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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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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雖然天降大雨,但徐洛聞和譚嘉應依舊踏上了歸途,一路向北。

唱著歌來的, 也唱著歌回去。

譚嘉應找了個特別應景的歌單,兩個人一首接一首地跟著唱。

“下雨天了怎麽辦我好想你, 我不敢打給你……”

“雨一直下, 氣氛不算融洽……”

“一場雨,把我困在這裏,你冷漠的表情, 會讓我傷心……”

開到半路,雨停了, 也唱累了, 停下來喝口水, 靠在座位上看沿途的風景。

不知不覺睡著, 再睜眼時,已是暮色四合,打個呵欠伸個懶腰揉下眼睛, 發現天空正在飄著雪。

前半路下雨, 後半路下雪, 看來今天是個不宜出行的日子。

“換我開吧,”徐洛聞說, “你歇會兒。”

“不用, ”譚嘉應說, “再有一個小時就到了。”

徐洛聞把咩咩從寵物包裏抱出來, “兒子,餓不餓?”

咩咩叫了兩聲,聽起來似乎是不餓的意思。

手機響了。

是白郎打來的。

“餵,”徐洛聞接聽,“快到了,估計還得一個小時左右。嗯,好,拜拜。”

譚嘉應問:“誰打的電話?”

徐洛聞說:“白郎。”

正說著手機又響了。

徐洛聞接聽:“餵,沒呢,還得一小時。知道,沒問題,拜拜。”

“又是誰呀?”譚嘉應問。

“李彥。”徐洛聞答。

譚嘉應突然說:“嫉妒使我質壁分離,生氣了。”

徐洛聞莫名其妙:“好端端的生什麽氣?”

譚嘉應說:“從出發到現在肖想一個電話都沒給我打過。”

徐洛聞好笑地說:“這也值當你生氣,興許他工作忙顧不上呢。”

譚嘉應更生氣了:“我不比工作重要嗎?”

徐洛聞無語:“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

譚嘉應問:“什麽?”

徐洛聞說:“作逼。”

譚嘉應罵:“滾!”

徐洛聞問:“要不我給肖想打個電話?”

“不用,”譚嘉應笑著說,“我回家洗幹凈了在床上等他,給他個驚喜。”

徐洛聞笑著搖頭:“同情肖想三十秒,累死累活上一天班回家還得伺候你。”

譚嘉應說:“我不用他伺候,我可以坐上去自己動。”

徐洛聞捂住咩咩的耳朵:“別教壞我兒子!”

譚嘉應嗤之以鼻:“教壞個屁,它還聽不懂人話呢。”

徐洛聞也不知道咩咩聽不聽得懂人話,回頭得問問白郎。

天黑透的時候,汽車終於駛進C市。

因為下雪的緣故,市裏堵車堵得厲害,磨磨蹭蹭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徐洛聞家小區門口。

車還沒停,譚嘉應說:“你看,門口站著的是不是白郎?”

徐洛聞看過去,果然看到白郎撐一把黑傘站在大雪裏。

只覺心頭驟暖,喉嚨像被什麽東西哽住,說不出話來。

車停在白郎旁邊,譚嘉應降下車窗,特別浪地問:“嗨,帥哥,等人啊?”

白郎彎下腰,視線越過譚嘉應看到旁邊的徐洛聞,這才微微笑著點頭:“嗯,等人。”

徐洛聞解開安全帶,扭頭沖譚嘉應說:“你甭下車了,雪這麽大,回去的時候慢點兒開。”

譚嘉應笑著打趣他:“重色輕友的家夥。”

推門下車,白郎已經撐著傘等在旁邊,對視一眼,又急忙挪開眼,仿佛多看一眼心就要跳出來。

先把阿黃從後座放出來,又去後備箱把行李箱拿出來,然後繞到前面和譚嘉應說句“路上小心”,看著車開走了,這才一起往小區裏走。

白郎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行李箱。

徐洛聞一手抱著咩咩,一手牽著阿黃。

“等了很久嗎?”徐洛聞問。

“從給你打電話的時候開始等的。”白郎說。

所以,他在冰天雪地裏站著等了一個多小時。

喉嚨再次哽住,一直到進了電梯,徐洛聞才開口:“你爸的身體沒事吧?”

