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是如何做出一副求求曲師叔解了我的疑惑吧、一本正經的表情來消遣起她們二人的？曲嵐越只做沒看見，她心慌意亂地扭頭避開游夢韻暗含揶揄的眼神，卻在下一秒捕捉到令她魂牽夢繞一整天的女子的背影。

女子艷色衣袂翻飛，烏黑的頭發垂過腰間。她的側臉流露出高貴而不容人侵犯的冷淡，可是曲嵐越知道，女子在面對著自己的時候眼神會有多柔和。多麽不可思議。

“唉。”曲嵐越幽幽嘆了口氣。

若是這個時候曲嵐越再擡頭去看楚清歌，就會發現楚清歌在她嘆息之後變得明顯僵硬的身軀，像是一具按照指令才能行動的機器人。

再度消失在兩人眼前的楚清歌正站在無人的拐角處。她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肩膀，想到師妹方才的嘆息，想著昨日自己孟浪的行為不會讓師妹感到煩悶了吧？

昨天她強親師妹之前喝了不少三杯倒是不假，可是她不是借酒偷襲，她的酒量早就在小時候練出來了。師傅的梨花釀她喝了許多年，怎麽可能會真的喝醉。不過，她暈過去是真的暈了，因為她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有心跳過快而暈厥過去的一天，師妹的味道太美好讓她一時興奮，雖然在師妹和大師叔交談的時候她又蘇醒了過來。

在沒得到師妹準許就偷襲人家的行為固然不太風雅，但酒壯人膽，楚清歌也只有在酒精上頭的情況下才敢一親芳澤。師妹會怎麽看待她？拿她當醉鬼看待然後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還是想給自己一拳然後默默遠離？楚清歌的臉上雖然還是一派雲淡風輕，可內心早就焦灼了起來。

二十幾年來，她頭一遭做出這種事，也頭一次生出這種對於關心的不是師傅師叔等人而是其他人的心情。

楚清歌只要想到師妹不再對著自己露出甜甜的笑容，不會跟在自己身側略仰著頭看她的眼睛，不再會在她遇到危險後自己找到她的時候用全心全意相信師姐的眼神註視著自己，楚清歌就會覺得無端煩躁，似乎想抽出劍來亂揮一氣。

楚清歌也不知道自己對師妹的感情為什麽會這麽強烈，明明師妹她什麽也沒做，自己就淪陷如此。可能是第一次見面時師妹猝然回頭的迷茫眼神觸動了她，也或許是第二次見面時未著鞋履的她猛然紮進自己懷中時撞進了她的心裏，楚清歌就這樣一點點的把師妹的音容笑貌塞滿了心臟。

可是她不知道師妹心裏是怎麽想得。師妹會喜歡她嗎？還是討厭她？暗戀初體驗的楚清歌像是每一個都會經歷過這種心理歷程的人一樣，既渴望對方同樣喜歡自己又怕對方厭惡自己。

楚清歌站著一動不動，靈臺裏的黑氣突然暴/動起來。這一次的黑氣不在局限於她的靈臺中，開始沿著規劃好的路線紛紛跑出了體外，然後緩緩升到了空中。

“曲師叔快看，天突然變暗了。”游夢韻又把曲嵐越搖晃起來，指著她們的頭頂驚訝極了。

剛才還是艷陽天，不過片刻就黑雲蔽日，像是不詳的跡象。曲嵐越眉心微蹙，把兒女私情先放在腦後，拉起游夢韻去找楚清歌去了。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再加上君玖前輩昨日的話，她不得不想出妖華界似乎又卷土重來的可能性。

楚清歌就在她們不遠處，等到曲嵐越和游夢韻二人走到她面前時，楚清歌的第一句話就是：“妖族又來了。”

楚清歌烏沈沈的眸子望了下曲嵐越的眼睛，當先一步朝前走去。曲嵐越與游夢韻對視了一眼，然後就跟在了楚清歌的身後去畫軒的房間跑去。

是錯覺嗎？她怎麽好像看到師姐的眼睛裏隱隱有紅光閃過？還是她看錯了？曲嵐越在跑起來之後不解的想。

【主人真的傻。】赤瞳仙靈幾乎要為主人的智商給跪了，她都看出楚清歌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了居然還傻乎乎的以為自己看錯了。

其他仙靈以一副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慢慢你就會習慣的眼神憐愛的看了它一眼。尤其是八寶和十爺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跳起來打它一樣。

