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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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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東沿的腰傷是半月前,陪一個浙江老板在勘探G515山段的礦脈時,遇到了塌方砸到的。抹了藥酒還沒好利索。

一個“睡”字先讓他在意自己的腰。

就像本能自證,性格上的不完美哪哪兒都可以展示,但這一點絕對不行,必須留下好印象。

溫蕓是快言快語,後知後覺不對勁,解釋道:“你別誤會。”

趙東沿失笑,“我倒是想誤會。”

他明白。

以程嶺墨自傲陰鷙的性格,絕不會善罷甘休。他會讓人跟蹤,或者親自過來,百萬豪車等在樓下,上演失意傷心、痛失我愛的戲碼。

更重要的是窺探溫蕓和趙東沿,妄圖找出破綻。

所以,今晚趙東沿必須得留下,“過夜”成事實,程嶺墨或許就會徹底相信。

“衣服、毛巾,你洗完澡後可以穿這些。”

溫蕓倒是熱情好客,事無巨細。

可這深色棉質條紋睡衣,看著也不像新的。

趙東沿不爽,“我不穿他穿過的,用過的也不要。”

溫蕓:“只有他的了。”

“我可以裸著,你把眼睛閉上,我進客房後晚上再也不出來。”這是趙東沿最後的倔強。

溫蕓終於不再逗他,笑著說:“你穿吧,這是我爸爸的。”

父親的紀念物,這一套其實不是舊衣,只不過收藏了好多年。

除了衣袖略微短一些,肩膀腰線竟都合身。

趙東沿在鏡子前照了多久,溫蕓就看了他多久。

“爸爸身材真好。”他側了側身,“身高也不錯。”

“你是誇我爸爸,還是誇你自己?”

“拋磚引玉。”趙東沿笑了笑,“我是那塊‘磚’。對了,讓我穿他的衣服,你是不是……想爸爸了?”

溫蕓嘴角動了動,目光從他身上挪到鏡子裏,兩人的視線就在此處重疊。像兩根纖細膽顫的植物枝條默契纏繞,彼此依附,悄然醞釀春天的芽點。

從鏡子,扣響心門。

溫蕓眼眶發熱,低下頭,聲音也變了調,“已經很久沒想過他了。”

在一段時間思之若狂,夢裏都能哭著醒來。後來游蘭青不許,覺得她這樣太瘆人。小溫蕓說,媽媽,我是真的夢到爸爸了。游蘭青定論她在胡言亂語,死了這麽久的人,還夢什麽夢,並且帶她去看神婆,灌她喝下一大碗燒符的紙灰水。

那碗紙灰水膈得她嗓子嚴重發炎,半個月都不太能說話。

游蘭青滿意道,神婆有用,你看你,再也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啦。

趙東沿聽完直皺眉。

溫蕓:“後來她相親,再婚,更不準許我提父親的名字了,怕新丈夫不高興。”

趙東沿忽然懂了,問:

“程嶺墨是不是,程家第一個對你示好的人?”

溫蕓睨他一眼,“這種氣氛忽然提他,是不是不友好?”

“越好的氣氛,就要多提。”趙東沿說:“能夠事半功倍,幫助你更快脫敏。”

溫蕓笑起來,“你說話的樣子,真像老溫。”

趙東沿無所謂地聳聳肩,“你要喜歡,以後也可以叫我老趙。”

“你別說,這個稱呼在你身上一點都不違和。”

“說我老?”

“不,是踏實,靠譜。”溫蕓伸了伸懶腰,盤腿坐在地板上,順手起了瓶芬達遞給他,“以後你的小孩一定很幸福的。”

看得準,看得遠。

但有一點說錯了。

趙東沿心裏默默糾正,是“我們”的小孩。

兩人聊天到淩晨兩三點,溫蕓細細碎碎地說了許多她和程嶺墨的事,像午夜剝核桃,用柔嫩的手指,一點一點磕開堅硬的果皮,縱然鮮血淋漓,但掰碎了,能夠驗證審視果肉好壞的感覺真酣暢。

敏感多疑的花期,遇到主動給蔫兒的花骨朵澆水、施肥、精心呵護的人,自然把他認作主人。

溫蕓問:“我是不是很傻?”

趙東沿想了想,反問:“你覺得我傻嗎?”

溫蕓秒懂。

以己度人,她低聲答:“傻仔。”

新婚第一夜。

兩個傻瓜在互相認領。

趙東沿認領了溫蕓的小時候,認領了她的爸爸,認領了帶著曬後幹燥陽光味的睡衣,還認領了她敞開心扉的勇氣。

後半夜,溫蕓的眼皮已睜不開了,“趙東沿,你為什麽不說說你的事?”