“沒事了。”白郎把雨傘靠在電梯上,伸手握住徐洛聞牽狗的那只手,“我給你暖暖手。”

他的掌心火熱,將徐洛聞的手整個包裹住,暖意順著手上的皮膚蜿蜒向上,一直爬到胸口去,有點癢癢的。

垂眼看見他另一只手裏提著的塑料袋,徐洛聞問:“裏面裝的什麽?”

白郎說:“下班的時候去超市買的菜,打算露一手給你嘗嘗。”他露出一點得意的笑容:“跟我爸學的,他還誇我聰明來著,說我學什麽都快,而且還學得好。”

徐洛聞故意跟他嗆聲:“你爸這是鼓勵你呢,不能當真。”

白郎笑著說:“是不是真的等你嘗過就知道了。”

出了電梯,找出鑰匙開門,回到了暫別半個月的家。

因為沒開暖氣,家裏冷得像冰窖。

徐洛聞跑去打開暖氣閥,又去找了件羽絨服穿上,把咩咩塞羽絨服裏抱著,就露個小腦袋。

白郎已經提著東西進了廚房,洗菜切肉,像模像樣地忙活著。

徐洛聞在旁邊燒水,視線不時往白郎身上飄。

水開了,沖一奶瓶奶,嘗一嘗,不燙,把奶嘴塞咩咩嘴裏。小家夥應該是餓了,吸得特別賣力。對了,還有阿黃。快步出了廚房,往阿黃的食盆裏倒滿狗糧,不用叫那家夥就顛顛地跑來了。又折回廚房,問:“需要我幫忙嗎?”

白郎正遇上難題,忙說:“幫我把這個燃氣竈打開,和我家的不一樣,我不會用。”

徐洛聞走過去,讓他扶著咩咩的奶瓶,伸手擰了兩下開關,沒著,探身看了眼燃氣表,不出所料,沒氣了。

“看來今天嘗不了你的手藝了,”徐洛聞說,“還是叫外賣吧。”

“去我家吧,”白郎說,“反正也不遠,十分鐘就走到了。”

“還是不要了,”徐洛聞說,“打擾你爸休息。”

“這才幾點,他每天晚上看電視劇看到十點才睡。”白郎笑著說,“而且我家比這裏暖和多了,走吧。”

徐洛聞只好點頭。

白郎把切好的菜和肉打包帶上,徐洛聞抱著咩咩,原本想把阿黃留在家裏,但它跟得太緊,又想到它也很久沒跟它的盟友六耳見面了,索性把阿黃也帶上了。

雪依舊下得很大。

白郎把裝菜的塑料袋和阿黃的狗鏈都掛在傘把上,就為了空出一只手來牽徐洛聞的手。

徐洛聞不讓他牽。

路上有行人,兩個大男人牽著手走太奇怪了。

白郎便也不再勉強。

他爸說,人與人相處,最緊要的就是互相尊重,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到別人身上。

徐洛聞想起之前的疑問,於是問白郎:“咩咩現在能聽懂人話嗎?”

白郎說:“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當爸爸,很多事都不懂。”

徐洛聞微微一窘,心想還是問李潭吧。

想到李潭就想到李彥,又想到李彥之前說自己有超能力,不禁笑了下,問白郎:“狼人除了會變身、會自愈、會讓男人懷孕之外,還有沒有什麽別的特異功能?比如讀心術、預見未來什麽的?”

“沒有,”白郎側臉看他,“為什麽這麽問?”

“沒什麽,隨便問問。”就知道不可能,李彥果然是逗他玩兒呢。想了想,又問:“既然你沒有特異功能,你那天是怎麽找到爛尾樓去的?”

“靠氣味,”白郎說,“狼人的嗅覺本來就靈敏,而且我正處於發情期,對你的氣味非常敏感,所以才能循著你的氣味找到了你。”

聽他說到發情期,徐洛聞有些不自在,便岔開了話題:“你怎麽會和裴澍言一起去N市的?”