赤瞳被它們這眼神一看，立刻沒脾氣了。好吧，看來大家都知道主人是有那麽點粗線條，它不應該明確的指出主人的不足之處。

【呵欠~】另一道聲音從赤瞳身邊傳來，【你們怎麽還窩在這裏等主人召喚啊？我都睡醒了你們還是這麽沒效率。】它懶洋洋地站起身，走到了眾仙靈面前。

【老七睡醒了？】赤瞳仙靈輕笑出聲，這家夥天生一副懶骨頭像，走到哪能睡到哪，大家同為符文仙靈，也不知道它為什麽會這麽嗜睡。

被稱為老七的仙靈輕嗯了一聲，瞥了眼隱在赤瞳身後的其他符文仙靈，語氣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起來看看除了我之外的仙靈有沒有主動在主人面前現身，不過看樣子，我的姐姐們都窩在這裏沒做出一點行動。】它又充滿好奇地眼神盯著一臉不高興的八寶。

【你就是老八吧？很好，我是你七姐姐。現在我不是最小的了，我下面也有妹妹了。】老七拍了拍目瞪口呆的八寶，雖然它們二人之間的身高差距根本就沒相差多少。

八寶才不承認老八是叫它呢，它看了看十爺和十一，傲嬌地把頭甩到了一邊。而老七對於這個貌似抱有敵意的八妹妹給予了很大的耐心，它笑著打了個呵欠又走到了赤瞳面前。

【方才我都聽到了，妖族人要對主人所在的仁華界開戰了，你們確定要把貼身保護主人的殊榮全權送給那個楚丫頭？那丫頭可是心悅於主人喲，你們確定要主人這麽早就嫁出去？】

說什麽呢，為什麽要對主人用嫁這個字？要是主人真的能和楚清歌成就百年好合也應該用娶才是嘛，雖然楚清歌背後的萬劍宗人多，但主人若是想要，她就可以創造千千萬萬個符文仙靈，比那個半吊子華倩要厲害許多。八寶心中想到。

不對，重點都被帶歪了，現在怎麽能想這個，它們考慮的應該是主人有想要拯救下殘存下來的仁華界人類的願望嗎？雖然天道是想要主人把妖王盛羽所做下的諸多破爛事都回到軌跡，可是主人她願意嗎？

曲嵐越不是聖母，可她更不想讓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類都被抹去痕跡。生命最可貴，哪怕是在這樣一個弱肉強食的修仙時代，她們不該如此蔑視生命。

如果可以，她願意直面妖族千軍萬馬。

她雖然是萬劍宗的弟子，但是她不願因為自己的原因造成妖華界下一次的進攻目標變成仙華界萬劍宗，所以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從師姐師傅大師叔這裏尋求外援。可她也沒打算過讓自己的仙靈去對抗那群手握武器、身手淩厲的妖族，她不知道總說著自己不會真的死去的仙靈們是否真的不會死去，她不想知道真實答案的同時還要承受失去的痛苦。

曲嵐越望著眼前從城裏的各處地方匯集而來的人們，她們的臉上沒有畏懼，也沒有退縮，仿佛敵人就是和她們一樣的平常人，可大家都知道，那些妖族會妖術，會飛天遁地，她們無所不能。

“師妹……對面有人在和你打招呼。”楚清歌對想事情想到出神的曲嵐越說道。

“啊？哦哦。”曲嵐越不好意思地笑笑，裝作沒有看到游夢韻在膽大包天的擠眼睛，她看向對面。

綠岫蔫了吧唧地站在一邊，看見她看過來毫無生氣地揮揮手。君玖前輩本來是雙手籠在袖子裏面朝著綠岫，似是註意到了她的視線繼而轉變了姿勢。

君玖略朝著曲嵐越點了點頭，遮蓋住面容的寬大帽檐隨著她的起伏而上下飄忽，然後就閃過了病態蒼白的下頜。這種白似乎是常年累月不見陽光的白，帶著冷，帶著冰，與君玖身上的寒氣相輔相成。

曲嵐越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那個人很不簡單。”楚清歌瞇著眼睛打量著君玖。那日長廊下，就是這個身披鬥篷的女子的視線猶如利劍，把她整個人從裏到外解剖了個遍。雖然這個人的目光沒有惡意，但還是讓她有一瞬間的暴虐。

“她很神秘。”曲嵐越似是而非的回答。

兩個人就這麽簡短地說了幾句，仿佛那日偷親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綠岫氣呼呼地跑過來，攀著曲嵐越的肩膀咬牙切齒：“我不開心！君玖她非要我離開這裏，可我就是不想走，我想和小越越在一塊！好不容易見到小越越我還沒和你一起玩呢。”

“可是這裏馬上就要打仗了，許多妖族都在外面，你待在這裏不怕盛羽又來捉你？”

“不走不走我就不想走！”綠岫開啟了小孩子耍無賴的模式。

曲嵐越還想再說什麽，君玖淡淡的嗓音就飄了過來：“她可不是因為你在這裏才不走。”

君玖的眼神慢慢化作看待弱智一般：“她身為守護者，卻沒有盡到守護者的責任，讓妖華界在盛羽的帶領下做出許多錯事，如今還間接性殘害了仁華界中萬千的人類生命。我看她待在這裏分明是想以死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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