“我很純。”趙東沿聲音略帶幹啞,“就喜歡過你一個,帶著這份純潔,度過了五個春節。”

溫蕓笑,眼睛閉上前,含糊了一句:“今年的春節,我可以陪你一起過了。”

早上,車裏坐了一宿的程嶺墨,看到此生最不願意看到的畫面。

溫蕓挽住趙東沿的手,有說有笑,肩並肩地從電梯間走出。

幹枯冷冽的清晨,她的笑容好像暖色調的顏料,一筆又一筆地塗抹,成了一道稀有的冬日彩虹。

漂亮姑娘有了抽枝發芽的奔頭勁兒,一個事事不如自己的男人,卻能把這個女孩兒變得煥然一新。

這對程嶺墨的打擊非一般地大。

司機小心詢問:“程董,我去叫小姐。”

程嶺墨冷淡地收回眼,“不用了,回集團。”

……

岔路口的風很大,溫蕓下意識地往趙東沿身後躲了躲。

“好了 ,車尾氣都聞不到了,真走了。”趙東沿要她放心,同時感慨一句,“你倆真是互相了解啊。”

“你早上吃面條的時候,我記得沒放醋。”

“我把一瓶醋倒身上了,你沒聞見?”趙東沿說得一本正經。

溫蕓真就往他身上嗅了嗅,“是我爸爸的味道。”

“……”

穿了岳父的睡衣就真當你爸了,虧。

趙東沿:“小溫同學,請你搞清楚,我是你丈夫。”

溫蕓耳尖一下子燙出了火星。

也是這一刻,趙東沿想,稱丈夫為爸爸,這好像是另一種情境下會發生的事。

不純潔的趙東沿,純潔地轉移話題,告訴她:

“我下午五點的火車票,回福城。”



程嶺墨當時的忍耐,並不是真正地咽了下這口氣,中午回程宅時,一股腦地將怒氣都發洩在了游蘭青身上。

帶毒的荊棘言語,從根本上讓游蘭青顏面掃地。

身份,資格,後來者。

沒有漫天粗俗的謾罵,只有尊卑階層的提醒。

游蘭青苦心經營多年的貴太人設,在程嶺墨睥睨在上的眼神裏碾為一粒塵。

所以溫蕓接到母親電話時,一點都不意外。

在游蘭青憤怒到極致的怨懟裏,亦能泰然自若。

軟綿花的反彈力不小,游女士又吃了一肚子的憋悶氣,最後沒轍,話題繞到趙東沿身上:

“他到底懂不懂禮數!從來不給我打電話關心,別人家的女婿買這買那,對岳母娘多尊敬!”

溫蕓如炸毛的兔子,一下子應激:“別人家的岳母娘對姑爺是怎麽做的,你怎麽做不到?”

“溫蕓你現在反了天了!誰教你的?還不是那個姓曹的。”

“友好提醒,您女婿不姓曹,叫趙東沿。”

溫蕓的指甲不自覺地摳自己的掌心,本來想忍的,但是一想到趙東沿,就像一記海綿錘頭敲了敲她肩膀——忍什麽忍,懟回去。

“您這一段時間都不要聯系我了,我不在北京,不會回程家。”溫蕓大聲說完,火速掛斷電話。

……

兩小時後的北京西。

趙東沿背著雙肩包,拿了一瓶水正排隊進站。

列車途徑很多站點,乘客絡繹,隊伍緩速挪動。廣播播報聲此起彼伏,電話聲,小孩哭聲交織,每一秒都能聽出新花樣,這才生真正的聲色人間。

還有三個就到他。

趙東沿把票從兜裏拿出。

就在這時,手臂被用力點了點。

他側過頭,神色和眼色都凝滯住,“你,你怎麽來了?”

溫蕓又發現他的另一種表情,呆,但也還是帥的。

她揚了揚手裏的同程票,笑著說:“蜜月旅行?”

趙東沿挑眉,“協議裏好像也沒有這一條。”

“那我現在走?”

溫蕓轉過身,退出隊伍外,手腕瞬間被用力拉住,拽回。這一腳沒站穩,兩人幾乎身體貼著身體。

人聲鼎沸裏,短暫靜默裏,彼此同時停滯呼吸。身體是僵硬的石頭,五感是柔軟的,曬過太陽的棉被。

趙東沿低頭,喉結滑出半道淺弧,低聲問:“你也噴香水了?”

溫蕓很輕的一聲,“嗯,它叫Doki。”

——【小鹿亂撞的心跳】

像極了此刻的,這兩只小鹿。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只是想被叫爸爸的公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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