白郎說:“我當時陪我爸在醫院,正好撞見他,聽見他說N市地震了,就跟他一起去了。”

他竟然丟下生病的爸爸跑到N市去救他。

徐洛聞訥訥無言一會兒,問:“你走了那誰照顧你爸?”

白郎說:“一個姓邵的阿姨,跟我爸是好朋友。”

徐洛聞說:“邵阿姨幫了你的忙,你要好好謝謝人家。”

白郎點頭:“嗯,知道了。”

說話間便走到了家門口。

推門進去,暖黃的光從一方小窗透出來,灑在院中雪地上,雪積了厚厚一層,上面一個腳印都沒有,平整幹凈。

“爸,”白郎揚聲,“我回來了。”

屋裏應了一聲,然後六耳跑出來,“嗷嗷”叫著迎上來,阿黃也“汪汪”叫著迎過去,六耳一下躥上阿黃的後背,擡起一只爪子扯住徐洛聞的袖子晃了晃。徐洛聞摸摸它的頭,它像是得到鼓勵,站到阿黃背上試圖往他肩膀上跳,被白郎一個眼神制止,於是乖乖坐好,抓著阿黃的尖耳朵玩兒。咩咩見六耳和阿黃玩得熱鬧,就也急著下地,徐洛聞快走兩步進了屋,才彎腰把它放下來,然後笑著同白成禮打招呼:“白叔叔好。”

白成禮正坐在沙發椅上看電視,聽見外面傳來狗叫聲,就已經猜到兒子帶了誰回來,一見徐洛聞的面,果不其然。他站起來,一笑臉上的皺紋便堆疊起來,看起來格外慈祥可親的樣子:“你好你好,快坐。”

白郎沖徐洛聞說:“你坐著陪我爸看電視,我去做飯。”

白成禮奇怪地問:“不是已經吃過飯了,怎麽還做飯?”

白郎說:“洛聞剛從外地回來,還沒吃晚飯。”

白成禮看一眼徐洛聞,又看一眼白郎,笑著說:“那你多做一點,讓我也蹭兩口,這麽會兒又餓了。”

白郎應聲“好”,提著菜出去了。

做飯的地方依舊在檐下,不過白郎用石棉瓦和塑料布圍了個棚子,可以擋風擋雨。

徐洛聞走出來問:“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白郎說:“不用,去屋裏呆著吧,暖和。”

徐洛聞只得回屋,在白成禮旁邊的沙發椅坐下。

不一會兒,外面傳來滋滋啦啦的炒菜聲,香味兒很快飄進屋裏來,勾得饑腸轆轆的肚腹咕咕叫起來。

徐洛聞唯恐白成禮聽見,擡頭一看,就見白成禮不看電視,正盯著他呢,眼神有點奇怪。徐洛聞忙搜腸刮肚找話說:“聽白郎說您前幾天生病了,現在好多了吧?”

白成禮點頭:“都是些老毛病,不礙事的。”

徐洛聞說:“冬天容易生病,您平時得多註意著點。”

白成禮笑笑:“有人管著,想不註意都不行。”

徐洛聞沒有同長輩相處的經驗,客套這兩句之後就想不出別的話說了,便有些尷尬地坐著,扭頭去看電視。

三個小家夥玩得熱鬧,嘁嘁嘈嘈地叫喚,吵得聽不清電視裏的人說了什麽,只能看字幕。

徐洛聞感覺得到,白成禮的視線仍投在他身上,越發不自在,正想用看白郎做飯為借口起身出去,就聽白成禮壓低聲音說:“小徐,白郎說的那個他喜歡但不喜歡他的人,是你吧?”

徐洛聞一驚,詫異地看向白成禮,見對方臉上仍掛著笑,不由怔住,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白成禮笑了笑,說:“人的嘴巴會說謊,心也會說謊,但眼睛不會說謊,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的眼睛就會出賣你。我兒子又是個特別單純的人,不會遮掩心事,他看你一眼,我就知道,他喜歡你。”

徐洛聞被他這種心平氣和地態度弄得不知所措,一般父母知道自己兒子喜歡男人,恐怕會氣瘋吧,就像譚嘉應他媽那樣。

白成禮話鋒一轉:“而你對白郎,也是有點喜歡的,對吧?”

