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盡第二天不出意料的起晚了，被韓霜連喊帶趕得轟出了家門，末了想起來忘記背書包，又灰溜溜地跑回去，再次挨了頓白眼。

“唉……”

林盡嘆了口氣，將書包甩在背上，慢慢悠悠地朝著學校走去。

不是他不著急，而是現在著急也沒有用，早上一般先上自習，晚到十分鐘和晚到半個小時基本沒差別，晚到半小時還可以成功避過早自習最困的時候，精神抖擻地進去。

門衛是位大叔，五十多歲了，平時就喜歡溜來溜去，抓一些遲到的學生。

別看大叔五十多了，頭發又茂密又烏黑，比十幾歲的小年輕還好。

這簡直是a中一大未解之謎。

林盡在門口站了會兒，趁著大叔低頭看手機的功夫的嗖地一下子鉆了進去。

林盡把書包抱在胸前，進了學校就顯得有些悠閑了，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震天吼，緊接著便聽見大叔跑過來的聲音，“哪個班的？!給我站那!”

林盡一直懷疑抓遲到的學生有獎金，否則五十多歲的大叔怎麽可能跑的這麽快？

林盡趕緊加快了腳步。

被抓抓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抓到就要扣分，老劉說了，扣分就是扣他工資，扣他工資那就是從他口袋裏搶他錢。

說巧不巧地，突然起了一陣大風，吹的林盡腳下一個踉蹌，大叔的聲音也沒了，林盡跑了兩步，一轉頭，發現頭發茂密的大叔突然變得光禿禿的，一顆電燈泡似的腦袋在狂風中巋然不動。

光滑，圓潤。

喲，假的啊。

林盡一楞，差點被絆倒，還不忘伸手擋住自己的臉。

林盡從沒見過這麽光的腦袋。

前一刻他還想著大叔的頭發真好，下一刻頭發就上了天。

大叔楞了下，看著林盡，最後還是放棄了，抱著自己的頭趕緊追著那坨假發去了。

林盡強壓住自己想要揚起的嘴角，扭頭快步走開了。

他怕晚一點被大叔滅口。

林盡的時間掐算的剛剛好，踩上樓梯的那一刻，下自習的鈴聲剛好響起。

站在後門口觀察了一會兒，確定老劉今天不在以後他才進去。

林盡走到自己的熟悉的位置，然後在自己的座位旁邊看到了一個不熟悉的後腦勺。

圓潤，頭發黒密。

最重要的，他不認識。

……林盡不小心又想到了門衛大叔。

他向來是自己一個人坐，不喜歡和別人一起坐，平時也沒人來招惹他。

趴在桌上的男孩將臉擋得嚴嚴實實，校服領子豎起來將脖頸遮住，林盡看了看，發現還是只能看見一個後腦勺……和他茂密的頭發。

……林盡又想起了門衛。

“哎呀，不想和我坐一起你沖我發什麽脾氣，”劉宇沖著一邊的女孩翻了個白眼，“有本事找老劉去啊。”

“當我願意啊……”劉宇一邊嘀咕著，一扭頭就看見林盡抱著胳膊盯著一顆頭，呸，章遠。

劉宇原本以為以林盡的暴脾氣說不準一本課本直接拍上去了，再霸氣地揪著他的領子，問他，“你哪來的滾哪去。”

“我找什麽老劉，我就找你!”一邊的女孩子大聲叫到。

“嘖，”劉宇掃了她一眼，“別跟我這說，沒用昂。”

說罷，劉宇再看回去，就見著林盡皺著眉朝著章遠伸出手去。

“完了，估計這倆得打起來。”劉宇楞了一秒，正打算飛奔過去阻止一場暴力的時候……

他看見林盡揪住章遠的一縷頭發，疑惑地拽了拽。

劉宇：？？？

章遠：？？？

下課睡覺總是不安穩，多數是求個心裏安慰，假裝自己真的休息了。

直到章遠感覺周邊的氣場發生了變化，緊接著便有人揪著他的頭發拽了拽。

力氣不算大，更像是在試探什麽。

章遠擡起頭，目光正好與林盡的對上，林盡的眼中還帶著疑惑，以及疑惑之後的恍然大悟。

這個是真的。

林盡放下手，便看見了章遠，他眼皮一跳，心裏便有了些不太好的預感。

林盡：“你在這幹嘛？”

章遠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也沒問什麽，“今天換座位了，”說罷，章遠頓了頓，“我就是你的新同桌。”

林盡皺了下眉，想起來好像確實有這麽個事。

但這並不代表他願意。

林盡將手插在褲袋裏，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哪來的，滾回哪去。”

滾？

章遠沈默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一旁目睹了全過程的劉宇沒看見兩人打起來先是松了口氣，又聽到林盡這句話，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音。

