪們沒有註意的角落陰影中。
“這下麻煩了，我們得現在妖怪中開一條路才行。”鬼使黑也召喚出了鐮刀，此刻在他鐮刀上環繞的火焰已經非常黯淡。
明啟擋下鬼使黑的鐮刀，阻止對方繼續使用妖力，然後把三枝交給了鬼使黑。
“開路的事兒交給我吧，你們把三枝和幡布帶進去。”
心眼黑立刻跳了起來，用不引起妖怪們註意的最大音量低喝：“你是我們之中速度最快的卻要去開路，讓我們幾個慢跑進去嗎？”他就是因為跑得不快所以才佩戴的心眼禦魂啊！大家都是鬼使剩下幾個也好不到哪裏！
明啟搖搖頭，固執的把三枝推到鬼使黑手中：“陰陽師不一定信任我，他們絕對不會冒著被妖怪突破防禦的風險為我打開結界。”
的確是這樣，現在在總寮的陰陽師就是那些在偷竊事件中損失較小，還有式神和戰力，加入了調查隊的那些人。再者說第三支調查隊現已全軍覆沒，那麽現在總寮只剩下了當時去抓捕明啟的那批。在他們眼中，明啟就是個蠱惑了鬼使黑，傷害了城戶，一身反骨還會魔化的妖怪，不比現在攻打結界的瘴氣妖好到哪裏去。
就算明啟帶著妖化三枝和失竊的符咒請求進入結界，也會被陰陽師們拒絕。
而此刻心眼黑等四個式神仍舊歸屬陰陽師，對陰陽師來說鬼使們是同伴而非敵人。再加上鬼使本就長得一模一樣，鬼使黑混進去後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被發現是背叛三枝的那個。至於身型淡薄，也可以用結契陰陽師已經戰死敷衍過去。
鬼使黑抓著三枝，心裏頭竟有些恐慌。已經覺醒獲得了本體記憶的他，明明就應當是見慣了死亡和悲劇，就連一同成長的三枝妖化，都未能讓他的心緒太過起伏。可是一想到明啟可能會死，他就既有點不舍還有些無措，就像前一個晚上明啟即將被處決時那樣不安。那時候的他還能勉強在明啟面前擺出輕松的樣子，說些‘如果找不到符咒就找好地方等死’的玩笑話。
可現在他連這種輕松樣子都裝不出來了。
“明啟……你。”鬼使黑咽了一下，深吸口氣，終於扯出了慣常的耿直笑容，“一定要來找我們。”
明啟正打算說“等開好了路我就來”，一思量覺得這句話聽起來反而像個FLAG，就臨時改口：“那你等等我。”
總寮的中庭並不大，京都的陰陽師畢竟一共也才一百多人，去掉使部（能力低下的陰陽師）直丁（雜役）沒剩下多少有戰力的陰陽師。再去掉這兩日折損的人員，更顯得結界內的陰陽師人丁稀少。
圍在結界外的妖怪至少有兩百餘只，它們滿滿當當的占據了中庭剩餘的空地。
想要在這密密麻麻的妖怪中開一條路，一開始就要用全力。
明啟緊緊握住傘劍，感受著凝聚在羽翼中的力量。他一百年來不間斷的練習著姑獲鳥的招式，卻對自身的妖力一點都不熟悉。這兩天趕鴨上架的頻繁使用也僅僅讓他摸到點邊。那是與姑獲鳥的攻擊相似，又有本質不同的能力——他曾以為自己擅長錘擊，恐怕只是在下意識的追逐“壓制感”。
相比起用傘劍戳刺，將敵人緊緊壓在地面動彈不得，用風壓碾碎，才應該是他喜歡的方式。
明啟忍不住閉眼去猜想那種感覺，是他使用風刃擰成漩渦把三枝吸附在漩渦裏那樣嗎？不對；那麽是將巨手緊緊壓制的時候用風去抽擊那樣嗎？好像也差一點。
角雕在追逐獵物的時候是怎樣做的？
——它們從樹枝上一躍而起，極快地加速，在密林的各種樹枝草葉遮擋下瞄準獵物閃避障礙，靠著蠻力直接將獵物壓制在地並且貫穿提起攀升至高處！
頓悟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從閉眼到睜眼，也就短短幾秒。
就為了這幾秒的頓悟，明啟已經蓄力百年。
“我上了！”
大喊一聲，明啟舉起傘劍就紮進了妖怪堆裏。那些瘴氣妖可能是把明啟當做一同進攻陰陽師的妖怪，竟然還有幾個挪了個位置直接把明啟讓了進去，沒一會明啟就淹沒在了妖怪的海洋中。
“……”鬼使一。
“……”鬼使二。
“……”鬼使三。
“……”鬼使黑。
“這是搞什麽鬼？！”心眼黑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說好開路的人就這樣被妖怪讓進去了，他們幾個怎麽辦？現在幡布和三枝都在他們手裏，根本不好戰鬥，還不如一開始就讓明啟帶進去呢！
被瘴氣妖讓進堆裏的明啟也很茫然，他的傘劍尖端還聚集著大量的妖力，蓄勢待發。可他如今的姿態卻很別扭，在瘴氣妖裏差點被大體型妖怪擠扁，這種體感一下子讓明啟回憶起當年上班被早高峰地鐵支配的恐懼！不過很快羞憤就戰勝了恐懼，一想到鬼使黑還在圈外圍觀，明啟就羞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就憑你們這些瘴氣妖也想阻攔我！沒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就是比蠻力嗎怕你們？！
明啟的羽翼寬厚，用力一揮勉強清出了一快九命貓那麽大體型的空地，終於把妖力飽脹的傘劍向地一錘。
以明啟為中心，四周的空氣都開始加速流動，像波濤一樣洶湧著不斷壓縮。竟是將那片範圍都抽成真空狀態並不斷壓縮，讓真空層只在地面以上六十公分左右高，強壓瘴氣妖們緊緊的貼服在地面。
“！”
鬼使黑撈起三枝幡布就跑，心眼黑速度最慢負責殿後，其他三個鬼使分站三方。他們之間不需要交流，靠著本有的個性一致，直接確定了菱形隊列往前沖。他們跳到瘴氣妖的身上，踩著真空層跑過。
明啟全力維持著氣流的凝固，他現在的感覺就像以前用白膠布去封正在爆裂的水管。
瘴氣妖們鼓足妖力在掙紮，明啟用多大的力去壓制，就會遭到多大力的反彈。這一招本是一個連擊，他可以靠著其他妖怪的妖力反彈借力打力把它們都轟上天，可為了讓鬼使們可以有通過的時間，不得不加長中段壓制的時間。
抵在地面的傘劍在顫抖，除了被明啟翅膀顫抖帶動以外，還因為傘劍本身已經快無法承受這股妖力的作用。待鬼使們終於取得陰陽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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