徐洛聞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便傻楞楞地僵在那裏。

白成禮笑著說:“你不用怕,我不是那種封建保守的人。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年輕的時候,也同男人談過一場戀愛。”

徐洛聞驚得瞪大眼睛。

回憶起陳年往事,白成禮嘆口氣,臉上卻依舊帶著笑:“我這輩子,也就談過那一場戀愛,雖然潦草收場,卻把這一生的感情都耗盡了,然後畫地為牢,就這麽牽腸掛肚了一輩子。”

同性戀人直到現在仍不被大眾接受,更遑論白成禮年輕時那個年代了,悲劇收場幾乎是註定的,而能令白成禮惦念一生,那他的戀人恐怕……

似乎是看穿了徐洛聞的想法,白成禮說:“他沒死,而是結婚了,婚後生了個女兒,夫妻和睦,過得很幸福。他是個很有責任有擔當的人,即使他不愛他的妻子,但既然娶了她,便會盡心待她。”

徐洛聞沒想到是這樣,他沈默片刻,問:“您不怨他嗎?”

“怨過,可死過一回之後就釋然了。”白成禮笑著說,“即使他的人不在我身邊,但他的心還在,我們的感情還在,用你們年輕人的時髦話說,我跟他算是異地戀,身在兩地,心卻在一處。”

徐洛聞忍不住好奇,問:“分開之後,您見過他嗎?”

白成禮搖頭:“再沒見過。也沒必要再見。不過他每年都會給我寫一封信,信上就一句話,四個字,‘安好,勿念。’”他頓了頓,忽然嘆息,“今年馬上就要過去,我還沒收到他的信,想來他怕是已經先走一步了吧。”

徐洛聞心裏五味雜陳,沈默不語。

白成禮拍拍他的肩,笑著說:“小徐,我得幫我兒子說兩句好話。不論是外在相貌還是內在品性,我兒子都是頂好的。你要是對他有意,就別抻著他,遂了他的心,你要是對他無意,就把話講清楚,斷了他的念,好嗎?”

徐洛聞點點頭:“好。”

白成禮笑笑:“我跟你說的這些別告訴白郎,就當是咱們爺倆的秘密。”

話音剛落,白郎端著兩盤菜進來,往桌上一放,擡頭問:“什麽話不能告訴我?”

白成禮說:“既然不能告訴你,你就別問。”

白郎便也沒多說,轉身又出去兩趟,端了兩個菜、一盆湯和幾個饅頭進來,然後坐徐洛聞旁邊,一臉期待地說:“快嘗嘗味道怎麽樣。”

徐洛聞拿起筷子夾了兩根醋溜土豆絲送進嘴裏,嚼了嚼,笑著稱讚:“好吃。”

白郎給他夾一塊豆豉排骨:“嘗嘗這個,我覺得這個做得最好。”

徐洛聞咬一口,依舊笑著稱讚:“特別好吃。”

是真的特別好吃,好吃到讓人想要落淚的程度。

白郎便不住給他夾菜,過了好一會兒,見白成禮不動筷,便說:“爸,你也吃啊。”

白成禮笑著搖搖頭,說:“你呀,真是個傻子。”

白郎也沒分辨,勾勾手指把阿黃招過來,賞了他一塊排骨。

吃飽了,又陪著白成禮聊了會兒閑篇兒,徐洛聞起身告辭,白郎要送他,他拒絕了兩句沒用,也就只能聽之任之。

剛走到大門口,手機突然響了。

掏出來一看,是譚嘉應打來的,不由奇怪,譚嘉應這會兒應該正跟肖想纏纏綿綿才對,怎麽有功夫給他打電話?

滑動接聽,剛把手機放到耳邊,就聽那邊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急吼吼地說:“你是這個機主的朋友嗎?”

徐洛聞頓覺奇怪:“我是,您哪位?”

然後就聽那邊說:“你朋友出車禍了!你趕緊過來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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