兩個正在對峙的人突然齊刷刷地向他看來。

劉宇：……

“咳，”劉宇把目光移向別處，扭頭那個女孩子，“都說了找老劉，不找就不找，講什麽笑話，媽的真好笑。”

那女孩瞪圓了眼睛看著他，一臉的不可思議。

林盡收回目光來，章遠已經把眼鏡帶好了。

章遠扶了扶眼鏡，說道，“這是班主任分配的，如果你有什麽異議，可以去找他。”

“呵，”林盡笑了下，“他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

林盡微微彎下腰，目光平視著章遠，壓低了聲音，“我昨晚說的話你還記不記得？”

章遠的目光閃了下，沒有開口。

“抽煙，”林盡將手搭在章遠的椅子上，“如果我告訴老劉，你猜你會怎麽樣？”

章遠看了他一會兒，抿唇笑了，笑得有些靦腆，林盡楞了下，便聽見章遠也壓低的聲音，“他信你還是信我？”

說罷，章遠已經站了起來，給林盡讓開了位置。

“進去吧，”章遠笑了笑，“希望以後可以好好相處，同桌。”

林盡的臉已經冷了下來，微微擡頭看向章遠。

操。

他竟然比他高。

林盡：“我再說一遍，換回去。”

章遠攤攤手，“這是老師的決定。”

林盡：“……”

林盡盯了他一會兒，把書包往座位裏一甩，但人卻還是站在外面。

章遠笑笑，“我勸你最好不要去。”

林盡冷笑，“勸告無效。”

章遠：“為你好，老劉說話多且長，怕你煩心。”

林盡：“謝謝，不煩。”

章遠看了他一會兒，彎唇笑了笑，“那好吧。”

林盡：……

林盡：“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不會在這裏。”

說完，林盡便扭頭出了教室。

看到林盡走了，劉宇這才敢出現，跑到章遠面前，“他這幹嘛去了？”

章遠氣定神閑地坐下了，“找老劉去了。”

劉宇：“換座位？這丫夠剛的啊，老劉那墨跡樣，他也敢去……不過這樣也好，他出面的話，你就不用去了，兩全其美。”

然後，章遠看了他一眼，只說道，“他去沒用。”

“嗯？”劉宇驚訝地看著章遠，“為什麽？”

章遠沈默了下，看向窗外，“因為我已經去過了。”

只不過……說的內容和林盡有一些小小的出入而已。

“啊？”劉宇愁眉苦臉地看著章遠，滿眼的同情，“老劉那麽喜歡你，你去都沒辦法，那我估計林盡直接涼了。”

章遠笑了笑，沒有接劉宇的話，“滾回去把作業收了。”

劉宇：“哥，那不是你的活嗎？”

章遠擡眼看他，劉宇和他對視了一秒，立刻挪開視線，“對不起，雷鋒今天忘記做好事了。”

劉宇轉身離開，一邊走還一邊念叨著，“我是活雷鋒，專幫收作業……”

身邊有人聽見他的話，提聲問了句，“活雷鋒，幫不幫做作業啊？”

劉宇立刻回頭瞪他一眼，“滾蛋，真當老子活雷鋒啊。”

要不是惹不起，鬼才收什麽作業。

辦公室——

“我覺得這樣不合理。”林盡面無表情地站在老劉面前。

老劉手下不停地翻著昨天的卷子，隨口問道，“哪裏不合理？”

林盡：“章遠近視，不適合坐在後面。”

老劉的手一停，擡眼看他，“你還替他考慮？我還以為你是不想和別人坐一起而已。”

林盡：他是這麽想的，難道可以這麽說嗎？

林盡盡量微笑，“我怕耽誤他學習。”

老劉“哼”了一聲，“得了，給你個桿子你還往上爬，你是個什麽德行我不知道？早上又遲到了吧？”

林盡：……

他怎麽把這茬忘了？這不是送上門來了。

老劉擺擺手，“行了，你搶我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林盡：“……”

老劉突然嘆了口氣，“林盡啊，你這孩子這麽聰明，不能這麽荒廢下去，高三了，你的時間沒多少了。”

想要說的話突然噎住，林盡沈默了下來，聽到後半句，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我又不是要死了。”

老劉：“……”

老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就你會說話!”

老劉瞪了他一會兒，沖他招招手，“來，搬個椅子，坐著，我給你慢慢說。”

林盡看著他，難得猶豫了一下，“其實我覺得幾句話就可以說明白……”

不用這麽麻煩。

“不，”老劉打斷他，“我正好想要跟你好好聊下，坐下吧。”

林盡：“……”

他現在相信章遠的話了。

他有點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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