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請問是您救下了我的命嗎？”栗仙兒把手覆在心口上，希望能止住喉嚨中的癢意，可惜的是她還是吐出了兩口血沫來。

那些妖族下手太重了，栗仙兒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舒服的地方。她們並沒有因為栗仙兒只有一個人而放松警惕，反而還認為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繼而單方面群虐她。

夏合歡答道：“是我，我是在城外不遠處的樹林裏看到你的。”

她被姐姐東雪責令不許找曲嵐越玩耍，心生煩悶，便單獨一人跑到妖城外散心。哪想到還沒安靜兩分鐘，就被一夥土匪做派的街頭混混給吸引了。不，或許應該說是被鎖在箱子裏的栗仙兒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個衣服上有著同楚清歌相似衣紋的人，夏合歡想，既然這個人和楚清歌有關系，那麽必定和曲嵐越也有關系了。於是，夏合歡便偷摸著放倒了所有的同族，把栗仙兒帶到了臨時租賃的房子裏。

她不敢把栗仙兒帶回家，家中姐姐怒氣未消，要是姐姐東雪見到這個仙華界人指不定又會發多大的脾氣。所以夏合歡打算，還不如把這個昏迷不醒的傷患給運到姐姐看不到也摸不著的地方去。反正她在姐姐東雪沒和她和好之前，找到的睡前地方與睡醒以後的地方都不大相同。

“恩人。”栗仙兒唇色慘白，她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要給夏合歡行禮，“多謝恩人救了我的命。對您的大恩大德小女沒齒難忘，若是她日恩人有任何事需要我效勞，只管找我來便是。”

“哎呀你快先別動了，我剛抹好的藥膏都要被你蹭掉了，你快躺下來！”對她的感謝不以為然，夏合歡反而為浪費的藥膏心疼。那可不心疼，這一小點藥膏可要不少靈玉呢。

她垂著腦袋在被子上深深一禮，口腔裏的鐵銹味越來越重，可栗仙兒還強撐著把禮行到標準又好看：“不礙事的。”

夏合歡撇撇嘴，她一個傷患卻反過來安慰自己這個救治者。她沒說話，又挖了勺藥膏往對方近乎半/裸的軀體上塗塗抹抹：“其實我會救下你，是因為你的衣服我瞧著很眼熟。我不要你的報答，你就告訴我你聽沒聽說過曲嵐越這個名字？”

曲嵐越？那是誰？栗仙兒本張口就表達自己不清楚的意思，但是她腦筋急轉彎了一下，似乎有什麽事情突然就像拿掉了面紗，露出了內裏的真實。

“恩人是說曲、嵐越？是的，我聽說過她。”在這一刻，深怕被夏合歡拋棄的栗仙兒選擇了說謊。她不想再一次經歷妖族對仙華界莫名的排斥，她想抱住一個對仙華界沒那麽大敵意的人，直到傷口痊愈，她才能有自保的能力。

“曲前輩是我派中頗得年長者的心的。”栗仙兒睡了太久了，所以她現在精神十足，恨不得跑上幾公裏回來轉移疼痛視線，“當然了，作為我本人，我也是很喜歡曲前輩的。”

哪怕她不認識曲嵐越，也沒見過她，但栗仙兒心裏已經把這位不知名的恩人劃分成了萬劍宗所有，因為救命恩人說她們萬劍宗的宗紋很熟悉，所以她不覺得會因為欺騙自己的救命恩人會有什麽壞下場。

“原來她真的有這麽厲害。”夏合歡流露出一副我也認識那位很厲害的前輩的神色，她魂不守舍地想起那日曲嵐越什麽都沒說，就引得姐姐主動與她說話的場景，手下的舉動便有不知輕重了。

“嘶！”栗仙兒重重吸了口氣。

夏合歡手下連忙輕了幾分，她看著栗仙兒，眼睛裏滿是抱歉之意：“對不起啊，很疼吧。我知道我要小心一點啊，但是我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不知道控制輕重，所以才老是戳到你。”

栗仙兒搖搖頭。她可以感受出來恩人確實沒有給人抹藥的經驗，就看恩人生疏的手法都可以看出來，所以栗仙兒並不介意恩人的一點點過失。畢竟人家救了她，她總不好因為抹藥太疼了而去苛責對方吧？雖然上藥過程真的很痛苦。

“沒關系，恩人。這一點點痛我還是可以忍受的，您不用在意我，也不必內疚。”

“真是一個好孩子。”夏合歡要不是滿手的藥膏，估計都想摸一摸栗仙兒聰明又聽話的腦袋了。她剽竊來姐姐老是對自己常說的這句話，覆制粘貼一般又轉述給了栗仙兒聽，“我是夏合歡，你以後可以叫我合歡姐姐。”

她之前希望姐姐東雪能和自己一起回家團聚，可是真的等到姐姐真的和自己回家後她才發現處處受到管制。東雪不讓她結交仙華界人，不許與妖域街上的二賴子來往，不許無所事事整日游蕩，然後給她看了一張寫滿了字的規劃書，說讓她照著上面安排的時辰去做事。夏合歡老老實實實行了幾天就忍受不住了，開始在妖域晃蕩。她早已定性，哪怕現在東雪在身後抽著鞭子趕她都不見得能把她變成一個成功人士。

既然姐姐這麽厲害，那夏合歡也想試試成為別人家姐姐的滋味。剛好她救下了看似比她小的栗仙兒，立刻就想實踐一番。

“合歡姐姐，”栗仙兒果然上道，她用充滿孺慕般的眼神尊敬的看向夏合歡，因為疼痛而恢覆唇色的嬌艷吐露出夏合歡覺得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話語，“妹妹名叫栗仙兒。”

“仙兒妹妹。”夏合歡把栗仙兒身上最後一處傷口草草塗抹了事，然後便像是覆讀機一樣開始喚栗仙兒。

“合歡姐姐。”

栗仙兒也不見煩躁，夏合歡叫一句，她就回一聲。兩個人玩得樂不思蜀。待夏合歡從做姐姐的興奮中回過神來，就見栗仙兒又陷入了半是清醒半是昏迷的狀態。

她一時好奇又叫了聲“仙兒妹妹”，就見栗仙兒闔上的眼珠子轉了轉，用鼻音淡淡答應一聲後，再張開唇瓣叫了她的名字。全程都是閉著眼睛的，所以夏合歡看著又驚奇又好玩。

雖然對一個身上有傷又得不到休養生息的時間有那麽點不道德，但是很有趣。夏合歡默默的想。

她在旁邊守了一會兒，等到栗仙兒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告訴對方自己並不能一直照顧她，她還有其他事要忙，就得到了栗仙兒善解人意的了解，並附帶一個微笑。

夏合歡心滿意足的走了。她要是再不離開這裏，恐怕下一秒就會被東雪找到這裏，為了可憐的仙兒妹妹，夏合歡只好意猶未盡的先回家去吧。

栗仙兒的安全得到保障，在屬於夏合歡的氣息徹底消散在房間裏時，終於支撐不住鋪天蓋地的乏意而睡了個昏天暗地。當然了，這一切夏合歡是一點也不知道的。

酒過三巡，飯菜也失去了溫度。曲嵐越和游夢韻抱著肚子臉色詭異，而此時的楚清歌和畫軒的酒也喝到了尾聲。她們是在畫軒和楚清歌開始喝酒時才開始動筷子吃飯的，誰知道喝酒的倆人一點醉態都沒有，反而越喝越清醒。可她們倆呢，像是懷胎十月的孕婦，撐得都快走不動步了。

這倆人妥妥的千杯不醉啊。要是這倆人跑到現世去，那酒場上豈不是就成了這兩人的天下？曲嵐越雖然也能喝個幾斤酒，但是和她們一比，根本就沒眼看啊。

“最後三杯。”畫軒突然出聲。

邊上三個人一楞，紛紛擡眼去看。畫軒左手拿酒壺，右手端著酒杯，杯中滿滿的酒水一滴也沒有灑出來。他的目光沈靜，嘴角勾起的笑也穩重起來，沒有一絲風塵氣息。這人的氣質一變再變，正經的，不正經的，似乎他只要想，就沒有不會的。

所以說這人到底是有多清醒啊，要是曲嵐越/游夢韻她們倆，別說手裏的酒都灑個幹凈，恐怕現在都成死屍了。

楚清歌心思轉得快，她看到畫軒的舉措便起身在曲嵐越和游夢韻身前都放了一個酒杯，裏面都斟滿了美酒。

畫軒滿意了，他舉起酒杯說道：“第一杯，敬萬劍宗。”隨即揚起脖子喝個幹凈，然後視線就在楚清歌、曲嵐越還有游夢韻面前的酒杯上輪流停留。

曲嵐越有樣學樣，她也很快就把美酒喝了下去。

三人酒杯再次斟滿，這一次畫軒的眼神似是痛苦，似是懷念，還帶著些迷茫：“這一杯，敬萬劍宗前任宗主和劍術第一大長老。”

師傅，您在那裏還好嗎？還習慣嗎？沒有畫軒這個臭小子在，您可不要拉著二師妹陪您練劍。畫軒皮厚，隨您怎麽操練都沒關系，可是二師妹是個女孩子，女孩子的皮膚和容貌都是很重要的，您可記得別亂來啊。

二師妹，大師兄告訴你，你劍術高超，是咱們師兄妹裏最有天賦的。你可不要為了讓師傅沒有挫敗感就讓師傅把劍往自個的身上戳。他年紀大了，打不過自己的弟子也是情有可原的，聽到了沒有？

還有，清歌長大了。

“第三杯，敬我們雲隱峰的峰主和符箓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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